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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话 烟青步晚

    一场新雨,带走了远去的夏日,连同我们留在那里的记忆,这颗星球慢慢地离开远日点,加快了岁月流逝的脚步,这悠远的季节,还要熬过下一个寒冬,才会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人们似乎向来更倾向于怀念夏季,大概是这阳光明媚的日子使他们短暂放下了消沉,温暖的气候和远长于冬季的白昼使他们感到内心温热,说到底,我们一直在怀念的,不过是永远停刻在某个夏季的自己,以及我们身后无忧无虑的时光。

    落日的余晖缓缓黯淡,这是它在一年中最后一次为夏日送行,萧渊收起遮阳伞,与凌封、苻生一同注视着海岸线,除了偶尔有鸟类稀疏的鸣叫声外,再无事物能惊扰这宁静的河山,潮起潮落,打湿近海的沙洲,冲刷掉内心的焦虑。

    这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还有好多提前预定好的事情没有去完成,不短也不算长的两个月时间便成为不可挽回的东西了。

    时隔已久,再次伫立于海岸之上,凝望着大海,竟然会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海风拂过,逐渐成长的三人思绪飘远,带着他们飘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感觉,那是充满新奇与刺激,仿若置身梦境,身旁有兄弟相佐,一切都充满希望的日子。

    年少时我们曾无数次梦想过赶快成为大人,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完成更多的事情了,可随着年龄增长,我们开始对时间愈发的恐惧,我们开始不断地去怀念往日的时光,那些老照片、旧记事本不断被我们翻阅,可我们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若是人生能永远地停留在某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夏季的末端,气候刚刚好,失去了夏至的燥热,未得到秋冬的寒霜,控制在恰当好处的气温使他们感到一种格外的悠闲。

    这似乎是源于人类千年来留存下来的东西,初春与夏末,并不是古代人类劳作的时节,时过境迁,古人的血脉仍在我们内心流淌。

    千年来,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也许并不是简单地通过血缘等方式连结在一起,而是不知经过多少个时代形成的某种文化根源。

    趁着余晖尚未散尽,三人开始缓缓地在沙洲上漫步。

    无数的候鸟盘旋飞向远方,与夏季一同向这片大陆告别,他们,会飞向何方呢?

    栖息之地,这些候鸟们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居住点,一生奔波于漂泊之中,我们大部分人,又何尝不似这候鸟呢?

    辗转多难,才是许多人一生的本质,看着它们渐渐变作红霞中的一群黑点,不知为何,萧渊突然很想有朝一日游遍世间山川,看尽世间奇观。

    那些娶妻生子,功名利禄,延续香火的人生,对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是无趣的,两世以来,他甚至从未想过这些事,这大众化的人生模式,他向来是不屑唾之。

    人的一生就该如浪子一般,看尽人间百态,深化阅历,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他不想,将来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要顶着柴米油盐,扛着支撑一个家的压力,将自己的理想埋葬于梦中。

    人一旦接受了这平凡的宿命,与那些普通的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比他们的寿命稍长一些,但实际上却在做着和它们一生相同的事情罢了。

    “嗯……这个夏季,远不如去年精彩啊。”苻生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散地说。

    “时间,好像变得快起来了,我一直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去年那一次拼了命去夺取胜利的新人激战赛,似乎就在上个月才发生。”凌封长舒一口气,看起来相当的放松。

    萧渊没吱声,只是点点头,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也许是那些流过汗与泪,拼命去争取某种事物的日子,相较于占据了我们生命大多数的平凡日子来说,太过于精彩了吧,所以才会使它一直在我们过于平凡的生命中熠熠生辉,那些日复一日相差无几的平凡日子在它面前如同被压缩了一样。

    我们只会记得那些不凡的岁月,而没有人会铭记平淡的生活。

    凌封接着说:“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有再并肩作战去参加一场比赛或者完成某件任务了啊。”

    苻生朝着天空挥了挥拳:“有机会的话,毕业后我们也一定要再携手共事啊。”

    “过去下个秋冬,我们会迎来下一场魔法晋级赛,不如我们非法组队,再次并肩迎敌?”苻生提建议道。

    凌封和萧渊看了看彼此,然后摇摇头,萧渊开口:

    “那是一场考验个人能力的比赛,非法组队会被强制剔除资格的吧,倒不如届时让我们互相看看,我们兄弟三人的能力到底成长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苻生白了他一眼:“真拿你没办法啊,可除了那场比赛,眼下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同心协力才能去完成的事情呢?”

    “以后总会有的。”萧渊说。

    “一年过得还挺快的,说起来,我们离毕业其实也并不遥远啊,毕业后,你们会选择做什么呢?我们三个还是要去同一地点为同样的事而努力吗?”凌封看着两位互相挤兑的同伴,说道。

    接着,三人就静静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想先开口。

    苻生打破了一时的尴尬:“我嘛…..还是想要有朝一日去过归隐的生活,不论最终我会选择在哪里落脚,我已经做好了隐居一生的打算了,将来毕业之后吗?可能会去选修古典音乐学,毕竟,那可是我所热爱的东西啊。”

    凌封接着说:“毕业后吗…..我就随遇而安吧。将来的话,想要去过平淡而浪漫的生活,如果可能的话,我大概会和将来的伴侣以不同寻常的浪漫走过一生吧,不论居住在哪里都好,只要有那个会在未来出现的她在,就够了。”

