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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的音乐富于生命力的气息,从天空涌向天空…… 泰戈尔《吉檀迦利》

    泰戈尔《吉檀迦利》

    都十一月了,这沙漠里还是这么炎热,至少在三十度左右吧,若是盛夏那还了得?他头顶冲锋衣虽然能遮挡一下灼热的阳光,可闷气,且挡不了风沙。风一吹沙子就从领口直往脖子里灌。路上他觉得背上背包越来越勒肩时就把围巾扯来缠背包带子上了。

    这是二难选择。要吗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忍受闷热而严防风沙,要吗忍受风沙解放自己并减轻勒肩的痛苦。不能两全。

    人就是经常陷入这种二难选择中,一生都在选择。只有这个世界你没法选择。

    世界是先祖留给我们的遗产。世世代代传了下来,你一呱呱落地它就在那儿了,就那样儿了。山川呵,河流呵,城市呵,乡村呵,作物呵,鸡儿狗儿呵,都井井有条,都和谐而安分守己地存在着,且生气勃勃。那是经过无数先祖精心改造打扮过的世界,你只能恭敬的无限感激的继承它,一边充满敬仰地遥遥向先祖们致敬,一边动手将之改造打扮得更美好。

    因为我们也是祖先留下的遗产。

    可沙漠呢?戈壁呢?这也是先祖们留下的遗产之一呀!它们是我们伟大光荣而正确的先祖们遗忘的角落吗?是疏忽还是遗忘?还是力所不逮?

    沙子的本原是泥土一或石头,经数亿年的风雨磨砺粉身碎骨而成。它们本身是无罪的,无所谓善恶高下的。沙子是它们的最后形象,也是泥土或石头身后最后的光辉。

    爱这沙子和沙漠吧,它们也是受难者。

    他就这么任心思像脱缰的野马漫游,东想西想。脚步却是一刻也不停的。这么脱马由缰的胡思乱想的好处是明显的,不再感到步履维艰,不再感到肩头的背包带子越勒越紧,就像要嵌进肉里了样。

    他终于走到了既定目标那沙丘下,看了看腕表,用了近三十分钟。也就两华里多点儿吧,竟然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决定爬到这大沙丘顶上看看,万一一眼就看到那条沙漠公路了呢?看不到也不要紧,那就翻过沙丘再休息吃午饭。

    他反手托托背包咬咬牙,开始往沙丘上爬。开头几步倒还快,可越爬越慢,每跨出一步都越来越费力。沙丘像个陷阱,跨出一步它立即将你的脚吞了,好像要把人往嘴里吸一样。还往下滑,你不立即拔出脚来往前迈,它能把你滑回原处,甚至更远。他奋力攀爬着,身子前倾,一手扒沙一手抓着手杖狠劲往沙里插,嗨嗨嗨地喊着短促而有力的号子给自己打气,拼力向上。

    他总算爬到了沙丘顶,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沙漠公路,可他仍非常高兴,高举双手嘿嘿嘿地欢呼。

    这是一座高达三百来米的大沙丘,站沙丘顶上望去,辽阔的沙海蔚为壮观,只见如鱼鳞、如波浪、如螺髻的沙丘一座连一座。沙丘上布满波浪样的纹路,看去让人生出水波荡漾的幻觉。且那些细细的波纹都排列有序,疏密有致,像是神的手精心梳理过的一样。因为有的沙丘覆盖在岩石上,因为光照的角度不同,沙丘的颜色也千差万别,银白色的、金黄色的、暗碣色的、灰色的沙丘展示出多彩多姿变幻莫测的风貌,美不胜收!

