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潜流暗藏 云动四方
房内，于震南哪还有半点醉意，他一双阴冷的眼睛兀自盯着房门口，脸上掩不住的恨意。
乌鸦立于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一言不发。
房门打开了，却是个伺候的小厮。
“总镖头，醒酒汤来了。”
“滚出去！”于震南嘶吼，眼里的杀意化成实质般射出去，小厮吓得一抖，一碗醒酒汤哐啷落地，地上升腾起一股白烟。
“铿锵”一声，从房顶暗处突然射出一柄利剑，直直穿透小厮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
乌鸦大惊，就要跳起直扑房梁，于震南冷冷道：
“住手，自己人。”
乌鸦愣住，恍然，又退回于震南身后，只是握住竹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说罢，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于震南又恢复了往日几分霸气。他看着地上兀自挣扎的小厮，毫无怜悯。
“小，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这汤有毒，不不不，小的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小的...小的说，这是陈管家，陈管家让我做的，他...他还给了我一锭金元宝。”
“呵呵，这么说，我的命也就值这一锭金子。”于震南笑得愈发狰狞。
“不不，小的，小的记错了，陈管家给了小的两锭、两锭金元宝。整整十两。”
于震南手里茶杯掷出，一下击碎了小厮的下巴，小厮又是一声惨叫。
“乌鸦，去把柳逸道叫来。”
乌鸦又愣了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房梁暗处，遂点点头离去。
于震南也朝房梁处看去，朝之点头示意：
“有劳房大先生了。”
房梁处悄无声息，于震南也不甚在意。
柳逸道跟着乌鸦一路小跑着过来，于飞跟在身后。
“总镖头，属下失职，未曾想家贼难防。”柳逸道一头冷汗，好在于震南并未真的酒醉。
于震南冷哼一声：
“这倒有些不像是你的水平了，你不是号称算无遗策吗？这么个简单的路子完全没想到？”
“总镖头，当初甄选这些家丁仆役时都是调查过的，那陈管家陈逸松更是祖宗十八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实属清清白白的人家。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再去把这些人筛查一遍。”
柳逸道一边道，一边看着仍插在小厮大腿上的那柄剑。不是乌鸦的竹剑，更不是于震南的佩剑，这是？
“你去吧，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于震南打断了柳逸道的思索。
“属下遵命。”
于震南默默看着柳逸道离开的背影，冲着于飞点了点头。
柳逸道深知这么些年立下的汗马功劳已经顷刻化为乌有。信任往往需要出生入死才能建立，而怀疑甚至只需要一点无理由的猜测。
一头猛虎掌管着一座山林，当它向往一片更大的草原，他就会怀疑身边每一个伙伴。欲望之始，仿佛猛虎出山，始终独行。
柳逸道仍心存期望，圣人云：
“言忠信，行笃敬，行矣。”于震南入了青龙会，有自己辅佐，日后进阶也不是难事，想必他定能看出自己的忠心。
圣人尝以：“为人谋而不忠乎？”日三省乎己。柳逸道自问忠心可鉴。
镖局内如今暗流涌动，柳逸道智计百出，却有种颇使不上力的感觉。镖局内至少有三股势力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青龙会的人马，于震南身边的高手，给吴老四报信的小夫妻。
柳逸道摇摇头，千丝万絮还待逐一理清，百尺竿头尚需更进一步。只需过了今晚便好了。
青龙会实则此刻在场的只有三大高手，破二月堂方是重中之重，至于有无可能在此地出现天机棒，用项白凤的话来说：
“即便真的出现，有她们三人足矣。”
春阳街尽头。
万家灯火。
已能看得见悦来客栈几个字的大旗招展。
那最大最亮的清音阁，也已换了匾头，金色的花间楼几个字在灯火照耀下分外亮眼，也只能感叹这金钱的效率，当真有钱能使鬼推磨。
“咱们便在这分开吧，尽可能地吸引追兵到城外，咱们的任务便算完成了。”货郎道。刘屠夫应了一声：
“忒不尽兴，也罢，且先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再说。”
三人就在这岔路口分开。
