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意外重逢中的意外
无论林陆再怎么去强调所谓的会员的利益，但他毕竟不是会员，高个的汤经理也远不是门口的两个女接待员那么好对付，更何况他无法也不愿解释到底自己收到了一个什么物品，所以他想要查到寄送未来的会员是谁的想法在汤经理关于会员的隐私至上的论调下很快败下阵来，最终偃旗息鼓一无所获。
未来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坐在林陆身边，听着他们讨论，没有说一句话。
被客气地送出BinaryAdvance公司大楼，林陆叹了口气，对未来说道：“看来暂时还是无法查到你的身世了。”和未来相处的这两天里，林陆从一开始知道了未来是高科技的人造人不是真的人类后的一种不知道该把她当成人还是非人类来看待的态度，逐渐已经转变为视同未来同为人类，毕竟未来除了话少表情单一不吃不喝不休息以外，其他与人类一模一样，至少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区别。所以，这次来X市，林陆对未来说的是调查她的身世，而不是调查寄送物品的出处。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个，所以你无须介意。”未来回答道。
“现在也只好这样了，回头我们再想办法继续查。”林陆说着安慰未来的话，但看上去未来一点也不需要。“对了，X市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未来摇头。
“那好吧，那我们就随便逛逛，然后坐下午的车，今天就回去吧。”林陆说完，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手里的VOSS矿泉水。他觉得这个水瓶的样子很别致，而且刚才在汤经理的办公室里说话的时候已经拧开喝了，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就顺手拿了出来。
未来看了林陆一眼，从衣兜里掏出另一瓶VOSS矿泉水递给他——刚才在汤经理的办公室，她跟着林陆一起站起来，准备要出门的时候，看见林陆把水瓶一直拿在手里，于是她也跟着把自己身前另外一瓶没有打开的VOSS矿泉水拿在手里放进衣兜。
“你不喝吗？”林陆接过水瓶道，“噢，对了，我忘了你是不需要喝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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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林陆和未来，丹尼斯·汤普森坐回他的高背转角皮椅，看着桌上电脑屏幕里林陆和未来一起走出大楼的监控画面，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画面中。
退出监控视频，丹尼斯·汤普森再次点开林陆再普通不过的个人信息资料，但就是因为林陆的资料显示他过于普通，才显得这件事情很不寻常。BinaryAdvance公司的会员都是属于一些国家地区的特殊人士，为什么会有会员使用会员业务给一个如此普通的大学生运送了一件物品。
丹尼斯·汤普森点开运送物品的信息，栏目中关于委托人的身份信息栏目上显示的是异常的“无法查询”字样。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状况，丹尼斯·汤普森也没有搞清楚。正常来说，任何会员办理了相关业务都会留下该会员的信息记录，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委托人资料是无法查询的，虽说BinaryAdvance公司会对一些身份非常特殊的会员采用更高级别的信息保密制度，但对于丹尼斯·汤普森这样的地区负责人来说，这些信息都是可看可查的，像今天这样出现会员信息“无法查询”实在是绝无仅有。
所以，刚才在与林陆谈话时，丹尼斯·汤普森虽说是以会员信息需要保密为由拒绝了对方的查询要求，事实上，以现在的情况，他也暂时无法给出任何查询资料。
丹尼斯·汤普森点开该物品运送委托业务的详情，想进一步查阅该业务是如何接受并办理的，但下一步的详情页面上立刻弹出了“数据异常”的警告提示，并迅速返回到初始页面。
一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丹尼斯·汤普森又试着查阅了一下其他会员业务页面，发现毫无异常后，将身体靠回椅背，双肘搭在扶手上，双手手指交叉，闭上眼睛——这是他惯常的思考姿势。
