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之耽兮（12）
这究竟是群什么人，杭绝文想，什么势力能够聚集起如此庞大的超精英队伍？
杭绝文再度感到愤怒，大吼一声后，她将手上的男人向前扔了出去。男人尸体被他的同伴们空中拦截，然后又被踩在了脚下。杭绝文仔细观察剩余的对手们——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严肃到有些木然，没有挑衅的谑笑，也没有兴奋的叫嚷——这是一支能够把控自己情绪的队伍，该疯狂的时候不顾一切，不该疯狂的时候沉着不语。接着杭绝文在极短时间内压住了自己的愤怒——面对这些敌人，愤怒趋势的头脑只能做出错误的判断。
“不必打得这样小心，你退后吧，杭绝文。”
忽然听到八王爷的声音，杭绝文的眼睛瞬间绷圆，然后就是鼻腔一下一下发酸、眼眶持续不停发热。
听到声音后，杭绝文以外的所有人纷纷转头向后看。杭绝文也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她还在回味刚才那句话，同时回味八王爷的声音。如此特殊的情境催发了八王爷声音的魅力，在因为人彘这个东西恐惧不已的时候，杭绝文忽然就听到了战友的声音，战友的声音无比有力，战友的声音带给了她坚不可摧的安全感。
地上的八王爷慢慢起身，他的衣服烂成了一绺一绺，他身上的血迹还在，伤痕却已经完全消失了。站起来的过程中，八王爷没有多做一个动作——手撑地，脚用力，没有摇晃，没有颤动，连一声轻哼也没有，杭绝文觉得他好像比睡了一觉还要轻松。
“您老不是死了吗？都被剁成肉酱了还能活？”杭绝文绷直身体向前喊了一句话，她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回响之中杭绝文听出了自己在颤抖。
一群人又转过头看杭绝文，夹在八王爷和杭绝文中间，他们都一动不动。
八王爷直视前方，他与杭绝文在并不远的距离“遥遥相对”，他长目如燃金，金色仿佛具备穿透一切的特性。“我没有死，躯体只是被砍断了而已，并没有变成肉酱。”
“虽然你刚刚很惨，但现在我实在不想打了，你把这些个家伙收拾掉吧。还有，八王爷，您这眼睛保持金色是什么情况？”杭绝文隔着不小的距离传话，她总觉得八王爷刚刚睡醒，现在一定脑子浑浊、视线模糊，不大声点说话，他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八王爷说话的音量却丝毫没有放大。杭绝文感官比较发达，八王爷的声音也很有穿透力；而且仅仅依据八王爷的口型，杭绝文就能大概看来他在说什么。所以杭绝文可以清楚地知道八王爷的意思。
“这批人实际上非常弱，你可以轻轻松松解决掉他们。至于眼睛，没有其他目的，只是为了好看。”八王爷迈开步子往山洞方向走，“不过，既然你不想动手，那我就替你解决他们。”
杭绝文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之后，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战况的分析一开始就错了。八王爷死而复生，这说明他也会假死，被一群人虐杀只是个偶然，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当时发了个呆而已。这群人根本不厉害，转头防范自己是出于害怕被杀的本能；虐杀时的疯狂，本该抓住机会时的不作为，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战略；一个接一个上，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总之，八王爷的突然死亡造成了后来自己的一系列误判，自己一开始就过于高估了敌人的实力，因而大大错判了战局。从实际情况分析，自己之前杀死那三人几乎都没费什么力气，尤其是对战那个少年，看似无意的一刀试探，其实造成了双方实力差距的必然结果——不管他当时是否在发呆，他都不具有一个杀手战士该有的凌厉，因为他根本躲不开那一刀，简简单单的一下跳击而已，那个少年根本就躲不开。
杭绝文盯着八王爷看。慢慢行走的路上，他一拳撞毁一个生命，除了“撞毁”，杭绝文想不出其他的词。八王爷的力量实在太过巨大，他的拳头打在敌人身上就像大铁球砸中小纸盒。这个人被钉扁在墙上，那个人被打成肉沫，想要从八王爷旁边逃跑的那个人被轻轻捏断了脖子。杭绝文呆呆看着眼前的屠杀，她忽然宽恕了自己往日的残忍——与眼前这个机器相比，自己还算是有人性的，起码会给对手出手的机会；起码自己偶尔会拖延一下敌人死亡的时间。而这个八王爷，他甚至不看对手身在哪里、在说什么、在干什么，杀人就是他一翻手一覆掌的事情，敌人的分量甚至还比不上不可见的微风。
