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望后的收获
“妈，我去上学了。”米尔奇放下筷子，往口袋里抓进两只保鲜袋装的大包子。
今天米爸加班，没人送他，只能早出门赶公交。
翁玉苔把书包递给他，觉得今天的包有些异常的重。
昨天她去学校找了老师，但并没有真正了解到儿子在学校的状况，米尔奇又闷闷地不跟他们讲学校里的事情，这实在让她有些担心，只希望儿子能尽快和同学打成一片吧。
米尔奇跑到公交车站，车还没来，他便在候车长椅上坐下，拉开书包，小心翼翼地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两天前，他网购了一根甩棍，是以防万一防身用的，本来觉得没有到带这个的程度，可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决定把它带去学校。
到了教室，他来的实在是有些早了，没有几个同学，老师也都不在。
只是，林天乐的位子上放了书包，这意味着他已经到了，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这让米尔奇心里有些别扭。
他早上走的比较急，没来得及上厕所，肚子有些发胀，便抽了一叠卫生纸，去学校卫生间解决。
几分钟后，他听到外面有学生吵闹的声音，这是到了不少学生，也有几个人进入了卫生间，大概快到了静校早自习的时间。
他推了推隔间的门，却意外发现推不动，从底下的缝隙处隐约可以看见几只鞋子。
米尔奇心里顿时有不详的预感，他这是被堵门了。
而且人还不少。
他有些后悔没把甩棍带在身边，他把它放在书包里了……
米尔奇试着又推了几下，门就像焊死了一样。
“你……你们要干嘛？”他问着，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哼，我们要干嘛，你应该很清楚吧？”门外果然是林天乐的声音，他今天来那么早，就是为了找人堵他的门。
很清楚，清楚什么？他干了什么事吗？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撞过去，至少把门先撞开，然后逃回去拿甩棍。
米尔奇放轻脚步，退到隔间的最里面，蓄力冲了过去。
林天乐听里面没有了动静，便猜出了他想干什么，趁他还没撞到门前，侧身退到一边。
只听砰的一声，米尔奇冲出隔间，狠狠摔到了地上，连带着隔间的门发出相撞的又一声巨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天乐瞧着他狼狈的样子，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他的同伙也应和地笑着。
“哟！怎么了？怎么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哈哈哈！”他俯身嘲笑着他。
米尔奇抱着撞疼的手臂，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靠在墙上。
“你们要干什么？！”他问着，手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
他从小就这样，很容易受伤，受了伤又很难痊愈。
“怎么又问啊……”他有些不耐烦，“你干了什么你不清楚吗？！勾引费洋的贱东西！”
勾引费洋？！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米尔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喂！你老实交代，你跟费洋，是什么关系？”旁边一个同伙问道。
林天乐异样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满意他这个问法，这样说就好像他是在吃醋一样。
“同学，同学啊，还能有什么关系？”米尔奇，强忍着疼痛，呲着牙答道。
“只是同学？”林天乐笑了，“只是同学她那么帮着你？不过也是，她人太好了，太爱管闲事了。”
是啊，她太爱管闲事了，这么好的一个女生被别人这么说，实在太可怜了。
林天乐，他不配喜欢费洋。
他恨恨地想，腹部又被林天乐踢了一脚。
西区别墅区19号门口。
一个邮递员模样的男人拎着一个信包，敲了敲19号的门。
门开了，翁玉苔见是一个陌生的邮递员，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有什么信件吗？”她疑惑地问道，有谁会给他们寄信呢？
“啊，是这样的，请问米尔奇先生在家吗？”那个温文尔雅的邮递员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讲话时有一种书生气。
不像是一个送信的人。
