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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梦中知缘由,中阴往事现

    这两场梦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从这几天起,我几乎每晚都会做同样的梦,梦中总是梦到自己跑到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前,然后推开门迎上小男孩空洞无神的眼睛,后面就听见他问:“你是谁?”

    梦中每次到这里就结束了,无一例外的是,我每次都是被吓醒的,醒来之后身上全是虚汗。

    很奇怪的是,虽然我每天都在做同样的梦,但是我在梦中却意识不到这是梦。只有醒来时才猛然惊醒又是这个梦,因此我一遍又一遍重复这种身临其境的折磨。

    每天都做着同样的梦,晚自习时又天天看见那个沉默的小男孩,一天两天也许感觉不到什么,可是时间长了,我有点神情恍惚了。

    我开始变得每天无精打采的,上课精力不济,时常还会全身发冷,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快跟那个小男孩一样了。

    最先发现我状态不对的不是上官图南,也不是陈了凡而是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

    这天上自习课的时候我拿笔抵住太阳穴,眼神迷离,书本上的文字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就当我感觉自己马上要昏过去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摸在了我的额头上。

    然后我就听见刘老师温柔的声音:“明月,你这几天状态好像很差,是不舒服吗?要不要跟我去学校的医务室检查一下身体。”我抬起头看见了刘老师满是关怀的眼神。

    “没,没什么,只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现在犯困了而已。”我没敢对上刘老师的眼神,只是低下头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不知为什么,在所有教学老师中,我一看到班主任刘老师就很紧张,非常紧张的那种。相反不是她对学生有多严厉,而是对所有学生都有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对待每个同学都很温和。

    或许是因为她是班主任的缘故,也可能是她太过温柔了,所以让我面对她时总是说话结巴。毕竟我从小遇到的班主任都很强势和霸道。

    刘老师是众多女老师中最年轻的一个,她今年也才二十五岁,我想应该是刚毕业就来任职了,刘老师在我们刚入学时说过,她毕业于宋州大学的中文系,教导高一年级学生的语文课。

    大学刚刚毕业就能到宋州中学任教,一方面在大学的时候一定是学习特别优秀的学生,另一方面家里也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当然这些我其实都不清楚,我对刘老师的第一印象就是她非常的漂亮。

    从小在山村长大的我对城市中的美女没有什么概念,第一眼看见柳老师的时候,心里就想传说中的美女就是这样吧?但又说不清楚她具体美在哪里。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对异性的概念还很贫乏。

    刘老师听了我说的话后,还是坚持的劝道:“我看你这样都有好几天了,难不成天天睡不好?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告诉老师,老师一定帮你想办法解决。

    “没,没有老师,我家里没什么事情,真,真的没事。”

    “那你还是跟我去趟医务室吧,看一看总不是坏事,走,跟我走。”刘老师的声音温柔悦耳,和学生说话的语气中也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权威。

    刘老师拉着我的胳膊,我不由自主的从座位站了起来,跟着她去了学校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校医并没有检查出来我有任何毛病,只是告诉我要注意休息和补充营养。

    刘老师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到市医院去看看,还有……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不要不好意思,请及时告诉我。”

    我从学校医务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刘老师走后,我想找陈了凡,给他说一说我梦中发生的事,却迎面碰上了上官图南。

    在我看来,这两个都是真本事的人,我赶忙拦住上官图南,和他说了我这几天梦中的怪事,让他帮忙解释一下,毕竟道门弟子肯定会点周公解梦什么的。

    上官图南听了我说的话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想了一会儿后便对我说道:“你好像走入邪路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心中清净无为就不会有事,不要去多想,也不要刻意去不想,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既然是梦就当它是梦。”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我的心安定下来,我又接着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做这个梦?”

    上官图南反问道:“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梦也是你想做的,我有什么办法?你现在可以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自己内心深处想做这种梦的?还是因为你放不下那个小男孩?”

    “其实我最想知道,梦中那个小男孩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每次他刚开口梦就醒了。”我惭愧的低下头,向上官图南说出了实话。

    “这就对了,这就是你内心所执着之处,重新恢复清净也就没事了。普通人执着也就罢了,可你天生带有报通,所以做梦就出了阴神,可惜你不知道清净无为才是正道,所以越陷越深。如果你实在没办法,我就帮你去找陈了凡,因为这两天你们都是在一起的,他指定跟你讲了些什么。”

    这天晚上我并没有上晚自习,而是一个人躺在宿舍里休息。

    我现在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在半睡半醒之间,我放佛听见有两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寝室,听说话的声音像是上官图南和陈了凡。

    陈了凡:“没想到明月能在梦中出中阴身。”

    上官图南:“你还有脸说,你是不是教他你们佛门那些旁门左道了?”