    想不到沙漠也有它独特的壮美!不可复制不可代替的特有的美。阳光下沙子像金子样闪光,粒粒晶莹,像阳光的晶体,像有生命,像在跳跃。他抓一把沙子在手里,让它慢慢从指缝间流泄下去。滚烫的沙子亲吻着他的手掌,像无数的小生命在向他示好,示爱,不由心生感动。

    呵!呵呵呵!塔克拉玛干,我来了!我在你怀抱里!他拉开嗓门吆喝,可风来了,卷起漫天沙尘,他呛了口沙子。连忙背过身去吐了几口,然后回头望望来路,望望自己留下的那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那生动的足迹如花开过沙漠,那是他悲壮的行歌,他征服塔克拉玛干的见证!

    此时要庆祝还嫌太早,还是下去吧,下去找个背风又能躲太阳的地方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说吧。他想。

    他就一屁股坐下来,往沙丘下滑去。可是糟了,背包妨碍了他的下滑,结果下滑变成了下滚,他赶紧扯了搭头上的冲锋衣连头带脖子裹了,干脆就势往沙丘下翻滚了去。虽是狼狈不堪,却因了儿戏心态狼狈也变得不那么狼狈了。

    滚到沙丘脚下,他苦笑笑自嘲道这就叫连爬带滚,呵呵!他咕哝着取下背包,抖了抖沙子,又取下帽子拍打了几下,打量周围看有没有背阴的地方。然太阳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没有给他留下点儿可以暂避直晒的地方。

    可惜没带帐篷来。要是听周林海的带上了帐篷多好呵!姜还是老的辣呀!

    就想起了石友们,想起了周林海、杨东、谢世维,想起了波儿。波儿那娇好的面容就活现在他眼前,不由一笑,心里一甜。

    波儿这时在干什么呢?老周他们在干什么呢?按照计划,他们先去吐鲁番,然后就经WLMQ打道伊犁,照这么说这时他们应该在吐鲁番,正在葡萄沟流连忘返,一或在交河古城盘桓,也许已经到了WLMQ……

    吐鲁番和交河古城他早就去过了,伊犁也去过了。所以他更想闯闯塔克拉玛干。这就是他同老周他们的路线分歧。

    他同周林海他们虽是石友,却各处一地。他来自攀枝花,老周和波儿是成都的,杨东在重庆,谢世维却是绵阳人。他们是几年前在成都的一次奇石博览会上认识的,后来就经常在网上交流,也约起一起去过河北几个石友那儿。只是那时波儿还没加入。波儿是他们去非洲之前认识的。

    这次出来,也是在网上相约的。本来是冲着十一月可能出现的流星雨来的,可一到大戈壁就都忘乎所以了。参加百里戈壁滩徒步呵,开着车闯进茫茫戈壁拣奇石呵,去附近的小镇观光品尝美味呵,不亦乐乎。在敦煌参加百里戈壁徒步后,他们略事休整,就开着车进入了大戈壁滩,在科什库都克与伊尔托古什布拉克之间广阔的戈壁滩上且行且住,贪婪的掘宝者样在戈壁滩上拣石头。然后经干草湖去往博斯腾湖。其间,在波儿的怂恿下,他们还去瞻仰了楼兰古城遗迹。本来几人目标一直一团和气,可目睹了那壮美的流星雨后,到了博斯腾湖附近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坚持要掉头经尉犁、塔里木和塔克拉玛干去且末或是民丰。

    他是个外柔内刚主意特正的人,想一出是出,没有谁能劝阻。波儿也不能。可老周等人坚持原计划,争来说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既然意见不合,那就分道扬镳吧。

    是的,他们见到了流星雨。他们在敦煌呆了几天,在戈壁滩晃荡了几天,终于在到达博斯腾湖的前一晚等来了那场翘盼已久的流星雨。

    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夜晚呵,令他永生难忘的夜晚!

