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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21 天启时分(2)

    汽笛的鸣响声自天空中落下,也许换在其他奇幻故事里这该是教堂的钟声。

    不管如何,它所代表的寓意是相同的。

    某个重要的时刻来临了,某件重要的事件发生了。

    数艘军用浮船飘向天空中,身着战甲的士兵们全身戒备着,等待浮船接近天空中的钢铁巨兽。

    上一次橡城浮岛陷入如此的戒备,还是因为一片盘踞着大量变异生物的浮岛自主岛旁数百米外飘过。

    漂浮而来的变异生物都长着尖牙利齿,可它们带来的恐慌却远不如这突兀出现的列车之分毫。

    因为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那辆镶金的漆黑列车就像是立于蚁群之前的石像,只是静默地存在着便带来巨大的压抑感。

    汽笛再度鸣响,近距离听到这声音的橡城士兵们只感觉震耳欲聋。

    随后,门便开了。

    黑色的车厢缓缓敞开,里面没有任何异常之物,更没有一群邪物跳下来开始杀戮。

    作为先锋的两名士兵驾驶着浮船缓缓接近,直到浮船悬停在车厢之旁也没发生任何异常。

    “行动队...申请进入车厢。”士兵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脚下就是他要保护的家园,他不能退怯。

    “准许行动。都机灵点,遇到危险允许自由开火。”

    刻画在臂铠上的魔法回路运转着,将通讯魔法的效果汇入他们耳中,即使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不是施法者。

    可随着沉重的战靴踏入车厢,通讯魔法骤然中断。

    那些以自身精神力连入通讯网中的施法者甚至感到一阵突兀的刺痛。不强烈,但足够明显。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有某种外力强行切断了通讯魔法之间的联系。

    通信魔法中接连传来数个声音,全都是在提醒众人这一发现。

    那名尚未登陆车厢的士兵立刻停下脚部,可他的同伴却还在向车厢内前进。

    他大喊道:“快回来!有情况!”

    同伴置若罔闻,脚步毫不停顿地继续前进。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认为这是车厢里存在某些隔音魔法。

    于是便急跑两步跳进车厢,想去将同伴拽回来。

    就在他踏入车厢的第一个瞬间,周围的一切景色都骤然化作流光飞逝而去。

    图像被拉扯成扭曲的线条,一切景物都被撕扯得变形。

    他感到一股窒息塞住了喉咙,胃部尚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一阵翻涌。

    重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的身体摇晃起来,仿佛下坠,又仿佛在被推动。

    “迪恩,回来!”即使这样,他也不忘自己的目的。

    可眼前同伴的背影仍在远去,且随着周遭的景物一起变得扭曲而模糊。

    他忍住恶心,紧跑两步跟了上去,伸手抓向对方。

    可手掌却从那背影中穿过,眼前的人影也像是被笔刷扫过的颜料一样,自他指缝间流过。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撤回去。

    但车厢之外的光明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虚幻的画面。

    他冲身而出,那画面便如同一桶油漆中混入了杂色,混杂的色彩向四周扩散开来,将一切染成铜色。

    ——他这一身盔甲的颜色。

    他感觉自己在融化,融化在无数颜色的海洋里。

    就在世界变得驳杂之时,一个纯白色的人却突兀地自天空中降落下来。

    理性告诉他,那里本该是车厢顶。可仅剩的理性却无法支持这种思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色的人越来越近。

    最后,进入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脑颅。

    几分钟后,以两名施法者和三名精锐士兵组成的特殊战斗队抵达列车附近。

    他们是地面指挥部得知先锋小队失踪后临时调派来的。

    在这个年代,施法者是稀缺职业,从军的施法者更是如此。

    浮船距离列车还有不短的距离,两位法师便开始着手准备侦测和防护法术。

    这艘大型浮船上还搭载了许多高科技设备,以魔敏合金打造的侦测器瞄向那列车,可仪器的反馈结果却表明它没有任何形式的魔力波动。

    结合先前通信魔法被切断的状况来看,只能推测这架列车的表面有非常高级的魔力屏蔽手段。

    用其中一名施法者的话来说:“其内外甚至可以看作是两个相互隔绝的世界。”