翁玉苔摇了摇头，“我儿子不在。”
“啊，好吧……”那男人低下头，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失望。
“有什么信件我可以转交给他。”她说道。
“不，不用了，我可以到时再来。”男人微笑着，将信包挎在肩上，“谢谢您，再见。”说罢，他转身便走。
“到时再来是什么意思？好奇怪的一个人……”她想着，关上了门。
金执高级中学，四楼男卫生间。
“喂！够了吧，再打要打死了！你看他……”其中一个同伙拉住正对米尔奇拳打脚踢的林天乐。
他几乎是已经发了狂，一拳一踢更加有劲，直到三个同伙见情况不对，都来架住了他，他才冷静下来，俯视着狼狈的米尔奇。
米尔奇正躺在卫生间潮湿的地上，泥水和血水混杂着污染了他的衣服。他的脸上淌满了鼻血和泪水，糊住了他的视线，那黏腻不适的感觉让他害怕得恶心。
他想爬起来，可打颤的胳膊难以支撑他，腿火辣辣的，几乎要痉挛，使他连坐起来都难以实现。
“怎么了，动都动不了了？太脆了吧？”林天乐嬉笑着嘲讽他。
他的几个同伙面面相觑，林天乐这次有点玩过火了，下手不知轻重，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光凭那个外国人优待政策，就够他们被关个几天了。
“我跟你讲哦，你以后呢，离费洋远一……”
“啊———”林天乐的警告被厕所外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他妈的谁啊，叫什么？！”他不满地吼道，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走到门外看。
金执中学的走廊每天都有保洁阿姨清扫，所以总是光滑的很干净。此时，那洁白的走廊瓷砖被抹上了一道不适宜的殷红。
血液呈喷洒状，它的源头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影有些熟悉，好像是隔壁班的一位同学，只是脖子被咬断了，鲜血不断喷涌，糊住了他的脸，认不出是谁。
被咬断了？
他们的身体僵住了，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一般卡顿地向上抬。他们看见了这惨象的始作俑者，一个行动异常的人。
也许不能被称作是人了。
她是一位女性，高一的数学老师，刚刚攻击了她的学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从厕所里探头出来的林天乐等人，她机械地扭了几下脖子，僵着腿向他们挪来。
林天乐慌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推开众人，向厕所退去，把自己关进一个隔间，堵住了门。
另几个学生见他跑了，忙回过神来，前拥后挤地躲进另一个隔间，几个人抱作一团。
米尔奇费劲地抬起头，对他们的行为有些不解，直到门口突然闪入一张带血的脸，他才忽得明白了他们躲起来的缘由。
他低声呼喊着，希望能有几个人出现帮他一把。
他身上带血，浓厚的血腥味对那个丧尸来讲无疑是巨大的刺激，她甚至加快了脚步朝他扑去。
米尔奇试图推开她，但手脚无力，哪怕偶尔能触到她奋力咬向自己的脸，也会因滑腻的血液而错开。
那丧尸一口咬住了米尔奇的肩膀，他惊惧地尖叫着。
厕所的动静很大，大得吸引了别的丧尸。
米尔奇想推开她，但肩膀被她的牙齿死死焊住，这么做也许会被她撕下一块肉来。
对鲜明而猩红的血肉的想象不断遏制着他的行动，他就那么僵硬地被按在地上，感受着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
直到双腿传来一阵剧痛时，他才挪动了一下，近乎绝望地看见了另两个丧尸。
他们正在撕啃着他的双腿。
“啊啊啊啊————”米尔奇哭吼着，求生的本能使他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三个丧尸推翻在地。
可一个受伤的人怎么是三个疯狂的丧尸的对手，很快，几乎就是一刹那间，丧尸淹没了米尔奇。
林天乐听到隔间外人的哭喊声，丧尸野兽般的低吼，和肉与骨的摩擦声，脑中瞬间构想了一出惨剧。
米尔奇现在在被丧尸们分食。
他的腿软了，跪了下去，脑袋狠狠在门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米尔奇在混乱中听到了这一声巨响，突然清醒了一下。
那隔间里正安稳地躲着几个人，几个害了他的人！
他这样都是被林天乐他们害的！如果他们不烦他，不打他，他不会受伤！出现了丧尸，他也一定能逃掉！
毫无疑问，他马上就要死了……
都是林天乐害的——
