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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部:有凤来仪

    (58)

    王凤在一种近乎急疯的状态下,横下心来,使出诡计,调虎离山,才逃出戒备森严的酒干淌卖无集团的高墙大院来的……

    去年年底,王凤还用那张XJ联通卡的手机与张青歌对话了一次,当时张青歌满口承诺,他近期将卖掉手中的股票,还清她三十万的借债,赎她回来。为此,她心里一时洒满阳光,常常哼唱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声,可是事后许久,再也没有接到张青歌的来电,并且她主动打过去,那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王凤没兴趣再哼唱什么高调了,坐在人事办公室里,眉头深陷。

    忽有一天,业务部的杨经理快步走来,进门就满面红光地祝贺:“王姐好啊,恭敬发财!”正呆在办公桌前的王凤一头雾水:“我好什么,发什么财呀?”杨经理调皮了:“哟,王姐有大好事,还不愿与人分享一下呀!”王凤苦笑:“杨老弟,你看姐这副倒霉相,能有与你分享的好事吗?”杨经理眨眼看了看面前的人,问:“王姐,你是不是有好事不知道呢?”王凤说:“那你说我的好事在哪吧。”杨经理说:“你不是有个会做股票的朋友吗?现在中国A股,爆发了超级大牛市,沪指高耸,惊艳非凡。中国股民,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想买车的买了车,想买房的买了房。”王凤砰然心动,蓦然站起:“你说的可是真话?”杨经理说:“还能说假话不成!我刚才对你的祝贺,就是想必你曾经说过的那位不俗的股民朋友,现在肯定富得流油了呢。”王凤沉静不已。杨经理沾沾自喜地说:“我也发大财了。要买房了,还要置辆豪车了。哈哈……我这下不比谁差了。还是炒股比打工强呢。我的同学朋友,省吃俭用,买的尽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屋,开的车也是过去的破家伙。下次同学聚会时,我开辆宝马去,让他们刮目相看。”王凤听着这畅意之言,眺望起远远的窗外,重重疑问:那人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杨经理见面前的人沉默寡言,忙打住高腔,低声来问:“王姐,你那住炒股的朋友,就好像是你不一般的人呢?”王凤点头:“其实,他就是我男朋友。”杨经理惊了:“你有那样炒股高手的男朋友,还打这份工干什么呢?”

    王凤懒得再说,伫足窗边,陷入沉思,张青歌为什么与她失去联系了呢?从杨经理的描述中,现在的张青歌肯定是个赚了大钱的人。这赚了大钱的人,迟迟关着机,不与女友通个电话,难道真如世人所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喜新厌旧另有所爱了吗?不!王凤很快摆了下头,她深信不疑,张青歌决非见异思迁之辈。思来想去,王凤觉得天有不测风去,人有旦夕祸福,张青歌有可能出了意外之事。不祥预感的王凤心急如焚,再也忍耐不住酒干淌卖无集团高墙大院的困境,要到墙外寻找男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而,残酷的现实,她借下三十万元的巨债,还没有还去一分,李山鹰那个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冤家,哪里肯让她走出半步呀。王凤眉头一皱,只要略施小计,定会摆平这家伙的。

    是夜。酒干淌卖无集团的总经办里灯火通明,为钱财忙得连轴转的李山鹰坐在办公桌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着:“喂喂喂……嗯嗯嗯……”门忽轻巧推开了,王凤身着红裙走了进来,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拿掉了通话人的话筒,哭丧着脸地恳求不已:“李大老板,陪陪我吧!”李山鹰放下电话,一脸惑然:“你这是怎么呢?”王凤伸出一只手去:“我想抽支烟呢。”李山鹰嗯着点头,赶忙双手奉上一支名牌香烟。王凤将香烟刁在了嘴上,又直直望着面前的人。李山鹰会意,又服务周到地打着火机。王凤吸了口,吐出浓浓的雾气,叹声地说:“李大老板,这夜太难耐了,你给我买几瓶好酒来吧。”李山鹰重重点头:“好,我马上吩咐前台,让她尽快送菜送酒来。”王凤抽着烟说:“菜可以随意。但酒一定要好,要多,最好是五十多度的贵州茅台,最少要十来瓶。”李山鹰小眼睛睁大了:“能喝那么多吗?”王凤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有多少愁,就想喝多少酒的。”李山鹰点头,拿起桌前的电话,粗声大气地吩咐了一通。

    很快,前台的张小姐带着数名保安员,推着小车,把许多的酒菜,送进门里来了。王凤亲自点货:“一瓶、两瓶……十瓶。嗯,货齐了!”并且,王凤对身边的前台和保安员们高声吩咐:“以后,本小姐就是这里的老板娘了,大事小事,都得听我的了!”王队长反应得快:“是!”张小姐却半天直眨眼:“什么什么?”王凤冷冷地说:“别那么多的疑问了,以后给我好好做你的前台去吧。”张小姐大失所望,哇地一声,转身夺门而出。王凤对着发呆的保安笑了笑,扬手送客,然后关紧房门,准备喝酒。