山洞里回响着死亡的声音，短促而且沉闷；每个人都发出了声音，或轻或重。有出气的，有哼哼的，有咳嗽的，都是生命存在过的一点痕迹；惨叫是来不及发出的，呼喊是时间不允许的，屠夫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屠夫那双金色的眼睛一到死亡也就到了。
杭绝文的胸膛起伏不已，她不自觉张开了嘴巴，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现在她不觉得爽快，她只觉得害怕。她细细回想之前的事——八王爷不允许自己对纪无华下手，当时自己答应了，可那只是权宜之计；虽然被他制服了，但自己当时并不怕他，答应他的目的是快点出去，出去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什么八王爷，什么黑血人世家，只要能出去能回国，纪无华的小命就得攥在自己手里。到了现在，如果再对纪无华动杀心，那就真是犯蠢了。已经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战斗风格，可以推断八王爷恐怕不会发出无用的威胁——只要自己敢抗命杀掉纪无华，八王爷就一定会下死手，毫不犹豫、万里追杀。世界很大，高手很多，杭绝文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八王爷保持着均匀速率，走过来的一路上，他碾压尘埃一般结束了一众人命。看到八王爷走到自己跟前，杭绝文感觉脸面很热。眼前的男人极其高大、极其强壮，他毫无表情的面目刻满了无畏，他不动如山的躯体写满了自信；他身上的衣服非常破烂，躯体的肌肉显露无遗，真是饱含生机质感与健美色泽的“丰满”肌肉。
杭绝文体内忽然窜起了一股暖流，暖流最先向下冲游，她腿一软险些跌倒。眼神对上八王爷的目光之后，暖流又开始向上蹿腾，穿过心脏，直达大脑，所过之处融冰化雪，杭绝文仿佛看见了金灿灿的温暖春光。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神奇，过往的一切都可以被美化，记忆里的阴影都能重见光明。杭绝文开始心软，她忽然想原谅一切了——原谅苦难，原谅灾痛，原谅不公，原谅命运。八王爷的脸也不再令人反胃了，即便这是真正的纪无华的脸。
“杭绝文，你要记住，战斗时永远不要分心。”八王爷说。
杭绝文回过神，她点了点头说：“这么说你当时是分心了？”
八王爷点头说：“我当时在想迷宫里的两个人去哪里了、他们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可是，你的恢复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在他们剁你的时候反击呢？而且据我目测，你的力量在黑血人中绝对是顶级的，那群人当时能压住你？你随便爆发一下都能把它们打成粉末吧？”杭绝文非常不解，八王爷刚刚的表现太惊人，与他之前的惨死完全不匹配，可以说八王爷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个人的人格究竟要分裂成怎样才能做到这一步？杭绝文想。发呆？发呆真的能解释一切？与其说那是发呆，不如说他就是在寻死吧？
八王爷转身看了看山洞里的尸体，看了几秒，他对杭绝文说：“你不信我刚才在发呆？”
杭绝文忍不住笑了，她知道她的笑是冷笑，傻子都听得出来。“八王爷，您老确实很强，可是您老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这谁能信啊，您刚才转身看后面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暴露了，您就差挠头表示‘我在想怎样撒谎’了好么。”
“那就当是我为你做示范了。”说完话，八王爷经过了杭绝文身旁，看得出来他的方向是石门。
杭绝文一把拉住八王爷的手腕，触手的一刹那，她忽然感到手指发麻。立即松开手，杭绝文大叫道：“你果然不是人！”
八王爷站住了，他侧头说：“听这语气，你仿佛在骂我。”
“正常人身上怎么可能带电！”杭绝文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八王爷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杭绝文的肩膀，他说：“刚才是你运气不好罢了。”
杭绝文歪头垂眼看八王爷的手，好像确实如八王爷所说，因为自己的肩膀没有发麻。
“不过，少接触我是明智的，电什么时候会袭击人，这个我自己都说不准。”八王爷将手背在身后，然后缓步走向了石门。