几分钟以后，丹尼斯·汤普森坐直身体，又调出监控，回看了林陆和未来两人从进入大楼一直到进到自己办公室前的视频。他发现，那个叫未来的少女，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全程都是安然退缩在林陆的身侧，但偶尔目光所及，总是能准确地看向大楼里隐藏的每个监控摄像头的方向。镜头定格在未来进门前抬头看向房门左上方的脸上，那时，丹尼斯·汤普森正通过那个位置监控摄像头审视着门口的两人，未来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甚至眼神里也解读不出任何情绪，但却闪烁着一种洞悉的目光，仿佛正在通过监控摄像头窥探着自己。
“真的很有意思。”丹尼斯·汤普森喃喃道，他看着屏幕里未来的画面沉思了一下，伸手拿起那部红色的电话。
————（分割线）————
因为未来对游玩毫无兴趣，而林陆又因为心里太多疑惑没有解决，一时也提不起很高的兴致，所以两人匆匆逛过几个地方后就兴趣缺缺地返回X市火车站。
X市无论人口经济繁华程度都远超L市，X市的火车站也是远比L市大气恢弘，正值春运繁忙，站外人潮汹涌，站内人流如织。
拿着方晓给的蓝色工作证，林陆和未来顺利进了站，确认好车次，找到站内工作人员，报上想要搭乘的车次。一位四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女工作人员，一边翻看了几遍工作证，一边来回打量了几次林陆和未来，颇为无奈地领着两人去往候车室，边走边说道：“这几天旅客正是多的时候，一会上车，乘务员会尽量安排，但不一定有座位啊。”
林陆跟在后面，挤开瞬即合流的密密匝匝的人群，点头答应着。
这趟车次市从W市始发的，林陆和未来提前进入站台。林陆内心比较一下，找了一个看上去年纪较轻比较好说话的乘务员，给他看了蓝色的工作证，说明了情况。
“你们先在车厢过道那里等一会，发车以后我和列车长协调一下，看有没有座位再带你们过去。”年轻的乘务员如是说道。
很快，车上就充满了各样旅客，相互挤来挤去，好在林陆和未来说明行李也没带，当人群裹挟着各色行李箱包来回穿行时，只想要将身体尽量后靠向车厢就可以轻易的避让过去。
过道里也逐渐站满了人，基本都是买的无座票看着满满当当的车厢放弃了寻找无人座位幻想的旅客。
一位穿着淡紫色连帽羽绒服的年轻女孩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也挤了过来，但过道处明显已经站好位置的人都不愿容纳更多的同伴，选择无视没人挪动。年轻女孩无奈目光无奈地在各人身上徘徊一番，希望找个容身空间。
林陆想着反正自己既没有行李，而且一会说不定就有座位可坐，于是调整了一下站姿尽量和未来靠近一些，腾出一些空间。
“谢谢。”年轻女孩微笑向林陆道了谢，挤过来将行李箱贴紧双腿站好，将原本套在头上的连衣帽子褪到身后，露出姣好的容颜。
“不客气。”林陆答道，待看清了女孩的容貌后，颇为迟疑，目光一直停留在年轻女孩脸上。
年轻女孩对林陆的目光似有所感，日常也经常遇到这种搭讪，但此刻实在无法挪开位置，只好将身体转了个方向。
“你是江楠？”站了一会，林陆终于还是犹豫着问道。
“嗯，你是？”女孩转过头，正面看着林陆。
“我是林陆。”
“林陆？”年轻女孩显然对林陆的名字依旧感到陌生。
“我们小学是一个班的，初中我在三班，你在二班。”
年轻女孩看着林陆的神色明显是依然努力在回忆中搜寻。
“我就是那个……”林陆很想说出自己能让年轻女孩熟稔的标签，但是张了张嘴，却说不下去。他发现自己记得江楠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成绩优异、长相甜美、唱歌也很好听，一直是老师和同学的焦点，直到高中考去了重点的市一中，这之间江楠的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但是说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留下特别印象的事件。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孤……”年轻女孩终于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发觉不对连忙闭嘴。不过林陆很清楚，她说的是“孤儿”，林陆很想说自己不是孤儿，母亲陆智殊确实是在林陆幼年时候就病故，但父亲林知只是失踪而已。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去解释呢，在外人眼中，自己应该就是和孤儿无异吧。
“对不起。”年轻女孩知道自己失言了，脸红着向林陆道歉。
林陆苦笑一下道：“没关系。”
“你也在X市上学？”江楠找个话题来化解自己说错话的尴尬，不过说起来，她也的确对林陆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是的，是来办点事。”林陆看了看另一旁的未来，道：“对了，你是在X市交大上学的吧？X市交大放假这么晚吗？”
