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曲空城 一锅杂烩
小莲馆近日热闹非常，常日里少见的主顾陆陆续续都来过了，只是匆匆而来，匆匆便走。迎客的小厮脸也笑得僵硬了，也没得几分赏钱。
外人看来，只道小莲馆又有了新花样，那个粗粝的汉子又有了赚钱的新点子。
迎客的小厮却看出了不寻常。东家许是在哪里欠下了巨债，这些人可不像来听曲儿玩乐的。瞅他们临走时鼓鼓囊囊的包裹，显是又拿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去抵债了。
“真是败家啊”小厮暗暗想，这几日来的人已越来越不对劲，佩剑带刀的，怕是那些打行的打手，东家或是欠了赌债？只有那地方的人才会如此凶神恶煞的，东家糊涂啊。
狄修也被叶蓉蓉拉着天天往小莲馆里钻，以至于那迎客的小厮都熟悉了。只是今天小厮的眼神有些不对。
小厮也早习惯了这对年轻人的到来，相比之下，这两人最是和善，时不时还与自己搭话，也偶有赏钱。
如今想来，这两位便该是赌场老板了，也只有大债主才天天上门，才会这么和煦，只有低级的打手才会凶巴巴的，有钱人都虚伪得很。
想到这里，小厮有些愤恨，东家待他们这些下人不错，都怪这些赌场的人，拉东家下了水。
狄修瞧这小厮不如往日那般亲近，兀自走在后头还时不时咬牙切齿，仿佛两人欠了他钱似的。狄修觉得好笑，便有心逗一逗他。
他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像往日一样在手里颠了颠，一般此刻小厮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还会讨好地道：“谢大爷赏。”
今天着实反常，这小厮眼神不离铜钱，却没什么动作，这倒是奇了。几人已跨进前院，狄修便与叶蓉蓉进去了。
小厮在身后咬牙恨恨道：“哼，我也是有骨气的。”似乎又有些后悔：“这么大老板，就给这么些，也拿得出手！”
“堂主，这几日小莲馆颇有异常，附近许多商家老板时常出入，还有许多江湖客来往。”说话的正是已从蒲城赶回的小雪。
小雪是个男人，是个很是妖娆的男人，皮肤甚至比很多女人还白净。他说话间面色仍有些未褪尽的潮红。他看着眼前的武四方，一脸崇拜，他是少数敢直视武四方的人之一。
“哦？可曾查过这些人什么来路？”
“所有人都查过了，商家确实都是附近的商家，都是些给小莲馆供日常用度的，说是夏侯川提前结清了今年的款子，还预付了明年的，说是商户邻里间就该互相帮助。”小雪顿了顿，又道：
“那些江湖人士则是应邀前来，有些是为了钱，有些则是夏侯川往日结下的一些情分，只说是生意上遇上了强敌，请他们前来保护。”
“哦？这是摆明车马要和我们对着干了，就凭那些个歪瓜劣枣？”
“倒也有几个好手，手下人回报，近日还有对男女时常出入，他们自花家来，那女的，说是长得很像二月堂主，叶蓉蓉。”
“都有些什么人？说来听听。至于叶蓉蓉，一介小辈而已，仗着点样貌和旁门左道的功夫走到现在，她二月堂都被整个端了，不足为虑。”
武四方执掌十一月堂多年，言语间自有一副挥斥方遒的气概，小雪看得颇为迷醉。再想起他方才的粗暴，他浑身都要战栗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又道：
“有金刀门的副门主柳承风，快剑侠高雄，最出名的乃是曾经神鹰门的掌门，司马空空。”
“呵呵，昔年那个老匹夫便是被十月堂的那个冷脸怪物斩了一只爪子，而今就让我再斩去另一只好了，也好让他安副真正的鹰爪，练下正经的鹰爪功夫。”
小雪眼神已渐迷离。
“你且去吧，给我继续盯着那些人。”小雪应了声是，略有些失望地离开。
武四方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眼神微凛。
司马空空大马金刀的坐在小莲馆内，他已近甲子之年，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打理的非常服帖。他的右手套着一只铁爪，时刻提醒着他与青龙会的刻骨仇恨。
泗城之行他并未赶上，此次湖州他早早便来了。青龙会，怨之久矣。
他的铁爪轻轻敲击在碗沿，与流水叮咚的弦音相得益彰，甚得雅趣。他与此间的主人夏侯川并不相识，也对夏侯川拿出的高额赏金毫无兴趣，到了他这个年纪，欲望反而是次要的。
话虽如此，他不得不来。有些人争一口气是为了自己，有些人则是为了别人。很不幸他属于后者，为自己争一口气叫做血性，为了别人则更多的是无奈。