不一会儿，他们身后便跟了一长串追兵。镖局众人此时各个立功心切，哪还记得区区柳总管交代下的这枯燥无味的盯人任务。
夜色深处，一道影子翻身上了房顶，向城里的光亮处急行。
整日不外出的书生下了楼，在伙计们诧异的眼光中结了帐，背着黄布包裹出了门。
陆红袖看着眼前正经端坐的花千帆，忍不住笑了笑，道：
“今日城内热闹非凡，连带着楼里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少主不出去看看？”
“欸，嫂子私下里可别叫我少主少主的，听着怪别捏。”
一声嫂子叫得陆红袖红透了半边脸，心里却跟抹了蜜糖似的只剩下甜。
花千帆又道：
“不过是些花些钱就能办的事儿，值不当亲自下场，我们且当回看客便好。不过，若说光闹出些动静似乎不够，看来，我还是得走这一遭。”
陆红袖掩嘴而笑：
“楼里也养着些人，从未在人前显身，少主可为一用。”
“也好，花家该有的排场总还是要有的。”
片刻，花家大少花千帆看着身前的莺莺燕燕目瞪口呆。
“嫂子，这...”
“妾身一介女流，自然养些女子，否则可不方便，更...不为他所喜。”说到最后，嘴里的声音已似蚊子嗡嗡般令人听不真切。
花千帆哈哈一笑道：“姑娘们且先坐坐，我们且最后登场也不迟。”
自百晓生离世之后，江湖上各种榜单辈出，什么武力榜、新人榜、还有什么江湖十大美人榜，陆红袖也曾名列其中。这些榜单俱为不知名人士所出，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公信力。
然而杀手榜却毫无争议，因为出这杀手榜单的正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夜雀，夜雀的主人是一位老杀手，也是目前所知唯一一位活过了五十仍安然无恙的杀手。说他是杀手届的传奇也不为过。
“无缺”为杀手榜第二十三，连前二十都未进。老传奇曾言，他这一生都未必能入前二十。他的武功本已足够，但他太过耀眼，在人群中永远藏不住，而藏不住的杀手，又如何能成为传奇呢？
杀手榜变动频繁，无缺却始终在二十名开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近五年来杀手榜第一却是岿然不动，名为房大先生。无人知其真面目，只知其身背上古名剑，剑名承影。
无缺在房顶上飞纵，愈往西北光亮处，他的速度愈发迅捷。他的身形掩盖在背光处，每一步踏出，都像离了弦的箭，却没有箭一般尖利的呼啸，无声无息真如鬼魅一般。
书生在人群里疾走，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便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镖局附近。
无缺的目标也是镖局。
于震南依然端坐在房内，乌鸦站于身后。房梁上突然发出了一点动静，这是于震南与房大先生事先约定好的，遇敌便发出信号。铿锵，于震南身前桌上已然放上了一杆枪头。
枪头长约两尺，泛着银光，正是他白马枪神赖以成名的那杆神枪--龙胆枪。
龙胆枪四面开刃，顶部细长的尖刺下方呈齿刃状，枪刃系了一束蓝色的缎缨，往下则是握把的地方，与寻常长枪不同，长仅四寸，一般用于连接枪身，此时身在屋内，于震南便只拿了枪头。
“乌鸦，敌人来了。”
乌鸦眼神一亮，迈前一步挡在于震南身前，浑身肌肉紧绷，手上握着竹剑，随时便可发出雷霆一击。
于震南轻抚枪头，身形却越发放松，眼神像是看情人一般从枪头拂过，已多年未再动用这老伙计，想必它也寂寞很久了吧。
主桌上仍坐着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萧千愁率先道：“江湖代有人才出，吾辈不寂寞了。”项白凤凤眼微眯，附和道：
“不错，东南角这位杀气已如实质，这杀手做的倒也猖狂。”
武四方频频点首，三人竟像看好戏一般，完全不把临近的危险放在眼里。
院里宾客依然把酒畅欢，对这黑暗里的一切浑然不觉。
乌鸦立于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一言不发。
房门打开了，却是个伺候的小厮。
“总镖头，醒酒汤来了。”
“滚出去！”于震南嘶吼，眼里的杀意化成实质般射出去，小厮吓得一抖，一碗醒酒汤哐啷落地，地上升腾起一股白烟。
“铿锵”一声，从房顶暗处突然射出一柄利剑，直直穿透小厮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
乌鸦大惊，就要跳起直扑房梁，于震南冷冷道：
“住手，自己人。”
