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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师兄归来

    “是,父亲。我去唤忻儿。”杨稹看着蒯缑,知道这位弟弟看似木讷,实则慧中,心中喜爱。

    “忻儿今日不是去学琴了吗?”

    “今日雪止,严琴师归乡去了。”

    “不必唤了,与厨娘讲,今晚设宴,为宣儿洗尘。”杨谏安叫住了杨稹,只是吩咐他去后厨瞧瞧。

    看着杨稹远去,蒯缑回神,看向杨谏安:“伯父,不必了吧。师兄还没回来,小侄也是身体抱恙,不如过一阵子再设宴……”

    此刻他的神情有些复杂,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意味难明。见此,蒯缑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如今初来乍到还未安稳,本想着一切有师兄打点,自己并不需要过多考虑,却没曾想师兄会突然不知所踪。面对这些看似带着善意而来的人,他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心中如一团乱麻。本以为这位杨世伯足够可靠,但伯母的态度,以及方才世兄杨稹的表现,让他心里没有了底。他头一次感觉到彷徨无助,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虽说他觉得这些人即便接近自己也并无利可图,但难保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烦躁,暗自埋怨师兄不把一切都告诉他,才有如今进退维谷的境地。

    “宣儿啊,你不必担忧,伯伯虽说自诩清正,却也不是迂腐软弱之辈。既然沐玄把你师兄弟二人托付给我,便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你且放心好了。”杨谏安自然是注意到了蒯缑的神色变化,还以为少年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师长故去的现实,于是笑着宽慰道。

    “多谢世伯劳心,小侄先回屋了。”蒯缑心中忧思不断,突然间想到自己怪异的体质,一时间也不知到底是师父告诉了对方,还是通过那位郎中猜测出来,别有所图。于是有些六神无主,又生怕多说多错,顾不上礼节,赶紧告退了。

    杨谏安只当是他刚刚亏损了气血,精神疲惫想去休息,便笑着摇摇头,自顾自饮茶去了。

    风雪骤晴,傍晚时分,残云若沙,夕阳如血。华容府城北前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策马而立,一身白衣如雪,长发如匹在残阳中飘飞。青年背负长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角一抹疲惫如何都无法消隐。

    “师弟,我回来了。”

    ……

    “云昭世侄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府君派了人手寻你三天无果,我们都以为你已然……”杨谏安与蒯菅坐在桌前,被白绫包裹的长剑侧立于门前迎接夕阳的洗礼。

    “这些时日宣儿有劳世伯照料了。宣儿这孩子身子弱,您与伯母想来颇为费心。”蒯菅温和一笑,目光越过窗户看向西厢炕上正熟睡的蒯缑。

    “沐玄将你兄弟二人托付给我,那伯伯便会好好照料你们,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不过今日已晚了,明日伯伯再带你与宣儿去府君家拜会。”杨谏安顺着蒯菅的话语说道,言语中满是慈蔼,当真如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他打量着眼前的儒雅青年,心中暗暗赞叹,有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确实丝毫不差。

    “父亲。”此时,一名二八少女盈盈走来,施然行礼。

    蒯菅只是轻轻颔首,目光并未停留,而是从怀中掏出半块青珏(成对的玉,能够严丝合缝拼在一起,常用来验证身份等),放在桌上,看向杨谏安。后者刚准备介绍自家女儿,却是生生止住了话语,起身迈步而出,去往了寝房。

    “蒯大哥,奴叫杨忻。”这位少女脸颊粉红,也不知是不是因这鲜红的夕阳映照。罗衣素裳,绢带轻束,云鬓依稀,眸若秋水,如此形容,却是引人遐思。良久,见面前的青年只是略微点头示意,转而盯着门外没有丝毫反应,少女轻咬薄唇,没有再说,借着夕阳默默刺绣,只是目光闪烁,其中似含了千言万语,不时看向蒯菅。

    “哈哈!贤侄,是不是这块!”杨谏安乐呵呵地挽着袖子走来,将半块白珏放在桌上,轻轻推到青珏的断口处,缓缓合拢,没有丝毫缝隙。若是单凭触摸而不以目视,恐怕难以察觉这是两块玉珏。见此,蒯菅眼中的光芒才渐渐消隐下来,起身作揖,双手过首,郑重道:“世伯莫怪,小侄毕竟不是孤身,行走在外还是得多谨慎一些。”

    “说得不错,谨慎些好……”杨谏安深以为然,拍着蒯菅的肩膀,惆怅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一切有伯伯在,你便安心修行,争取早日到那个位置,替宣儿分担一些。单靠他自己的话……委实太过辛苦了。”

    闻言,蒯菅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心痛,目光再次看向窗外,缓缓开口道:“伯父说的是,云昭会努力的。”杨谏安释怀一笑,指了指门外:“赶紧去吧。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多谢伯父体谅。”蒯菅起身,再次行礼,步履匆匆踏出门去,直奔西厢房。

    “爹爹!”眼看蒯菅离去,在一旁刺绣的杨忻娇哼一声,上前搂住杨谏安的胳膊。杨谏安眼中闪过慈爱之色,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后脑勺,低语道:“云昭重情义,宣儿是他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多挂牵一些也是应该的。宣儿这孩子命苦……忻儿,你以后也要多照拂他一些才是。”“可是娘……”杨忻眼中闪过一丝埋怨,欲言又止。杨谏安摇摇头,看了眼西山的最后一丝余晖,拾起火折子点着了灯,安抚道:“你娘那边爹爹也会好好劝她的。再怎么说,上辈人的恩怨与孩子无关。你娘啊……说来也是执念,哪有那么容易消解……。”似是念及旧事,杨谏安唏嘘不已,神色怅然。

    “我去看看娘。”杨忻笑了一下,轻轻抬起父亲的手臂搁在桌上,翩然起身,如一只蝴蝶倏忽远离,投入了屋外的黑暗中。杨谏安随之起身,正要迈步跟上,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坐下,啜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明明是今秋刚下的铁观音,却是满嘴苦涩,品之令人心头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