    陈了凡:“你没资格说我学的是旁门左道,还有出中阴身是他自己做到的,你也知道明月带有报通,所以干吗一上来口就怎么臭。

    上官图南:“现在该怎么办?”

    陈了凡:“你不是说我是些旁门左道吗?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上官图南:“只要他内心恢复清净无为,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恢复,所以永不着帮什么忙。”

    陈了凡:“你可真是道门高人,什么帮也不帮,亏你说的出来,这次不帮,下次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上官图南:“总之,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干的好事,当然由你来承担了。”

    陈了凡:“是我给明月讲了一些东西,这些需要我承担,但事情的起因你可要好好搞清楚,他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教室出现的那个鬼,没有那个鬼明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解决问题要从那个鬼下手才行。”

    上官图南:“陈了凡,你什么意思?”

    陈了凡:“我听说道门里有一种可以役使鬼神的啸法,你把啸法传给明月不就行了?让他把那个小鬼给召唤过来收了给你作兵马,问题不就完美解决了?”

    上官图南:“搞了半天你在打啸法的注意,但你有没有搞错,啸法是老君亲传的,而且还是道门禁咒。再说陆明月已经有天生报通了,如果把啸法传给他,他有可能会因此迷恋上神通,极易堕入歪门邪道,况且他也不是我们道门弟子,传给他后他能一心归道吗?”

    陈了凡:“门户之见,你就说适不适吧?明月的天资不差,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还有我们现在谈的是救人,又不是拉信徒入教!”

    上官图南:“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为什么要求我?你自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了凡:“好好好,既然你如此冷漠,那我也就不求你了,我自己解决。但是明月的事情你以后少干涉,不要总说清净无为之类的废话。”

    ……

    这天夜里,我依旧重复做着那个梦。从寂静校园里走过时,浑然不觉身处梦中。

    踏上楼梯、穿过走廊,来到教室门前。当我伸手去推门时,突然发现有人在门上用粉笔写了个大大的“梦”字。

    这个字就像一道符咒,也像黑暗中的一道无声闪电,刹那间把我轰醒,当然我不是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而是在梦里惊觉,想起来这个场景就是我这几日来一直重复的梦境——我在梦中醒悟自己正在做梦。

    我的意识不在身处于混沌之中了,而是恢复了神智,思想也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

    按照之前梦中的经验,我只要推开这扇门,那个小男孩就会听见,并且会抬头看见我。然后他就会问我:“你是谁?”,再然后我就会突然醒来。这一次会不会又是这样呢?我推开门,迎面就对上了小男孩的眼睛,耳中这时同样听见的问话:“你是谁?”

    这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突然醒过来,我顺势进入了教室,说出了连日来一直想说但是没有机会说出的话:“小弟弟,不要怕,我叫陆明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昊昊,哥哥,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啊,我睡了有多久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似刚刚睡醒一般,甚至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小弟弟,哥哥也不知道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睡了多久更是无从得知了,但你能告诉我在你睡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睡着以前?”小男孩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很吃力的在回忆着什么。

    他的眼神很纯净,纯净中却有一种旋涡般的吸力,我不由自主的与他对视。恍惚中我有一种错觉,我觉得他的瞳孔离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将我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情景突然一变,教室还是原来的教室,桌椅的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有一点不对的地方,那就是门窗桌椅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教室里没有了灯,只有月光顺着窗户隐隐约约的照了进来。教室中间的一张课桌两边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了出来就是小男孩,他对面是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左右的中年妇人。

    我站着的位置只能看见妇人的侧后,看不见她的脸以及表情。

    “昊昊,把这杯果汁喝了吧,喝完之后你就会好好睡一觉的。”妇人的声音极其温柔,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声音会让人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感觉——那就是绝望!

    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本能的叫了一声“阿姨,等等!”

    不料我的话音刚刚响起,眼前的情景又改变了。

    教室中的人都不见了,但窗外却亮起了夺目的火光!有人在开篝火晚会吗?