    经过充足的准备过后,五人同时进入车厢,身上重重加持的防护魔法相继爆发。

    护盾在与什么无形之物剧烈碰撞,爆发出一团团刺目的光斑碎屑。

    眼前的事物出现了多重幻影,但又很快归为一体。

    他们发现,车厢内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所谓的车厢,似乎只是某种空间魔法的承载物。

    其内部似乎存在于另一重时空之中。

    巴洛克式的复古木质家具,瑰丽庄严的大幅油画,红底镶金的旧式地毯。

    这份因古朴而沉淀出的美丽就隐藏在沉闷压抑的黑色空间中。

    让人只看一眼就会想象到,若这里有其主人,那一定会是个古板老派的绅士。

    这节车厢似乎是一间豪华卧房,两个昏迷不醒的士兵倒在地毯上。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只看他们昏迷倒下时的姿态,像是后者在追赶前者。

    五人小队的任务是搜寻失踪人员,他们不打算深入探索,拖上两名不醒人事的同伴便立刻离开。

    离开这空间时,两名施法者察觉到了明显的阻滞,这是一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拉扯。

    明明身体已经即将抵达车厢门,却无论如何也难以踏出离开的一步。

    好在他们准备充分,及时启动了精神防护的魔法回路,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地面,医护人员立刻检查起昏迷的两人,他们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只是失去了意识。

    医生们尝试用药物和魔法两种方式将他们唤醒,迪恩先一步醒来了,他的同伴却一直昏迷着。

    两人都被提前卸甲缴械并固定在拘束椅上,这是为防止精神失常造成误伤。

    医生们对迪恩进行了一些程度较轻的刺激,这没用。

    随后又尝试进行心理暗示和引导,但迪恩对此仍然毫无反应,整个人像是突然自闭了一样。

    等候多时的审讯专员见此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够早日恢复。

    这两名精神受创的士兵被分别安置在各自的特殊病房中,由专人照顾。

    随后指挥部下令部队撤离,只留下一些地面部队对列车附近的区域实施禁飞管制,打算暂且静观其变。

    他们还有许多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需要处理,那些邪信徒式的谋杀案和突然出现的变异生物仍在城中作乱。

    当天凌晨,医院的护士突然听到特殊病房中有声响,她立刻跑去查看。

    晶石灯被魔法回路激活,灯光之下,床上的迪恩身体不断抽搐,口鼻和眼中不断向外溢出分泌物,屎尿失禁将床上搞的一片狼藉。

    护士被吓得立刻跑去招来值班的医生,可那名医生并非施法者,尽管他已经努力地进行应急处理,却无法阻止迪恩逐渐步入死亡。

    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迪恩的身体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肉眼可见地萎缩,时间像是被极大地压缩了。

    他的身体在几分钟内经历了数十年的衰老过程,很快就老得不成样子,毛发和牙齿脱落,枯槁的身躯逐渐平静,因脏器和大脑衰竭而死。

    众人担心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另一名士兵身上,便立刻叫来了在家休息的施法者医生。

    可数名医生在病房中看守了一整晚,那名昏迷的士兵身上却没发生任何变化。

    在此之前,当天下午。

    橡城主浮岛的警务厅对面出现了一幕奇异的现象,一家咖啡店的外墙凭空变成了光滑的金属。

    但这现象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分钟而已,在当值的施法者警官闻讯赶来之前就恢复了原状。

    经过店主确认,发现店内几乎没什么异常,只是储备的咖啡豆和糖少了些许。

    “些许”的意思是:两个咖啡成瘾者爽喝三大杯的程度。

    因为没造成任何伤亡,再加上还有一大堆烂事需要处理,这件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被当成是某个喝醉酒的炼金术士搞出来的烂摊子,毕竟你看,他们不是就喜欢把各种材料搞成金属吗?