    那晚他们在戈壁滩上燃起了篝火,围着篝火吃晚餐。各人都把自己带来的好吃的贡献了出来,杨东拿出了火边子牛肉,谢世维的是午餐肉和馕,老周抓了几把灯影牛肉,开了瓶白酒,波儿小资,贡献的是咖啡、糖果和蛋糕。他也贡献了一小堆生羊肉串和馕,那是他在附近的小镇上买来放车上的。

    就围了篝火烤羊肉串,喝酒喝咖啡,咭咭呱呱,嘻嘻哈哈。谁也不知当晚奇迹会出现。

    咳,波儿,来一首吧,提提神。喝了会儿酒,老周看了波儿说。

    波儿喜欢哼哼唧唧,一路高兴了哼哼,不高兴了也要哼哼。杨东和谢世维就都附和,说美女,唱支啥歌儿吧,载歌载舞最好。

    波儿就看看他,见他点头就说行,唱啥呢……要不就那个我们XJ好地方?

    还是你最拿手的《枉凝眉》吧,那才过瘾,缠绵宛转的,幽幽怨怨的,啧啧!杨东说。

    谢世维说还是《我爱你北国的雪》来劲。波儿就站起来,略一凝神聚气唱起了《我爱你北国的雪》。

    他坐那儿,双手抱膝看着唱歌的波儿,觉得火光里唱歌的波儿分外好看。倒不是她唱得多好,而是她那脸蛋儿、身条儿,比比划划声情并茂的样儿都着实迷人。火光将她脸庞映得红红的,野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和脖子上纱巾,就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而背景却是黑暗的、冷冷的星辉下的旷野,苍茫雄浑,寂静无声。那一刻,他觉得她就是茫茫戈壁的女神,是这戈壁的精灵。而那歌声就是天籁,就像是戈壁女神的咏叹和吟唱……

    一曲终了,他才发觉得自己走神了。

    杨东装怪,怂恿他和波儿来一段《夫妻双双把家还》,老周鼓掌叫好,他看看波儿笑说算了吧,我这破嗓子得罪观众哟,呵呵!谢世维阴笑,把脸掉了开去。因背了火光也不知谢是不屑还是又敏感了。

    谢世维离过婚,也追过波儿,碰了壁,却心有不甘。这事儿他同波儿好上后不久波儿就告诉过他。

    经不住老周和杨东再三鼓动,杨东又吹起口琴为他们伴奏,他就同波儿来了段《夫妻双双把家还》。

    波儿开朗大方,边唱边舞,绕着他蝴蝶样翩跹,全不把旁边打翻醋坛子的谢某人的感受放心里。

    他唱着随着波儿的舞步间或也比划比划,不时与波儿目光相碰,觉得她那眼波盈盈的样儿真是含情脉脉,温柔可人。

    唱完了,他在几人的叫好声中搂着她纤腰坐下来,情不自禁地在她腮帮上亲了口。没想这又刺激了谢世维,谢就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行了,睡吧,在这鬼影儿都没一个地方显摆给谁看?

    他搂着波儿冲她挤挤眼。波儿一甩长发站起来说,陪我走走吧。他替她扯了扯大衣柔声说好吧。又掉头冲老周和杨东打了个招呼,说就在周围走会儿。杨东说小心哟,遇到野狼色狼大声叫哥哥救命哟!哈哈!

    波儿将手插他的胳膊弯里,二人就慢慢走去。老周和杨东还坐篝火旁边,老周哼起了小曲,杨东在摆弄他的相机。

    真不该来的,啥人嘛,多好的心情都让他破坏掉了!波儿说。

    别同他计较,你视而不见不就得了。呵呵!他说。

    当然了,你当然能视而不见,赢家嘛!得意吧你!波儿一脚将一颗石子踢了出去,白他一眼笑说。

    他就笑,不无得意的样儿,却说其实我也不太想让你来,可又想你来,一起闯大戈壁一起看流星雨多好呵!这么美好的事儿没有你岂不遗憾?我还以为他放下了,啥时代了嘛,上吊投井呵,山盟海誓哟,早就没人玩了,哪想他……

    不说他,烦。还不是你这坏东西骗人家,说什么流星雨几百年难遇,在哪呢?咳,你说这次真能看到流星雨吗?