    我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窗外的景象与我熟悉的校园变得大不一样了,教学楼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操场,操场四周的树木分布依稀还有一点点熟悉的影子,但比我平常所见都矮了很多。

    操场上的人很多,都围着中间由两层课桌拼起来的一座高台。”

    高台约有五、六米宽窄,最上方拉着电线挂着几盏明晃晃的电灯泡。

    正中央拉着红布大条幅。条幅上刺目的毛笔字写着:打倒黄子天,周围的人们挥舞着五花八门的东西,嘴里喊着歇斯底里的口号,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还有人高举着火把,我看见的火光应该就是来自这些晃动的火把。

    只见高台中央跪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色的中山装,但现在这黑色的中山装已经被拉扯的不像样子了,头上还戴着一顶跟黑白无常一样的白色纸筒帽,帽子上歪歪扭扭画满了如鬼画符般的毛笔字。

    我看不清这男子的脸,因为此时正有两个青年一左一右向后拉着他的手臂,同时用手按着他的后脑向下压,脸部几乎已经贴到了地上。

    这两个人青年按着中间的那个人,一边还带头喊着响亮的口号,随着他们的嘴一开一合,台下就是一片疯狂的呐喊声。

    我这时突然认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站在跪者的左手边,正在用力的按住他。看他面目依稀就是今天宋州一中的校长马桥,不过此时年轻了许多。

    这时突然有一阵阵声音顺着耳朵钻入了我的脑海,这可把我吓了一跳,随即察觉到这是马校长的声音,我现在听见了他内心的声音。

    “哈哈,平时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被我踩在脚上的一天!你比我有学问!你生来比我优越!所有的人都尊敬你!我恨你说话时那种风度!恨你走路时那种姿势!可是你也有今天!也一样被我踩在脚下!所有的人都对我欢呼!这感觉太棒了!”

    听到马校长内心深处的声音,令我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这时台下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有人开始往上乱丢东西。

    丢的不是西红柿也不是鸡蛋,而是他们手里五花八门的东西,其中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丢,紧接着扔东西的人越来越多,都冲着高台中央的那个人扔,可惜这些人大多扔的不是很准,波及到跪着那人身边的两青年

    这两青年见状马上松开了手闪到一边,但闪开的时候又很不甘心就这样松开,随即用力向前推了一把跪着的那名男子,只见高台中央那男子刚刚直起腰,身体又向前一晃,头冲下栽了下去,身影淹没在狂热的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更多的人却犹如魔鬼一般嘶哑的欢呼……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还是我所在的校园吗?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幻觉吗?

    正在我疑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话音:“你看见的不是幻觉,是真实场景的重现,它存在于中阴身的记忆之中。”

    随着话音响起,眼前的异像突然消失,我仍然站在教室的窗前,但学校的景观已经恢复正常的模样,窗外仍是静悄悄的夜色与森森树影。

    我转身看去,只见陈了凡正似笑非笑的站在教室的另一侧,见我满脸困惑。

    他还没等我发问,就指着教室中的那个小男孩说道:“你不要奇怪,现在你在他的梦中,我在你的梦中。你刚才看见的只不过是这小男孩的回忆,我之前对你讲过他心通,你在他的梦中听到别人内心深处的声音就是他心通,不过现在叫鬼通更为贴切,因为你借助的是这个小男孩的能力。”

    陈了凡显然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一开口几乎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我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天才问:“了凡,我真的是在做梦吗?那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陈了凡仍然在笑:“你来的时候我就进来了,我不来你怎么进得来。你确实在梦中,但这不是一般的梦,这是我们佛门独有的密法,现在给你解释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现在告诉你,这个小男孩正是三十年前我们宋州中学黄校长的儿子。三十年前黄校长身亡,他的妻儿服毒自尽,这是轰动宋州的大事,只是当时还没有你我。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有很多疑问,但这个小男孩刚刚醒来,他的疑问或许更多,你们慢慢聊吧,恐怕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了凡你现在要去哪里?”

    “这小男孩只记得睡着了,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但是你把他又重新唤醒了,只能由你和他解释这一切。”

    “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太吓人了,我可不想在这里久待。”

    陈了凡说完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他这时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你处理完梦中的事情,明天早上六点在市体育场门口等我,别忘了带上箴言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也要睡觉了。”

    “对了,我在你床头放了个闹钟,定的时间是五点一刻,不打扰你了,拜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