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落日
米尔奇捂着脑袋，一步一拐地走上楼梯。
他缺了半边脑壳，脑浆和血液不断从指缝间渗出，腌红了他的视线。在那一片殷红中，他看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蓝东心。
他衣不蔽体，身体被丧尸咬的不剩几块好肉，被血液糊了全身。
米尔奇蹲下身，摸向蓝东心的口袋。
“不是，在这里……”蓝东心嘘声道，指了指裤袋。
说是裤袋，其实已经变成了一条破布。
他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往里摸，摸出了一块沾满血的巧克力。
米尔奇将它囫囵吞下，静静等待着身体的恢复。
很快，他的脑袋如果实生长一般补了个完全。
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重新行动自如后，立刻给蓝东心喂了血，将他背至一间无人的仓库。
蓝东心虽然被丧尸咬了个半死，又被士兵打了几枪，但还没有要变异或死亡的迹象。
他推了米尔奇一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走好了，不用管我…先去救其他人……”
“云翼怎么样了？”他补了一句。
米尔奇笑了，“他一个丧尸能怎么样，死不了！”
说罢，他走出去并锁上了门。
他也确实没打算去救云翼，径直向更衣室跑去，只是在跑到楼梯口的时候，顺手给他扔了几条棉花糖，让他补满了血。
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丧尸的尸体，却没有费洋他们的影子。
更衣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很显然，应是丧尸或士兵袭击了这里，促使他们逃了出去。
不过从现场遗留的气味来看，大概是丧尸造成的。
他转过身，视线中意外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从气味判断，是三个已经死去的丧尸，但是身型、服饰，却正与徐爽、简明洁，徐志远吻合。
他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可仔细回忆着他们三个今天穿的衣服，却又让他不敢不相信。
米尔奇凑到他们身边，一一翻看他们的脸庞。
每翻过一个，都让他的心凉一分。
那三张熟悉而苍白的脸。
徐爽、徐志远、简明洁……
他们直直地躺在米尔奇面前。
他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他们身上有弹孔…是枪伤…被士兵杀死的……
几分钟前，他们毫无疑问还是三个活人…
死亡时间不长……
刚还活着……
他慌乱地整理着思绪，企图猜想他们是怎么死的，可几乎重复的多次判断结果让他确定，这死亡最终只能归结于一个原因——
米尔奇失职般的始料未及。
他给他们喂了血，朝旁边的一排房屋摸去，每打开一个门就叫几声费洋的名字。
直到他打开最后一间仓库的门时，才看见了躲在角落的费洋。
她没有力气再堵门，便找了一个角落，企图不让丧尸找到自己。
还好，是米尔奇找到了她。
她体内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肆意地跳动，使身体不断地剧烈颤抖。
她的眼前似有一片白雾生成，若隐若现地看不清东西，只依稀觉得有一个酷似米尔奇的身影在向她靠近。
费洋本能地往后缩，右手不受控制地打到了那个人的脸，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没事了，费洋，我是米尔奇。”他的声音很轻柔，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却又骤转急促。
费洋捧着米尔奇的脸，泪水从已经发白的眼睛里流出，打湿了沾血的衣领。
“米尔奇……”她呜咽着，“我马上就要变异了……”
他看着费洋那一张灰白的脸，和简明洁、徐爽他们别无二致，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
“嗯，我知道……”
“我没有什么牵挂，朋友们已经死了。所以…在我变异之后，拜托你杀了我……”
她不想害了别人。
米尔奇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甩落几滴泪。
费洋见他摇头，语气中便又多了几分恳求，“说真的，一开始拉你入伙，其实是想利用你。那时候你多强啊，我们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丧尸，就想着利用你来保护大家……”
“真的很对不起…一开始没想着把你当朋友。”
米尔奇道：“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以前的事呢？”
“没有哦…要说的哦……”她反驳着，“但是后来，我们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就真的把你当朋友了……”
“只是人不错？”米尔奇笑问。
“哈哈……”费洋也笑了，嘴边淌出一丝血，“你人太好了，好到我们是真的想把你看做家人般的存在。”
“在这末日，我们六个人的家都是不完整的……你加入进来，我们便变成了一个七个人的家……”
费洋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简明洁喜欢徐志远，你看的出来吗？”
“嗯，徐志远也喜欢简明洁。”
“我就说嘛，他们这么明显，竟然还会觉得别人看不出来……”
米尔奇看着费洋那看似轻松的调侃，心里有些悲伤。
“大家都把彼此当做了最重要的人，也包括你。”
“所以，请你不要讨厌他们。”
“我当然不会，怎么可能会……”
“嗯嗯！那就好，知道你不会的。”费洋说罢，直视着米尔奇那好看的眼睛。
其实现在在她眼里，那只是两抹朦胧的蓝色。
“米尔奇的眼睛很好看，我的眼睛现在是怎么样的呢？”费洋喃喃道。
“很好看，眼睛很亮。”米尔奇说着，落下两滴泪，正好滴在费洋脸上，和她的眼泪融在了一起。
“别哭……”她擦拭着他的脸。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摸到。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脸长的好好，有一种少年气。”
她又抚着他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会发光，从来没见过……”
米尔奇只是顺从着她的抚摸。
