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无论是谁
深夜，邺县城外。
“快点儿，快点儿！”
黑蒙蒙的乌云将月色笼在后面，对于龚芳等人来说，绝对算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大路上若是不打着火把，根本看不着两边的情况。
这种天气和氛围，最适合隐蔽行军了。
虽然他们不是军队，但车队也能扯上点关系。
各队的首领，催促着中间的人，快点跟上前面的队伍。
火把是不可能打了，想要分辨出前面的路况，只能全靠人的一双眼睛。
好在他们互相离得近，虽然光线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把他们全都变成瞎子。
车轮碾压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人群沉闷着头颅朝前，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任谁大半夜不睡觉，被叫起来干活，都会满肚子的怨气。
即便是各队的首领，已经明确地下了规定，禁止车队中在行进过程交头接耳，但对于满肚子怨气的打工人来讲，人人皆有叛逆心理，怎么会像机器一样，按照上面的吩咐做事。
“迅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车队当中有人悄悄地靠近的旁边的老人，低声询问着。
他们中的好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被突然告知，要押着货物离开。
甚至连个去哪儿都没跟他们说。
“嘘！”
车队中的老人，表现的要警惕的多。
给询问自己的人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随后眼神悄悄地往左右两边去撇，看到没有人注意着自己这边之后，才同样挪着脚步靠了过去。
两人低着头推车，手脚不停，只是两个脑袋却已经慢悠悠地靠在了一起。
“有人盯着呢，别说话。”
最开始出声询问的年轻人，则悄悄地抬头，往前面车队首领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车队首领，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之后，又立刻将头低了下来，继续悄声道：“没事，没有人看我们的。”
“迅哥，咱们前段时间才压着这么多粮食过来，怎么今天又要押回去了？”
“而且看车上这些货，也不像是空的。”
“废话，邺县有没招灾，这么多粮食上哪儿卖去？”迅哥向给自己询问的年轻人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邺县靠近黄河，同样是土地肥沃的膏腴之地。
最近又没遭到什么旱灾，水灾，蝗灾的。
邺县自己产的粮食都有富裕，怎么可能会让其他地方把粮食运过来卖？
又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粮食在邺县卖的出去呢。
“啊？这些粮食卖不出去，为什么当初还要运过来啊？”年轻人显得很是惊讶。
迅哥又忍不住朝旁边的家伙瞥了一眼，小声骂道：“你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蠢，邺县没有受灾，可黄河南面不是发了水灾吗？”
“那么多的地都被淹了，你说黄河南面现在最缺什么？”
年轻人苦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道：“迅哥说的是粮食？”
“可不就是粮食吗。”
迅哥又将头转了过来，继续朝前推车，道：“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每天想要活着，可不能需要粮食吗？”
“邺县这边当然是不缺粮食，但把粮食再往南运，那不就有大把的钱可赚嘛。”
“这种钱都赚啊。”年轻人颇为吃惊地道。
“不然呢？难道还把粮食白送出去？”迅哥白了自己旁边的年轻人一眼，道：“大户家里的粮食也是自己种出来的，凭什么外人招了灾，就要人家把自己家的粮食白送出去？”
“何况还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年轻人低着头又苦思了一阵之后，方才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可那些灾民都已经没了家，就算是把粮食运过去，他们也没钱买啊。”
“总会有钱的，没有钱大不了就借嘛。”
迅哥刚刚说完，就看到一边的车队首领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车队当中有明令的规定，禁止人交头接耳。
刚才小声说一说也就算了，看到车队首领都来了，迅哥连忙打手势，制止了旁边年轻人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脑袋更是完全低了下去，显得极为卖力地在推车。
旁边的年轻人显然也不是傻子，看到车队首领过来，第一时间同样闭了嘴。
和旁边的迅哥一样，低着头，咬着牙推车。
看到车队的首领从他们旁边经过，没做停留，两人悄悄地朝后看了一眼，在看到车队首领是真的走了过去之后，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迅哥，刚才你说的借钱是什么意思啊？那些人连家都没了，谁能把钱借给他们啊。”
这时还没有后面宋朝时期的青苗法，官府没有向民间普通百姓借贷的规矩，更不会将钱主动借给民间的普通百姓。