米尔奇从丧尸堆叠的身体中探出头，对着厕所的隔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林天乐被自己发出的巨响吓了一跳，慌忙爬起来，扳住门扣，反复确认它扣住了门，这才屏气凝神，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贴着门板，听到了那歇斯底里的吼叫。
那声音撕裂空气，直直贯入他的耳朵，如同索命的恶鬼，缠绕在他脑中，将他震倒在地。
他可以听出那声音中的绝望和愤怒。米尔奇是死定了，而他的死亡有一定原因归于他。这吼叫声，就是米尔奇对他的怨恨和控诉。
“救命……对不起……”林天乐眼泪扑簌，不断磕着头，掀翻了垃圾桶也没注意。
另一个隔间的几个学生听见了隔壁的低声呜咽，默默地把门堵实了一点。
米尔奇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三只丧尸有些高兴，案板上的鱼肉安静了，自己可以好好享用。
几个还活着的学生不敢出一口大气，厕所里只剩丧尸啃食的声音。
米尔奇身上的皮肉尽数绽开，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应该已经死掉了，可他的心脏并没有停止跳动，反而愈加强劲起来。
丧尸们品尝着血肉的鲜美，却感到有些奇怪。
这肉，怎么越吃越多了呢？
一刹那间，他们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威压，就像三只渺小的老鼠，面对着一头统领森林的老虎。
他们不自觉地向后仰去，摔倒在地。
说实话，有些愣。三只丧尸呆呆地看向面前那团勉强维持人样的肉块，看着它呼吸的起伏，看着它如拔丝抽芽般的生长、恢复。
米尔奇睁开眼，四肢的肌肉已经长好了，皮肤正在包裹住躯体。他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变化，直到身边的丧尸发出阵阵低吼，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清醒过来。
三只丧尸缩着脖子，与他不远不近地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虽然他们好像并没有进攻自己的意思，米尔奇仍对他们怀有敌意，毕竟他们刚刚还在啃食自己。
但这究竟是怎么了呢？这种身体的生长和恢复速度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米尔奇看过不少丧尸片，自己这种情况，就像是被感染后的丧尸中的变异种一样！
那么他在丧尸里都应当是特殊的那一个，既然如此，他是否拥有特殊的能力，就有待考证。
“咳……”他轻轻咳了一声，三只丧尸有些畏惧地退了一步。
他有点欣喜，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便转头看向那几个厕所隔间，指了指，又笑着对丧尸轻声说道：“想吃人吗？那里有……”
既然自己死过一次了，当不成人类了，那么就要以丧尸的身份，报复害死自己的人。
三只丧尸点了点头，那个女老师甚至咧开嘴笑着，缓缓走向那两个隔间。
米尔奇可以确定，丧尸能听懂他的话，也能根据他的指示做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林天乐听了半天，外面简直安静得可怕，许久都没有动静。可这时，他突然看见，门板下方的空隙里，出现了三双鞋。
沾着血，脚步迟缓，应该都是丧尸……
门板突然哐哐地震动起来，是丧尸在砸门！
林天乐和他的同伴们被这突然的袭击吓软了腿，捂着嘴不敢出气。
丧尸怎么找到他们的？！
嗅觉？！闻出来的？！
救命…快走开吧……
米尔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砸门，原来丧尸不会开门扣啊……
他走到他们旁边，“你们看好了哦，这个是这样开的。”他把手伸向门扣，又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最后变成了敲门。
林天乐能明显感觉到这敲门的不同，节奏均匀，敲击有力，应该是人类……
“你，你是？”他尝试着问道。
旁边的丧尸以为这就叫开门，大力地拍打着门板，又把他们吓了一跳。
“大哥！或者姐姐？你别闹了！你是人吧？”林天乐贴着门问道。
米尔奇觉得他可怜兮兮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人，你猜猜我是谁？”此声一出，厕所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是米尔奇的声音，不会有错。
他惊愕地想着，米尔奇不应该已经死了吗？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就像还活着，甚至不像受了伤。