    听完两位伙伴道出自己未来的志向,萧渊依旧是沉默不语,最终缓缓开口:

    “我毕业后,大概会潜心精通魔法和技艺,也有可能会在毕业后的那些年为王国做事,军务也好,政务也罢,毕业后那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为我以后浪迹天涯做准备,我没有寻找同行者的打算,对命中注定天煞孤星的我来说,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也许多年以后我会离开这个国家继续云游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名胜,但有朝一日,我还会再回到这里的,因为,这里,是浪子的家啊。”。

    凌封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将来毕业之后,我们就很难再有机会经常见面了啊。”

    “是啊,将来我们都有各自的理想要去完成,都要去做各自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小凌,咱们应该会一直在王国国境内生活吧,就算将来分开了,也总会机会再见的,不过阿渊就不一样了……”苻生说道。

    “好兄弟,为什么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离开呢?将来和我们继续生活在这个国度吧。”凌封试着说服萧渊。

    萧渊微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们,不过既然是我的话,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是不会再改变的。”

    苻生也加入劝说:

    “人总是在变的嘛,说不定过些年你就不会这样去想了,时间还长着呢,在前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突然闯入你的生活,使你愿意为了她约束自己的不羁,愿意同她走进平凡的生活,所以,还是好好想一下吧。”

    萧渊敷衍着点点头:“会的会的”

    苻生白了一眼淩封:“我早就说过了,这家伙靠咱们是劝不动的。”

    淩封坦然一笑:“正因如此,他才是我们的好兄弟萧渊啊。”

    三人找到岸边一块礁石,坐在上面享受着夜幕降临时的寂静,虫鸣声逐渐微弱,秋季,又一次回到了人们身边。

    苻生开了一瓶饮料,咕咚灌了几大口,看见他这副模样,凌封忍不住吐槽几句:

    “萧渊啊,你说咱俩要是和这家伙一样整天没心没肺的就好了,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整天想的太多了,经常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萧渊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凌封一把抢过苻生手里的饮料,毫不客气地也学着他的模样猛灌了几口解渴,接着说:

    “说起来,将来你要进入仕途的话,想要去做什么呢,为官或是为将?没有记错的话,你从小就爱看那些兵法、古籍,我猜你大概一直想成为一名统帅三军的大将军吧。”

    萧渊看着淩封,眉毛上扬,满眼“知我者凌封也”的神色:“没错,在远遁尘世前,我想成为为国家开疆拓土纵横沙场的将军,如此,一生在世俗之内将再无遗愿。”。

    “哎….你可知仕途多难,官场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朝廷局势有时候要比战场形势还要重要,千古兴亡之事无非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个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的将才,可能随时会毙命于国王身边大臣的一张嘴。你心术纯正,不恭不卑,岂是朝廷奸臣的对手?虽说如今国内看似形势一片大好,国君清明,可国君总有年迈昏庸之日,总有任用奸臣之时,总有猜忌良将之心,可你的命,只有一条。”

    凌封眼神十分的冷静,他的话都是肺腑之言,萧渊不由得感到心暖,人生几十年,能结交到像凌封、苻生这样的好友,也算是不虚此行,可这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不会再去改变了。

    凌封看着萧渊的眼睛,然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我是劝不动你的,不过有句话,希望你现在记住,将来五年记住,将来十年记住,记住一辈子。”

    他一把拽过另一旁躺在沙滩上的苻生,然后看向萧渊:“纵然将来难免天各一方,但是别忘了你还有我们两个兄弟,我们,会一直站在你那边的,虽相隔千里,只需书信一封,我二人便即刻赶到相助。”

    感动至极,相拥而泣,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似乎从未随时间而淡化,萧渊相信,这些年来既是如此,那么,往后的岁月,也必然会这样继续下去。

    萧渊的志向,从旧世儿时便扎根于心底,尽管遭受到了无数苦难,他也被迫做出了许多改变,可唯一不曾动摇的,便是那样一颗浪迹天涯的心。

    若是那日未曾来到此世,他原本的规划是在积攒三五年资金后,便从此辞别家乡,游历天下,他将领略何为塞外风光,纵马驰于荒漠草原之上,也亦会一览河洛古迹,莅于千年古城城上,也许时而兴起,一人撑油纸伞行走于江南古镇之中,置身于朦胧烟雨。

    若是天公作美的话,也许会走访那些相识多年的老友,与他们共醉于小酒馆中。

    他少时立志要精通很多东西,笙箫琴筝、兵书战策、历史古籍、人文地理、八卦周易。

    并立誓此生孤身一人行天下,也许这一切,在旧世中,是不符合传承接代之伦理的,是不切实际的,但萧渊不想成为无数沉默的普通人,他只想无牵无挂,做真正的自己。

    夜深了,气温在逐渐下降,三人离开礁石旁,干脆直接躺在沙洲上,仰望星空,星河似乎在天空中缓缓流动,又似乎是在海洋中漂流,究竟是天空倒映着海中星河,还是海洋倒映着漫天繁星呢?

    海上只留下了一轮明月,清辉洒在海面上,映出了波纹,才让人发觉海水在不断运动。指尖轻触水面荡漾着的星河,随即消散,始知海上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人生是否又如这水中月一般,虚无缥缈,寻无定数,一切咫于虚幻之中呢?

    是否我们一生,其实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的世界,只有醒后的人,才能知道呢?

    是否在不同时空,各异的天空下,同一个我们,此时正做着同样的,醒不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