百姓想要用钱的话，要么是找身边的熟人开口，要么就只能拿着家里值钱的东西找当铺。
这些流落他乡的灾民，身边肯定是没有熟人的，即便是还有熟人在，也大多都跟他们一样没了家，都沦为同样的灾民。
想要朝着自己身边的熟人借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们一路上拖家带口的跑路，身上基本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就算是想找当铺去当些钱财，也没这个条件不是吗？
“身上是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了，但是你手里不是还有地呢吗？”迅哥显然对此门道极为清楚，几乎不假思索地道：“你人是跑了，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是你原来的地可都还是你自己。”
“你现在手里没钱，就可以把你自己手里的地卖给别人。把你卖的地所卖出的钱再去买粮食不就成了吗？”
“或者干脆就直接把地卖成粮食，直接免除了中间那步，后面怎么样不好说，但最起码当下就能吃饱肚子了不？”
“那地呢？”年轻人继续追问。
“卖出去了，自然就是人家的了。”迅哥耸了耸肩，道：“要是还想买回来的话，那就后面多努力努力，攒些钱，想办法把地买回来就是。”
“只不过这地啊，一旦要是卖出去了，基本上也就买不回来了。”
“啊？这是为何？”
“你想啊，大家都招灾的时候，谁手里能有粮食买地啊？只能是那些大户们呗。”迅哥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得意，道：“人家手里都有那么多地了，你拿什么去买人家的地？”
“把你的地买完之后，地上所种出来的粮食就是人家的，人家根本就不缺粮，也根本就不愁会饿肚子。”
“你说，人家为什么要把自己手里的地卖了呢？”
“就算是你后面攒了钱，人家手里的地不往外面卖，难道你还能强买不成？”
“那大家手里的地岂不就越来越少了吗？那后面地不够种，或者地上所种出来的粮食不够人吃的，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嘿嘿，该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迅哥忍不住偏过头瞧了年轻人一眼，露出一口黄色的门牙，一只手继续往前推着车，另一只手则从车上拿了起来，伸出手指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道：“你觉得我这是为什么，才进了赵家的？不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嘛。”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怯怯交谈着，每当有车队首领路过巡视的时候，两人都会极为默契的闭嘴。
可这一次年轻人刚要张口说些什么，顿时又看到自己旁边的迅哥给自己打手势。
让自己闭嘴的手势。
年轻人心底一慌。
不对呀，那家伙不是刚刚才走过去吗？
虽然身体上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嘴，但脑袋已经稍稍抬了起来，朝着前面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有错，人还是背对着自己的，而且颇有段距离。
年轻人忍不住想象旁边的迅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身边的迅哥一脸的警惕之色，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声张。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迅哥，已经又一次悄悄地，靠在了他的旁边。
不同于之前两人只是脑袋互相靠着，身体只是略微往中间倾斜，这一次，迅哥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胳膊旁边。
胳膊紧挨着胳膊。
“迅哥？”
“情况有些不对，手里的家伙记得拿好。”
迅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立刻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整个人继续低着头卖力推车，但眼神却仍旧在四下打量着什么。
这一幕看在年轻人的心里，不由得也让他开始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同样跟着往四下的方向看了看，结果却连半点异常也没看出来。
但他却极为清楚地知道，迅哥在外面走的路，可比他多的多的多。
迅哥一定不会有错。
学着迅哥的样子，不在表面上露出什么异常来，年轻人推车的手已经不由得往前伸了伸。
距离藏在推车旁边的刀柄，也就是两只手的距离。
如果周围真的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将刀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下人，能帮着赵家在外面奔波，身上没有点武艺，手里没有点家伙傍身，根本在外面走不远。
虽然在外面表现的一个个老老实实，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如果真遇上了什么山贼盗匪，他们动起手来也绝不含糊。
也是旁边的年轻人还属于是个菜鸟。