“我们交大是放假了，不过我个人有些事耽误了。”江楠说道。其实，本来没必要这么紧张的。放假时间早就知道，江楠也早早就订好了车票，只等考完试第二天就可以顺利踏上回家的火车。但就在临走前一天，那位她平时讨好了很久的家在X市本地的学生会干部学姐突然找到她说有事要她帮忙，问她能不能晚回家几天。江楠能说不行吗？这位学姐颇有人面，家里也很有资源，先不说在学校期间，江楠很受这位学姐照顾，必须还这个人情，就是将来毕业分配，想留在X市的话，少不了拜托这位学姐帮忙。所以江楠瞬间打消心里的一丝犹豫，立刻满脸堆笑的答应下来，随即回宿舍默默地退了票。拜托帮忙事情倒也没什么，不过延误了几天，再临时订票的时候，就只剩下个别车次零星的无座票了。
说话间，列车已然启动。
江楠有一搭没一搭和林陆说着话，虽说从小就是同学，但好像那时候就不太熟，何况又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江楠自小就漂亮出众，从中学到大学，一向不乏各种同学上来搭讪，这种情况她已经应付的得心应手。今天要不是因为临时买票买不到座位，沦落到拥挤的车厢过道上，江楠是不会对眼前这位记忆里几乎毫无印象、看上去普普通通和她一起挤在过道里的旧日同学产生多少聊天的欲望的。
十几分钟后，乘务员走过来，对林陆说道：“你俩跟我来。”
林陆看了一眼江楠，问乘务员道：“这位也是和我们一起的，请问还有多余的座位吗？”
乘务员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但看了看江楠的甜美可人的容颜，不禁沉吟了一下。
江楠虽然不知道林陆是怎么和乘务员认识和拉近关系的，但看出乘务员态度犹豫，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心里诧异之余，连忙笑着说道：“列车长大哥，麻烦您了，我补交座位的手续费好吗？”虽说到L市四个小时的车程不算太长，间或在行李箱上坐一会，也不是不能坚持下来，但如果有座位的话，怎么也比站在车厢走廊好很多。
乘务员看看林陆，又看看江楠，犹豫了一会，说道：“把你的车票给我看一下。”
江楠立刻掏出车票递上去，用一种颇为可怜的祈求眼光看着乘务员。
乘务员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美女攻势还是发挥了作用。
又有一位旅客颇不开眼地凑上来道：“师傅，麻烦能给我也补一张座位票吗？”
乘务员瞪了一眼，严厉地说道：“没有了！”
乘务员把林陆三人领到了另外一个旅客人数明显较少地车厢的一处三人座，收了江楠的手续费，然后在江楠的讨好夸赞中满意地走开了。
林陆感觉未来应该不想和江楠坐在一起，只好安排江楠坐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他坐中间，未来坐在靠走廊的位置。
江楠明显看出刚才乘务员给他们三人找座位是因为林陆和未来的缘故，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着未来虽然漂亮清秀但冷冷清清一幅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再看看未来身穿的有点不合时宜的运动服，忽略掉未来，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林陆拉近一些关系。
“谢谢你。”看着林陆帮她把行李箱举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江楠笑着对林陆道谢，等林陆和未来坐好，接着说道：“林陆，你现在在哪里上大学？”刚才说话的时候，林陆好像有说过他现在读的学校，但江楠那时候没在意，根本没有记住。
“在XX大学。”林陆回答，他并没有感觉到江楠的态度发生了些变化。
“不错嘛。”XX大学在L市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学了，但与X市交大相比还是差了不少，江楠继续问道：“对了，你还是住在348厂小区吗？”江楠的父母也在348厂工作，而且都算是中层干部，江楠现在和父母一起住在348厂小区靠近大门新建的三室两厅的高层住宅楼里。说实话，江楠对林陆的印象除了好像是个孤儿而且个性孤僻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了，但如果说小学就是同学的话，那所小学是348厂子弟小学，一般都是348厂内部职工的子女，所以多数情况下应该也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
“是啊。”林陆笑着回答。
“那正好，我们回去的时候同路，我不用一个人搭夜车了。”江楠也适时的展现出自己甜美的笑靥。
