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冠字
到店后，赵怀明给乔楚开了间位置上佳的房间，几乎可以遍览小镇以及镇子周边江水和群山的风光。
至于那匹马，还是让她自己给迁到马厩里吧。
已是辰时，小镇沿街的店铺也陆续开张了。
乔楚放下行李，安置好马匹后，准备下楼觅食，正好赵怀明也尚未用餐，两人便一同前往小镇的点心铺。
小镇做点心的只有一家，知味斋。
所幸味道还算不错，所以平日里前来买早点的顾客不算少。
知味斋就在风沙渡向西不远处，也是三元镇第一条巷子烟雨巷的拐角口所在。
二人没走两步路就到了。
进店后，赵怀明要了一笼蒸饺，一只咸鸭蛋和一碗白粥。
店里有十几样小菜免费吃，他自取了一碟拼盘。
乔楚则要了一笼汤包，一笼蒸饺，一笼烧麦、三个葱油饼和一碗阳春面，还有一碗小菜。
赵怀明并不讶异乔楚的食量，单从眼前这位姑娘的身手来说，是得吃这么多的。
甚至，赵怀明还觉得，有些嫌少。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倘若要真实打实吃起来，就这间店铺一天的销量都不见得够。
武夫消耗，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用完餐后，赵怀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而乔楚则显得意犹未尽，结账时每样又要了一笼，还有一碗小菜打包带回去。
这姑娘可真能吃啊！
就在赵怀明略显震惊的眼神下，乔楚出门便左拐走进了隔壁的糕点铺，折月楼。
看来还是低估她了……
乔楚站在折月楼的商铺前，一通乱指，不知点了多少样。
不多时，便见店小二笑晏晏地提了个精巧的四层木盒，从后堂走出来。
只见他快步走到赵怀明跟前，双手奉上，笑着说道：“您的点心，请过目，里头多出的四两芙蓉酥是小店的新品，给您二位尝尝鲜。”
敢情他把我俩当一家人了，是个机灵的小伙，上道儿，可惜过于聪明了，赵怀明如是想到。
赵怀明并未伸手去接，他看了一眼乔楚，发现乔楚也在看自己。
随即，两人默契一笑，赵怀明便大方拎起手提木盒。
小二立马意会，但却不见丝毫尴尬，反而给赵怀明一个“你懂的”眼神。
赵怀明心领神会，心中暗自发狠，折月楼要常来，钱不钱无所谓，主要是爱吃糕点。
就在此时，店门外，一阵车马喧嚣声停住。
只见一人高马大，极为壮硕的车夫当先下马，掀开帘子，车厢里先是跨出一位相貌不凡的少年，而后后又走出一位身披狐裘大衣的妇人。
两人衣着极尽奢华，眉宇间自有一股天成的傲气，一看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
车夫稳步前去掀开折月楼门帘，二人有说有笑，缓缓走进。
甫一入内，少年便一个失神，站在门槛内侧愣神了一刻。
眼前一袭白衣的女子，只是娴静站在一旁，却足以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此刻内心只有一个热切的念头：
眼前人，是天上人！
“象儿？”身后妇人似是感应到了少年的停滞，便疑惑开口问道。
叫象儿的少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赶忙走到柜台边，死死盯住那些糕点，一副已经被迷上的样子。
妇人进门后，亦是双眼微睁，不怪象儿，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出落得太完美了。
只见她凝脂肤，秋水眸，朱唇外朗，玉手修垂，如花树堆雪，似皓月生辉，一柄长剑平添几分英气，一袭白衣更增几许仙韵，当真神人也。
饶是自觉貌美如花的妇人，也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意。
不过，妇人不愧是阅人无数，久经世事的老手，虽然眼中、心里异常惊艳，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仪态端庄的微笑，并且脚上动作未有任何停滞。
旁人若不是心思缜密，善于观察之辈，断然察觉不出那短短一刻的神情变化。
妇人来到柜台前，看着自己儿子那副专注挑选糕点的样子，心里不由暗笑，这傻儿子，当娘的还能不清楚你那点心思嘛。
虽然儿子那副模样，多半已是被迷得神志不清了，但是妇人绝不会冒里冒失去打扰那位女子。
此时此刻，出现在三元镇的，用脚想都可以肯定，必不可能是来看风景的。
多半是为了那件事！
一想到此处，妇人不自觉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又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啊！
一甲子一次，六十光阴，这可是象儿修道之路最重要的六十年。
此番前来，只要能为象儿谋求一份福缘，其他都无足轻重了。
若是有必要，哪怕坏了规矩也在所不惜！
赵怀明和乔楚走后，少年象儿心不在焉的挑选着糕点。
妇人无奈摇了摇头，还是阅历太浅薄了。
此间事了，是该放手让象儿出门好好历练一番了。
妇人看着少年象儿，低声提醒道：“莫要误了正事！”
