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执剑与否
“别打了，别打了先！看看这是谁来了！”他喊了一嗓子，伸出长手举过头顶挥着。其中一个粗壮的少年率先停手，看向这边，却不料被对手一式单手云剑撩翻在地。
“仇羽升你个王八蛋，眼看老子要赢了就使坏是吧？干你仙人！”被撂倒的粗壮少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他的对手是个同样瘦高的少年，粗看起来居然与出门迎接的仇羽落长得一模一样。
“这两位是仇家兄弟，哥哥仇羽升和弟弟仇羽落。那个矮胖的家伙是吕家公子爷吕彦。”苏元评走到几人的中央，挨个介绍道，紧接着又看向蒯缑，“这位可了不得，乃是剑客蒯千山的弟子，名叫蒯缑。”说完，面带得意地挑了挑眉。
“久仰大名！日前才听舍妹提及蒯兄弟，今日得见方知蒯兄弟气度不凡，幸会，幸会！”同为习武之人，仇羽落的谈吐就要比苏元评强上太多了，这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教养。
“难道……二位仇兄是巧儿姑娘的兄长？”蒯缑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不是他反应迟钝，实在是有些……好吧，就是反应有些迟钝了。话问出口，蒯缑心中便是一阵颓然。昨日屡次被巧儿姑娘笑话，回家之后还指不定怎么形容自己呢，恐怕是难以在这两位新认识的朋友面前留下好印象了。
“哈哈哈，果然如同巧儿所说，这位蒯兄弟当真是可爱得很呢！”仇羽升走上前来接过了话茬。
巧儿姑娘说我可爱？虽然心知这种词用来形容男儿有些失礼，蒯缑心里却是有些甜丝丝的。看来巧儿姑娘也是个刀子嘴，原来我在她心里是很可爱的……
“蒯兄弟，蒯兄弟？”听到有人呼唤，蒯缑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发现有一只大手在他面前晃。
“嗯……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情出神了。”蒯缑赶紧道歉，自己真是太失礼了。
“刚刚羽落说蒯兄弟你并不会物攻，是真是假？”吕彦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问。
“是真的。”蒯缑突然有些沮丧。少年谁没有个侠客的梦想呢？尤其是仗剑天涯，诗酒年华，若是有爱人相伴，那便更加潇洒了。
“无妨，我爸曾经说过，开始做一件事最好的时机，一个是现在，另一个还他妈的是现在。”吕彦见他神色低沉，大概也猜到是为什么了，嘿嘿笑着开口安慰，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柄四尺有余的长剑，递给蒯缑。
蒯缑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心中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尝试触碰剑时，师父曾问过自己一句话：“在你拿起剑之前，你要想好一件事。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为了保全自身吗？“进乎朝堂，有置于度外者，非夫生而取之者莫取之？放于江野，有无可论者，夫惟其以饔者而论之？如发乎天地而习之，习乎？”莫如是。他无法得到肯定的答案。
为何执剑？为了守护吗？守护的方法有很多，下谋伐兵。只有在无法用理来证明一些事情的时候，才有诉诸武力的理由。这样可以吗？他很想承认如此做是正确的，但……书中同样有言，未战先怯，乃兵家之大忌。自己的修经治典十载，却要以武力来守护？还未曾尝试便先行否定，可悲可笑。
为何执剑？……
这个问题此刻如同横亘在他心中的一根尖刺，又如魔音贯耳，反复回想，试图摧垮他的精神。记忆中师父锐利的眼神突然如一道闪电，劈碎了令人神昏的困境，内心顿时清净下来。蒯缑长出了一口气，不觉间已满头冷汗。
“一名剑客，当知自己之剑为何斩出。为师之剑，只为斩尽所见不平事。菅儿，你又如何？”“师父，我的剑，要杀一切杀人者。我之剑，名为守护。”这两句对话乃是师兄十二岁时师父所问。也是在这一年，师兄离开了家。一人一剑，闯荡江湖三年，方才归来。