“好啊，好啊。”江楠的笑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林陆看着心头一动，借着说话调整了下坐姿，外套兜里有什么硌了一下。一摸兜，林陆想起里面装的水瓶。
林陆掏出水瓶，对江楠说道：“对了，你喝水吗？”
江楠本想客气一下，不过看见水瓶瓶身的VOSS字样，眼睛眯了一下，立刻笑着接受了，伸出手去。手尚未触及到水瓶，江楠蓦然发现林陆递过来的是半瓶水。对方递给他半瓶水是什么意思？江楠定住手，有些诧异地看着林陆。
林陆立即发现了异样，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连忙从另一侧的兜里掏出前面未来给他的那瓶没有拧开的矿泉水。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林陆递过另一瓶水。
“没关系。”江楠笑着接过。
这时，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银白色塑料袋，顺着林陆的手掉落在林陆和江楠之间，蓝白色的商标之下，黑色的AIR艺术字体显眼的像是一个无厘头的笑话。
林陆和江楠俩人短暂的定住了一下。
江楠立刻扭过头，看向窗外，虽然隔着窗户是漆黑的夜色，脸上绯红一片。
林陆一把抓起，手忙脚乱地塞进衣兜，面红过耳，脑门上迅速渗出汗来。
未来被林陆地动作惊动，不知道两人交接了个水瓶还能发生什么，诧异地看着脸红气喘的林陆，又看了看脸庞扭到另一边的江楠，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林陆大脑一阵眩晕：“我兜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好一阵子以后，林陆终于想起来，方晓送他到火车站的时候，似乎往他口袋里放了什么，但那时候他只注意和方晓解释别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而且，这个小袋子那么小，放在厚厚的外套口袋里，林陆装了一路都根本没有感觉到，偏偏怎么就这个时候带出来了。
林陆很想给江楠解释，但看着江楠耳后的秀发，发觉自己无从解释起，而且江楠扭过去的脸也丝毫没有要转过来的样子。
在车厢发出单调的车轮声中，三人俱是沉默。
未来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坐在林陆身边，听着他们讨论，没有说一句话。
被客气地送出BinaryAdvance公司大楼，林陆叹了口气，对未来说道：“看来暂时还是无法查到你的身世了。”和未来相处的这两天里，林陆从一开始知道了未来是高科技的人造人不是真的人类后的一种不知道该把她当成人还是非人类来看待的态度，逐渐已经转变为视同未来同为人类，毕竟未来除了话少表情单一不吃不喝不休息以外，其他与人类一模一样，至少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区别。所以，这次来X市，林陆对未来说的是调查她的身世，而不是调查寄送物品的出处。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个，所以你无须介意。”未来回答道。
“现在也只好这样了，回头我们再想办法继续查。”林陆说着安慰未来的话，但看上去未来一点也不需要。“对了，X市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未来摇头。
“那好吧，那我们就随便逛逛，然后坐下午的车，今天就回去吧。”林陆说完，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手里的VOSS矿泉水。他觉得这个水瓶的样子很别致，而且刚才在汤经理的办公室里说话的时候已经拧开喝了，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就顺手拿了出来。
未来看了林陆一眼，从衣兜里掏出另一瓶VOSS矿泉水递给他——刚才在汤经理的办公室，她跟着林陆一起站起来，准备要出门的时候，看见林陆把水瓶一直拿在手里，于是她也跟着把自己身前另外一瓶没有打开的VOSS矿泉水拿在手里放进衣兜。
“你不喝吗？”林陆接过水瓶道，“噢，对了，我忘了你是不需要喝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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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林陆和未来，丹尼斯·汤普森坐回他的高背转角皮椅，看着桌上电脑屏幕里林陆和未来一起走出大楼的监控画面，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画面中。