少年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来时的清明。
出门后，乔楚和赵怀明并未急着回酒肆。
因为烟雨巷深处传来了郎朗书声，乔楚想去看看。
小卖部开在学校旁边，嗯，合理。
赵怀明如是评价道。
循着读书声，二人来到一座形制规整的学塾前。
只见大门上方，“学以致用”四个隶书大字镌刻于木质金边的牌匾上。
这间学塾只有一位老先生，名叫刘己，而赵怀明恰巧在搬入三元镇前就认识他了。
刘己少小离家求学，只是一直未有功名傍身，晚年以秀才身份归乡办学，镇上认识他的，要么已经没入山林，要么半只脚踏进棺材了。
但小镇良师难求，本地乡邻也乐于帮衬一位同乡的长辈，所以家家户户都出点钱，就把一座学塾给支棱起来了。
刘己归乡前，曾在宣阳城住过一段时间。
他有个嗜好，每晚都要小酌两杯，所以一来二去就和开酒肆的祝匀相熟了，自然也认识赵怀明。
他还曾说过赵怀明可惜了，是块读书的好料。
不过谁也没当真。
一个当了一辈子秀才的人说这话，谁信？
如今，赵怀明也搬入三元镇，刘己算是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了。
学塾里，诵读声停止，老先生刘己开始讲课。
赵怀明看到窗户边，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频频点头。
他定睛一看，是王铁柱。
这小家伙嬉皮笑脸，没个正型。
真是个熊孩子，赵怀明笑着招了招手。
乔楚见他虎头虎脑的模样，煞是可爱，也跟着开心笑了。
几乎同时，学塾内传来老先生严厉的呵斥声“王铁柱！”
“啪，啪，啪！”接着就是响亮的戒尺拍打声。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接着就是更响亮的哭声。
两人笑得更欢了。
不怪我啊，你自找的。
“走吧。”
赵怀明与乔楚原路返回。
未走几步路，赵怀明似是心生感应，转头一瞥，发现刘己正看着自己。
见赵怀明转头，刘己微微点头致意。
赵怀明亦轻轻点头，只是步履不停，径直离去。
到酒肆后，乔楚兀自待在房间里未曾出门。
赵怀明则回到柳松巷家中，亦未出门。
因为今天有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男子二十，加冠成人。
这一日，雪落不停，赵怀明于东华洲大越王朝长苏州三元镇柳松巷家中，斩雄鸡，煮黄酒，烧香火，送纸钱，祭拜天地、祖先、父母，告知上下：赵怀明，字汲暗。
学塾里，刘己抚须静立屋檐下，望着西边高低错落院墙和白雪皑皑的屋脊，朗声道：
赵汲暗？
不赖！
至于那匹马，还是让她自己给迁到马厩里吧。
已是辰时，小镇沿街的店铺也陆续开张了。
乔楚放下行李，安置好马匹后，准备下楼觅食，正好赵怀明也尚未用餐，两人便一同前往小镇的点心铺。
小镇做点心的只有一家，知味斋。
所幸味道还算不错，所以平日里前来买早点的顾客不算少。
知味斋就在风沙渡向西不远处，也是三元镇第一条巷子烟雨巷的拐角口所在。
二人没走两步路就到了。
进店后，赵怀明要了一笼蒸饺，一只咸鸭蛋和一碗白粥。
店里有十几样小菜免费吃，他自取了一碟拼盘。
乔楚则要了一笼汤包，一笼蒸饺，一笼烧麦、三个葱油饼和一碗阳春面，还有一碗小菜。
赵怀明并不讶异乔楚的食量，单从眼前这位姑娘的身手来说，是得吃这么多的。
甚至，赵怀明还觉得，有些嫌少。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倘若要真实打实吃起来，就这间店铺一天的销量都不见得够。
武夫消耗，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用完餐后，赵怀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而乔楚则显得意犹未尽，结账时每样又要了一笼，还有一碗小菜打包带回去。
这姑娘可真能吃啊！
就在赵怀明略显震惊的眼神下，乔楚出门便左拐走进了隔壁的糕点铺，折月楼。
看来还是低估她了……
乔楚站在折月楼的商铺前，一通乱指，不知点了多少样。
不多时，便见店小二笑晏晏地提了个精巧的四层木盒，从后堂走出来。
只见他快步走到赵怀明跟前，双手奉上，笑着说道：“您的点心，请过目，里头多出的四两芙蓉酥是小店的新品，给您二位尝尝鲜。”
敢情他把我俩当一家人了，是个机灵的小伙，上道儿，可惜过于聪明了，赵怀明如是想到。
赵怀明并未伸手去接，他看了一眼乔楚，发现乔楚也在看自己。
随即，两人默契一笑，赵怀明便大方拎起手提木盒。
小二立马意会，但却不见丝毫尴尬，反而给赵怀明一个“你懂的”眼神。
赵怀明心领神会，心中暗自发狠，折月楼要常来，钱不钱无所谓，主要是爱吃糕点。
就在此时，店门外，一阵车马喧嚣声停住。
只见一人高马大，极为壮硕的车夫当先下马，掀开帘子，车厢里先是跨出一位相貌不凡的少年，而后后又走出一位身披狐裘大衣的妇人。
两人衣着极尽奢华，眉宇间自有一股天成的傲气，一看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
车夫稳步前去掀开折月楼门帘，二人有说有笑，缓缓走进。
甫一入内，少年便一个失神，站在门槛内侧愣神了一刻。