这惊愕只短短地维持了一会儿，马上便被希望所代替。米尔奇软软弱弱的，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当然要求他救自己了。
“米尔奇，你救救我。外边还有丧尸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出来了。”林天乐低声下气地问着，很明显，他忘记了一个可以直接观察外界的方法——门缝外的那三双脚，一只都不曾离开过。
他叹了一口气，“有没有丧尸，你自己来看吧。”说罢，他拨下了门扣。
林天乐眼睁睁地看见门板被打开，看见米尔奇那漠然的神情，和自己面前，三张急不可待的丧尸的脸。
他没有大叫，也没有害怕得昏倒，只是呆呆地望向前方，和不久前的米尔奇一样，被三只丧尸淹没。
米尔奇嘱咐了，要把他啃得一干二净，不要让他变成丧尸，这样能少一个祸害。
他缓步走向门口，经过另外一个躲了人的隔间时便停了下来。
“我不对你们做什么，安心躲着吧。”他说罢，走了。
厕所里有一面两米宽的镜子，站远点就可以看见全身。他实在是有些衣冠不整，一整套校服都被丧尸撕烂了，这衣不蔽体的还有些害羞。
他凑近观察自己的脸，皮肤却是光滑白嫩，连事发前长的几颗痘痘都消失了。被咬了那么多口，连疤痕都没留下，这是如此奇异的现象！
还有眼睛，他的眼睛天生是湛蓝色，如湖水般的蓝。可现在，这一双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如同清晨灰蓝色的天空。
毫无疑问，他现在不是人类了，从今以后，他得以丧尸的身份活下去。
那三只丧尸食毕，悠哉地逛到他身边来，米尔奇给喂了好肉，他们好像就觉得，跟着他就可以吃香喝辣。
米尔奇瞟了他们一眼，笑道：“过来吧，想跟我一起？”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能给别人留下祸害……”他想着，掐住两只男丧尸的脖子，朝镜子砸去。
镜子碎了，丧尸的脑壳也碎了，炸成一幅破碎而凄烈的画。
他当然也没有放过那个女丧尸，她的头被单独拎出来，置在他躺过的血泊上。
他的力气大了许多，砸脑壳就像敲鸡蛋一样轻松。
米尔奇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是不是也有丧尸。
顺便给自己找一件衣服。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
今天米爸加班，没人送他，只能早出门赶公交。
翁玉苔把书包递给他，觉得今天的包有些异常的重。
昨天她去学校找了老师，但并没有真正了解到儿子在学校的状况，米尔奇又闷闷地不跟他们讲学校里的事情，这实在让她有些担心，只希望儿子能尽快和同学打成一片吧。
米尔奇跑到公交车站，车还没来，他便在候车长椅上坐下，拉开书包，小心翼翼地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两天前，他网购了一根甩棍，是以防万一防身用的，本来觉得没有到带这个的程度，可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决定把它带去学校。
到了教室，他来的实在是有些早了，没有几个同学，老师也都不在。
只是，林天乐的位子上放了书包，这意味着他已经到了，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这让米尔奇心里有些别扭。
他早上走的比较急，没来得及上厕所，肚子有些发胀，便抽了一叠卫生纸，去学校卫生间解决。
几分钟后，他听到外面有学生吵闹的声音，这是到了不少学生，也有几个人进入了卫生间，大概快到了静校早自习的时间。
他推了推隔间的门，却意外发现推不动，从底下的缝隙处隐约可以看见几只鞋子。
米尔奇心里顿时有不详的预感，他这是被堵门了。
而且人还不少。
他有些后悔没把甩棍带在身边，他把它放在书包里了……
米尔奇试着又推了几下，门就像焊死了一样。
“你……你们要干嘛？”他问着，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哼，我们要干嘛，你应该很清楚吧？”门外果然是林天乐的声音，他今天来那么早，就是为了找人堵他的门。
很清楚，清楚什么？他干了什么事吗？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撞过去，至少把门先撞开，然后逃回去拿甩棍。
米尔奇放轻脚步，退到隔间的最里面，蓄力冲了过去。
林天乐听里面没有了动静，便猜出了他想干什么，趁他还没撞到门前，侧身退到一边。
只听砰的一声，米尔奇冲出隔间，狠狠摔到了地上，连带着隔间的门发出相撞的又一声巨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天乐瞧着他狼狈的样子，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他的同伙也应和地笑着。