退出监控视频，丹尼斯·汤普森再次点开林陆再普通不过的个人信息资料，但就是因为林陆的资料显示他过于普通，才显得这件事情很不寻常。BinaryAdvance公司的会员都是属于一些国家地区的特殊人士，为什么会有会员使用会员业务给一个如此普通的大学生运送了一件物品。
丹尼斯·汤普森点开运送物品的信息，栏目中关于委托人的身份信息栏目上显示的是异常的“无法查询”字样。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状况，丹尼斯·汤普森也没有搞清楚。正常来说，任何会员办理了相关业务都会留下该会员的信息记录，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委托人资料是无法查询的，虽说BinaryAdvance公司会对一些身份非常特殊的会员采用更高级别的信息保密制度，但对于丹尼斯·汤普森这样的地区负责人来说，这些信息都是可看可查的，像今天这样出现会员信息“无法查询”实在是绝无仅有。
所以，刚才在与林陆谈话时，丹尼斯·汤普森虽说是以会员信息需要保密为由拒绝了对方的查询要求，事实上，以现在的情况，他也暂时无法给出任何查询资料。
丹尼斯·汤普森点开该物品运送委托业务的详情，想进一步查阅该业务是如何接受并办理的，但下一步的详情页面上立刻弹出了“数据异常”的警告提示，并迅速返回到初始页面。
一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丹尼斯·汤普森又试着查阅了一下其他会员业务页面，发现毫无异常后，将身体靠回椅背，双肘搭在扶手上，双手手指交叉，闭上眼睛——这是他惯常的思考姿势。
几分钟以后，丹尼斯·汤普森坐直身体，又调出监控，回看了林陆和未来两人从进入大楼一直到进到自己办公室前的视频。他发现，那个叫未来的少女，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全程都是安然退缩在林陆的身侧，但偶尔目光所及，总是能准确地看向大楼里隐藏的每个监控摄像头的方向。镜头定格在未来进门前抬头看向房门左上方的脸上，那时，丹尼斯·汤普森正通过那个位置监控摄像头审视着门口的两人，未来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甚至眼神里也解读不出任何情绪，但却闪烁着一种洞悉的目光，仿佛正在通过监控摄像头窥探着自己。
“真的很有意思。”丹尼斯·汤普森喃喃道，他看着屏幕里未来的画面沉思了一下，伸手拿起那部红色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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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未来对游玩毫无兴趣，而林陆又因为心里太多疑惑没有解决，一时也提不起很高的兴致，所以两人匆匆逛过几个地方后就兴趣缺缺地返回X市火车站。
X市无论人口经济繁华程度都远超L市，X市的火车站也是远比L市大气恢弘，正值春运繁忙，站外人潮汹涌，站内人流如织。
拿着方晓给的蓝色工作证，林陆和未来顺利进了站，确认好车次，找到站内工作人员，报上想要搭乘的车次。一位四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女工作人员，一边翻看了几遍工作证，一边来回打量了几次林陆和未来，颇为无奈地领着两人去往候车室，边走边说道：“这几天旅客正是多的时候，一会上车，乘务员会尽量安排，但不一定有座位啊。”
林陆跟在后面，挤开瞬即合流的密密匝匝的人群，点头答应着。
这趟车次市从W市始发的，林陆和未来提前进入站台。林陆内心比较一下，找了一个看上去年纪较轻比较好说话的乘务员，给他看了蓝色的工作证，说明了情况。
“你们先在车厢过道那里等一会，发车以后我和列车长协调一下，看有没有座位再带你们过去。”年轻的乘务员如是说道。
很快，车上就充满了各样旅客，相互挤来挤去，好在林陆和未来说明行李也没带，当人群裹挟着各色行李箱包来回穿行时，只想要将身体尽量后靠向车厢就可以轻易的避让过去。
过道里也逐渐站满了人，基本都是买的无座票看着满满当当的车厢放弃了寻找无人座位幻想的旅客。
一位穿着淡紫色连帽羽绒服的年轻女孩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也挤了过来，但过道处明显已经站好位置的人都不愿容纳更多的同伴，选择无视没人挪动。年轻女孩无奈目光无奈地在各人身上徘徊一番，希望找个容身空间。
林陆想着反正自己既没有行李，而且一会说不定就有座位可坐，于是调整了一下站姿尽量和未来靠近一些，腾出一些空间。