“真好啊，今天，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你……”
费洋笑了，灰白的眼里闪着光。
但她此时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眼前只剩一片白雾。
米尔奇也猜到了，费洋想要看着他，却不知方向地盯着别处。
“你答应我吗？”她突然问。
“什么？”米尔奇被问的措不及防。
“杀了我的事，你答应吧……”
他低下头，悄悄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坚定地抬起了头。
“我答应。”
费洋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又突然惊讶地睁大。
米尔奇把从手指尖渗出的血滴进了她的嘴里。
血液很多，却好像有意识地顺进了她的胃，不让她呛到。
等喝完了血，费洋开口道：“你给了我血，就先去救别人吧。”
他只是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米尔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先走了。”
他张了张嘴巴，犹豫了一会儿，却只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
费洋朝着他关门的方向，安心地闭上了眼。
米尔奇拿货物堵好了门，跑向徐爽那边，还是没有看到奇迹。
三个人躺在原地，一点希望都没给他。
米尔奇总是在最后关头没救成任何人。
他便又跑到楼梯口向一楼张望，云翼还在那里战斗，只剩那个难缠的队长了，好像并不需要他来帮忙。
米尔奇很果断地回头跑向仓库。
至少要救下费洋吧！
不过当然，费洋在活着的状态下就喝了他的血，并不会有死亡的威胁。
从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开始，他就有一句话想对费洋说，想了许久，有很多个适合的机会，他却没能开口。
现在说吧。
他总觉得，现在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虽然这种感觉来的没有理由，却让他有些不安。
但仓库门口堆放的货物很完整，说明没有敌人入侵，所以没什么好不安的。
他站在仓库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角的费洋。
她紧闭着眼，看起来休息得很好。
米尔奇心里很紧张，似有热浪翻滚，却在靠近她的一刹那间被冻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一个很灿烂的微笑，几乎是搬家到东佳林国后都少见的。
“费洋。”他感到心中一松，似有千斤的负担在一瞬间被卸了下来，轻声唤着，“我喜欢你已经好久，从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一直都把你当作小太阳一般的存在，真的很感谢你那时对我的帮助。”
“简直感激不尽。”
他说这些话时，费洋已经没有了生息。
米尔奇纠结了很长时间，终于在费洋死后不久，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他抱着费洋冰冷的尸体，仰天痛哭。
从早晨到黄昏，米尔奇等到了一个落日。
他缺了半边脑壳，脑浆和血液不断从指缝间渗出，腌红了他的视线。在那一片殷红中，他看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蓝东心。
他衣不蔽体，身体被丧尸咬的不剩几块好肉，被血液糊了全身。
米尔奇蹲下身，摸向蓝东心的口袋。
“不是，在这里……”蓝东心嘘声道，指了指裤袋。
说是裤袋，其实已经变成了一条破布。
他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往里摸，摸出了一块沾满血的巧克力。
米尔奇将它囫囵吞下，静静等待着身体的恢复。
很快，他的脑袋如果实生长一般补了个完全。
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重新行动自如后，立刻给蓝东心喂了血，将他背至一间无人的仓库。
蓝东心虽然被丧尸咬了个半死，又被士兵打了几枪，但还没有要变异或死亡的迹象。
他推了米尔奇一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走好了，不用管我…先去救其他人……”
“云翼怎么样了？”他补了一句。
米尔奇笑了，“他一个丧尸能怎么样，死不了！”
说罢，他走出去并锁上了门。
他也确实没打算去救云翼，径直向更衣室跑去，只是在跑到楼梯口的时候，顺手给他扔了几条棉花糖，让他补满了血。
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丧尸的尸体，却没有费洋他们的影子。
更衣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很显然，应是丧尸或士兵袭击了这里，促使他们逃了出去。
不过从现场遗留的气味来看，大概是丧尸造成的。
他转过身，视线中意外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从气味判断，是三个已经死去的丧尸，但是身型、服饰，却正与徐爽、简明洁，徐志远吻合。
他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可仔细回忆着他们三个今天穿的衣服，却又让他不敢不相信。
米尔奇凑到他们身边，一一翻看他们的脸庞。
每翻过一个，都让他的心凉一分。
那三张熟悉而苍白的脸。
徐爽、徐志远、简明洁……
他们直直地躺在米尔奇面前。
他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他们身上有弹孔…是枪伤…被士兵杀死的……
几分钟前，他们毫无疑问还是三个活人…
死亡时间不长……
刚还活着……
他慌乱地整理着思绪，企图猜想他们是怎么死的，可几乎重复的多次判断结果让他确定，这死亡最终只能归结于一个原因——
米尔奇失职般的始料未及。
他给他们喂了血，朝旁边的一排房屋摸去，每打开一个门就叫几声费洋的名字。
直到他打开最后一间仓库的门时，才看见了躲在角落的费洋。
她没有力气再堵门，便找了一个角落，企图不让丧尸找到自己。
还好，是米尔奇找到了她。
她体内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肆意地跳动，使身体不断地剧烈颤抖。
她的眼前似有一片白雾生成，若隐若现地看不清东西，只依稀觉得有一个酷似米尔奇的身影在向她靠近。
