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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闻异敕

    我蹲在这栋古老的府邸主人卧房顶的房梁上,默默听着屋里的动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叹气。

    谁能想到丧夫一百五十年,被陛下赐了贞节牌坊之后第三年便嫁给齐民司左司令使做妾的南亭绯,在我面前与按律司中京左行律使楚华廷大人交欢,她尖锐的指甲把楚华廷使肌肉线条完美的背部抓得血肉模糊。

    声音很刺耳。

    “九娘,这两位大人云雨之后还有精力聊正事吗?”我在脑海里说着,臂环上光芒闪烁,把我的声音传到几十里外花间月府晏九娘的脑海里。

    “那可是兔子和公牛。”九娘的声音仿佛有些无奈。

    可我已经在这蹲了一个时辰了。再怎么说腿都有些麻,我稍微活动了一下,再低下头去却发现眼前出现了大问题。

    “快派人来,出事了。”我传音过去,同时跳了下去。

    至少我认为出事了,除非兔子撕掉公牛的一个肩胛骨,公牛咬掉兔子的耳朵是正常的事情。

    挥手打出一道气流,在气流里混进足量的迷药,看着他俩昏过去。

    “你能感受到什么气息或者毒烟吗?”九娘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如此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不能理解。

    眼前的右司主行律使右边肩胛骨外翻,连带着胳膊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诰命夫人左手纤细的手指穿过对方肋骨的缝隙,定格在那里。

    诰命夫人的两只耳朵都被啃掉,甚至于头皮。被啃的部分仿佛没有完全碾磨的肉酱,糊着她原本柔顺的长发,混杂着耳朵上的白色短毛。

    我没有靠近,站在原地。并不怀疑我下的药量不够,而是担心眼前的两位修为不低的大人被什么东西控制,暴起伤人,或者直接原地爆炸,又或者会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爬出来。

    “君兰已经在去楚府的路上了。”脑海里传来九娘的声音。

    我点头,从臂环里掏出绳子,准备上前绑住这两位。

    却在此时,我的胸腔里突然传来一种向外扩张的压力,心跳加速到无法感知的速度,可以被直接感受到的强烈血液流动的感觉传到四肢,右朵后边那撮标志着我种族的金红色长羽的羽根刮过我的颞骨从斜向后伸的状态里竖了起来,带给我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危险,很危险。

    完全凭借本能,在木窗破碎的声音里我朝左侧转身,随手丢掉绳子,抬起右臂用臂环格挡。

    那是一把刀,看上去很普通。从左边来的刀横砍到我的臂环上发出一声脆响,光流从刀刃与臂环的切点出发沿着臂环上的雕纹瞬间流遍整个臂环,在背面汇聚,又瞬间流动回到切点——一声倒放的脆响,那把刀被反弹回去,连带着刀的主人被震飞去两米。

    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液体甩到了我的身——直到现在我才闻到一股恶臭,浓稠的只有生物死亡腐烂才会发出的味道熏得我头皮发麻。

    随着对手站稳脚步,我看着眼前的对手。

    此人应该是男性,至少生前是——只能从那一寸长的门牙看出来是个啮齿动物化形的妖,那件家丁的青色布衣部分已经腐烂大半,被干涸的血液和恶臭的脓液染成铁锈色的上下颌骨已经没有了正常的肌肉和皮肤,只有一点腐烂的深红发黑的口轮匝肌倔强的粘在上面,垂下来一大半,隐约能看到血的光泽。

    嘴巴有节律地一张一合,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有混杂着血丝的黄色液体沿着降口角肌的残余流下来,滴在胸前的衣服上,晕染开一片覆满黑色血丝的湿痕。

    头发剩的不多,大部分都挂在已经腐烂地只剩下软骨组织的耳朵上,随着嘴的张合轻颤着。

    一只眼窝是空的,而另一只眼睛被一些神经和肌肉组织拉扯着挂在眼眶外面晃来晃去,如果不是挂在外面倒看上去像个正常的眼睛。

    我主观认为这位家丁,姑且认为是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府邸的家丁,已经死了,因为我感受不到魂魄的气息,只有我不能理解的和谐的能量在循环流动,仿佛是一个正常人。