“谢谢。”年轻女孩微笑向林陆道了谢，挤过来将行李箱贴紧双腿站好，将原本套在头上的连衣帽子褪到身后，露出姣好的容颜。
“不客气。”林陆答道，待看清了女孩的容貌后，颇为迟疑，目光一直停留在年轻女孩脸上。
年轻女孩对林陆的目光似有所感，日常也经常遇到这种搭讪，但此刻实在无法挪开位置，只好将身体转了个方向。
“你是江楠？”站了一会，林陆终于还是犹豫着问道。
“嗯，你是？”女孩转过头，正面看着林陆。
“我是林陆。”
“林陆？”年轻女孩显然对林陆的名字依旧感到陌生。
“我们小学是一个班的，初中我在三班，你在二班。”
年轻女孩看着林陆的神色明显是依然努力在回忆中搜寻。
“我就是那个……”林陆很想说出自己能让年轻女孩熟稔的标签，但是张了张嘴，却说不下去。他发现自己记得江楠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成绩优异、长相甜美、唱歌也很好听，一直是老师和同学的焦点，直到高中考去了重点的市一中，这之间江楠的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但是说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留下特别印象的事件。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孤……”年轻女孩终于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发觉不对连忙闭嘴。不过林陆很清楚，她说的是“孤儿”，林陆很想说自己不是孤儿，母亲陆智殊确实是在林陆幼年时候就病故，但父亲林知只是失踪而已。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去解释呢，在外人眼中，自己应该就是和孤儿无异吧。
“对不起。”年轻女孩知道自己失言了，脸红着向林陆道歉。
林陆苦笑一下道：“没关系。”
“你也在X市上学？”江楠找个话题来化解自己说错话的尴尬，不过说起来，她也的确对林陆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是的，是来办点事。”林陆看了看另一旁的未来，道：“对了，你是在X市交大上学的吧？X市交大放假这么晚吗？”
“我们交大是放假了，不过我个人有些事耽误了。”江楠说道。其实，本来没必要这么紧张的。放假时间早就知道，江楠也早早就订好了车票，只等考完试第二天就可以顺利踏上回家的火车。但就在临走前一天，那位她平时讨好了很久的家在X市本地的学生会干部学姐突然找到她说有事要她帮忙，问她能不能晚回家几天。江楠能说不行吗？这位学姐颇有人面，家里也很有资源，先不说在学校期间，江楠很受这位学姐照顾，必须还这个人情，就是将来毕业分配，想留在X市的话，少不了拜托这位学姐帮忙。所以江楠瞬间打消心里的一丝犹豫，立刻满脸堆笑的答应下来，随即回宿舍默默地退了票。拜托帮忙事情倒也没什么，不过延误了几天，再临时订票的时候，就只剩下个别车次零星的无座票了。
说话间，列车已然启动。
江楠有一搭没一搭和林陆说着话，虽说从小就是同学，但好像那时候就不太熟，何况又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江楠自小就漂亮出众，从中学到大学，一向不乏各种同学上来搭讪，这种情况她已经应付的得心应手。今天要不是因为临时买票买不到座位，沦落到拥挤的车厢过道上，江楠是不会对眼前这位记忆里几乎毫无印象、看上去普普通通和她一起挤在过道里的旧日同学产生多少聊天的欲望的。
十几分钟后，乘务员走过来，对林陆说道：“你俩跟我来。”
林陆看了一眼江楠，问乘务员道：“这位也是和我们一起的，请问还有多余的座位吗？”
乘务员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但看了看江楠的甜美可人的容颜，不禁沉吟了一下。
江楠虽然不知道林陆是怎么和乘务员认识和拉近关系的，但看出乘务员态度犹豫，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心里诧异之余，连忙笑着说道：“列车长大哥，麻烦您了，我补交座位的手续费好吗？”虽说到L市四个小时的车程不算太长，间或在行李箱上坐一会，也不是不能坚持下来，但如果有座位的话，怎么也比站在车厢走廊好很多。
乘务员看看林陆，又看看江楠，犹豫了一会，说道：“把你的车票给我看一下。”
江楠立刻掏出车票递上去，用一种颇为可怜的祈求眼光看着乘务员。
乘务员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美女攻势还是发挥了作用。
又有一位旅客颇不开眼地凑上来道：“师傅，麻烦能给我也补一张座位票吗？”
乘务员瞪了一眼，严厉地说道：“没有了！”