费洋本能地往后缩，右手不受控制地打到了那个人的脸，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没事了，费洋，我是米尔奇。”他的声音很轻柔，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却又骤转急促。
费洋捧着米尔奇的脸，泪水从已经发白的眼睛里流出，打湿了沾血的衣领。
“米尔奇……”她呜咽着，“我马上就要变异了……”
他看着费洋那一张灰白的脸，和简明洁、徐爽他们别无二致，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
“嗯，我知道……”
“我没有什么牵挂，朋友们已经死了。所以…在我变异之后，拜托你杀了我……”
她不想害了别人。
米尔奇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甩落几滴泪。
费洋见他摇头，语气中便又多了几分恳求，“说真的，一开始拉你入伙，其实是想利用你。那时候你多强啊，我们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丧尸，就想着利用你来保护大家……”
“真的很对不起…一开始没想着把你当朋友。”
米尔奇道：“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以前的事呢？”
“没有哦…要说的哦……”她反驳着，“但是后来，我们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就真的把你当朋友了……”
“只是人不错？”米尔奇笑问。
“哈哈……”费洋也笑了，嘴边淌出一丝血，“你人太好了，好到我们是真的想把你看做家人般的存在。”
“在这末日，我们六个人的家都是不完整的……你加入进来，我们便变成了一个七个人的家……”
费洋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简明洁喜欢徐志远，你看的出来吗？”
“嗯，徐志远也喜欢简明洁。”
“我就说嘛，他们这么明显，竟然还会觉得别人看不出来……”
米尔奇看着费洋那看似轻松的调侃，心里有些悲伤。
“大家都把彼此当做了最重要的人，也包括你。”
“所以，请你不要讨厌他们。”
“我当然不会，怎么可能会……”
“嗯嗯！那就好，知道你不会的。”费洋说罢，直视着米尔奇那好看的眼睛。
其实现在在她眼里，那只是两抹朦胧的蓝色。
“米尔奇的眼睛很好看，我的眼睛现在是怎么样的呢？”费洋喃喃道。
“很好看，眼睛很亮。”米尔奇说着，落下两滴泪，正好滴在费洋脸上，和她的眼泪融在了一起。
“别哭……”她擦拭着他的脸。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摸到。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脸长的好好，有一种少年气。”
她又抚着他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会发光，从来没见过……”
米尔奇只是顺从着她的抚摸。
“真好啊，今天，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你……”
费洋笑了，灰白的眼里闪着光。
但她此时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眼前只剩一片白雾。
米尔奇也猜到了，费洋想要看着他，却不知方向地盯着别处。
“你答应我吗？”她突然问。
“什么？”米尔奇被问的措不及防。
“杀了我的事，你答应吧……”
他低下头，悄悄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坚定地抬起了头。
“我答应。”
费洋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又突然惊讶地睁大。
米尔奇把从手指尖渗出的血滴进了她的嘴里。
血液很多，却好像有意识地顺进了她的胃，不让她呛到。
等喝完了血，费洋开口道：“你给了我血，就先去救别人吧。”
他只是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米尔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先走了。”
他张了张嘴巴，犹豫了一会儿，却只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
费洋朝着他关门的方向，安心地闭上了眼。
米尔奇拿货物堵好了门，跑向徐爽那边，还是没有看到奇迹。
三个人躺在原地，一点希望都没给他。
米尔奇总是在最后关头没救成任何人。
他便又跑到楼梯口向一楼张望，云翼还在那里战斗，只剩那个难缠的队长了，好像并不需要他来帮忙。
米尔奇很果断地回头跑向仓库。
至少要救下费洋吧！
不过当然，费洋在活着的状态下就喝了他的血，并不会有死亡的威胁。
从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开始，他就有一句话想对费洋说，想了许久，有很多个适合的机会，他却没能开口。
现在说吧。
他总觉得，现在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虽然这种感觉来的没有理由，却让他有些不安。
但仓库门口堆放的货物很完整，说明没有敌人入侵，所以没什么好不安的。
他站在仓库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角的费洋。
她紧闭着眼，看起来休息得很好。
米尔奇心里很紧张，似有热浪翻滚，却在靠近她的一刹那间被冻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一个很灿烂的微笑，几乎是搬家到东佳林国后都少见的。
“费洋。”他感到心中一松，似有千斤的负担在一瞬间被卸了下来，轻声唤着，“我喜欢你已经好久，从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一直都把你当作小太阳一般的存在，真的很感谢你那时对我的帮助。”
“简直感激不尽。”
他说这些话时，费洋已经没有了生息。
米尔奇纠结了很长时间，终于在费洋死后不久，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他抱着费洋冰冷的尸体，仰天痛哭。
从早晨到黄昏，米尔奇等到了一个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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