当年神鹰门无意加入青龙会，被青龙会的那个怪物一人一剑打上了门，打了个七零八落，就连自己，也丢了一只右手。自此神鹰门凋零，鲜少再有人入门，更别说挑到好的苗子。
神鹰门传至他乃是第四代，他岂敢带着一身狼狈去见自己的祖师。是以如今，这仇必须得报。尽管晚了好些年。
他对报仇却没有多少信心，青龙会人才济济，自己不过见着一人，便被挑了宗门，如今自己面对的可不止一人。好在自己现在也不是一人。他看了一眼迈步进来的狄修和叶蓉蓉，继续和着曲儿，怡然自得。
狄修对司马空空点头致意，便和叶蓉蓉向更里间行去。司马空空突然开口道：
“年轻人，你师出何门？”
狄修对这个面容和善、打扮一丝不苟的老者颇有好意，闻言停步道：
“家传而已，未有师门。”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哈哈哈。”司马空空又沉浸在音乐里了，狄修拱了拱手，也即离开。
司马空空的心里却是凛然，家传武功，竟然是家传武功！
这几日他与狄修他俩也碰面了几次，那年轻人步伐沉稳，体表不溅微尘，显然一身内力周转如意，已临近大圆满。且他不论缓急，步距永远一致，这是一种可怕的习惯。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的年轻人？还好这样的年轻人目前属于友方。青龙会又有多少这样的年轻人，他不敢想下去，他怕自己会临阵退缩，而他，又不能如此苟且得活着。
即便不入江湖，很多人也不是在为自己活着，或者不仅仅为自己活着。午夜梦回时，有几人想过，今日之日，有几分为别人活着，又有几刻是为自己。
快剑侠高雄是个“纯粹”的人，他有很多欲望，却因为抛弃得太快，让人不觉得他复杂。他贪财，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因为夏侯川出了高价。然而他花得也快，大部分又还给了小莲馆。
夏侯川本无意收他钱，他却执意要给，说给了才是真正的大爷。因此他像一个真正的大爷一般调戏唱曲儿的姑娘，喝大了便闹事。姑娘们仍然尽心竭力，谁不喜欢一个真正的大爷。
金刀门的副门主柳乘风来此，则是奉了门主之令。他也觉得莫名，起初只道是来助拳，谁知到了被告知对头是青龙会，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又被迫需要做做样子，也不住进小莲馆，只在外头住了个客栈，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金刀门的门主谢大金与夏侯川有旧，曾经也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发达了，过命的交情还在，只是过的别人的命，至于他和副门主柳承风之间有何龌龊，谁又知晓。
叶蓉蓉进门就对夏侯川抱怨道：“夏大哥，你是如何找来的这些老弱病残，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挡不了。”
夏侯川笑道：“本来就是唬人的伎俩，这些人本事不大，名头却不小，我要借的就是这名头。否则我又如何金蝉脱壳？”
“这样岂不是会伤及无辜？”狄修问道。
“呆子”叶蓉蓉点了一下狄修的额头，“这些人要么为钱，要么为名，要么为利，又有几个是无辜的。只说那光要钱的高雄，你可知他这些年抛弃了多少良善人家的女子，他是出了名的过夜即忘，又有多少人为他投了井？”
狄修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夏侯川见他仍有疙瘩，道：“狄小兄弟言之有理，是以我与他们事先早有约定，此番他们不必动手，只是在此现身罢了，我想对头再如何残暴，也不至于对这些旁观者下手。”
狄修脸色稍霁，道：
“还是夏侯大哥想得周全。”
“哈哈哈，我哪懂这些，都是蓉蓉妹子出的主意。”夏侯川始终不忘抬出自己的妹子，似是唯恐这个妹夫溜了。
叶蓉蓉知其好意，也不便戳破，倒是狄修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叶蓉蓉道：
“是我鲁莽了。”
叶蓉蓉双手叉腰，故作生气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女魔头不成？”言语间撒娇多过责怪，直把狄修羞了个大红脸。夏侯川见这妹夫被自家妹子拿捏的死死的，哈哈大笑一声离去。
