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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剑封喉

    牙山府,北寒山脚下。

    “蒯菅,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一定要死死相逼?我等只是不愿兄弟们再有损伤,并非斩不了你!”光头大汉面色泛红,厉喝之中颇有些愤怒。

    蒯菅身姿飘然,手中长剑负于背后,若非白衣染血、残破不堪,浑然便是谪仙临世。在他周身,有着十几人手持兵器向他围拢。再远一些的地方,血迹斑驳,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死伤不在少数。

    “你发誓。发誓了蒯某马上就走,绝无二话。”蒯菅素来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嘲弄。他知道,这些人无论如何是不会放弃那重明玉的。他们只觉得此物与自己无关,便妄图劝说自己放手,但这重明玉……与自己的小师弟却是有着莫大的因果。

    踏入武道者,只要入了凝意境,便不能轻易发誓。若是起誓者违背誓言,轻则武道之意滞涩,难有存进,重则武意直接崩碎,沦为废人。

    其实本来他看到师弟与巧儿已经被人救走,生了退意,却偶然听到那重明玉在巧儿身上。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它,那蒯菅便必须斩尽杀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呸!奶奶的,兄弟们上,干死这个小白脸!什么狗屁风云剑,信了你的邪!今天就让你变成死风云剑!”光头大汉一招手,所有人都一齐冲了上去。这十几人可不是乱打,他们皆是凝意境,功力即便不及蒯菅,但这么多人加起来也难以应对,他们所持兵器各不相同,冲上去的时候有分先后,乃是一套围杀阵法。阵中人连环出击,令对手疲于应对,只要百密一疏,便可势如破竹。即便每一招都应对妥当,也会在连绵不绝的攻势中逐渐落入下风。

    蒯菅身如轻鸿,俯身云剑,反手一截便撇开率先到来的单刃戟锋,随后借势回头望月,剑锋斜挑,逼对方回防。却不料对手宁肯以伤换伤,拼着胸口迎上剑刃,却也一棍敲在蒯菅左肩。只听咔嚓一声暗响,怕是肩胛已然碎了。活动了一下左臂,总觉得隐隐使不上力气,他暗道一声晦气,振作精神,提剑挡开了接踵而至的铜锤。锤头重逾百斤,震得他右臂发麻。蒯菅深吸口气,心知今日怕是场苦战,稳住心神,准备稳中求胜,却因左臂的伤势,很快便左支右绌。

    光头大汉冷笑,双臂环抱于胸前,隔着风雪看这名年轻的剑道天才在杀阵中负隅顽抗,不时便会新添一道伤痕,嘴角隐隐渗出一丝殷红。雪势越发浓密,视线中缠斗的身影只剩下斑驳色块,光头抖掉身上的积雪,暗自盘算着时间。已经两刻了,估摸着再有两刻,便差不多是收尾的时间。这小子倒是挺有韧性,一般的化道境高手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待遇。但可惜冥顽不化,一心求死,可惜了这么好的良才。

    咔嚓。蒯菅骤然一剑点出,崩折了接踵而至的长枪。剑势如虹,一泻千里,剑锋绵延,宛如白虹贯日,须臾间便破了这围杀的阵法,与一朴刀汉子拼在一处。刀光剑影之下,其余人难以插手,只好围而不攻,静待变数。

    十余招之后,朴刀汉子瞅着蒯菅收剑的空档,抽刀回身侧劈,待对手格挡之时反手斜挑,荡开了剑刃,自己却也空门大开,一时间难以收势。

    在旁等待时机的一人早在双方拼招的瞬间便看出了机会,提前甩出软鞭,在这千钧一发的间隙,一柄七节鞭闪着寒芒已然甩至,随后猛地一抽,鞭环套住荡开的剑尖,锋利的鞭尾闪着寒光借势抽向蒯菅面门。这一招的时机与角度确实是刁钻狠辣,眼看已经无法可解,蒯菅心中叹息。

    “唉——何苦来哉。”

    一声叹息在每个人心底响起,蒯菅手中剑刃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迅速震动,崩碎了软鞭的环节,随后一道白光如彗星般闪过,那近在咫尺的朴刀汉子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细线。

    嘭……一颗头颅掉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围攻众人脸色煞白,皆是未曾想到这名青年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余力,奋起一剑便斩了一人。

    光头大汉脸色难看。他已经尽量稳健了,但还是出现了伤亡。每一位凝意境的高手都不是轻易可以培养起来的。除了天赋,还需要海量的资源投入与持续的思想建设,保证其忠诚度。这些都是死士,但死士也不能如大白菜一般随意牺牲。

    “好,你很好。”光头大汉面色阴沉,亲自提刀上阵。

    “你们都退下吧。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我来杀了他。难保这小子还有余力,别再出什么意外。”光头朝后招招手,剩余十几人便推开,只是隐隐戒备,挡着蒯菅逃离的道路。

    “我付出了代价,便是要你们全部去死。”蒯菅的语气很平静,如同雪花坠落在地,令听闻者内心不起任何波澜,但语句却令人不得不思考,眼前这少年是否真的可以做到。

    光头大汉并不理会,只是运转体内真气,覆盖在血色大刀的刀刃上,横刀身前,与蒯菅相隔二丈对峙。然而蒯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步踏出。光头如临大敌,他从眼前的白衣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令他心头震颤。即便与自己同是化道境的对手都不曾带来如此压力,这小子……真的是凝意境吗?

    剑刃卷挟剑势宛如山崩般劈落,光头大汉怒吼一声,相对挥刀。兵锋相对,火光闪烁,叮当作响,却不见双方身影。光头大汉越打越是心惊,对手锋芒毕露,步步游走于生死之间,却是让人难以撄锋。

    盏茶功夫不到,蒯菅半跪在地,单手拄剑,喘息如牛,衣襟滴血。一息之间,一块红色的金属碎片掉落在他身前,不久前它还是一柄大刀的一部分。

    “斩!”青年一声低喝,一股无形的力量横扫出去,所有人皆倒,身上却无半点伤痕。

    良久之后,蒯菅静立雪中,脸色发白,收剑归鞘,用白色长绫缠好背回背上,迎着风雪向南走去,那个方向,有他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