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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复仇之日

    神明立在高架桥上,静静地等待猎物的登场。

    但真正的猎人,也可能以猎物的形式登场,红色法拉利所承载的,既是怪物,也是怪物猎人。

    诺诺的胸中好似有一团火,她将车子减速、停下,耀眼的车灯与神明的御座针锋相对。

    她推开车门,赤脚走下车,立身在漫天风雨中,在灯光下默默地注视着死神的脸。

    楚子航从另一侧下车,眼底『暴怒』的熔岩奔涌不息。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烈焰,此刻正是爆发之时。

    不是烧死仇人,便是烧死自己。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藉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暴血”秘术,又称“封神之路残篇”。

    古老的封神仪式在此刻重启,渴望复仇的少年唤醒了血源中的秘力,释放了精神最深处的狮子之心。

    犹如猛兽出笼,藉由精神的改变,修改外在的血统,贯通“天”与“地”,获得进化,达成“太一”的奇迹。

    以龙类的躯体取代人类的凡胎,以龙类的精神取代人类的意志……这是一条从人进化成龙的道路,也是一条不归路。

    既是进化,也是堕落。

    “暴血”是一条断裂的天梯,攀登得越高,距离深渊也就越近。

    一阶,两阶,三阶……复仇的少年一步一步登上天梯,献祭身为人类的理智,向魔鬼索取力量。

    龙之心在这副躯壳中悄然苏醒。

    战鼓般的心跳,将高浓度的龙血输向全身各处,如同进化的神泉,全方位地改造着肌肉、骨骼和脏器,将这副身躯向龙的形态演化。

    青黑色的龙鳞从四肢开始浮现,逐渐向着胸腹、后背蔓延,最终爬上脖颈

    、覆盖面颊……

    连续四次“暴血”,楚子航已经处在彻底丧失理智的边缘,作为人的意识已不再清醒,距离坠入极渊,只差一步!

    也正因此,他压榨出了血脉深处的全部潜能,抵达了他自身力量的极限。

    A级?A+?亦或是S……S+?

    龙化到这种程度,和死侍只有一纸之隔,体内的血已经粘稠得发黑、具备强烈的腐蚀性,很难再用混血种的评级方式进行血统评价了。

    倘若他能在这种状态维持稳定的理智,那恐怕混血种界要给他颁布一个“混血种之皇”的称号了!毕竟,以混血种之身比肩纯血龙族……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可惜他不能,这种“?”级血统只是昙花一现,绽放之后便是跌入深渊,再也没有回头路。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楚子航也读过《哈姆雷特》。

    别人可以站在上帝视角,若无其事地评判哈姆雷特的功过是非……而在他眼中,那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

    别的书他或许会多读几遍,而《哈姆雷特》,他只敢读一遍。

    刻骨的仇恨无法消融,血的宿命也只能用血来了结。悲剧也好,错误也罢,哪怕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他也要手刃仇敌!

    复仇的烈焰在胸膛中燃烧,同时也在神明的御座前爆发。

    言灵·君焰

    序列号89,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高危言灵,爆发式地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形成高温、高热和冲击波。

    楚子航握紧御神刀·村雨,短暂地化身为火焰的君主,一往无前地冲向神明的御座——一如昔日的父亲。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楚天骄的儿子确非孬种。楚子航斩向神明的身影,渐渐地和曾经的父亲重叠在一起。

    狂暴的“君焰”听从楚子航的号令,以他自身为半径,狂征暴敛般地破坏环境中的元素平衡,将杀伤力达到最大化,却奇迹般地没有波及“君王”本身。

    不,这并非奇迹。“君王”掌控他的火焰本就是天经地义,若是被自己的火焰伤到,那这君王反倒显得可笑。

    楚子航支配着爆燃的火焰,蒸干了领域内的水分,强烈的冲击波短暂地驱散了风和雨,只留下一片缺乏氧气的真空地带。

    然而,神明终究是神明,面对强烈的冲击波,奥丁岿然不动,身前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爆炸与高温。

    主宰“风元素”的权能,并不比火之王座上的权能要差。

    神明真真正正地立在了王座上,而楚子航只是短暂地触摸到了这个领域的地板。

    凭言灵并不足以取胜,楚子航早就知道这一点。狂暴的“君焰”只是他进攻的前奏,作为佯攻来遮挡敌人的视线,为他的斩击创造机会。

    在生死交错的一刹那,楚子航放弃了一切防守,斩出了极意的居合。

    炼金的利刃划破风之避障,绝命的一刀直取神之头颅!

    “勇气可嘉,”奥丁的声音冷漠,“但终究是凡人。”

    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神拥有凡人无法触及的伟力。

    神的长枪宛若流星,快到完全无法以肉眼捕捉,短短十分之一秒内不知道刺出多少枪。

    楚子航龙化的身躯在顷刻间被重创,濒临崩溃;连同手中的利刃,都化作碎片,向着黑暗中四处崩射。

    不光是近战能力的巨大差距,连武器的性能都天差地别,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

    但那又能如何呢?狭路相逢无路可退,仇敌逼近唯有拔刀。

    楚子航用尽了全力,也践行了他信念,像哈姆雷特一样在复仇的烈焰中燃尽了自己。

    龙化的身躯本应强而有力,此刻却如同残花败柳,不知道多少龙骨断裂、粉碎。

    一只膝盖破碎,两条胳膊无力地下垂……楚子航的胸前全是枪击留下的血洞,他彻底地失去战斗力,复仇也随之宣告失败。

    可不知为什么,敌人的长枪并未贯穿他的心脏。

    神明或许别有目的,并没有选择立即取走他的性命。

    但这不代表他安全了,因为他已经走了不归路。早在拔刀的那一刻,他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

    高浓度的龙血,赋予了楚子航强大的生命力,能够快速修复身体损伤;但也在不断侵蚀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使他向着死侍的方向堕落。

    雨落狂流,天雷乍响。

    奥丁沉默,独眼如黑暗中的灯火,他缓缓地举起了长枪,枪尖划过半跪在地上的楚子航,却并没有锁定——牠的目标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