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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阳间烟火(求推荐,求收藏,求追读)

    临青城是远近闻名的美食城市。

    这里有许许多多的特色餐饮、百年老店以及餐饮世家。它在北方餐饮界的地位,和隔壁的临淄城一起,并称泰山北斗。

    随便在大街拦住一个临青城的本地人,他都能随口推荐你一大堆特色美食。

    像什么花椒鸡、烤鸭、把子肉、炒鸡、蛤蜊鸡、糊涂粥、周烧饼、焦烧饼、炒合菜、酥肉、酥锅、豆腐箱子、砸鱼汤、元宝饺子、春卷、38大虾、388大虾、3888大虾、九转大肠……

    如果你恰好问的是个老吃家,还会告诉你本地特色的高端四四席,告诉你铁蛤蟆,告诉你在百乐堡玩完别忘了上三楼,尤其在晚上七点半之后去,有惊喜。

    但如果问到更资深的,比如像木火旺这样的业内人士。他却只会回答你两个字——烧烤。

    烧烤之于临青城人有特殊的意义。

    在这个城市夏日的夜里,没吃过烧烤的人总会感觉缺点什么。

    就好像古时候的太监,即便活得再好,到晚上也总会感觉缺点什么一样。

    夜幕降临,大家邀上几个亲朋好友,放下白天的面具,在孜然、羊肉、各种串和生啤的味道中寻求放松,重温人类刚学会用火时,最简单原始的快乐和冲击。

    温馨的人间烟火,就是临青城的烧烤店留给普通人的印象。

    但,如果你敢再深入一步,去问一问。事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依旧是木火旺这个人。

    在他的眼里。烧烤这个行业其实是很复杂的。好吃是好吃,但它有餐饮行里最深的水,最浑的汤,最肥的油,最脏的钱。

    没有之一。

    那烟火的味道有多么吸引人,这背后的故事就有多诡异,血腥乃至离奇。

    正因那些事故和故事,也无怪乎烧烤一行,被餐饮行内部称作“穿红签的”。

    这穿红签的人,还和走红刀的杀猪匠、送红水的舸鱼郎,合称“三滴血”。

    这三行,在厨子门里号称阴气最重,也最容易碰见离奇、邪乎事。

    木火旺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因为他正是这样一个穿红签的。

    除了这份很怪的工作,他还有一个怪到几乎犯二的名字。

    木火旺这名字是六岁的时候,爹妈给他反复改的,

    六岁之前,他原本有个更朗朗上口,还不那么燃的好名字。

    叫木叶。

    之所以改名字,是因为木火旺在六岁时得了一些很怪的病。

    每天晚上,他都会堕入一个梦魇。

    梦见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面前有一扇红色的,用血肉和肠肚做成的门。

    孩子想从这狭小的空间中挣脱,做不到。想拉开那扇红色的门离开,也做不到。

    这个梦在他头脑里反反复复,让他白天黑夜都浑浑噩噩。

    孩子有梦疾,医院又查不出因由,所以他妈就花重金,给孩子找算命高人看了命格。

    结果算命的高人说,孩子命中泛桃花水,五行缺炉中火,而且缺得厉害,得赶紧改名字,要不然活不到七岁。

    就这,日后恐怕还会有血光之灾。

    孩子他妈听了这话,当时就吓坏了。

    于是,高人在勉为其难收了一万块钱后,给木叶改了个名字,木火旺。

    木火旺是这件事情里最大的懵逼者。

    莫名其妙地被说成缺火。

    这什么鸟大师。

    他感觉大师才是缺根弦。

    但名字是父母给的,木火旺当时也只有六岁。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所以他也就顶着这个名字,活到了二十岁上。

    二十岁的木火旺和这个世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大学毕业既失业。

    但人活着,总得喘气,总得吃饭,总得想办法吃饭。

    于是木火旺去打工了,没啥愿不愿意的。

    步入社会后,他先后干了几件事业,

    卖茶,

    卖酒,

    卖身。

    都卖不出去。

    于是他妈的眼又急了,继续发挥特长,给木火旺找大师继续算。

    新大师又含泪收了木火旺母亲的一万块钱,说木火旺命中缺火缺得厉害,得干点和柴火有关的行当,才能时来运转。

    有大师指点方向,木火旺父母兴奋得不行。

    老人连夜联系了在城里开烧烤店的小姨,让木火旺去临青城大学城旁边的大学路,做一个摆摊卖烤串的学徒。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木火旺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小姨。

    小姨这个人,大名叫武雪。

    她三十多岁的年龄,二十岁的脸蛋,十八岁的心气。在农村里看来是个成功女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还没结婚。