杭绝文再度感到愤怒，大吼一声后，她将手上的男人向前扔了出去。男人尸体被他的同伴们空中拦截，然后又被踩在了脚下。杭绝文仔细观察剩余的对手们——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严肃到有些木然，没有挑衅的谑笑，也没有兴奋的叫嚷——这是一支能够把控自己情绪的队伍，该疯狂的时候不顾一切，不该疯狂的时候沉着不语。接着杭绝文在极短时间内压住了自己的愤怒——面对这些敌人，愤怒趋势的头脑只能做出错误的判断。
“不必打得这样小心，你退后吧，杭绝文。”
忽然听到八王爷的声音，杭绝文的眼睛瞬间绷圆，然后就是鼻腔一下一下发酸、眼眶持续不停发热。
听到声音后，杭绝文以外的所有人纷纷转头向后看。杭绝文也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她还在回味刚才那句话，同时回味八王爷的声音。如此特殊的情境催发了八王爷声音的魅力，在因为人彘这个东西恐惧不已的时候，杭绝文忽然就听到了战友的声音，战友的声音无比有力，战友的声音带给了她坚不可摧的安全感。
地上的八王爷慢慢起身，他的衣服烂成了一绺一绺，他身上的血迹还在，伤痕却已经完全消失了。站起来的过程中，八王爷没有多做一个动作——手撑地，脚用力，没有摇晃，没有颤动，连一声轻哼也没有，杭绝文觉得他好像比睡了一觉还要轻松。
“您老不是死了吗？都被剁成肉酱了还能活？”杭绝文绷直身体向前喊了一句话，她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回响之中杭绝文听出了自己在颤抖。
一群人又转过头看杭绝文，夹在八王爷和杭绝文中间，他们都一动不动。
八王爷直视前方，他与杭绝文在并不远的距离“遥遥相对”，他长目如燃金，金色仿佛具备穿透一切的特性。“我没有死，躯体只是被砍断了而已，并没有变成肉酱。”
“虽然你刚刚很惨，但现在我实在不想打了，你把这些个家伙收拾掉吧。还有，八王爷，您这眼睛保持金色是什么情况？”杭绝文隔着不小的距离传话，她总觉得八王爷刚刚睡醒，现在一定脑子浑浊、视线模糊，不大声点说话，他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八王爷说话的音量却丝毫没有放大。杭绝文感官比较发达，八王爷的声音也很有穿透力；而且仅仅依据八王爷的口型，杭绝文就能大概看来他在说什么。所以杭绝文可以清楚地知道八王爷的意思。
“这批人实际上非常弱，你可以轻轻松松解决掉他们。至于眼睛，没有其他目的，只是为了好看。”八王爷迈开步子往山洞方向走，“不过，既然你不想动手，那我就替你解决他们。”
杭绝文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之后，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战况的分析一开始就错了。八王爷死而复生，这说明他也会假死，被一群人虐杀只是个偶然，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当时发了个呆而已。这群人根本不厉害，转头防范自己是出于害怕被杀的本能；虐杀时的疯狂，本该抓住机会时的不作为，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战略；一个接一个上，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总之，八王爷的突然死亡造成了后来自己的一系列误判，自己一开始就过于高估了敌人的实力，因而大大错判了战局。从实际情况分析，自己之前杀死那三人几乎都没费什么力气，尤其是对战那个少年，看似无意的一刀试探，其实造成了双方实力差距的必然结果——不管他当时是否在发呆，他都不具有一个杀手战士该有的凌厉，因为他根本躲不开那一刀，简简单单的一下跳击而已，那个少年根本就躲不开。
杭绝文盯着八王爷看。慢慢行走的路上，他一拳撞毁一个生命，除了“撞毁”，杭绝文想不出其他的词。八王爷的力量实在太过巨大，他的拳头打在敌人身上就像大铁球砸中小纸盒。这个人被钉扁在墙上，那个人被打成肉沫，想要从八王爷旁边逃跑的那个人被轻轻捏断了脖子。杭绝文呆呆看着眼前的屠杀，她忽然宽恕了自己往日的残忍——与眼前这个机器相比，自己还算是有人性的，起码会给对手出手的机会；起码自己偶尔会拖延一下敌人死亡的时间。而这个八王爷，他甚至不看对手身在哪里、在说什么、在干什么，杀人就是他一翻手一覆掌的事情，敌人的分量甚至还比不上不可见的微风。
山洞里回响着死亡的声音，短促而且沉闷；每个人都发出了声音，或轻或重。有出气的，有哼哼的，有咳嗽的，都是生命存在过的一点痕迹；惨叫是来不及发出的，呼喊是时间不允许的，屠夫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屠夫那双金色的眼睛一到死亡也就到了。
