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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 镜花

    魏鑫有些怅然地打量着自己在客栈中的那些旧书和摆件。

    方才好不容易清扫了桌上和角落的尘灰,接下来的月余待返时,恐怕又有一层新尘覆在自己的家居上了。

    自己对这座客栈是相当有感情的,这种感觉在甄家比这宽敞舒服十倍的宅邸里都未曾有过,此地约莫已经成了这个无根浮萍为数不多的安心所在了吧。

    几根尚待点燃的薪木堆叠在房间的一处角落,因为意外在桃园县多逗留的那些日子里,这些柴火已经受了潮,魏鑫却全然不肯将他们丢弃,只是拾起后放在了向阳处,以为半年后的寒冬使用。

    这一根根的薪木,在自己看来,皆是他们这些弟兄整日摸爬滚打换来的,绝不可轻易丢弃。

    “老掌柜,接下来月余我就不回来了,租钱照常付给您。”

    魏鑫满脸笑容地将几枚铜钱奉上。

    陈掌柜本就是个仁厚长者,复赠了魏鑫一碗饯别的清茶后,这才作罢。

    如此说来,大多琐事基本上已经妥善安顿完毕了。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魏鑫不顾马车昂贵,愣是起了一辆快车,直奔长水县而去。

    多亏是此人先前交代过自己准确的地址,绕过了一段极为偏僻曲折的老巷后,魏鑫这才敲响了一张破木门。

    “进。”

    一个身形奇特的男子坐在狭窄居室的中央,此人生的极高,却又是枯瘦无比,本就昏暗恍惚的油灯下,映得此人活脱脱像个从神话志异中走来的魔人。

    一把无鞘长刀好端端放在桌案之上,似是两侧均开了刃,微微寒光在刀锋处闪耀着。

    桌案后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把用布包裹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巨大东西,不过根据这人家中器物来推断,想来也是兵器无误。

    有时候魏鑫也很难相信,这个比自己更加消瘦,甚至可以说是面若病鬼的高大家伙,竟然能把这些巨器使的虎虎生风。

    “足下的腿怎么了?”

    那人一直坐在位置上不曾睁眼,却是轻易道出了魏鑫的旧伤。

    “韩隼兄弟,果然论及细微之处,谁也比不得你。”

    魏鑫拱手一笑。

    韩隼这时候才由位置上佝偻着稍直了身子,睁开血丝遍布的眼睛。

    “阁下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啊,与我一起去街上大夫处拿些方子如何?”

    魏鑫看着桌前随意摆放着的水烟和烟丝,关切地问道。

    “不必。”

    韩隼摇摇头,难得咧嘴一笑,说:

    “魏生若是真有心,倒可下次替我捎些外地烟丝回来。”

    魏鑫知道自己的劝说对这个瘾君子无效,故也不做客气,只是问道:

    “记下了。”

    “魏生可有事情交代我?”韩隼看着魏鑫欲言又止的样子,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最近清河县不太安稳,只求兄弟你能在闲时,暗中替我照顾王雄还有一众伙计的安全即可,以足下的神武,只需必要时周旋一二,他们自然可以无恙。”

    “此事我倒是也有所耳闻......”韩隼双手按着烟筒,低着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突然,他一手将那根烟筒握碎,说:“好。”

    魏鑫显然猜不到一向难以亲近的韩隼为何会有了那么激烈的反应,但见其乐于相助,自己自然也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如此,在自己离开清河县的未来月余里,魏鑫总算能对这些酷爱惹祸的弟兄们放下心来了。

    魏鑫临走前放心不下,又稍加交代了王雄些许言语,这才算是彻底事毕。

    但好像....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在通信说不上发达的玄玉国,离开月余,已经算是很长的时间了,按照寻常礼数,自然是要向亲朋好友悉数道别和交代妥当的。

    还差了.....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自己几乎是本能性地从长兴街踱步到了槐安街。

    一把伞静立在门口。

    说实话,这把出自街坊晴房的伞做工其实不好,如果自己有工具和原料的话,做出来的成品绝对有信心不在其之下。

    没来由地推开了门。

    一个姑娘正坐在前台低头读着书。

    “老板,我要一本手抄版的《镜花缘》。”

    那个姑娘听到声音,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说实话,在此之前,魏鑫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姑娘,可以用“憔悴”来形容。

    是何等憔悴啊,如同久失雨露的花,枯黄又无精打采。

    澜江诸县中,除了极沿海的个别地点外,其余的姑娘理当是皮肤洁白姣好,愁字不上眉梢的。

    可眼前这个姑娘,白中透黄的脸颊上总是生着红肿的痘痘,是她自己从没把自己当过个姑娘,还是科举从来太把这人当个姑娘,魏鑫搞不懂其中道理。

    魏鑫看着这个家伙,心里竟然生出来一丝带着嘲讽意味的怜悯来。

    不过这分怜悯很快就随着那个姑娘冷冷的话消失了。

    “手抄当然会一视同仁卖给残胞,但不会卖给街头混混,因为玷污了文字本身的价值。”

    “你.....”

    魏鑫本想逞口快还她几句犀利的,但此行来也许并不是为了故意找茬来的,于是只好是闭口不言,似是吃了大亏一般懊恼。

    “哎.....”

    魏鑫坐在了书案上,亲自抄写着一本《镜花缘》。

    自己先前摸鱼时会偶尔续写一些的小说,正摆在熟悉的位置,想来这些日子从没人翻动过。

    清晰利落地抄完了全本,便将笔墨同成本一起摞在书案上,束手到了门前。

    “下个月不来了,替我请辞吧。”

    魏鑫看着窗外,说。

    “嗯。”

    “不问问我以后去做什么了?”

    “还能有好事吗?”女孩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奇地说。

    “乃是去寻求自我了。”

    魏鑫推门而出,走时留下一句:“那些日子蒙受你的收留之恩,我从来没忘,先前说过的一些气话,也请你以后不要介意。”

    “祝君,文运昌隆,保重。”魏鑫背着手,长出一口气,一步步离开了。

    在那些最贫困日子里,魏鑫留下的一笔一眼,甚至是一颦一笑,好像还悉数留在书案的角落里,在黄昏下渐渐褪色。

    柳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久久疲惫的眼睛,复又端起一本刻着从未见过之图案的本子来。

    本子的封皮是人为用厚纸加固的,上面板板正正地写着标题:

    而作者的笔名被有意划去了。

    ........

    今夜此行非常。

    魏鑫唤上魏道,同向桃园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