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话 血色绝笔
恩佐摇摇头，平静地微笑着，继续看向内陆的方向：
“不是致我们于死地，是致我于死地，这一切，其实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他接着说:
“旧日犯下的罪孽，岂会是那么容易洗清的，仇恨将带来仇恨，最终人与人的仇恨无限增长，增长到，只要得到机会，就一定会不惜用各种手段来除掉他。
我是罪人，早该死了”
萧渊终于察觉出了恩佐先前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那种，已经感知到自己即将死亡的人，对死亡的从容面对，那种平静，是做好与世长辞准备的征兆。
他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无话可说。
恩佐认真地看着他。
“不必自责，我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时至今日，又何不是一种解脱呢，只可惜，唯一心有不甘的是，雪莉，恐怕会在我走后随我而去吧。”
“你真的要遵从这个没有活路的军令吗？倒不如，再次反叛，兴许能在这乱世谋取一杯羹，或是和你的爱人逃离这片大陆，流亡海外去生活呢？这方天地无边无际，何必只拘于这片大陆？”
恩佐摇摇头，说：
“我的时代，早已经告终了，我累了，不愿意再去每天活在政治斗争、活在军营中，一直追随着我的那些人，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不再每天苦恼于下一顿吃什么，不再担忧今夜会不会被敌人袭击，看到能睡上安稳觉的他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萧渊试图还继续劝说恩佐：
“离开这里吧，去往别的国家，你们一定会在那里找到安居之所，你为了现在的生活，付出了那么多，就这样放弃的话，你舍得吗？”
恩佐仰天大笑着。
“哈哈哈……谢谢你，萧渊，不过，这片大陆，可是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故土啊。
逃离或是反抗，就算我和她能全身而退，退出这个时代纷争的舞台，找到安稳的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是又一遭重罪，这会连累我曾经的手下们，甚至牵连到父亲，我不想，再去干涉别人正常的生活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极力抬起头，任凭雨水划过他的脸庞，他笑的是那样凄美。
萧渊见劝阻他无望，紧握伞柄，决绝地说：“既然你真的决定了的话，就请让我同你一起赴死吧。”
恩佐看着他，微笑着说：
“能看到你们这些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人，将来能够活在阳光下生活，真好啊…….”
他突然伸出手来，紧接着萧渊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恩佐将一封书信悄悄塞入萧渊袖口中，将他安置在了军中大营中，随后吩咐其他军官照顾好这位先生，自己单人独骑，乘冥古龙一跃而起，飞出了营门，直冲敌军本阵而去。
他的战袍已经被暴雨浸透，却丝毫不能减慢他向冲他而来的千军万马的速度，大量的前锋骑兵已经和他接近。
恩佐大喝一声，浑身气势毫无遮掩地爆发出来，与他迎面的敌军首级伴随着被碎雨一同滑落。
一排敌军部队被击溃，又有另外几支前来，铺天盖地的敌军增援部队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恩佐的眼神中，不曾有过任何畏惧。
血液几乎将地上的积水染成血色，伴随着恩佐的冲击，恩佐身后石刃齐发，无数敌军应声倒地，恩佐从未进行过如此酣畅的屠杀。
在他早年割据叛乱之时，一直是严令部众不要惊扰百姓春耕秋收，烧杀劫掠，盘踞西部多年，对民生造成了严重损失是真的，但从未下令部队屠城妄加杀戮也是真的。
如今终于能彻底止住内心的良性，进行肆无忌惮地屠杀，但，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接近疯狂地笑着，无数石刃由地面升起，分割着战场，他转换镰刃，割下数个敌军将领的头颅，一时之间，数量接近十万的噩梦军，竟然奈何不了他一人。
一支暗箭飞来，射中他的右肩，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箭矢被直接从身上弹开，浑身爆发出魔法波动，将周遭的敌军击倒。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却似乎如同不会感到疼痛的杀神一般，只是专注于将眼前的敌军全部杀尽。
“哈哈哈哈哈哈...........我恩佐，仍是这世间第一人！”
..........