像迅哥这种在外面奔波了有些年头的人，谁手上没沾上过几条山贼盗匪的贱命。
两人就这么互相沉默无声地，又往前走了一段。
没过多久，只听得周围呼啦啦的一声，随后便是一阵亮光拦住了他们前去的道路。
还真的有情况。
年轻人心中一紧，但随后又就有些兴奋。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外出跟任务。
自己的第一次就能碰见劫道的，有意思。
车队首领此时看着自己面前，忽然涌出来的一堆人，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黑的。
“此乃赵家车队，闲杂人等休得挡路！”
他也是在外面奔波了有些年头的老人了，当然清楚。看着眼前这群人的衣着，就知道这些人令人不凡。
绝对不是寻常的山贼盗匪之流。
如果只是寻常的山贼盗匪，衣衫肯定不如眼前这群人整齐不说，更不会出现人群中的马匹。
而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些马匹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可想而知，这些马匹也定然不是寻常的马。
绝对是训练有素的。
寻常的山贼盗匪肯定没有这样的条件。
连人都不一定能养得起呢，何况是养马了。
可即便是知道眼前这些人不凡，但他身为赵家车队的首领，这种身份也绝对不允许他退让。
而且来之前，上面的人已经交代吩咐过了，这一趟回去，不管是谁拦路，都绝对不能认。
如果对面能够识相的让开，那就相安无事，如果对面不识相，那就直接杀回去。
想到这，首领已经将手慢慢地，滑到了自己身旁的刀柄上。
“平寇将军有令，邺县出来的所有车队均要经受盘查，未经盘查者不能放行。”
领头拦路的人高声呼道。
平寇将军！？
虽然车队中的人都是赵家的家奴，但对于平寇将军这个称呼，他们也同样不陌生。
得益于朝廷的大力宣传，曹襄在北面连败匈奴三阵，阵斩匈奴单于的光辉事迹，早已在各处为人所传唱。
即便是这些赵家的家奴也不例外。
车队的首领在听到平寇将军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大觉不妙了。
如果是旁人，赵家的人杀过去也就杀过去了。
就算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谁又敢说一句赵家的不是？
可眼下的人是平寇将军啊。
这是赵家能动的了的人吗？
虽然他认为赵家确实是个相当厉害的家族，但在面对平寇将军这种庞然大物的时候，赵家能抗衡的过？
想到这里，就连一开始在邺县出发之前，上面的人交代自己，此行无论是谁，只要不让路就冲杀过去的话，又响在了他的耳边。
无论是谁？
难道说，上面的人早就有所猜测，知道是平寇将军的人要拦自己？
“快点儿，快点儿！”
黑蒙蒙的乌云将月色笼在后面，对于龚芳等人来说，绝对算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大路上若是不打着火把，根本看不着两边的情况。
这种天气和氛围，最适合隐蔽行军了。
虽然他们不是军队，但车队也能扯上点关系。
各队的首领，催促着中间的人，快点跟上前面的队伍。
火把是不可能打了，想要分辨出前面的路况，只能全靠人的一双眼睛。
好在他们互相离得近，虽然光线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把他们全都变成瞎子。
车轮碾压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人群沉闷着头颅朝前，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任谁大半夜不睡觉，被叫起来干活，都会满肚子的怨气。
即便是各队的首领，已经明确地下了规定，禁止车队中在行进过程交头接耳，但对于满肚子怨气的打工人来讲，人人皆有叛逆心理，怎么会像机器一样，按照上面的吩咐做事。
“迅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车队当中有人悄悄地靠近的旁边的老人，低声询问着。
他们中的好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被突然告知，要押着货物离开。
甚至连个去哪儿都没跟他们说。
“嘘！”
车队中的老人，表现的要警惕的多。
给询问自己的人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随后眼神悄悄地往左右两边去撇，看到没有人注意着自己这边之后，才同样挪着脚步靠了过去。
两人低着头推车，手脚不停，只是两个脑袋却已经慢悠悠地靠在了一起。
“有人盯着呢，别说话。”
最开始出声询问的年轻人，则悄悄地抬头，往前面车队首领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车队首领，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之后，又立刻将头低了下来，继续悄声道：“没事，没有人看我们的。”
“迅哥，咱们前段时间才压着这么多粮食过来，怎么今天又要押回去了？”
“而且看车上这些货，也不像是空的。”
“废话，邺县有没招灾，这么多粮食上哪儿卖去？”迅哥向给自己询问的年轻人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邺县靠近黄河，同样是土地肥沃的膏腴之地。
最近又没遭到什么旱灾，水灾，蝗灾的。
邺县自己产的粮食都有富裕，怎么可能会让其他地方把粮食运过来卖？