“哟！怎么了？怎么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哈哈哈！”他俯身嘲笑着他。
米尔奇抱着撞疼的手臂，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靠在墙上。
“你们要干什么？！”他问着，手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
他从小就这样，很容易受伤，受了伤又很难痊愈。
“怎么又问啊……”他有些不耐烦，“你干了什么你不清楚吗？！勾引费洋的贱东西！”
勾引费洋？！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米尔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喂！你老实交代，你跟费洋，是什么关系？”旁边一个同伙问道。
林天乐异样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满意他这个问法，这样说就好像他是在吃醋一样。
“同学，同学啊，还能有什么关系？”米尔奇，强忍着疼痛，呲着牙答道。
“只是同学？”林天乐笑了，“只是同学她那么帮着你？不过也是，她人太好了，太爱管闲事了。”
是啊，她太爱管闲事了，这么好的一个女生被别人这么说，实在太可怜了。
林天乐，他不配喜欢费洋。
他恨恨地想，腹部又被林天乐踢了一脚。
西区别墅区19号门口。
一个邮递员模样的男人拎着一个信包，敲了敲19号的门。
门开了，翁玉苔见是一个陌生的邮递员，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有什么信件吗？”她疑惑地问道，有谁会给他们寄信呢？
“啊，是这样的，请问米尔奇先生在家吗？”那个温文尔雅的邮递员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讲话时有一种书生气。
不像是一个送信的人。
翁玉苔摇了摇头，“我儿子不在。”
“啊，好吧……”那男人低下头，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失望。
“有什么信件我可以转交给他。”她说道。
“不，不用了，我可以到时再来。”男人微笑着，将信包挎在肩上，“谢谢您，再见。”说罢，他转身便走。
“到时再来是什么意思？好奇怪的一个人……”她想着，关上了门。
金执高级中学，四楼男卫生间。
“喂！够了吧，再打要打死了！你看他……”其中一个同伙拉住正对米尔奇拳打脚踢的林天乐。
他几乎是已经发了狂，一拳一踢更加有劲，直到三个同伙见情况不对，都来架住了他，他才冷静下来，俯视着狼狈的米尔奇。
米尔奇正躺在卫生间潮湿的地上，泥水和血水混杂着污染了他的衣服。他的脸上淌满了鼻血和泪水，糊住了他的视线，那黏腻不适的感觉让他害怕得恶心。
他想爬起来，可打颤的胳膊难以支撑他，腿火辣辣的，几乎要痉挛，使他连坐起来都难以实现。
“怎么了，动都动不了了？太脆了吧？”林天乐嬉笑着嘲讽他。
他的几个同伙面面相觑，林天乐这次有点玩过火了，下手不知轻重，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光凭那个外国人优待政策，就够他们被关个几天了。
“我跟你讲哦，你以后呢，离费洋远一……”
“啊———”林天乐的警告被厕所外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他妈的谁啊，叫什么？！”他不满地吼道，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走到门外看。
金执中学的走廊每天都有保洁阿姨清扫，所以总是光滑的很干净。此时，那洁白的走廊瓷砖被抹上了一道不适宜的殷红。
血液呈喷洒状，它的源头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影有些熟悉，好像是隔壁班的一位同学，只是脖子被咬断了，鲜血不断喷涌，糊住了他的脸，认不出是谁。
被咬断了？
他们的身体僵住了，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一般卡顿地向上抬。他们看见了这惨象的始作俑者，一个行动异常的人。
也许不能被称作是人了。
她是一位女性，高一的数学老师，刚刚攻击了她的学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从厕所里探头出来的林天乐等人，她机械地扭了几下脖子，僵着腿向他们挪来。