杭绝文的胸膛起伏不已，她不自觉张开了嘴巴，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现在她不觉得爽快，她只觉得害怕。她细细回想之前的事——八王爷不允许自己对纪无华下手，当时自己答应了，可那只是权宜之计；虽然被他制服了，但自己当时并不怕他，答应他的目的是快点出去，出去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什么八王爷，什么黑血人世家，只要能出去能回国，纪无华的小命就得攥在自己手里。到了现在，如果再对纪无华动杀心，那就真是犯蠢了。已经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战斗风格，可以推断八王爷恐怕不会发出无用的威胁——只要自己敢抗命杀掉纪无华，八王爷就一定会下死手，毫不犹豫、万里追杀。世界很大，高手很多，杭绝文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八王爷保持着均匀速率，走过来的一路上，他碾压尘埃一般结束了一众人命。看到八王爷走到自己跟前，杭绝文感觉脸面很热。眼前的男人极其高大、极其强壮，他毫无表情的面目刻满了无畏，他不动如山的躯体写满了自信；他身上的衣服非常破烂，躯体的肌肉显露无遗，真是饱含生机质感与健美色泽的“丰满”肌肉。
杭绝文体内忽然窜起了一股暖流，暖流最先向下冲游，她腿一软险些跌倒。眼神对上八王爷的目光之后，暖流又开始向上蹿腾，穿过心脏，直达大脑，所过之处融冰化雪，杭绝文仿佛看见了金灿灿的温暖春光。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神奇，过往的一切都可以被美化，记忆里的阴影都能重见光明。杭绝文开始心软，她忽然想原谅一切了——原谅苦难，原谅灾痛，原谅不公，原谅命运。八王爷的脸也不再令人反胃了，即便这是真正的纪无华的脸。
“杭绝文，你要记住，战斗时永远不要分心。”八王爷说。
杭绝文回过神，她点了点头说：“这么说你当时是分心了？”
八王爷点头说：“我当时在想迷宫里的两个人去哪里了、他们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可是，你的恢复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在他们剁你的时候反击呢？而且据我目测，你的力量在黑血人中绝对是顶级的，那群人当时能压住你？你随便爆发一下都能把它们打成粉末吧？”杭绝文非常不解，八王爷刚刚的表现太惊人，与他之前的惨死完全不匹配，可以说八王爷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个人的人格究竟要分裂成怎样才能做到这一步？杭绝文想。发呆？发呆真的能解释一切？与其说那是发呆，不如说他就是在寻死吧？
八王爷转身看了看山洞里的尸体，看了几秒，他对杭绝文说：“你不信我刚才在发呆？”
杭绝文忍不住笑了，她知道她的笑是冷笑，傻子都听得出来。“八王爷，您老确实很强，可是您老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这谁能信啊，您刚才转身看后面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暴露了，您就差挠头表示‘我在想怎样撒谎’了好么。”
“那就当是我为你做示范了。”说完话，八王爷经过了杭绝文身旁，看得出来他的方向是石门。
杭绝文一把拉住八王爷的手腕，触手的一刹那，她忽然感到手指发麻。立即松开手，杭绝文大叫道：“你果然不是人！”
八王爷站住了，他侧头说：“听这语气，你仿佛在骂我。”
“正常人身上怎么可能带电！”杭绝文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八王爷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杭绝文的肩膀，他说：“刚才是你运气不好罢了。”
杭绝文歪头垂眼看八王爷的手，好像确实如八王爷所说，因为自己的肩膀没有发麻。
“不过，少接触我是明智的，电什么时候会袭击人，这个我自己都说不准。”八王爷将手背在身后，然后缓步走向了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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