“昭儿，你之剑，为何？”归来的第一件事，师父再次问他这个问题。师兄思虑良久，艰难地开口，吐出两个字：“守护。”而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与精神。蒯缑记得很清楚，当时师兄的脸白得吓人。平常师兄总以脸白之事来调笑自己，但此刻，师兄本来黄褐色的脸却要比自己还更要苍白。汗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苇席上，师兄剧烈地喘息着，良久，缓缓瘫软倒地，一病就是半年。这是他记事起，师兄唯一一次生病。
病好的当天，师父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之剑，为何？”师兄洒然笑着看看正在窗前摇头晃脑读经的师弟，转头看向庭院内黄叶飘落的桃树，良久没有开口。良久，师父也笑了，拍着师兄的背，说他长大了。
自此，师兄便一直留在舞阳城，只是偶尔外出，未曾长久离去。
思虑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光芒一闪，将乌霭抱起，放在一旁，接过了剑。
身旁，吕彦、苏元评等人皆是自幼习武，知晓这时蒯缑是在问心，这是踏入武道最重要的一步。一般来说都是在十二岁那年，真正决定一个人一生之道时才会由其领路人协助问心。但此刻……蒯缑却是未习武，先问心，可见其心性坚毅。
在手掌接触剑柄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一阵恍惚，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其中隐约传来喊杀声，擂鼓声，惨叫与怒吼声……
晃了晃脑袋，神智逐渐恢复清明，蒯缑站直身子，左腿侧踏，学着印象里师兄舞剑的架势，缓缓起势。
“嘿！这家伙不是没学过剑嘛！还挺像样的！”吕彦笑呵呵地点头称赞。
“废话！他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蒯千山，师兄是号称风云剑的蒯菅，没吃过猪肉也看了十几年的猪跑，能不像样吗？”苏元评毫不客气，唾沫飞溅，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看蒯缑，单手负剑身后，缓缓抬手，手腕转动，举过头顶，正是云剑的架势。正当剑尖抬起超过肩膀时，他突然眼前一暗，一阵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仇羽升你个王八蛋，眼看老子要赢了就使坏是吧？干你仙人！”被撂倒的粗壮少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他的对手是个同样瘦高的少年，粗看起来居然与出门迎接的仇羽落长得一模一样。
“这两位是仇家兄弟，哥哥仇羽升和弟弟仇羽落。那个矮胖的家伙是吕家公子爷吕彦。”苏元评走到几人的中央，挨个介绍道，紧接着又看向蒯缑，“这位可了不得，乃是剑客蒯千山的弟子，名叫蒯缑。”说完，面带得意地挑了挑眉。
“久仰大名！日前才听舍妹提及蒯兄弟，今日得见方知蒯兄弟气度不凡，幸会，幸会！”同为习武之人，仇羽落的谈吐就要比苏元评强上太多了，这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教养。
“难道……二位仇兄是巧儿姑娘的兄长？”蒯缑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不是他反应迟钝，实在是有些……好吧，就是反应有些迟钝了。话问出口，蒯缑心中便是一阵颓然。昨日屡次被巧儿姑娘笑话，回家之后还指不定怎么形容自己呢，恐怕是难以在这两位新认识的朋友面前留下好印象了。
“哈哈哈，果然如同巧儿所说，这位蒯兄弟当真是可爱得很呢！”仇羽升走上前来接过了话茬。
巧儿姑娘说我可爱？虽然心知这种词用来形容男儿有些失礼，蒯缑心里却是有些甜丝丝的。看来巧儿姑娘也是个刀子嘴，原来我在她心里是很可爱的……
“蒯兄弟，蒯兄弟？”听到有人呼唤，蒯缑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发现有一只大手在他面前晃。
“嗯……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情出神了。”蒯缑赶紧道歉，自己真是太失礼了。
“刚刚羽落说蒯兄弟你并不会物攻，是真是假？”吕彦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问。
“是真的。”蒯缑突然有些沮丧。少年谁没有个侠客的梦想呢？尤其是仗剑天涯，诗酒年华，若是有爱人相伴，那便更加潇洒了。