    能,一定能。他说。他挑了两块大些又平整的石头,摆摆好,搂着她坐下来。波儿就抱着膝头仰望星空,眨巴着眼说,真美!大漠的夜空真是蓝,碧玉样,洗过样……瞧那些星星,是不是像一个个小美女,美女的眼睛,她们在笑,在向你暗送秋波呢!

    你真能,还能看出美女的秋波,呵呵!那是帅哥在向你眉目传情哟,心旌荡漾了吧?哈哈!

    我有那么好勾引吗?帅哥?锣锅吧,嘻嘻!他用嘴唇含了含她花瓣样的耳朵,仰望星空,心里充满甜蜜。

    月光很好,水银样流泻下来。二人相倚了坐那儿,看星星,看夜幕下的戈壁滩,都不再说话,怕惊动了星儿们,怕惊醒了这寂静的大戈壁。

    已然睡去的戈壁滩空濛苍凉,黑乎乎无边无际。远远近近耸起几处土包都不高,几无植物,也说不上美。他们落坐处附近的砂石缝儿里倒长着几棵骆驼刺,低矮而少有生气,在冷风中瑟缩着,颤抖着。可景由心生,有心爱的人儿在旁边,他觉得什么都美好。夜空,戈壁,甚至这荒凉,甚至这裹挟着沙子的干冷干冷的夜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福气,真是爱神特别眷顾的幸运儿呵!就想起初识波儿的情景,就想起波儿穿着件雪白的长裙,秀发披肩,笑盈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样儿。

    那是前年底他到成都出差的事儿,忙完正事,他打电话约周林海出来喝两杯。周接到电话很是高兴,呵哈一声说你来成都了?好,好呀,晚上见!唔,世维也在成都,把他也叫上吧!他就给谢世维打电话,亲热了几句,就说已经同老周说好了,晚上一起聚聚。谢说好呀,我要带个美女来哟!他说没问题,你带三五个美女来都没问题!哈哈!

    他知道谢也是离了的,经常发情,身边有个美女不奇怪。

    可结果当晚谢世维带来的美女却让他一见倾心。她就是波儿。

    问题不在于他对波是不是倾心,而在于他同波儿相互吸引特别谈得来。当晚他们边吃边聊,没多久他就看出谢在追波儿,而波儿却只把谢当了哥们。就暗喜,也是情不自禁,吃着聊着就不时拿了眼去偷看波儿,波儿也不时盯他一眼,有时四目相对,双方就会心地一笑。就这一笑似乎就有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直达心田。

    波儿是自由职业者,曾经教过书,后来出来自己打江山。主要教人古筝,兼营着个网店。听她说爱旅游,他就说我也特喜欢呵!说不过我喜欢的是山山水水和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城市有啥好玩的,所有城市都一样,钢筋水泥的森林。说我到过吐鲁番、天山天池、敦煌、酒泉、五台山、庐山。说大理风光如何如何的好,坐了摩梭人的猪槽船在泸沽湖荡漾又是如何如何的惬意云云。知她爱音乐,又找了音乐话题与她侃,说古筝好呵,你这是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呀,还特高雅,特优雅。古筝配上你这样气质如兰的美女,那才是天造地设呀!说其实我也学过小提琴,只不过半途而废了。我觉得西方乐器中最抒情的就数小提琴了!它既能很好的表达欢快的心情,又最能抒发悲伤的情感,欢快时如江河流泄,百灵啁啾;悲怨时如泣如诉宛转缠绵,令人柔肠百结……

    他那儿不无卖弄地说着,将个波儿听得直拍小手,欣喜地连说对,对呀!或者说就是,是这样的!你说得太好了,嘻嘻,想不到你除了懂石头,还是懂音乐!那欢喜的样儿仿佛寻找了千百年总算找到了知音。

    当时谢世维就觉得不对了,冷冷说,小心哟,波儿,廷哥哥在给你施蛊哟!