林天乐慌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推开众人，向厕所退去，把自己关进一个隔间，堵住了门。
另几个学生见他跑了，忙回过神来，前拥后挤地躲进另一个隔间，几个人抱作一团。
米尔奇费劲地抬起头，对他们的行为有些不解，直到门口突然闪入一张带血的脸，他才忽得明白了他们躲起来的缘由。
他低声呼喊着，希望能有几个人出现帮他一把。
他身上带血，浓厚的血腥味对那个丧尸来讲无疑是巨大的刺激，她甚至加快了脚步朝他扑去。
米尔奇试图推开她，但手脚无力，哪怕偶尔能触到她奋力咬向自己的脸，也会因滑腻的血液而错开。
那丧尸一口咬住了米尔奇的肩膀，他惊惧地尖叫着。
厕所的动静很大，大得吸引了别的丧尸。
米尔奇想推开她，但肩膀被她的牙齿死死焊住，这么做也许会被她撕下一块肉来。
对鲜明而猩红的血肉的想象不断遏制着他的行动，他就那么僵硬地被按在地上，感受着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
直到双腿传来一阵剧痛时，他才挪动了一下，近乎绝望地看见了另两个丧尸。
他们正在撕啃着他的双腿。
“啊啊啊啊————”米尔奇哭吼着，求生的本能使他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三个丧尸推翻在地。
可一个受伤的人怎么是三个疯狂的丧尸的对手，很快，几乎就是一刹那间，丧尸淹没了米尔奇。
林天乐听到隔间外人的哭喊声，丧尸野兽般的低吼，和肉与骨的摩擦声，脑中瞬间构想了一出惨剧。
米尔奇现在在被丧尸们分食。
他的腿软了，跪了下去，脑袋狠狠在门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米尔奇在混乱中听到了这一声巨响，突然清醒了一下。
那隔间里正安稳地躲着几个人，几个害了他的人！
他这样都是被林天乐他们害的！如果他们不烦他，不打他，他不会受伤！出现了丧尸，他也一定能逃掉！
毫无疑问，他马上就要死了……
都是林天乐害的——
米尔奇从丧尸堆叠的身体中探出头，对着厕所的隔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林天乐被自己发出的巨响吓了一跳，慌忙爬起来，扳住门扣，反复确认它扣住了门，这才屏气凝神，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贴着门板，听到了那歇斯底里的吼叫。
那声音撕裂空气，直直贯入他的耳朵，如同索命的恶鬼，缠绕在他脑中，将他震倒在地。
他可以听出那声音中的绝望和愤怒。米尔奇是死定了，而他的死亡有一定原因归于他。这吼叫声，就是米尔奇对他的怨恨和控诉。
“救命……对不起……”林天乐眼泪扑簌，不断磕着头，掀翻了垃圾桶也没注意。
另一个隔间的几个学生听见了隔壁的低声呜咽，默默地把门堵实了一点。
米尔奇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三只丧尸有些高兴，案板上的鱼肉安静了，自己可以好好享用。
几个还活着的学生不敢出一口大气，厕所里只剩丧尸啃食的声音。
米尔奇身上的皮肉尽数绽开，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应该已经死掉了，可他的心脏并没有停止跳动，反而愈加强劲起来。
丧尸们品尝着血肉的鲜美，却感到有些奇怪。
这肉，怎么越吃越多了呢？
一刹那间，他们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威压，就像三只渺小的老鼠，面对着一头统领森林的老虎。
他们不自觉地向后仰去，摔倒在地。
说实话，有些愣。三只丧尸呆呆地看向面前那团勉强维持人样的肉块，看着它呼吸的起伏，看着它如拔丝抽芽般的生长、恢复。
米尔奇睁开眼，四肢的肌肉已经长好了，皮肤正在包裹住躯体。他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变化，直到身边的丧尸发出阵阵低吼，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清醒过来。
三只丧尸缩着脖子，与他不远不近地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虽然他们好像并没有进攻自己的意思，米尔奇仍对他们怀有敌意，毕竟他们刚刚还在啃食自己。
但这究竟是怎么了呢？这种身体的生长和恢复速度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米尔奇看过不少丧尸片，自己这种情况，就像是被感染后的丧尸中的变异种一样！
那么他在丧尸里都应当是特殊的那一个，既然如此，他是否拥有特殊的能力，就有待考证。