    一瓶茅台打开,三两下就倒了个滴滴干。王凤手脚麻利,拧开一瓶,倒满一杯,双手递上,威逼哄求:“李大老板,给我好好喝,接着喝吧。你不一口喝光的话,我对你可就毫无兴趣了!”不知是计的李山鹰让心上人的殷勤之举逗得心花怒放,乖乖就范,仰着肥脖子,眨着小眼睛,把一杯又一杯的高度茅台,一口口喝个底朝天。喝了酒的李山鹰很是来劲,越说越多,常常耽搁半天的喝酒时间。王凤觉得李山鹰的酒量,就像他的钱越来越多一样,越来越大了,当年宝文培训中心,一瓶二窝头就灌倒了,现如今喝了几瓶的贵州茅台,他却还有说不完的废话。有点精疲力尽的王凤不得不放松一下,决心打持久战,为防止没有喝倒对手反倒喝醉了自己的不良后果,她不时往厕所里跑着,偷偷呕吐一下,再打开水笼头,狠狠冲洗一番发热的面部。

    如此这般,直到黎明,高楼的玻璃窗外现出一丝鱼肚白,李山鹰这个财大气粗的主子,才进入到深度酒醉的状态,仰身倒在了沙发上,死猪般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王凤在鼾声如雷中,直起腰来,用手推了推沙发上好不容易放倒的敌人,静静审视一番那副魔鬼形貌,甚至还伸手抚摸一把他的肥脖子,好笑地哼上一声。

    喘息片刻,王凤打起精神,跑到楼下,装神弄鬼,对守门的保安们叫喊不已:“哎哟喂,大事不好了,李总他出大事了呢……”一群警惕性高的保安趋之若鹜,领头的王队长伸长着脖子问:“怎么啦,王经理?”王凤赶忙喝斥一声:“什么什么,还叫我王经理呢,夜里是怎么吩咐你的,转眼就忘了不成?”王队长赶忙赔起笑脸:“哦哦哦,老、老板娘,老板他到底怎么啦?”王凤说:“你快带上所有的兄弟,到总经办里,救人去!”王队长惊问:“救人去,李总怎么了?”王凤说:“李总昨夜就因为得到了我这个大美人儿,他喜得哟把酒喝得太多太多了!”王队长哪敢怠慢,往后一招手,带着所有的队员,冲进总经办,二话不说,七手八脚将沙发上醉得仰面朝天的老总,抬到楼下,装进车里,直奔医院而去。

    粗心大意的王队长顾此失彼了,他只顾得去医院送人,却把昔日老板交给他严加看管王经理的重要任务丢到了脑后。当然,王经理一夜之间转变为老板娘的身份,也清除了王队长脑中的记忆之纹。一时间,素来戒备森严的酒干淌卖无集团的大院大门,在清晨的雾霾里,畅通无阻。处心积虑的王凤抓住时机,轻巧逃离了困锁她多年的高墙大院。

    时间正是凌晨。慌忙走出高墙大院的王凤,四顾茫然,多年的囚禁生活,让她对外面的世界,找不着北了,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团团转了起来。恰好一辆夜游的绿色的士驶了过来,向她亮起一道刺眼的光亮。王凤本能地扬起求救的双手。绿的停了过来。王凤慌忙坐进车里。

    “小姐,”司机回头打量着神色慌恐的乘客,“去哪的呢?”

    “快,”王凤上气不接下气,“七十四区!”

    司机无言,加足油门,奉命而去。

    转瞬间,飞奔的绿的到达了目的地。

    王凤一脚踏出车门,面对阔别的故地七十四区,眉头深陷,晨曦里的高楼林立,简直就是座神秘莫测的雾都,她心里渴望万分,喃喃叩问:“我亲爱的张青歌啊,你、还在这老地方等着我吗?”带着无限的疑问,她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小区,凭着多年前的记忆,在高楼深处东寻西找,慢慢来到了他们曾经的爱巢:一巷十七栎七零一房间。当设身处地站在七零一的房门前时,心急如焚的人,伸手便敲:咚、咚、咚……很快,房门惊开了。不过,那半掩半遮的门缝里,伸出来的却是一张老阿姨的面孔,恶着脸地问:“这么早的,你找谁呀?”王凤说:“你是谁,张青歌呢?”门里的老阿姨一听这莫名的问话,好笑了一声:“我看你是敲错门了吧!”王凤忙说:“没有。阿姨,您、怎么住在这七零一呀?”阿姨说:“我刚租进七零一来的呢。”王凤“哦”了一声,顿时全都明白,房屋已经异主了。这是人口流动的深圳都市里,再常见不过的现象。门里的阿姨也都明白了,一手关上了七零一的房门。

    王凤站在被关的房门外,眼前漆黑一团,呆呆好久,多年来一直燃烧在此的希望之光,消失殆尽。好久之后,王凤才转身,向楼下走去。当她走出十七栋的出租屋,漫无边际地游转在小区里时,一对夫妇合力洗着一辆宝马轿车的身影,让她眨眼了:那、那不是徐哥和朱姐的吗?