又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粮食在邺县卖的出去呢。
“啊？这些粮食卖不出去，为什么当初还要运过来啊？”年轻人显得很是惊讶。
迅哥又忍不住朝旁边的家伙瞥了一眼，小声骂道：“你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蠢，邺县没有受灾，可黄河南面不是发了水灾吗？”
“那么多的地都被淹了，你说黄河南面现在最缺什么？”
年轻人苦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道：“迅哥说的是粮食？”
“可不就是粮食吗。”
迅哥又将头转了过来，继续朝前推车，道：“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每天想要活着，可不能需要粮食吗？”
“邺县这边当然是不缺粮食，但把粮食再往南运，那不就有大把的钱可赚嘛。”
“这种钱都赚啊。”年轻人颇为吃惊地道。
“不然呢？难道还把粮食白送出去？”迅哥白了自己旁边的年轻人一眼，道：“大户家里的粮食也是自己种出来的，凭什么外人招了灾，就要人家把自己家的粮食白送出去？”
“何况还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年轻人低着头又苦思了一阵之后，方才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可那些灾民都已经没了家，就算是把粮食运过去，他们也没钱买啊。”
“总会有钱的，没有钱大不了就借嘛。”
迅哥刚刚说完，就看到一边的车队首领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车队当中有明令的规定，禁止人交头接耳。
刚才小声说一说也就算了，看到车队首领都来了，迅哥连忙打手势，制止了旁边年轻人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脑袋更是完全低了下去，显得极为卖力地在推车。
旁边的年轻人显然也不是傻子，看到车队首领过来，第一时间同样闭了嘴。
和旁边的迅哥一样，低着头，咬着牙推车。
看到车队的首领从他们旁边经过，没做停留，两人悄悄地朝后看了一眼，在看到车队首领是真的走了过去之后，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迅哥，刚才你说的借钱是什么意思啊？那些人连家都没了，谁能把钱借给他们啊。”
这时还没有后面宋朝时期的青苗法，官府没有向民间普通百姓借贷的规矩，更不会将钱主动借给民间的普通百姓。
百姓想要用钱的话，要么是找身边的熟人开口，要么就只能拿着家里值钱的东西找当铺。
这些流落他乡的灾民，身边肯定是没有熟人的，即便是还有熟人在，也大多都跟他们一样没了家，都沦为同样的灾民。
想要朝着自己身边的熟人借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们一路上拖家带口的跑路，身上基本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就算是想找当铺去当些钱财，也没这个条件不是吗？
“身上是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了，但是你手里不是还有地呢吗？”迅哥显然对此门道极为清楚，几乎不假思索地道：“你人是跑了，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是你原来的地可都还是你自己。”
“你现在手里没钱，就可以把你自己手里的地卖给别人。把你卖的地所卖出的钱再去买粮食不就成了吗？”
“或者干脆就直接把地卖成粮食，直接免除了中间那步，后面怎么样不好说，但最起码当下就能吃饱肚子了不？”
“那地呢？”年轻人继续追问。
“卖出去了，自然就是人家的了。”迅哥耸了耸肩，道：“要是还想买回来的话，那就后面多努力努力，攒些钱，想办法把地买回来就是。”
“只不过这地啊，一旦要是卖出去了，基本上也就买不回来了。”
“啊？这是为何？”
“你想啊，大家都招灾的时候，谁手里能有粮食买地啊？只能是那些大户们呗。”迅哥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得意，道：“人家手里都有那么多地了，你拿什么去买人家的地？”
“把你的地买完之后，地上所种出来的粮食就是人家的，人家根本就不缺粮，也根本就不愁会饿肚子。”
“你说，人家为什么要把自己手里的地卖了呢？”
“就算是你后面攒了钱，人家手里的地不往外面卖，难道你还能强买不成？”
“那大家手里的地岂不就越来越少了吗？那后面地不够种，或者地上所种出来的粮食不够人吃的，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嘿嘿，该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迅哥忍不住偏过头瞧了年轻人一眼，露出一口黄色的门牙，一只手继续往前推着车，另一只手则从车上拿了起来，伸出手指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道：“你觉得我这是为什么，才进了赵家的？不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嘛。”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怯怯交谈着，每当有车队首领路过巡视的时候，两人都会极为默契的闭嘴。
可这一次年轻人刚要张口说些什么，顿时又看到自己旁边的迅哥给自己打手势。