乌鸦愣住，恍然，又退回于震南身后，只是握住竹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说罢，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于震南又恢复了往日几分霸气。他看着地上兀自挣扎的小厮，毫无怜悯。
“小，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这汤有毒，不不不，小的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小的...小的说，这是陈管家，陈管家让我做的，他...他还给了我一锭金元宝。”
“呵呵，这么说，我的命也就值这一锭金子。”于震南笑得愈发狰狞。
“不不，小的，小的记错了，陈管家给了小的两锭、两锭金元宝。整整十两。”
于震南手里茶杯掷出，一下击碎了小厮的下巴，小厮又是一声惨叫。
“乌鸦，去把柳逸道叫来。”
乌鸦又愣了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房梁暗处，遂点点头离去。
于震南也朝房梁处看去，朝之点头示意：
“有劳房大先生了。”
房梁处悄无声息，于震南也不甚在意。
柳逸道跟着乌鸦一路小跑着过来，于飞跟在身后。
“总镖头，属下失职，未曾想家贼难防。”柳逸道一头冷汗，好在于震南并未真的酒醉。
于震南冷哼一声：
“这倒有些不像是你的水平了，你不是号称算无遗策吗？这么个简单的路子完全没想到？”
“总镖头，当初甄选这些家丁仆役时都是调查过的，那陈管家陈逸松更是祖宗十八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实属清清白白的人家。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再去把这些人筛查一遍。”
柳逸道一边道，一边看着仍插在小厮大腿上的那柄剑。不是乌鸦的竹剑，更不是于震南的佩剑，这是？
“你去吧，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于震南打断了柳逸道的思索。
“属下遵命。”
于震南默默看着柳逸道离开的背影，冲着于飞点了点头。
柳逸道深知这么些年立下的汗马功劳已经顷刻化为乌有。信任往往需要出生入死才能建立，而怀疑甚至只需要一点无理由的猜测。
一头猛虎掌管着一座山林，当它向往一片更大的草原，他就会怀疑身边每一个伙伴。欲望之始，仿佛猛虎出山，始终独行。
柳逸道仍心存期望，圣人云：
“言忠信，行笃敬，行矣。”于震南入了青龙会，有自己辅佐，日后进阶也不是难事，想必他定能看出自己的忠心。
圣人尝以：“为人谋而不忠乎？”日三省乎己。柳逸道自问忠心可鉴。
镖局内如今暗流涌动，柳逸道智计百出，却有种颇使不上力的感觉。镖局内至少有三股势力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青龙会的人马，于震南身边的高手，给吴老四报信的小夫妻。
柳逸道摇摇头，千丝万絮还待逐一理清，百尺竿头尚需更进一步。只需过了今晚便好了。
青龙会实则此刻在场的只有三大高手，破二月堂方是重中之重，至于有无可能在此地出现天机棒，用项白凤的话来说：
“即便真的出现，有她们三人足矣。”
春阳街尽头。
万家灯火。
已能看得见悦来客栈几个字的大旗招展。
那最大最亮的清音阁，也已换了匾头，金色的花间楼几个字在灯火照耀下分外亮眼，也只能感叹这金钱的效率，当真有钱能使鬼推磨。
“咱们便在这分开吧，尽可能地吸引追兵到城外，咱们的任务便算完成了。”货郎道。刘屠夫应了一声：
“忒不尽兴，也罢，且先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再说。”
三人就在这岔路口分开。
不一会儿，他们身后便跟了一长串追兵。镖局众人此时各个立功心切，哪还记得区区柳总管交代下的这枯燥无味的盯人任务。
夜色深处，一道影子翻身上了房顶，向城里的光亮处急行。
整日不外出的书生下了楼，在伙计们诧异的眼光中结了帐，背着黄布包裹出了门。
陆红袖看着眼前正经端坐的花千帆，忍不住笑了笑，道：
“今日城内热闹非凡，连带着楼里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少主不出去看看？”
“欸，嫂子私下里可别叫我少主少主的，听着怪别捏。”
一声嫂子叫得陆红袖红透了半边脸，心里却跟抹了蜜糖似的只剩下甜。
花千帆又道：
“不过是些花些钱就能办的事儿，值不当亲自下场，我们且当回看客便好。不过，若说光闹出些动静似乎不够，看来，我还是得走这一遭。”
陆红袖掩嘴而笑：
“楼里也养着些人，从未在人前显身，少主可为一用。”
“也好，花家该有的排场总还是要有的。”
片刻，花家大少花千帆看着身前的莺莺燕燕目瞪口呆。
“嫂子，这...”