“咳……”他轻轻咳了一声，三只丧尸有些畏惧地退了一步。
他有点欣喜，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便转头看向那几个厕所隔间，指了指，又笑着对丧尸轻声说道：“想吃人吗？那里有……”
既然自己死过一次了，当不成人类了，那么就要以丧尸的身份，报复害死自己的人。
三只丧尸点了点头，那个女老师甚至咧开嘴笑着，缓缓走向那两个隔间。
米尔奇可以确定，丧尸能听懂他的话，也能根据他的指示做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林天乐听了半天，外面简直安静得可怕，许久都没有动静。可这时，他突然看见，门板下方的空隙里，出现了三双鞋。
沾着血，脚步迟缓，应该都是丧尸……
门板突然哐哐地震动起来，是丧尸在砸门！
林天乐和他的同伴们被这突然的袭击吓软了腿，捂着嘴不敢出气。
丧尸怎么找到他们的？！
嗅觉？！闻出来的？！
救命…快走开吧……
米尔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砸门，原来丧尸不会开门扣啊……
他走到他们旁边，“你们看好了哦，这个是这样开的。”他把手伸向门扣，又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最后变成了敲门。
林天乐能明显感觉到这敲门的不同，节奏均匀，敲击有力，应该是人类……
“你，你是？”他尝试着问道。
旁边的丧尸以为这就叫开门，大力地拍打着门板，又把他们吓了一跳。
“大哥！或者姐姐？你别闹了！你是人吧？”林天乐贴着门问道。
米尔奇觉得他可怜兮兮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人，你猜猜我是谁？”此声一出，厕所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是米尔奇的声音，不会有错。
他惊愕地想着，米尔奇不应该已经死了吗？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就像还活着，甚至不像受了伤。
这惊愕只短短地维持了一会儿，马上便被希望所代替。米尔奇软软弱弱的，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当然要求他救自己了。
“米尔奇，你救救我。外边还有丧尸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出来了。”林天乐低声下气地问着，很明显，他忘记了一个可以直接观察外界的方法——门缝外的那三双脚，一只都不曾离开过。
他叹了一口气，“有没有丧尸，你自己来看吧。”说罢，他拨下了门扣。
林天乐眼睁睁地看见门板被打开，看见米尔奇那漠然的神情，和自己面前，三张急不可待的丧尸的脸。
他没有大叫，也没有害怕得昏倒，只是呆呆地望向前方，和不久前的米尔奇一样，被三只丧尸淹没。
米尔奇嘱咐了，要把他啃得一干二净，不要让他变成丧尸，这样能少一个祸害。
他缓步走向门口，经过另外一个躲了人的隔间时便停了下来。
“我不对你们做什么，安心躲着吧。”他说罢，走了。
厕所里有一面两米宽的镜子，站远点就可以看见全身。他实在是有些衣冠不整，一整套校服都被丧尸撕烂了，这衣不蔽体的还有些害羞。
他凑近观察自己的脸，皮肤却是光滑白嫩，连事发前长的几颗痘痘都消失了。被咬了那么多口，连疤痕都没留下，这是如此奇异的现象！
还有眼睛，他的眼睛天生是湛蓝色，如湖水般的蓝。可现在，这一双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如同清晨灰蓝色的天空。
毫无疑问，他现在不是人类了，从今以后，他得以丧尸的身份活下去。
那三只丧尸食毕，悠哉地逛到他身边来，米尔奇给喂了好肉，他们好像就觉得，跟着他就可以吃香喝辣。
米尔奇瞟了他们一眼，笑道：“过来吧，想跟我一起？”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能给别人留下祸害……”他想着，掐住两只男丧尸的脖子，朝镜子砸去。
镜子碎了，丧尸的脑壳也碎了，炸成一幅破碎而凄烈的画。
他当然也没有放过那个女丧尸，她的头被单独拎出来，置在他躺过的血泊上。
他的力气大了许多，砸脑壳就像敲鸡蛋一样轻松。
米尔奇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是不是也有丧尸。
顺便给自己找一件衣服。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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