“无妨，我爸曾经说过，开始做一件事最好的时机，一个是现在，另一个还他妈的是现在。”吕彦见他神色低沉，大概也猜到是为什么了，嘿嘿笑着开口安慰，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柄四尺有余的长剑，递给蒯缑。
蒯缑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心中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尝试触碰剑时，师父曾问过自己一句话：“在你拿起剑之前，你要想好一件事。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为了保全自身吗？“进乎朝堂，有置于度外者，非夫生而取之者莫取之？放于江野，有无可论者，夫惟其以饔者而论之？如发乎天地而习之，习乎？”莫如是。他无法得到肯定的答案。
为何执剑？为了守护吗？守护的方法有很多，下谋伐兵。只有在无法用理来证明一些事情的时候，才有诉诸武力的理由。这样可以吗？他很想承认如此做是正确的，但……书中同样有言，未战先怯，乃兵家之大忌。自己的修经治典十载，却要以武力来守护？还未曾尝试便先行否定，可悲可笑。
为何执剑？……
这个问题此刻如同横亘在他心中的一根尖刺，又如魔音贯耳，反复回想，试图摧垮他的精神。记忆中师父锐利的眼神突然如一道闪电，劈碎了令人神昏的困境，内心顿时清净下来。蒯缑长出了一口气，不觉间已满头冷汗。
“一名剑客，当知自己之剑为何斩出。为师之剑，只为斩尽所见不平事。菅儿，你又如何？”“师父，我的剑，要杀一切杀人者。我之剑，名为守护。”这两句对话乃是师兄十二岁时师父所问。也是在这一年，师兄离开了家。一人一剑，闯荡江湖三年，方才归来。
“昭儿，你之剑，为何？”归来的第一件事，师父再次问他这个问题。师兄思虑良久，艰难地开口，吐出两个字：“守护。”而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与精神。蒯缑记得很清楚，当时师兄的脸白得吓人。平常师兄总以脸白之事来调笑自己，但此刻，师兄本来黄褐色的脸却要比自己还更要苍白。汗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苇席上，师兄剧烈地喘息着，良久，缓缓瘫软倒地，一病就是半年。这是他记事起，师兄唯一一次生病。
病好的当天，师父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之剑，为何？”师兄洒然笑着看看正在窗前摇头晃脑读经的师弟，转头看向庭院内黄叶飘落的桃树，良久没有开口。良久，师父也笑了，拍着师兄的背，说他长大了。
自此，师兄便一直留在舞阳城，只是偶尔外出，未曾长久离去。
思虑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光芒一闪，将乌霭抱起，放在一旁，接过了剑。
身旁，吕彦、苏元评等人皆是自幼习武，知晓这时蒯缑是在问心，这是踏入武道最重要的一步。一般来说都是在十二岁那年，真正决定一个人一生之道时才会由其领路人协助问心。但此刻……蒯缑却是未习武，先问心，可见其心性坚毅。
在手掌接触剑柄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一阵恍惚，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其中隐约传来喊杀声，擂鼓声，惨叫与怒吼声……
晃了晃脑袋，神智逐渐恢复清明，蒯缑站直身子，左腿侧踏，学着印象里师兄舞剑的架势，缓缓起势。
“嘿！这家伙不是没学过剑嘛！还挺像样的！”吕彦笑呵呵地点头称赞。
“废话！他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蒯千山，师兄是号称风云剑的蒯菅，没吃过猪肉也看了十几年的猪跑，能不像样吗？”苏元评毫不客气，唾沫飞溅，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看蒯缑，单手负剑身后，缓缓抬手，手腕转动，举过头顶，正是云剑的架势。正当剑尖抬起超过肩膀时，他突然眼前一暗，一阵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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