    之所以木火旺对他很不熟悉,是因为她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是很好。

    据说当年为了争夺木火旺姥爷留下的一件遗物,两边差点动菜刀。

    后来因为这件事,两边分家了。

    小姨得了那件遗物,但净身出户。

    从此她形单影只,进城打拼。

    小姨很能干。她在临青餐饮的浑水里摸爬滚打了十年后,硬是靠着开烧烤店,买了房和车。

    也因为事业是拼出来的,小姨和一般女人不一样。

    她肌肉紧实,皮肤微醺,私下里喜欢抽烟、喝酒、烫头、美容。尤其喜欢骂人。以至于木火旺第一次见,还以为她是个特工。

    红2里谭雅那种。

    按理说两边人有争遗产的隔阂,小姨不太可能收留木火旺的。

    但不知为何,一番沟通之后,小姨最后还是应允了木自然母亲的要求。带木火旺入了餐饮行。

    就这样,木火旺成了大学路上的一个烤工。

    给小姨当烤工的日子,木火旺大开眼界。

    因为许多他原本对餐饮和烧烤行当的朴素认知,都是在小姨这里被颠覆的。

    和所有烤工一样,木火旺入行,必然先从最基本的串肉串,做“红签”学起。

    而出烧烤店的第一天,收留他的小姨便先教会了木火旺两件成人才能理解的事。

    抽华子,以及穿红签的学问。

    小姨告诉木火旺说:在大学路上学做烧烤的人,是与众不同的。

    这里的小商小贩,伺候的大头是学生。

    而学生吃东西是不能和普通市民划等号的。

    学生是单纯的。

    与其说同学们吃的是味道,不如说吃的是情怀,是激情,是一段青春。

    多年之后,当他们回首,依旧会想起和朋友一起撸串,一起喝啤酒,一起吹逼,一起看老板娘后背的岁月。

    便不枉在小姨这里吃了一顿饭。

    所以,干烧烤的和学生打交道,必须掌握三点。

    实诚,实诚,还是**的实诚。

    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他们的情怀。让他们体会到人间的烟火气。让他们觉得来你这里花钱吃饭不虚此行。

    这三点中,用料实诚又最重要。

    就比如羊肉串,必须用上好的鸭肉制作。

    羊腰串,必须用新鲜的猪腰子制作。

    羊肝串,必须用肥美的牛肝制作。

    猪五花串,则必须用猪杂鸡的合成肉制作。

    怕学生吃出不一样的味?

    别担心,小姨有一门秘术,可帮这些孽畜尸骨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先弄羊油、孜然和小茴香。

    把这些东西和肉料一起腌入味,上火烤到七成熟刷酱料或者撒点胡椒。

    等肉烤到鲜美流油,挂琥珀糖色时,加上一大把辣椒。

    那滋味,保证鬼都喜欢闻,神仙吃了都夸好,火眼金睛都看不出猫腻。

    小姨一番教导下来,直接把木火旺听麻了。

    于是孩子虔诚地问小姨:“用鸭肉串羊肉串,您这样的也叫实诚?”

    “那当然!”小姨意味深长地告诉木火旺,“羊肉是羊肉,羊肉串是羊肉串。这就好像老婆饼里不可能有老婆一样。”

    木火旺辩解:“您这是骗人…”

    小姨瞪了他一眼:“别跟个娘儿们一样婆婆妈妈,能干干,不能干滚!想改变现状,等你当了老板再说!”

    “……”木火旺终究是暂时忍了。

    后来,随着经验的丰富,木火旺发现在这条大学街上,小姨其实已经是最实诚的餐饮老板了。

    因为她的东西,肯定吃不死人。因为别的店家,用的原料甚至是不是肉,都是个问题的。

    至此,木火旺第一次悟了。

    他一个普通人,终究改变不了行业潜规则。

    于是,从善如流的木火旺开始了自己的学徒生涯,干起了穿红签的行当。

    就这样,木火旺给小姨干了两年烤工。

    其间,小姨的跋扈雷厉,泼辣果断木火旺是体会的淋漓尽致。

    她既教了他许多学问和技巧,也把他呼来喝去,当牛作马地胡乱使唤。

    到第三年,他和小姨的关系才被迫发生了一些变化。

    木火旺加入烧烤行业的第三年,他的小姨有点流年不利。

    可能因为生意太好,用料太实诚,小姨被同行针对性地举报了。

    执法部门连夜突击检查她的肉,并最终从羊肉串里检测出了非羊肉性成分,

    执法的显然不懂哲学,非说小姨卖的不是羊肉串。

    因为这事,小姨被罚款一百万。

    这一刀下来,小姨的名誉和资本扫地,身边人也陆续离他而去。

    偌大个烧烤店,只剩下债主每天临门拜访。

    眼瞅着烧烤店就要经营不下去了,小姨气得手都抖,连带木火旺也估计自己也得卷铺盖卷走人。

    可小姨这个人,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每每山穷水尽时,她似乎总是能给木火旺带来一些意外的钞能力。

    临近中秋,小姨突然出远门三天。

    再回来时,她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好像刚从土里打过滚。

    小姨还带了一车新肉回来。整个人高兴异常。仿佛吃了喜鹊屁。

    她说只要有这批肉货,店里的生意肯定能再好起来。

    而且当晚,小姨的店便重新开张了。

    此时,她店里留下的伙计,只留下了木火旺。

    和往常一样,开张之前,木火旺得先给她穿红签,做肉串。

    把小姨买来的新肉料洗刷干净,拿刀把大肉块分解。

    然后撒上孜然、辣椒和小茴香腌制,腌入味了再穿串……

    穿着穿着,木火旺手速慢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今儿的这盆肉,不太正常呀。

    小姨出去一趟,弄回的肉料确实不是鸭子肉和猪肉一类的了,

    但也绝不是羊肉。

    用行里的话说,这好像是一盆…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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