    这件事的真实始作俑者罗先生和计女士早已跑去了隔壁街区的另一家面包店。

    可能是喝了一肚子咖啡突然想吃点东西吧。

    面包店自然也是关门了,但这根本挡不住他们俩。

    众所周知,门这东西是用来挡住好人的,这俩贵物连算不算人都有待商榷,何况是当好人了。

    两个人闯进店里,将橱窗里没来得及收起的各种小面包全都打包带走。

    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恰饱饱,吃的甚是开心。

    与此同时,他们也目睹了天空中一大堆浮船聚集到那列车附近,最后又四散离去的场景。

    对此,罗德的态度是关我毛事,计诗岚则觉得吃饱喝足该休息了。

    由于浮岛上几乎是没有旅游业的,他俩也根本找不到下榻的旅馆,这几天都是非法抢占废旧建筑过夜的。

    这些废弃建筑大多都分布在主浮岛周围或是四周的附属浮岛上,不过那些飘来飘去的大石头并不全都十分稳定,经常会脱离主岛甚至掉落下去。

    罗德他俩某一次甚至就睡着睡着觉突然感觉地板在动,要不是计诗岚反应快俩人就葬身空海之下的万丈深渊了。

    吸取了这个教训,俩人对于选择宿营地这件事就很挑剔了,但他们又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为了找个住所就滥杀无辜的程度。

    所以就只能桥洞底下盖小被儿,你说什么我都对。

    两人回到前些天选来栖身的小破屋,看着任务日志上主线任务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减少,陷入了无聊的懒狗瘫环节。

    “岚子,你说这里还有多少升格者?”

    “谁知道,除了天上多了一辆车也没发生什么。按理说大逃杀了他们应该到处破坏抢装备吧?”

    罗德食指摆动,提出另一种观点:“也不一定,说不定全是一群老银币伏地魔,都在苟着闷声发育呢。”

    “也对。还说不定都跟咱俩一样在当懒狗。”

    “不可能,费拉不堪的懒狗只会有咱俩,没别人了。”

    计诗岚眯眼过去,觉得罗德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但他说错了一点。

    “别咱俩,就你一个。我只是懒得动,你那才是真废物。”

    罗德听了也不生气,反而还挺开心:“我就烂,爽啦!”

    他爽完,开始进入贤者模式:“岚子,你说这个很无限流的狗屁世界要是某种类似多元宇宙电视台、主神的斗兽场之类的玩意儿,真的有某些高级存在持续观看的话,看到咱俩这样的会不会直接去投诉啊?”

    计诗岚脑补了一下:“会换台吧?你看地牢围攻的电影能坚持几分钟?”

    罗德听到某个禁忌的名字,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不一样吧,那种烂片反而有了一种猎奇另类的艺术感。就有点负负得正那味儿,两个婆娘一个郎也是相同的道理。

    但是如果主角是咱俩这样的,又不推主线、又不努力变强、还没有说相声的能力,应该只是普通程度的烂吧。”

    计诗岚未置可否,她透过少了半截的墙体看向外面,天空中的浮船已经消失了,只有那辆列车安静地待在铁轨上。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罗德的视线投来,看见那张不说话时还挺漂亮的侧脸。

    计诗岚平静地看着天空,但罗德能感受到她的某种情绪,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求知欲还是正义感?”

    “都有吧,求知欲多一点。”

    “那就是良心发现了是吧?”罗德嗤笑一声:“我还没沦落到会嘲笑别人的良心那种地步。想去就去呗,但是我不会飞,陪不了你。”

    计诗岚看向罗德,笑容逐渐暧昧起来。不是那种互生情愫的暧昧,而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到底是谁良心发现了呢,我不好说。”

    罗德没接这茬,她只好继续说道:“我们去偷飞船吧,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那种飞船挺神奇的。真的是会飞的渔船啊。”

    “你飞上去不就好了,你不是能变身成原子小金刚吗,干嘛拉着我?”

    计诗岚站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她给罗德解释:“我的能力机械化出来的部件是比较随机的,只有先前储存下来的部件才能针对性地变化出来。那个飞行推进器已经报废了嘛。”

    “什么费拉不堪的超能力。”

    “总比某些只会挨揍的弱鸡强。”

    “住口!我只是还没有mega进化,等我能力觉醒我就是超级赛亚人了,到时候我一拳碎星就让你哭着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