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只对来源负责
“那董先生为什么之前没有接受他们的招揽？”
这一次说话的人并非是主父偃，而是一直默默无闻坐在其身后的曹襄。
董仲舒同样对说话的人并非是主父偃感到有些诧异，来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仔细瞧曹襄，但大体上也扫了两眼，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应该是某个大族子弟。
至于身份的话，或许是主父偃新收的弟子一类。
主父偃固然没有自己的名气，但好歹也是学有所成，收个弟子什么的，并非是难以理解之事。
“他们确实是在开学堂，但开学堂的目的却并不纯粹，甚至比某位姓主父的家伙还不如，看起来是在教书育人，实际上不过还是为了自身那点蝇头小利罢了。”
“我虽做不到逆转乾坤，但也绝不至于和这些人为伍。”
“圣人有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今先生有名气，有能力，于圣人一道可谓达字，董先生是圣人弟子，为何会选择在自己身达之时独善其身呢？”
“我这点微莫名气也配叫达？”董仲舒颇有些被气笑了道：“你既然知道圣人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想必也一定知道其上一句应是什么？”
“古之人，得志，则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
见到曹襄对答如流，不像是那些只有半吊子水准的招摇撞骗之辈，董仲舒微微点头道：“你既然知道，那你看看我现在是得志还是不得志啊？”
景帝时期，董仲舒好歹还能在朝廷上混个博士的官位，虽然在朝廷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实权，但当时可谓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很多弟子都当了地方的国相和长史，甚至自己的再传弟子都有了不少。
走到哪里不是一群人前倨后恭？
再看看自己现在？只能蜗居在长安城郊的草庐里，教些弟子以了此残生。
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
从这个角度来看，董仲舒自然是实打实的不得志。
“潜龙在渊，龙虽未见，但却仍然是龙。”曹襄掷地有声道：“董先生如今虽然落魄，但落魄的只是身体，自身的学识尚在，名气尚在，天下读书人，无不以董先生马首是瞻。”
“先生难道就这么甘愿看着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毁了先生赖以生存的儒学之基吗？”
“我倒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董仲舒当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不会被曹襄三言两语就说服，自顾自地道：“虽然这些人想的尽是些恶俗之物，但却在事实上，确实让这天下百姓更多的人都能读得起书，都能有老师去教。”
“左右都是教化天下，官府来做，和民间来做，也没什么不同。”
“当然有不同！”
曹襄言辞坚定地反驳道：“先生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人一旦进了朝堂，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是一个个掌握着权柄的高官。”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扯到的绝非仅仅是他们本身，而是数以万计的天下生民！如果让民间去教化，大家标准不同，学派不同，纷争不断。”
“大家都是同一个学堂的学生，一旦进入官场，势必会找到身边的同僚抱团取暖。到时，每一个学堂在朝堂之上都有自己的圈子，新的学生进入朝堂会自然而然的加入这些原本的圈子。”
“即便是有一些不属于这些学堂的外来之人，侥幸进入朝廷，也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子，从而被这些人彻底边缘化，丧失手中的权柄。”
“先生可曾想过，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这朝堂之上到底是文武百官共商大事，还是不同的学派之间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视天下万民于不顾，相互攻讦？”
“这些新进入朝堂的学子，他们手中新获得的权力，到底是来自于朝廷，还是来自于他们所在的学派呢？”
“当他们手中的权力上不来自于陛下，下不来自于生民，他们又如何会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
“权力永远只会对自己的来源负责，这个来源不论是上天，还是陛下，亦或是生民，总不该是那些营狗苟之徒！”
“先生应该也是这般认为的吧？”
曹襄一番话说完，董仲舒和主父偃二人已经完全听懵了，瞪大着眼睛看向曹襄，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新人。
主父偃的脑子还勉强清楚一些，这些天他们之前讨论官学的时候，曹襄并不是没有说过自己的主张，虽然说的没有今天这般激进，但好歹自己之前是听过的，接受过的。
董仲舒则是之前完全就没有听过这些主张，此时只感觉自己的脑海嗡嗡作响。
权力只会对自己的来源负责，诸侯们最开始是受天子分封，所以这些诸侯的权力是天子赐予的，他们需要履行作为诸侯的义务侍奉天子，这是对自己的来源负责。
但是久而久之，诸侯们的上台不再是由天子分封为主导，而是自身麾下的一个又一个势力，所以当这些新的诸侯们上台之后，就要对这些对他们上台的一个又一个势力进行赏赐，这同样也是对自己的来源负责。
秦国废分封改郡县，地方上的官员由朝廷任命，这些官员的权力来源便指向了朝廷，甚至直接指向了皇帝本人，这当然也是对自己的权利来源负责。
而当今天下，皇帝的权力太过至高无上，除了正统二字以外，没有其他之物可以称得上是皇帝权力的来源，这也就导致了皇帝权力不受制约。
董仲舒眼前一亮，只觉得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迷雾，终于被拨开以见天日。
他当博士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今皇帝的权力过于膨胀，该如何才能有效限制皇帝的权力，从而让皇帝无法胡作非为。
他终于想明白了，皇帝权力不受制约的最核心问题——没有来源。
或者说唯一的来源，就是灭了前朝的正统，使自己成为正统。