“什么！？”
王国军内军营中，一名肥头大耳的将领听闻此战报后，大喜过望，他唤来几名手下。
“快快快，汇报给国王陛下，恩佐终于要被铲除了，陛下身边新招揽的谋士果真是神机妙算啊，借噩梦的手铲除掉恩佐，也让格里芬那个老家伙没话说。”
整个军营中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明白兰斯洛奉国王之命派恩佐那支部队出征是什么用意，但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打抱不平。
因为，违抗军令的下场，他们是知道的，前程，名利，家业，都会在名为权力的刀刃下瞬间化为碎屑。
况且，恩佐早该死了。若不是陛下天恩，他又岂会能有今日。
有些将领暗中接到国王密令，要求诸军严加防备，预防恩佐再度叛乱，但如今恩佐此举，让他们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
萧渊缓缓苏醒过来，他在愣了半分钟后心中突然一惊，此时不见恩佐踪影，萧渊忽然感觉到极为不妙，恩佐他.....一定是去执行命令了。
他努力挣扎着想走出帐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魔法禁锢住了，这魔法应该是恩佐下的。
萧渊感觉到自己左袖中有似乎什么东西，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用嘴将其叼了出来，将那卷文书随便摊开在油灯前缓缓铺开：
当你见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已经濒临死亡了，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抉择，与你无关，我不能将你牵连进来，大半生无意义的征战，我已经厌倦了，是时候，该退出这个舞台，谢幕了。
一个时代的大势，不可能永远都把控在那些有资历的年长者手中，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是这个时代的顶梁柱。
我的后事，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了，二十八年，没有什么是值得我恩佐去后悔的，让我这辈子唯一一直心怀愧疚的，是我的父亲。
恐怕在我和雪莉相继而去后，他老人家不久后也会在那个世界陪着我们吧。
呵呵，毕竟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对于你，萧渊，我无法用任何行动向你表达我心中长期以来的感激，只是可惜，这一世不能找机会好好报答你了。
你身上设置的枷锁，会在我死后自然解开，临别之际，我希望你一直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萧渊，活下去，
我恩佐在那边，也很想看看，这样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你，将来的故事。
永别了。
萧渊感觉到眼前一黑，心中思绪翻涌，他连忙叫来几名士兵将自己抬到城头，搬来一把椅子搀扶着自己坐下，看向战场方向。
无数噩梦军正围成一个包围圈，将中间什么人团团围在其中。
那人身上黑紫色气息爆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浑身的杀气更是让人惊骇。
一名士兵告诉他，恩佐已经出营讨敌已经持续七八个小时了。
萧渊浑身爆发出魔法，企图挣脱开身上的魔法枷锁，却发现依旧无济于事。
他心中极为慌乱，他知道恩佐纵然法力远超出在场的所有人，但只此一人，又怎么能与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兵力抗衡呢？
他，会死的。
他在低头寻找恩佐所使的这招的门道的时候，忽然听到远方有震耳欲聋的，几乎是无缝衔接的弩矢发射的声音，能产生这种声音的，只有上千人、上万人的弓弩队。
不知又是几个时辰，渐渐地，只听到敌阵中的喊杀声似乎渐渐停止了，他们很快退回了营寨之中，萧渊手脚上的束缚感忽然消失，他再去感知，那枷锁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透过阴霾的天空，穿过似乎在滴血的暴雨，越过阵前凝成血色的水波，一个时代的巅峰，至此，成为历史，成为过往。
一切千言万语的感慨，不如静静缄默，他向那个方向，为他行了最后一次军礼，他最后留给萧渊的话，依稀回荡在耳边。
“萧渊，活下去”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黑巫师的故事，将成为后人口中的传说。
“不是致我们于死地，是致我于死地，这一切，其实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他接着说:
“旧日犯下的罪孽，岂会是那么容易洗清的，仇恨将带来仇恨，最终人与人的仇恨无限增长，增长到，只要得到机会，就一定会不惜用各种手段来除掉他。
我是罪人，早该死了”
萧渊终于察觉出了恩佐先前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那种，已经感知到自己即将死亡的人，对死亡的从容面对，那种平静，是做好与世长辞准备的征兆。
他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无话可说。
恩佐认真地看着他。
“不必自责，我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时至今日，又何不是一种解脱呢，只可惜，唯一心有不甘的是，雪莉，恐怕会在我走后随我而去吧。”
“你真的要遵从这个没有活路的军令吗？倒不如，再次反叛，兴许能在这乱世谋取一杯羹，或是和你的爱人逃离这片大陆，流亡海外去生活呢？这方天地无边无际，何必只拘于这片大陆？”
恩佐摇摇头，说：
“我的时代，早已经告终了，我累了，不愿意再去每天活在政治斗争、活在军营中，一直追随着我的那些人，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不再每天苦恼于下一顿吃什么，不再担忧今夜会不会被敌人袭击，看到能睡上安稳觉的他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萧渊试图还继续劝说恩佐：
“离开这里吧，去往别的国家，你们一定会在那里找到安居之所，你为了现在的生活，付出了那么多，就这样放弃的话，你舍得吗？”
恩佐仰天大笑着。
“哈哈哈……谢谢你，萧渊，不过，这片大陆，可是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故土啊。
逃离或是反抗，就算我和她能全身而退，退出这个时代纷争的舞台，找到安稳的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是又一遭重罪，这会连累我曾经的手下们，甚至牵连到父亲，我不想，再去干涉别人正常的生活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极力抬起头，任凭雨水划过他的脸庞，他笑的是那样凄美。
萧渊见劝阻他无望，紧握伞柄，决绝地说：“既然你真的决定了的话，就请让我同你一起赴死吧。”
恩佐看着他，微笑着说：
“能看到你们这些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人，将来能够活在阳光下生活，真好啊…….”