    ……

    老徐夫妇对王凤的意外出现,惊喜之余,却面对着她的深情渴问,爱莫能助,因为如今的张青歌早已经与郑玫同居在一起了。在七十四区股民圈子里,谁都知道这件风流韵事的。先前,张青歌人前矢口否认,他与郑玫只是朋友关系,现在好了,双宿双飞,生米成了熟饭,还有什么可说的了呢?所以老徐夫妇对王凤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莲。后来,王凤问多了,老徐不由反问:“阿凤,你干吗不直接给青歌去个电话呢?”王凤一脸苦相:“我不知给青歌去过多少次电话了,他一直是关机的呢!”老徐眨了下眼睛,点头:“青歌近来是换了个手机号码。”说着,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来,翻找着张青歌的电话号码,然后递到王凤手里,说:“你自己跟他说吧。”王凤接过手机,按了那拨好的电话号码,听了一会,里面却响起关机的提示音。老徐眉头皱了:“哟,怎么会事的呢?”朱玉琳低声说:“怕是还没起床呢,年轻的恋人晚上尽做那事儿!”老徐看了下时间,眨了眨眼睛:“他现在应该起床了。昨天我们股民都接到通知,今天英大证券要举办年终投资报告大会。”朱玉琳也皱眉头了:“他们年轻人脚头儿快,说不定早进入证券大厅里去了呢。”老徐想了想点头说:“是的。会场有纪律,每个进场的人,都必须关掉手机。”王凤焦虑不已:“徐哥,你能带我去找找青歌吗?”老徐半天难为情地说:“能倒是能带你去找找青歌的。”朱玉琳埋怨说:“你这点忙还不想帮妹子?”老徐低声问:“要是让阿凤撞见到青歌与阿玫在一起了呢?”朱玉琳气起脸来说:“事情都这样了,也要让青歌当面把话说个清楚呀!”老徐点头:“好吧。阿凤,我马上洗好车了,带你去英大证券,在那里肯定能遇上青歌的。”

    听到这里,王凤才恍然明白到面前的豪车是老徐自己的,忙惊问:“徐哥,你买了轿车?!”老徐笑着点头:“这两年股市出奇好,好好赚了一笔,心里一激动,就买了这宝马。”王凤问:“那青歌呢?”老徐说:“青歌也不例外,也腰缠百万了。”王凤疑惑不已:“天啊!他这个人怎么就那么绝情,腰缠百万,居然不替我还那三十万了。”老徐苦着脸问:“难道青歌就一直没给你个信儿吗?”王凤哭了:“他去年年底,倒是给了我个电话,说他在股市里赚大钱了,要卖掉股票,还清我借的三十万债。可过年之年,他就像死了人样,一声不吭,一次电话也不给我。更奇的是,我打他电话,一直关机。”说着,她狠狠抹着眼角的泪水。

    “有件事情啊,”老徐阴起眉毛来,“真是奇怪呢。”

    “哪件事情呢?”王凤睁大泪眼来问。

    “去年年底,也就是去年阳历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夜里。”

    “嗯,”王凤点头,“那天夜里怎么呢?”

    “你、”老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身在何处呢?”

    “我呀!”王凤的眼睛飞快眨了起来,她记忆的海洋层波万里,那年年末之夜,她跟随着李山鹰到恒丰酒家,大吃大喝,直到夜半时分,才起身离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惊肉跳,“徐哥,你怎么偏偏就问要那夜的事呢?”

    “那夜的事情太重要了!”老徐说。

    “嗯!”王凤点头,呆呆着半天,“我那夜的事说来太复杂了,就像一个走在瓜田里的人,不得不让人怀疑的呢。”

    “是吗?”老徐皱深着双眼。

    “是的。不过,徐哥,请您相信我好吗?我虽然身在瓜田,顺手之劳,可是双手都干干净净,碰都没有碰一下那地里的西瓜呀。”

    “哦,”老徐打量着面前女子光明磊落的神态,“这么说你的确是被青歌误解了。”

    “青歌的心里可能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王凤慨叹。

    “不!”老徐说,“青歌一直对你一往情深,他寡居七十四区多年,苦苦等着你的归期,也许就是那夜的误解,才导致他对你异情别恋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王凤大声疾呼,“徐哥!”

    “现在很难办了!”素来胸有成竹的老徐束手无策。

    “好徐哥啊,”王凤痛哭流涕,“求您救救我,给我想个好办法吧。”

    “我只是个做股票的人。”老徐无力地摆了摆头,“股市与人生,虽有相同之处,却大不一样。股市的K线,艰难曲折,都摆在股民的眼前,清楚明了,而人生的道路,大多隐没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人世倒是说得好: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其实呢,世事并非如此,许多冤枉了的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这么说,”王凤柔肠寸断,“我与青歌真没戏了吗?”

    “这个难说。”老徐声音圆和下来,“我等下带你到英大证券,你和青歌当面说吧,也许还有些意外。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你见到青歌时,无论他怎么伤你的心,你也不要跟他当众大吵大闹。好吗?”

    “好吧。”王凤抹着眼泪点头。

    说着话时,车已经洗好了。

    老徐带着王凤坐进轿车里,打着方向盘,向新城广场的英大证券营业部稳稳开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