乘务员把林陆三人领到了另外一个旅客人数明显较少地车厢的一处三人座，收了江楠的手续费，然后在江楠的讨好夸赞中满意地走开了。
林陆感觉未来应该不想和江楠坐在一起，只好安排江楠坐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他坐中间，未来坐在靠走廊的位置。
江楠明显看出刚才乘务员给他们三人找座位是因为林陆和未来的缘故，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着未来虽然漂亮清秀但冷冷清清一幅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再看看未来身穿的有点不合时宜的运动服，忽略掉未来，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林陆拉近一些关系。
“谢谢你。”看着林陆帮她把行李箱举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江楠笑着对林陆道谢，等林陆和未来坐好，接着说道：“林陆，你现在在哪里上大学？”刚才说话的时候，林陆好像有说过他现在读的学校，但江楠那时候没在意，根本没有记住。
“在XX大学。”林陆回答，他并没有感觉到江楠的态度发生了些变化。
“不错嘛。”XX大学在L市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学了，但与X市交大相比还是差了不少，江楠继续问道：“对了，你还是住在348厂小区吗？”江楠的父母也在348厂工作，而且都算是中层干部，江楠现在和父母一起住在348厂小区靠近大门新建的三室两厅的高层住宅楼里。说实话，江楠对林陆的印象除了好像是个孤儿而且个性孤僻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了，但如果说小学就是同学的话，那所小学是348厂子弟小学，一般都是348厂内部职工的子女，所以多数情况下应该也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
“是啊。”林陆笑着回答。
“那正好，我们回去的时候同路，我不用一个人搭夜车了。”江楠也适时的展现出自己甜美的笑靥。
“好啊，好啊。”江楠的笑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林陆看着心头一动，借着说话调整了下坐姿，外套兜里有什么硌了一下。一摸兜，林陆想起里面装的水瓶。
林陆掏出水瓶，对江楠说道：“对了，你喝水吗？”
江楠本想客气一下，不过看见水瓶瓶身的VOSS字样，眼睛眯了一下，立刻笑着接受了，伸出手去。手尚未触及到水瓶，江楠蓦然发现林陆递过来的是半瓶水。对方递给他半瓶水是什么意思？江楠定住手，有些诧异地看着林陆。
林陆立即发现了异样，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连忙从另一侧的兜里掏出前面未来给他的那瓶没有拧开的矿泉水。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林陆递过另一瓶水。
“没关系。”江楠笑着接过。
这时，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银白色塑料袋，顺着林陆的手掉落在林陆和江楠之间，蓝白色的商标之下，黑色的AIR艺术字体显眼的像是一个无厘头的笑话。
林陆和江楠俩人短暂的定住了一下。
江楠立刻扭过头，看向窗外，虽然隔着窗户是漆黑的夜色，脸上绯红一片。
林陆一把抓起，手忙脚乱地塞进衣兜，面红过耳，脑门上迅速渗出汗来。
未来被林陆地动作惊动，不知道两人交接了个水瓶还能发生什么，诧异地看着脸红气喘的林陆，又看了看脸庞扭到另一边的江楠，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林陆大脑一阵眩晕：“我兜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好一阵子以后，林陆终于想起来，方晓送他到火车站的时候，似乎往他口袋里放了什么，但那时候他只注意和方晓解释别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而且，这个小袋子那么小，放在厚厚的外套口袋里，林陆装了一路都根本没有感觉到，偏偏怎么就这个时候带出来了。
林陆很想给江楠解释，但看着江楠耳后的秀发，发觉自己无从解释起，而且江楠扭过去的脸也丝毫没有要转过来的样子。
在车厢发出单调的车轮声中，三人俱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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