他突然伸出手来，紧接着萧渊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恩佐将一封书信悄悄塞入萧渊袖口中，将他安置在了军中大营中，随后吩咐其他军官照顾好这位先生，自己单人独骑，乘冥古龙一跃而起，飞出了营门，直冲敌军本阵而去。
他的战袍已经被暴雨浸透，却丝毫不能减慢他向冲他而来的千军万马的速度，大量的前锋骑兵已经和他接近。
恩佐大喝一声，浑身气势毫无遮掩地爆发出来，与他迎面的敌军首级伴随着被碎雨一同滑落。
一排敌军部队被击溃，又有另外几支前来，铺天盖地的敌军增援部队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恩佐的眼神中，不曾有过任何畏惧。
血液几乎将地上的积水染成血色，伴随着恩佐的冲击，恩佐身后石刃齐发，无数敌军应声倒地，恩佐从未进行过如此酣畅的屠杀。
在他早年割据叛乱之时，一直是严令部众不要惊扰百姓春耕秋收，烧杀劫掠，盘踞西部多年，对民生造成了严重损失是真的，但从未下令部队屠城妄加杀戮也是真的。
如今终于能彻底止住内心的良性，进行肆无忌惮地屠杀，但，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接近疯狂地笑着，无数石刃由地面升起，分割着战场，他转换镰刃，割下数个敌军将领的头颅，一时之间，数量接近十万的噩梦军，竟然奈何不了他一人。
一支暗箭飞来，射中他的右肩，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箭矢被直接从身上弹开，浑身爆发出魔法波动，将周遭的敌军击倒。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却似乎如同不会感到疼痛的杀神一般，只是专注于将眼前的敌军全部杀尽。
“哈哈哈哈哈哈...........我恩佐，仍是这世间第一人！”
..........
“什么！？”
王国军内军营中，一名肥头大耳的将领听闻此战报后，大喜过望，他唤来几名手下。
“快快快，汇报给国王陛下，恩佐终于要被铲除了，陛下身边新招揽的谋士果真是神机妙算啊，借噩梦的手铲除掉恩佐，也让格里芬那个老家伙没话说。”
整个军营中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明白兰斯洛奉国王之命派恩佐那支部队出征是什么用意，但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打抱不平。
因为，违抗军令的下场，他们是知道的，前程，名利，家业，都会在名为权力的刀刃下瞬间化为碎屑。
况且，恩佐早该死了。若不是陛下天恩，他又岂会能有今日。
有些将领暗中接到国王密令，要求诸军严加防备，预防恩佐再度叛乱，但如今恩佐此举，让他们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
萧渊缓缓苏醒过来，他在愣了半分钟后心中突然一惊，此时不见恩佐踪影，萧渊忽然感觉到极为不妙，恩佐他.....一定是去执行命令了。
他努力挣扎着想走出帐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魔法禁锢住了，这魔法应该是恩佐下的。
萧渊感觉到自己左袖中有似乎什么东西，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用嘴将其叼了出来，将那卷文书随便摊开在油灯前缓缓铺开：
当你见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已经濒临死亡了，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抉择，与你无关，我不能将你牵连进来，大半生无意义的征战，我已经厌倦了，是时候，该退出这个舞台，谢幕了。
一个时代的大势，不可能永远都把控在那些有资历的年长者手中，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是这个时代的顶梁柱。
我的后事，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了，二十八年，没有什么是值得我恩佐去后悔的，让我这辈子唯一一直心怀愧疚的，是我的父亲。
恐怕在我和雪莉相继而去后，他老人家不久后也会在那个世界陪着我们吧。
呵呵，毕竟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对于你，萧渊，我无法用任何行动向你表达我心中长期以来的感激，只是可惜，这一世不能找机会好好报答你了。
你身上设置的枷锁，会在我死后自然解开，临别之际，我希望你一直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萧渊，活下去，
我恩佐在那边，也很想看看，这样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你，将来的故事。
永别了。
萧渊感觉到眼前一黑，心中思绪翻涌，他连忙叫来几名士兵将自己抬到城头，搬来一把椅子搀扶着自己坐下，看向战场方向。
无数噩梦军正围成一个包围圈，将中间什么人团团围在其中。
那人身上黑紫色气息爆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浑身的杀气更是让人惊骇。
一名士兵告诉他，恩佐已经出营讨敌已经持续七八个小时了。
萧渊浑身爆发出魔法，企图挣脱开身上的魔法枷锁，却发现依旧无济于事。
他心中极为慌乱，他知道恩佐纵然法力远超出在场的所有人，但只此一人，又怎么能与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兵力抗衡呢？
他，会死的。
他在低头寻找恩佐所使的这招的门道的时候，忽然听到远方有震耳欲聋的，几乎是无缝衔接的弩矢发射的声音，能产生这种声音的，只有上千人、上万人的弓弩队。
不知又是几个时辰，渐渐地，只听到敌阵中的喊杀声似乎渐渐停止了，他们很快退回了营寨之中，萧渊手脚上的束缚感忽然消失，他再去感知，那枷锁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透过阴霾的天空，穿过似乎在滴血的暴雨，越过阵前凝成血色的水波，一个时代的巅峰，至此，成为历史，成为过往。
一切千言万语的感慨，不如静静缄默，他向那个方向，为他行了最后一次军礼，他最后留给萧渊的话，依稀回荡在耳边。
“萧渊，活下去”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黑巫师的故事，将成为后人口中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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