    可爱情像只七色鸟,一旦展翅就挡不住它飞翔了。

    散去时他们交换了手机号和QQ号。过了两天老周做东,他们又聚了次,聊得更投机了。离开成都前他就约了她一次,一起吃了午饭就去了公园。从午后到晚上,他们形影不离,唧唧哝哝,已俨然一对情侣了。

    回到攀枝花他就天天同她通电话、聊QQ。聊来聊去越聊越热乎。到今年春末,他们聊到了人类起源的话题,就聊起了非洲。他就说想去非洲看看,看看大裂谷,看看人类起源的圣地。她立即说哇噻!好呀!一起去!8月里,他们就一起飞往非洲。在非洲逗留盘桓那些日子,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离开非洲前两天他们就一起了。至今只要想起那两个美好的夜晚他就心里充满甜蜜……

    他无意横刀夺爱,可爱情总是不期而遇。为什么波儿会选择了他,为什么他能后发先至?他没有细想过,也许沉默寡言的谢某人也搞不懂。

    冷吗?要不回去了?一阵冷风扫过来,他拥着她怜爱地问。

    行。还是车上暖和。不过今晚你别碰我哟。

    刚到敦煌时他们吵翻了,参加百里徒步后他们又和好了,一进入戈壁滩她就一直同他睡一辆车上。他将车子座椅改了改,可以放平了当床。可空间只有那么大点儿,两个人睡一起有点挤。且他个子高,腿都伸不直。她就让他斜着睡,这样他的脚可以勉强伸直了。

    二人正要站起来回走,忽听老周火上房子了样大喊,看!看看看!流星!流星雨!

    他们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天穹上几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又是几颗流星划过!尾巴漂亮的光芒划出的弧线装点得夜空分外美丽。波儿拍掌跳起欢呼,就都又蹦又跳欢呼!呵!呵呵!呵呵呵!的欢呼声在戈壁的夜空回荡。

    更多更密的流星一个接一个闪现,美丽的抛物线虽是转瞬即逝,却将星空装点得美仑美奂。

    流星雨!流星雨!

    瞧!瞧那儿!又一颗!好多颗!

    好漂亮呵!太美了!

    欢呼了阵儿,几人不再大喊大叫,一齐仰望星空,痴痴迷迷地喃喃着,都让这太空的焰火表演震撼了,迷倒了。

    波儿忽高举双手朝流星落下方向跑去,喝醉了样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他也跟了上去,老周和杨东、谢世维也跟了上来。跑了阵儿,前头的波儿突然绊倒了,他赶忙上去要将她扶起来。她却拨开他手,指了繁星闪闪的夜空,怕惊动了什么样轻声说,看,看见了吗?那儿,那颗星星像在晃动,像要掉下来了!好多颗星星都像要掉下来了……

    后面跟上来的杨东就笑,说星星才不会掉下来,真正的星座是不会变成流星的。

    波儿跳起来拍打着身上沙土说,要你说,谁不晓得流星是彗星族上洒落的石子?可我就要说它是天上的星星思凡了,就要说它是上帝的眼泪,是太阳石,咋的?没情调!

    波儿就是这样,一脑袋幻想,一脑袋的罗曼诗情,还蛮不讲理。

    老周五十出头的人了,腿脚要慢些,最后一个跟上来,喘喘地说是呵,狮子座流星雨,被称为流星雨之王。虽然每年都要出现,但高峰期却要三十三年或三十四年才出现一次,高峰期流星数可达到每小时数千颗呢!今晚算是高峰的高峰了,盛况空前哟,呵呵!