只留下小俩口在那窃窃私语。
外人看来，只道小莲馆又有了新花样，那个粗粝的汉子又有了赚钱的新点子。
迎客的小厮却看出了不寻常。东家许是在哪里欠下了巨债，这些人可不像来听曲儿玩乐的。瞅他们临走时鼓鼓囊囊的包裹，显是又拿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去抵债了。
“真是败家啊”小厮暗暗想，这几日来的人已越来越不对劲，佩剑带刀的，怕是那些打行的打手，东家或是欠了赌债？只有那地方的人才会如此凶神恶煞的，东家糊涂啊。
狄修也被叶蓉蓉拉着天天往小莲馆里钻，以至于那迎客的小厮都熟悉了。只是今天小厮的眼神有些不对。
小厮也早习惯了这对年轻人的到来，相比之下，这两人最是和善，时不时还与自己搭话，也偶有赏钱。
如今想来，这两位便该是赌场老板了，也只有大债主才天天上门，才会这么和煦，只有低级的打手才会凶巴巴的，有钱人都虚伪得很。
想到这里，小厮有些愤恨，东家待他们这些下人不错，都怪这些赌场的人，拉东家下了水。
狄修瞧这小厮不如往日那般亲近，兀自走在后头还时不时咬牙切齿，仿佛两人欠了他钱似的。狄修觉得好笑，便有心逗一逗他。
他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像往日一样在手里颠了颠，一般此刻小厮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还会讨好地道：“谢大爷赏。”
今天着实反常，这小厮眼神不离铜钱，却没什么动作，这倒是奇了。几人已跨进前院，狄修便与叶蓉蓉进去了。
小厮在身后咬牙恨恨道：“哼，我也是有骨气的。”似乎又有些后悔：“这么大老板，就给这么些，也拿得出手！”
“堂主，这几日小莲馆颇有异常，附近许多商家老板时常出入，还有许多江湖客来往。”说话的正是已从蒲城赶回的小雪。
小雪是个男人，是个很是妖娆的男人，皮肤甚至比很多女人还白净。他说话间面色仍有些未褪尽的潮红。他看着眼前的武四方，一脸崇拜，他是少数敢直视武四方的人之一。
“哦？可曾查过这些人什么来路？”
“所有人都查过了，商家确实都是附近的商家，都是些给小莲馆供日常用度的，说是夏侯川提前结清了今年的款子，还预付了明年的，说是商户邻里间就该互相帮助。”小雪顿了顿，又道：
“那些江湖人士则是应邀前来，有些是为了钱，有些则是夏侯川往日结下的一些情分，只说是生意上遇上了强敌，请他们前来保护。”
“哦？这是摆明车马要和我们对着干了，就凭那些个歪瓜劣枣？”
“倒也有几个好手，手下人回报，近日还有对男女时常出入，他们自花家来，那女的，说是长得很像二月堂主，叶蓉蓉。”
“都有些什么人？说来听听。至于叶蓉蓉，一介小辈而已，仗着点样貌和旁门左道的功夫走到现在，她二月堂都被整个端了，不足为虑。”
武四方执掌十一月堂多年，言语间自有一副挥斥方遒的气概，小雪看得颇为迷醉。再想起他方才的粗暴，他浑身都要战栗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又道：
“有金刀门的副门主柳承风，快剑侠高雄，最出名的乃是曾经神鹰门的掌门，司马空空。”
“呵呵，昔年那个老匹夫便是被十月堂的那个冷脸怪物斩了一只爪子，而今就让我再斩去另一只好了，也好让他安副真正的鹰爪，练下正经的鹰爪功夫。”
小雪眼神已渐迷离。
“你且去吧，给我继续盯着那些人。”小雪应了声是，略有些失望地离开。
武四方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眼神微凛。
司马空空大马金刀的坐在小莲馆内，他已近甲子之年，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打理的非常服帖。他的右手套着一只铁爪，时刻提醒着他与青龙会的刻骨仇恨。
泗城之行他并未赶上，此次湖州他早早便来了。青龙会，怨之久矣。
他的铁爪轻轻敲击在碗沿，与流水叮咚的弦音相得益彰，甚得雅趣。他与此间的主人夏侯川并不相识，也对夏侯川拿出的高额赏金毫无兴趣，到了他这个年纪，欲望反而是次要的。
话虽如此，他不得不来。有些人争一口气是为了自己，有些人则是为了别人。很不幸他属于后者，为自己争一口气叫做血性，为了别人则更多的是无奈。
当年神鹰门无意加入青龙会，被青龙会的那个怪物一人一剑打上了门，打了个七零八落，就连自己，也丢了一只右手。自此神鹰门凋零，鲜少再有人入门，更别说挑到好的苗子。
