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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史前天坑的发现

    这个想法让阿宝无比开心,顿时为自己的聪明喝彩。他解下腰带,抻平拉直,将那块灰色布条轻轻铺在脚下,让腰带压过甜水沙漠与毒石岗的边界,延伸至毒石岗。

    幸好这段距离不长,也就几米的范围,腰带的长度刚好够用。

    他再一次和小不点玩起了进退游戏。

    一步两步三步……阿宝轻轻向后退,小不点跟随他的移动距离渐渐靠前,慢慢接近腰带的位置。等到小不点完全爬到布条上,阿宝便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毒石岗铺着腰带的这一头,跪在地上,然后忐忑地握紧腰带末端。

    他摒息观望小不点,希望它乖乖的,不要动。

    小不点并不了解阿宝要做什么,所以并无恐惧,也没有反应。它保持安静呆在那里,与阿宝对视,像个沉默玩具。

    阿宝掐准时机突然用力回拽腰带,小不点顿时腾空而起,朝阿宝跪着的方向弹过来。阿宝眼睁睁看着小不点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并从身后的坡上滚弹下去,重重摔落。

    阿宝立刻追过去,拣起掉进石堆里的小不点,心生疼惜。小不点的一只触角被磕掉了一块,还剩下半截,与另一只长短不一。但它依然能动,并发出嗞嗞哀叫的声音,像是跟阿宝抗议和诉苦。

    阿宝既心疼又兴奋,心疼自己的莽撞带给小不点的伤害,同时又兴奋自己终于能和小不点享受肌肤之亲。这下它可以安全呆在自己的手心里,不用怕它跑掉或者被其他物体伤害。他可以将它装在兜里,揣在手心,放在肩上,藏在衣服里。

    阿宝不知道,在毒石岗区域,缺少CDPC的传频感应支持,小不点跟一只普通的犀牛甲虫无异,也许行动上还不如一只犀牛甲虫那样灵活。

    它的触角……阿宝怜惜地看着小不点被弄断的半截黑色触角,对着角心冒出来一根非常细小的,像针口大小的线丝忖疑:原来它的触角里面是长这样。

    应该可以重新长出来吧?阿宝心怀希望,安慰自己。

    阿宝将小不点轻轻放在肩上,发现它开始原地打转,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

    内心的声音又开始支配阿宝的行动,他顾不上照顾小不点了,遵照指令沿着坡路一直向下,朝三岔路口走去。

    这时,小红妹轻轻落在了阿宝头上,钻进他乌黑茂密的发层里,开始工作。

    那条位于毒石岗中心的三岔路口,一条通向冷湾,一条通向千目林,中心大道通向狼海。千目林阿宝去过一次,穿过毒石岗西边的乱石场,再趟过一条刚没膝盖的小河流,就是千目林。

    千目林里长满了笔直参天的赤桐杉,个个威武挺拔。它的枝杆粗壮,树叶茂盛,树冠连接起来,遮天蔽日。阳光的艰难涉入,使千目林内部阴冷惨淡、神秘而恐怖。阿宝不喜欢森林里的阴森氛围,他更钟意甜水沙漠上一览无余的空旷视野。所以他并没有深入过千目林,只是在周围转了转,搜寻可以捕捉的猎物。只可惜唯一一次到访这里的经历,仅有一只在洞口觅食的浣鼠为他助兴。

    阿宝站在三岔路口,向东望了一眼上坡直通冷湾的天路,又看看向西到达千目林的岩石大道。然后心意决然地向北前进,探索那条无名之路。

    那座与中心大道相对的垂直山壁,不知道何时从中间被劈开,形成一道峡谷。阿宝对这座峡谷的存在毫无记忆,它的出现,像是一座梦幻古堡一样,在阿宝面前奇迹展开。

    也许于任何人来说,这里都是未知。谁会对一座垂直山壁产生好奇和兴趣呢,三岔路口北去的方向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体,没有人可以凭空穿越。可现在,它却被一道山隙打开,孤独而神秘。

    阿宝慢慢向山体靠近,并听受心中那个声音的召唤。这时,小不点开始减缓了转动的速度,隐藏在发层里的小红妹也渐渐露出身体,像是有所感触。

    峡谷离阿宝越来越逼近,迷雾从山体的缝隙间不断冒出,阿宝的视野随之也变得模糊起来。

    阿宝摸索着走进峡谷里,混进迷雾之中。身后山的轮廓,路的形状,三岔路口立刻被迷雾吞噬。阿宝并未在意周围的变化,他像是被施咒迷心似的坚硬麻木地向前走着。他沿着那条狭路,在白雾中坚定前进,随后他便进入到另一个空间里。

    能见度最多只有两米,空气清冷而宁静。阿宝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只能依靠神经和感知向前走。四周没有风,空气也流动缓慢,雾气阴冷潮湿,扑在脸上像是冰雪融化。

    小不点和小红妹已然停止工作,处于瘫痪状态,但阿宝对此一无所知。

    阿宝有种站在山脊上眺望冷湾时的梦幻感觉。浓密的雾在眼前迷离缭绕、挥扫不去,阻挡一切视野。虽然冷湾的奇异景象和眼前所见极其相似,却从未让阿宝产生过恐惧。而此刻,随着呆在迷雾里的时间越来越久,阿宝内心的不安愈加严重。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心理反应,仿佛之前害怕过的东西,在这团混浊的迷雾面前不值一提。

    不知道走了多久,阿宝也记不清楚,只觉得脚下好累,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雾笼罩世界。恐惧、迷茫和无助,正在逐渐摧毁阿宝内心的自信和骄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没有饥饿,没有野兽,没有可以威胁生命的猎物,自己却如此胆怯。不过,内心既然有这种感觉,那一定是存在着什么,或者出现什么,才会让他惶恐和不安。

    雾气扑在脸上,湿湿黏黏的,阿宝谨慎地行走在迷雾中,不敢发出声音。那种感觉犹如一丝细思极恐的思维压榨,正在悄悄接近,告诫自己即将发生的一切,比眼见为实的危险更惧威慑。

    慢慢地,耳畔出现一些金属碰撞和机器运转的嘈杂声,叮叮当当哐哐啷啷,混合着打雷还是怪物吼叫的轰隆巨响传送过来。迷雾的浓度开始减弱,视野也逐渐清晰。脚下软软的,是青绿的草地,没过鞋掌。两边是一望无垠的草坪,延伸至黑暗之中。不远的前方,耸立着一排镂空编织的金属围栏,向两边无限伸展。目测是向里圈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围成了一个圆。

    空气里混合着皮革燃烧和金属冶炼的刺激气味,夹杂着尘土飞扬的呛鼻感。大型物体运作操动的轰鸣声越来越明显,而且尖躁。

    一束探照光束突然晃过阿宝的脸,亮得像要瞎了眼睛,吓得阿宝赶紧用手遮挡,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接着,从另一边又打过来一束,从阿宝脚下扫过。

    阿宝慢慢放下手,张望光束的存在,眼睛随着它摆动的方向跟去。

    似乎没有攻击性。阿宝继续前进,朝着铁网编织的围栏靠近。

    那是太阳光吗?为什么这么小一束,左右方向各一只……阿宝望着巡回转动的探照灯猜疑。这里的一切陌生无比,不能确定,只能倚靠无知的前进,对抗内心的不解和恐惧,并等待解答。

    直到阿宝站在了围栏边上,用震撼和惊骇验证了他所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