    “杀人灭口来的,”我说,“你觉得这个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九娘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把它控制住。”

    它仿佛没看见我,虽然我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身体拥有看这个功能,但它的目标确实不是我,而是我旁边床上的两位。

    腐烂的手爪举刀过顶就要砍下去,我展开五层卦阵,能量由离入第二层艮坤,艮坤入第三层乾兑,乾兑入第四层坎,最后坎入第五层巽震,如此一瞬间完成循环,夹杂着雷光的风流从我手中奔涌而出,把那腐烂之物打得倒飞出去砸在墙上,发出一种嫩肉馅拍在锅里的声音。

    同时,碎了一地的木头窗框也飞起来,朝墙上的那玩意飞射过去,钉在它身上,重新焕发生机,与木墙一起长出绿叶和细枝,把家丁牢牢捆住。

    “控制住了,”我用能量远程控制刚才扔出去妄图干扰视线的绳子把腐烂的家丁捆起来,“交给按律司吧。”

    平心而论,我并不想带这么个玩意回家或者茶楼,我觉得九娘也是这么想的。

    捆住家丁,我又捆住床上的两位。

    我舒了口气,问道:“你对这种腐烂的,没有魂魄气息,但是能量运转完美和谐的东西有什么认识吗?”

    腐烂而没有灵魂气息但能动,可能是行尸。但能量运转正常,问题可就大了。只有活着的,三魂七魄完整的没有疾病的人能量才能运转正常,就连我自己的能量运转都跟如此完美差得很远。

    “有一点猜测,”九娘这次没有沉默,“可能是归墟的手段。《若归》里说一种尸体‘维身,断魂斩魄以为之,而不复阴阳,五行如常,力千钧,腐不化’,应该就是这个。”

    “他们真能把想象中的东西做出来?”我看着眼前的家丁,他在挣扎,那只眼珠子晃来晃去,快要掉下来的样子。

    在我的记忆里《若归》是一本写满了想象的书,记载了归墟里那群不知道还算不算生物的生物们对控制尸体,复活自己,掌握魂魄的能量,把魂魄变成实体,用不合理的方式充盈有形实体的能量等等的一般理性常识认知下不合理的幻想。

    “有这个可能,虽然不大。”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联系君兰:“你快到了吧。”

    “一炷香左右,殿下没受伤吧?”能听得出来,君兰真的很急。从茶楼到这里得一刻钟,辜虞显然是把车开到了最快。

    “我没受伤,”我挠挠头,“但是这里味道挺大,你俩做好心理准备。”

    我深信君兰作为一株兰花,对刺激性味道这种事情有充分的解决方法。

    “殿下,你那个方向的能量波动很奇怪,一定要小心啊。”

    我答应着,愣了一下。因为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突然发疯的床上的两位。

    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跟君兰和九娘随口闲聊西域各国之间的关系。

    刚才的打斗发生得很快,动静也不大,甚至不能算是打斗。

    偌大的楚府里没有一丝灯光,但天上的四个月亮把黑夜照的一如白昼,秋风走过卧房前院卷起枯叶,给这间充满腐臭味的房间带来一丝清爽,一切都很安静,府兵也没有巡逻。

    没有府兵巡逻?我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却在此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假以王……墟令主……宣……王之化……驭噬之……灵……破制,随心……”

    在君兰的惊呼声中,我把一个从床上随手捞起的雕工精致的木制棍状物塞到腐烂的家丁的嘴里,但并没有止住这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破制”两个字传入脑海的瞬间,我的精神出现了瞬间的恍惚。

    随着一股正面袭来的压力,我倒飞出去,恰如刚才的家丁,砸在墙上。

    “敕令?”脑海里回荡着君兰的声音,“王墟是哪里?为什么有下敕令的权能?”

    “唔——”我捂着胸口,其内正氤氲着一股蔓延到全身的剧痛,“借了令主的权能,令主又是谁?”

    “应该是归墟。”九娘的声音传来。她还说了些什么,但我并没有注意去听。

    因为眼前的家丁已经站了起来,那只眼睛终于掉在了地上,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了一种刺眼的黑色火焰,混杂着红色的流动的能量,一种我不熟悉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