让自己闭嘴的手势。
年轻人心底一慌。
不对呀，那家伙不是刚刚才走过去吗？
虽然身体上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嘴，但脑袋已经稍稍抬了起来，朝着前面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有错，人还是背对着自己的，而且颇有段距离。
年轻人忍不住想象旁边的迅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身边的迅哥一脸的警惕之色，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声张。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迅哥，已经又一次悄悄地，靠在了他的旁边。
不同于之前两人只是脑袋互相靠着，身体只是略微往中间倾斜，这一次，迅哥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胳膊旁边。
胳膊紧挨着胳膊。
“迅哥？”
“情况有些不对，手里的家伙记得拿好。”
迅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立刻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整个人继续低着头卖力推车，但眼神却仍旧在四下打量着什么。
这一幕看在年轻人的心里，不由得也让他开始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同样跟着往四下的方向看了看，结果却连半点异常也没看出来。
但他却极为清楚地知道，迅哥在外面走的路，可比他多的多的多。
迅哥一定不会有错。
学着迅哥的样子，不在表面上露出什么异常来，年轻人推车的手已经不由得往前伸了伸。
距离藏在推车旁边的刀柄，也就是两只手的距离。
如果周围真的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将刀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下人，能帮着赵家在外面奔波，身上没有点武艺，手里没有点家伙傍身，根本在外面走不远。
虽然在外面表现的一个个老老实实，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如果真遇上了什么山贼盗匪，他们动起手来也绝不含糊。
也是旁边的年轻人还属于是个菜鸟。
像迅哥这种在外面奔波了有些年头的人，谁手上没沾上过几条山贼盗匪的贱命。
两人就这么互相沉默无声地，又往前走了一段。
没过多久，只听得周围呼啦啦的一声，随后便是一阵亮光拦住了他们前去的道路。
还真的有情况。
年轻人心中一紧，但随后又就有些兴奋。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外出跟任务。
自己的第一次就能碰见劫道的，有意思。
车队首领此时看着自己面前，忽然涌出来的一堆人，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黑的。
“此乃赵家车队，闲杂人等休得挡路！”
他也是在外面奔波了有些年头的老人了，当然清楚。看着眼前这群人的衣着，就知道这些人令人不凡。
绝对不是寻常的山贼盗匪之流。
如果只是寻常的山贼盗匪，衣衫肯定不如眼前这群人整齐不说，更不会出现人群中的马匹。
而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些马匹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可想而知，这些马匹也定然不是寻常的马。
绝对是训练有素的。
寻常的山贼盗匪肯定没有这样的条件。
连人都不一定能养得起呢，何况是养马了。
可即便是知道眼前这些人不凡，但他身为赵家车队的首领，这种身份也绝对不允许他退让。
而且来之前，上面的人已经交代吩咐过了，这一趟回去，不管是谁拦路，都绝对不能认。
如果对面能够识相的让开，那就相安无事，如果对面不识相，那就直接杀回去。
想到这，首领已经将手慢慢地，滑到了自己身旁的刀柄上。
“平寇将军有令，邺县出来的所有车队均要经受盘查，未经盘查者不能放行。”
领头拦路的人高声呼道。
平寇将军！？
虽然车队中的人都是赵家的家奴，但对于平寇将军这个称呼，他们也同样不陌生。
得益于朝廷的大力宣传，曹襄在北面连败匈奴三阵，阵斩匈奴单于的光辉事迹，早已在各处为人所传唱。
即便是这些赵家的家奴也不例外。
车队的首领在听到平寇将军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大觉不妙了。
如果是旁人，赵家的人杀过去也就杀过去了。
就算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谁又敢说一句赵家的不是？
可眼下的人是平寇将军啊。
这是赵家能动的了的人吗？
虽然他认为赵家确实是个相当厉害的家族，但在面对平寇将军这种庞然大物的时候，赵家能抗衡的过？
想到这里，就连一开始在邺县出发之前，上面的人交代自己，此行无论是谁，只要不让路就冲杀过去的话，又响在了他的耳边。
无论是谁？
难道说，上面的人早就有所猜测，知道是平寇将军的人要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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