“妾身一介女流，自然养些女子，否则可不方便，更...不为他所喜。”说到最后，嘴里的声音已似蚊子嗡嗡般令人听不真切。
花千帆哈哈一笑道：“姑娘们且先坐坐，我们且最后登场也不迟。”
自百晓生离世之后，江湖上各种榜单辈出，什么武力榜、新人榜、还有什么江湖十大美人榜，陆红袖也曾名列其中。这些榜单俱为不知名人士所出，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公信力。
然而杀手榜却毫无争议，因为出这杀手榜单的正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夜雀，夜雀的主人是一位老杀手，也是目前所知唯一一位活过了五十仍安然无恙的杀手。说他是杀手届的传奇也不为过。
“无缺”为杀手榜第二十三，连前二十都未进。老传奇曾言，他这一生都未必能入前二十。他的武功本已足够，但他太过耀眼，在人群中永远藏不住，而藏不住的杀手，又如何能成为传奇呢？
杀手榜变动频繁，无缺却始终在二十名开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近五年来杀手榜第一却是岿然不动，名为房大先生。无人知其真面目，只知其身背上古名剑，剑名承影。
无缺在房顶上飞纵，愈往西北光亮处，他的速度愈发迅捷。他的身形掩盖在背光处，每一步踏出，都像离了弦的箭，却没有箭一般尖利的呼啸，无声无息真如鬼魅一般。
书生在人群里疾走，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便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镖局附近。
无缺的目标也是镖局。
于震南依然端坐在房内，乌鸦站于身后。房梁上突然发出了一点动静，这是于震南与房大先生事先约定好的，遇敌便发出信号。铿锵，于震南身前桌上已然放上了一杆枪头。
枪头长约两尺，泛着银光，正是他白马枪神赖以成名的那杆神枪--龙胆枪。
龙胆枪四面开刃，顶部细长的尖刺下方呈齿刃状，枪刃系了一束蓝色的缎缨，往下则是握把的地方，与寻常长枪不同，长仅四寸，一般用于连接枪身，此时身在屋内，于震南便只拿了枪头。
“乌鸦，敌人来了。”
乌鸦眼神一亮，迈前一步挡在于震南身前，浑身肌肉紧绷，手上握着竹剑，随时便可发出雷霆一击。
于震南轻抚枪头，身形却越发放松，眼神像是看情人一般从枪头拂过，已多年未再动用这老伙计，想必它也寂寞很久了吧。
主桌上仍坐着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萧千愁率先道：“江湖代有人才出，吾辈不寂寞了。”项白凤凤眼微眯，附和道：
“不错，东南角这位杀气已如实质，这杀手做的倒也猖狂。”
武四方频频点首，三人竟像看好戏一般，完全不把临近的危险放在眼里。
院里宾客依然把酒畅欢，对这黑暗里的一切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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