这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这一次说话的人并非是主父偃，而是一直默默无闻坐在其身后的曹襄。
董仲舒同样对说话的人并非是主父偃感到有些诧异，来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仔细瞧曹襄，但大体上也扫了两眼，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应该是某个大族子弟。
至于身份的话，或许是主父偃新收的弟子一类。
主父偃固然没有自己的名气，但好歹也是学有所成，收个弟子什么的，并非是难以理解之事。
“他们确实是在开学堂，但开学堂的目的却并不纯粹，甚至比某位姓主父的家伙还不如，看起来是在教书育人，实际上不过还是为了自身那点蝇头小利罢了。”
“我虽做不到逆转乾坤，但也绝不至于和这些人为伍。”
“圣人有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今先生有名气，有能力，于圣人一道可谓达字，董先生是圣人弟子，为何会选择在自己身达之时独善其身呢？”
“我这点微莫名气也配叫达？”董仲舒颇有些被气笑了道：“你既然知道圣人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想必也一定知道其上一句应是什么？”
“古之人，得志，则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
见到曹襄对答如流，不像是那些只有半吊子水准的招摇撞骗之辈，董仲舒微微点头道：“你既然知道，那你看看我现在是得志还是不得志啊？”
景帝时期，董仲舒好歹还能在朝廷上混个博士的官位，虽然在朝廷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实权，但当时可谓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很多弟子都当了地方的国相和长史，甚至自己的再传弟子都有了不少。
走到哪里不是一群人前倨后恭？
再看看自己现在？只能蜗居在长安城郊的草庐里，教些弟子以了此残生。
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
从这个角度来看，董仲舒自然是实打实的不得志。
“潜龙在渊，龙虽未见，但却仍然是龙。”曹襄掷地有声道：“董先生如今虽然落魄，但落魄的只是身体，自身的学识尚在，名气尚在，天下读书人，无不以董先生马首是瞻。”
“先生难道就这么甘愿看着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毁了先生赖以生存的儒学之基吗？”
“我倒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董仲舒当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不会被曹襄三言两语就说服，自顾自地道：“虽然这些人想的尽是些恶俗之物，但却在事实上，确实让这天下百姓更多的人都能读得起书，都能有老师去教。”
“左右都是教化天下，官府来做，和民间来做，也没什么不同。”
“当然有不同！”
曹襄言辞坚定地反驳道：“先生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人一旦进了朝堂，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是一个个掌握着权柄的高官。”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扯到的绝非仅仅是他们本身，而是数以万计的天下生民！如果让民间去教化，大家标准不同，学派不同，纷争不断。”
“大家都是同一个学堂的学生，一旦进入官场，势必会找到身边的同僚抱团取暖。到时，每一个学堂在朝堂之上都有自己的圈子，新的学生进入朝堂会自然而然的加入这些原本的圈子。”
“即便是有一些不属于这些学堂的外来之人，侥幸进入朝廷，也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子，从而被这些人彻底边缘化，丧失手中的权柄。”
“先生可曾想过，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这朝堂之上到底是文武百官共商大事，还是不同的学派之间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视天下万民于不顾，相互攻讦？”
“这些新进入朝堂的学子，他们手中新获得的权力，到底是来自于朝廷，还是来自于他们所在的学派呢？”
“当他们手中的权力上不来自于陛下，下不来自于生民，他们又如何会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
“权力永远只会对自己的来源负责，这个来源不论是上天，还是陛下，亦或是生民，总不该是那些营狗苟之徒！”
“先生应该也是这般认为的吧？”
曹襄一番话说完，董仲舒和主父偃二人已经完全听懵了，瞪大着眼睛看向曹襄，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新人。
主父偃的脑子还勉强清楚一些，这些天他们之前讨论官学的时候，曹襄并不是没有说过自己的主张，虽然说的没有今天这般激进，但好歹自己之前是听过的，接受过的。
董仲舒则是之前完全就没有听过这些主张，此时只感觉自己的脑海嗡嗡作响。
权力只会对自己的来源负责，诸侯们最开始是受天子分封，所以这些诸侯的权力是天子赐予的，他们需要履行作为诸侯的义务侍奉天子，这是对自己的来源负责。
但是久而久之，诸侯们的上台不再是由天子分封为主导，而是自身麾下的一个又一个势力，所以当这些新的诸侯们上台之后，就要对这些对他们上台的一个又一个势力进行赏赐，这同样也是对自己的来源负责。
秦国废分封改郡县，地方上的官员由朝廷任命，这些官员的权力来源便指向了朝廷，甚至直接指向了皇帝本人，这当然也是对自己的权利来源负责。
而当今天下，皇帝的权力太过至高无上，除了正统二字以外，没有其他之物可以称得上是皇帝权力的来源，这也就导致了皇帝权力不受制约。
董仲舒眼前一亮，只觉得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迷雾，终于被拨开以见天日。
他当博士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今皇帝的权力过于膨胀，该如何才能有效限制皇帝的权力，从而让皇帝无法胡作非为。
他终于想明白了，皇帝权力不受制约的最核心问题——没有来源。
或者说唯一的来源，就是灭了前朝的正统，使自己成为正统。
这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