神鹰门传至他乃是第四代，他岂敢带着一身狼狈去见自己的祖师。是以如今，这仇必须得报。尽管晚了好些年。
他对报仇却没有多少信心，青龙会人才济济，自己不过见着一人，便被挑了宗门，如今自己面对的可不止一人。好在自己现在也不是一人。他看了一眼迈步进来的狄修和叶蓉蓉，继续和着曲儿，怡然自得。
狄修对司马空空点头致意，便和叶蓉蓉向更里间行去。司马空空突然开口道：
“年轻人，你师出何门？”
狄修对这个面容和善、打扮一丝不苟的老者颇有好意，闻言停步道：
“家传而已，未有师门。”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哈哈哈。”司马空空又沉浸在音乐里了，狄修拱了拱手，也即离开。
司马空空的心里却是凛然，家传武功，竟然是家传武功！
这几日他与狄修他俩也碰面了几次，那年轻人步伐沉稳，体表不溅微尘，显然一身内力周转如意，已临近大圆满。且他不论缓急，步距永远一致，这是一种可怕的习惯。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的年轻人？还好这样的年轻人目前属于友方。青龙会又有多少这样的年轻人，他不敢想下去，他怕自己会临阵退缩，而他，又不能如此苟且得活着。
即便不入江湖，很多人也不是在为自己活着，或者不仅仅为自己活着。午夜梦回时，有几人想过，今日之日，有几分为别人活着，又有几刻是为自己。
快剑侠高雄是个“纯粹”的人，他有很多欲望，却因为抛弃得太快，让人不觉得他复杂。他贪财，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因为夏侯川出了高价。然而他花得也快，大部分又还给了小莲馆。
夏侯川本无意收他钱，他却执意要给，说给了才是真正的大爷。因此他像一个真正的大爷一般调戏唱曲儿的姑娘，喝大了便闹事。姑娘们仍然尽心竭力，谁不喜欢一个真正的大爷。
金刀门的副门主柳乘风来此，则是奉了门主之令。他也觉得莫名，起初只道是来助拳，谁知到了被告知对头是青龙会，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又被迫需要做做样子，也不住进小莲馆，只在外头住了个客栈，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金刀门的门主谢大金与夏侯川有旧，曾经也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发达了，过命的交情还在，只是过的别人的命，至于他和副门主柳承风之间有何龌龊，谁又知晓。
叶蓉蓉进门就对夏侯川抱怨道：“夏大哥，你是如何找来的这些老弱病残，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挡不了。”
夏侯川笑道：“本来就是唬人的伎俩，这些人本事不大，名头却不小，我要借的就是这名头。否则我又如何金蝉脱壳？”
“这样岂不是会伤及无辜？”狄修问道。
“呆子”叶蓉蓉点了一下狄修的额头，“这些人要么为钱，要么为名，要么为利，又有几个是无辜的。只说那光要钱的高雄，你可知他这些年抛弃了多少良善人家的女子，他是出了名的过夜即忘，又有多少人为他投了井？”
狄修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夏侯川见他仍有疙瘩，道：“狄小兄弟言之有理，是以我与他们事先早有约定，此番他们不必动手，只是在此现身罢了，我想对头再如何残暴，也不至于对这些旁观者下手。”
狄修脸色稍霁，道：
“还是夏侯大哥想得周全。”
“哈哈哈，我哪懂这些，都是蓉蓉妹子出的主意。”夏侯川始终不忘抬出自己的妹子，似是唯恐这个妹夫溜了。
叶蓉蓉知其好意，也不便戳破，倒是狄修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叶蓉蓉道：
“是我鲁莽了。”
叶蓉蓉双手叉腰，故作生气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女魔头不成？”言语间撒娇多过责怪，直把狄修羞了个大红脸。夏侯川见这妹夫被自家妹子拿捏的死死的，哈哈大笑一声离去。
只留下小俩口在那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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