    他们又在那儿站了好一阵,杨东拿了相机抓拍,可惜戈壁的夜晚太黑,波儿就说他浪费表情。老周和谢世维举着望远镜看不够,波儿和他都没有带望远镜,谢世维就走过来将望远镜递给波儿。波儿也不称谢,接过去举眼睛上看起来,兴奋得直唧唧。

    谢世维就是这样坚持不懈,屡败屡战。他瞧波儿高兴得像个孩子,就笑笑,也没把谢巴结波儿当回事儿。

    流星的表演结束了,几人才慢慢回走。波儿仍兴奋莫名,边走边手舞之足蹈之,直说不虚此行。又吊着他胳膊直说感谢你哥哥,要不是你我咋能看到这样壮观的流星雨,嘻嘻!道罢,才想起将望远镜还给谢世维。也只是朝谢手里一塞,连个谢字也没说。

    回到他们的车子围绕成的“营地”,几人喝酒庆祝,又热议了会儿流星雨。他说瞧那样子流星落下最多的应该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区,杨东也说应该在罗布泊那一片,波儿和谢世维却说不一定,整个XJ整个西北都有可能。老周说我看内蒙、甘肃和这西北广大的地区都是流星撒落较多的地区,不过要说找流星陨石,罗布泊和这大戈壁滩倒是更好找些,少有植被少有人烟嘛!他就当即建议掉头去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谢世维冷冷说,你疯了?去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切!

    波儿却白了谢一眼说,嗤,点冒险精神都没有,还男子汉呢!

    谢世维就是个四平八稳的人,平时寡言少语,行事也瞻前顾后的。这也许就是谢同富于幻想又充满浪漫情怀的波儿的不相容点。

    老周和杨东也否定了他的提议,说掉头不可行,去罗布泊干什么?去塔克拉玛干更是无谓的冒险。还是去吐鲁番吧,然后在WLMQ休整休整就去伊犁。陨石也不是集中掉在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运气好从这到吐鲁番再到WLMQ沿途的戈壁滩上也能拣到的。

    几人说了会儿,没有就他的提议再争执下去。老周就说睡吧睡吧,吵吵不出个名堂就睡吧,明天再说。

    没法找到个能暂避太阳的地方,他只好用手杖和两手将冲锋衣支起权充帐篷,给自己制造点儿阴凉。可支不了多久他就举累了,只得放弃。坐沙地上休息了会儿,他觉得有点饿了,便就着矿泉水啃面包,他饭量大,中午又吃得少,吃了两个面包不由又伸手去取馕,可刚碰到馕他又缩回了手,心想省点吧,谁知啥时才能走出去呢。

    他坐着抽了支烟,东想西想,竟有了困意,就想不如睡个午觉吧,养足了精神恢复了体力再接着走。于是,他就枕着背包躺下来,将冲锋衣遮脸上,闭上了眼睛。

    可身下的沙子滚烫,上头还晒,裤腰上的钥匙串儿和裤袋里的东西又硌人。就伸手拨开钥匙串,又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把里头东西弄弄开。这一摸弄不要紧,突然觉得口袋里少了样东西。少了什么呢?他赶紧把口袋里东西都抓出来看了看,指南针!指南针没了!

    天!这还了得!在这茫茫沙漠里没了车子再没了指南针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睡意顿时全消,他陡地跳起来,四下找。身上找了找附近,附近找了找来路,然而怎么也找不到。指引着他的方向维系着他生命的指南针丢了!真的丢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儿呀!

    他着急上火,没头苍蝇样团团乱转,扒沙子翻背包地找,把他刚才坐过又躺过的地方的沙子翻过来翻过去,翻了几遍,扒了老大个坑儿还是没找到。反弄得他一身是沙一头大汗。

    他无可奈何地一屁股坐沙地上,牛喘,颓丧地拍打着脑袋。在哪儿弄丢的呢?如果不是在这儿弄丢的,那么会丢在哪儿了呢?

    他坐那儿细细回忆最后一次是在哪儿看过指南针。想了阵儿,他断定就是刚才下那大沙丘时丢的。就是他儿戏样从那沙丘顶上滚下来时弄丢的!

    他立即跳起来,往沙丘上跑。

    一定要把它找回来!一定能把它找回来!就是把那座沙丘扒平了也一定要把它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