眼前一袭白衣的女子，只是娴静站在一旁，却足以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此刻内心只有一个热切的念头：
眼前人，是天上人！
“象儿？”身后妇人似是感应到了少年的停滞，便疑惑开口问道。
叫象儿的少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赶忙走到柜台边，死死盯住那些糕点，一副已经被迷上的样子。
妇人进门后，亦是双眼微睁，不怪象儿，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出落得太完美了。
只见她凝脂肤，秋水眸，朱唇外朗，玉手修垂，如花树堆雪，似皓月生辉，一柄长剑平添几分英气，一袭白衣更增几许仙韵，当真神人也。
饶是自觉貌美如花的妇人，也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意。
不过，妇人不愧是阅人无数，久经世事的老手，虽然眼中、心里异常惊艳，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仪态端庄的微笑，并且脚上动作未有任何停滞。
旁人若不是心思缜密，善于观察之辈，断然察觉不出那短短一刻的神情变化。
妇人来到柜台前，看着自己儿子那副专注挑选糕点的样子，心里不由暗笑，这傻儿子，当娘的还能不清楚你那点心思嘛。
虽然儿子那副模样，多半已是被迷得神志不清了，但是妇人绝不会冒里冒失去打扰那位女子。
此时此刻，出现在三元镇的，用脚想都可以肯定，必不可能是来看风景的。
多半是为了那件事！
一想到此处，妇人不自觉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又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啊！
一甲子一次，六十光阴，这可是象儿修道之路最重要的六十年。
此番前来，只要能为象儿谋求一份福缘，其他都无足轻重了。
若是有必要，哪怕坏了规矩也在所不惜！
赵怀明和乔楚走后，少年象儿心不在焉的挑选着糕点。
妇人无奈摇了摇头，还是阅历太浅薄了。
此间事了，是该放手让象儿出门好好历练一番了。
妇人看着少年象儿，低声提醒道：“莫要误了正事！”
少年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来时的清明。
出门后，乔楚和赵怀明并未急着回酒肆。
因为烟雨巷深处传来了郎朗书声，乔楚想去看看。
小卖部开在学校旁边，嗯，合理。
赵怀明如是评价道。
循着读书声，二人来到一座形制规整的学塾前。
只见大门上方，“学以致用”四个隶书大字镌刻于木质金边的牌匾上。
这间学塾只有一位老先生，名叫刘己，而赵怀明恰巧在搬入三元镇前就认识他了。
刘己少小离家求学，只是一直未有功名傍身，晚年以秀才身份归乡办学，镇上认识他的，要么已经没入山林，要么半只脚踏进棺材了。
但小镇良师难求，本地乡邻也乐于帮衬一位同乡的长辈，所以家家户户都出点钱，就把一座学塾给支棱起来了。
刘己归乡前，曾在宣阳城住过一段时间。
他有个嗜好，每晚都要小酌两杯，所以一来二去就和开酒肆的祝匀相熟了，自然也认识赵怀明。
他还曾说过赵怀明可惜了，是块读书的好料。
不过谁也没当真。
一个当了一辈子秀才的人说这话，谁信？
如今，赵怀明也搬入三元镇，刘己算是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了。
学塾里，诵读声停止，老先生刘己开始讲课。
赵怀明看到窗户边，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频频点头。
他定睛一看，是王铁柱。
这小家伙嬉皮笑脸，没个正型。
真是个熊孩子，赵怀明笑着招了招手。
乔楚见他虎头虎脑的模样，煞是可爱，也跟着开心笑了。
几乎同时，学塾内传来老先生严厉的呵斥声“王铁柱！”
“啪，啪，啪！”接着就是响亮的戒尺拍打声。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接着就是更响亮的哭声。
两人笑得更欢了。
不怪我啊，你自找的。
“走吧。”
赵怀明与乔楚原路返回。
未走几步路，赵怀明似是心生感应，转头一瞥，发现刘己正看着自己。
见赵怀明转头，刘己微微点头致意。
赵怀明亦轻轻点头，只是步履不停，径直离去。
到酒肆后，乔楚兀自待在房间里未曾出门。
赵怀明则回到柳松巷家中，亦未出门。
因为今天有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男子二十，加冠成人。
这一日，雪落不停，赵怀明于东华洲大越王朝长苏州三元镇柳松巷家中，斩雄鸡，煮黄酒，烧香火，送纸钱，祭拜天地、祖先、父母，告知上下：赵怀明，字汲暗。
学塾里，刘己抚须静立屋檐下，望着西边高低错落院墙和白雪皑皑的屋脊，朗声道：
赵汲暗？
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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