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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

    李亦君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任凭窗外的狂风怒号着细雨和灰白的云,雨声单调无力,世界好似变为了一个生态球,雨水落下又升起,李亦君打量着这个小小的球。在她眼中,世界好像一直如此。

    她很喜欢这样的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在这看雨,也不会无聊。但她其实不喜欢下雨,她喜欢听下雨的声音,就像她看起来很开朗,却不是一个十分开心的人。

    她摸出了她的吉他,轻轻抚摸着琴弦,好像在见一位老朋友。

    台风让学生停课在家,李风信还要去公司,李亦君就一个人待家里。作业是不想动的,这样的好天气里写作业是对生命的辜负。她暗暗地想。

    李亦君闭上眼,好像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感觉,风冷冷吹进房间,她不由自主地蜷缩在椅子上,好像这样更舒服。

    《SecretBase》的前奏缓缓响起,风雨此刻静谧,天地是一片惨白。

    李亦君很喜欢这首歌,总觉得歌声响起,妈妈依旧在她身边。吉他版的节奏比原版更慢,加上没有人声,听起来那么孤寂,那么悲伤,好像一辈子都下不完的雨。

    李亦君小的时候早早就学会了弹钢琴,弹吉他,有一部分是喜爱,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是音乐老师,李亦君小时候家里条件虽然远远不如现在,但因为妈妈,李亦君接触了很多乐器,学得都还好,虽然达不到非常厉害的水平,但一些基本的曲子她还是会弹的。

    李亦君不会经常弹曲子,事实上她已经很少弹钢琴了,吉他也是有空玩一下。所有的乐器都是妈妈留下来的,她怕,怕睹物思人,怕过去的伤痛,怕无能为力的过去。

    她还是能理解黎日的,毕竟两人的伤痛太过相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羡慕着黎日,她的妈妈离开得太早,那时的自己又太小。她已经记不太清妈妈的样子了,声音也模糊了,有时候看着她的照片突然觉得很陌生,那个时候真的会很难过,同时又很无力。

    谁都不想忘记,现实却是如此无情。

    风还在刮,雨落不下。

    待在家里是很无聊的,黎月拿着相机,对着窗外咔咔一顿拍,相机里的雨好像白色的线条,轻轻划开灰蒙蒙的城市,它们是有生命的。

    黎月现在好想出去,淋淋雨,吹吹风,可黎日那个家伙不许,说是什么危险,会把她吹飞。虽然黎月很想反驳,但找不到理由,因为她还没有见过台风。

    说不过他,只好乖乖待在家里。

    黎日现在应该在房间里看书,这家伙整天说不了几句话,一有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发呆,不过他偶尔会在大白天睡着,还是挺好玩的。

    黎日说这种天气是看书的最佳时机,会很有感觉。黎月试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书看得有点想睡觉,然后黎月就掏出了相机,因为她发现现在的天气拍照还是有点看头的。

    不过拍了不到一百张,她觉得就那样,不过是翻滚的乌云,斜斜的雨滴,还有一片灰白的世界。

    黎月趴在床上,心里很烦,什么时候才能不下雨?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出去玩?

    什么时候太阳才能出来呢?

    黎日很高兴,一是不用上课,二是待在家里。

    他坐在窗边,翻看着《海边的卡夫卡》,一本他看过好多遍的书,窗外侧面的房檐下停了一只鸟,用它的喙整理着它的羽毛,叫不出名字的鸟类,但隔着倾盆大雨,它像是被染成了黑,好似一只乌鸦。

    可这里并没有一位叫乌鸦的少年,他也不是十五岁,他已经过了那个离家出走的年纪,也少有十五岁的勇气。不过黎日自认为自己还是和书里的田村相似,一个是逃离家,流浪四方,一个是流离世间,找寻家。

    是的,黎日认为自己在流离,在自我放逐,原因很简单,他在找一个叫家的地方,可世间广阔,哪里有家呢?

    他羡慕着田村的出走,他会遇到很多人,很多有趣的灵魂,可黎日只有他一个,连那个乌鸦的少年都不曾在他心里停留,最多,隔壁有一个叫黎月的少女,她确实是一只鸟,但绝对不是乌鸦,也绝对不会停留。

    黎日不知为何,会这么想。他摇了摇头,合上了书。自己肯定是小说看多了,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黎月那里想?

    他重新看向窗外,那只鸟不知何时飞走了。仓促得像被他草率合上的书。

    夏婷像黎月一样,也因为这烦人的台风困在了家里,窗外没有风风雨雨,也没有雨幕下飘摇的城市,只有一堵墙,不知是谁家的墙,上不见顶,下不见底。若非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夏婷还真的会意识不到台风。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意识到也好,意识不到也好,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窗外还是那堵墙。

    夏婷叹了一口气,默默放下手机,游戏她玩的也很无聊,可能是心里烦躁,怎么打都打不好,老是输,玩着玩着就不想玩了。不过无所谓,这也不是她的账号,是她向李亦君借的账号,输了也无所谓。

    夏婷家里管得很严,基本不让她做学习之外的事,放假也差不多,她要是用她的账号会被发现,所以这学期她找了李亦君要了账号。

    夏婷打开了QQ,李亦君的小号很干净,基本上只有几个好友,她点开了班群,看着一个头像想了半天,想着反正是别人的号,莫名鼓起了勇气。

    对方很快就通过了好友认证,可能是刚好也在用手机吧。

    夏婷没有说明自己是谁,想着之后再告诉他也不迟,不说的话自己好像更大胆一点,像是躲在了什么后面,有了安全感。

    对方好像还以为自己是李亦君,还在问有什么事,真是笨,李亦君怎么可能加你嘛?

    不过这点不聪明,掩盖不了夏婷对他的好感。

    ……

    “我喜欢你……”

    ……

    风声好像停止了,雨停了吗?

    对方好像吃了一惊,久久没有回复她的信息,夏婷激动又紧张地等待着,真是折磨啊,这比考试出分的时候还要紧张。但现在的夏婷,又是怀着奇怪的幸福,她想着该去哪里约会,想着自己应不应该主动拉他的手......

    ......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我想以学习为重......”

    ......

    夏婷连忙息屏,生怕自己再多看到一个字,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浑身不自觉地抖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肺流了出来,她好想哭,哭得把雨声盖住,可她哭不出来,脸颊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再次打开QQ,连忙把这个人删掉,好像再也不想看到关于他的一切。夏婷本来想着先告白,再告诉他自己是谁,算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可他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屏幕对面的人不是李亦君.....现在自己该怎么跟他说,说自己其实不是李亦君,而是夏婷,但这样对方怎么可能会答应。不,不,不!现在他已经被删了,想要再解释也不可能了。那李亦君那边要怎么说,说自己用她的QQ跟别人表白还被拒绝了,哈!哈哈!

    怎么会这么乱,她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啊!!!

    夏婷把手机猛地一丢,落在地板上发出砰的声响。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痛苦地哭了出来,可还是没有盖过这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