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攒局大的
乌云密布表明大雨将至，在偏离市中心十多千米的街道，居然萧索得望不见一个人影。
居婉哼出音调怪异的曲目，声音上下急转直停。她披一件并不搭调的灰色风衣，在一栋烂尾楼下来回踱步，一边神游一边看上去无所事事地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和她待在一起的是另一个男孩——刻板印象中标准理工男的打扮，与居婉相比则不拘小节地席地而坐，怀里架着一台不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漫不经心地连续敲着。
“怎么样了？”
居婉不知何时在他旁边坐下，悄悄把脑袋凑上来。
屏幕上显示着烂尾楼附近大大小小数十处监控画面，黑白闪烁不定。
他把屏幕上的画面仔细进行排列调整，轻轻敲下最后一个按键。
“结束了。”
烂尾楼内非常空旷，阴沉沉的天气使环境变得更加漆黑，多添几笔诡谲的色彩。
男人试探着离开楼梯，走上三楼平台。出于杜绝从毫无遮拦的窗洞失足坠落的风险，虽然始终沿墙根行走，所谓闲庭信步的风度还是让人从他身上一览无余。
左手第五个房间，拐进去。
眼前依旧暗淡，背后回廊里响起的声音却格外明亮——明亮到甚至让他觉得到了瘆人的程度：
“许老板。”那声音唤道。
男人随后一惊，但显然洞悉来人是谁，很快稳住了气场，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程堇。”
他道出对方的名字，但显然还有话没说完，不过程堇很快向他伸出右手，又微微欠了欠身子，他只好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程堇和男人握了握手，冲对方淡淡一笑：“许子镇，许老板，别来无恙。”
叫程堇的女人个头并不比许子镇低多少，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岁数，留一头光滑的披肩卷发，面色很白净。许子镇盯向她脚下踏着的一双黑色长筒皮靴，奇怪她是怎么做到一路跟在自己身后还不发出任何声响的。
许子镇冷着脸，倒不是生对方气的缘故。不过他还是很快向程堇点头致意，问她道：
“我以为你会先到，程老板一切顺利？”
“顺利，”她又笑起来，优雅地抬手请许子镇进入房间，“许老板那边如何？”
“罢了，”他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走进房间后嘴角才开始微微上扬，“最近又有好玩的事情，听说了吗，有关鉴协会，学会这阵子真是有的忙了。”
“哈，难得你不给学会添乱，”程堇打趣说道，“他们自己倒先乱起来了。”
话音刚落，许子镇警惕地停下脚步，他望向房间墙角处那个在阴影笼罩下若有若无的人影，那人影似乎在缓缓地朝他走来。
“谁？”许子镇问。
“自己人，不要紧张。”程堇向前几步，主动迎向那片靠近的人影。
“许老板，和你介绍一下。”
他走得已经足够近了，于是那人的面貌才在许子镇眼前得到完完全全的展现。
“洛根·谢菲尔德教授，我专程从英国请来的贵客。”
洛根·谢菲尔德有很标准的英国人长相，看上去四十多岁，面色发白而体态较为臃肿肥胖，个头不高。他留手掌心那么大小的一撮胡子，眼睛大而发亮，目光矍铄。
许子镇眯起眼睛打量来人，看他扎着西服领带，一身随和规矩气派，干净整洁但显得庸俗笨重，知道他不是像自己和程堇这样一路的有趣货色。糟糕透顶，许子镇难免对此人生出许多厌恶。
“洛根……”许子镇念着对方的名字，“你来自‘蛮荒国际’？议事堂？”
谢菲尔德教授面带苦笑：“不要开我的玩笑，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调查员。”
“哼，你才是说笑了，一般人可找不上程堇。找我什么事，说。”
“……”
洛根低下目光，开口缓缓地道：“价格您可以随便开，要求……也随便您提。我的诉求很简单：
请让鄙人见识一下，您和程小姐口中那件旷世绝伦的鬼斧神工！”
早料到如此，许子镇心说无趣，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鬼斧神工？你是说‘荒陂’，还是……”
“都是！这类神迹不必多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许子镇嘁声道：“这可不像和我说话的态度，倒像是面对什么药社、面对什么学会！”
洛根一时语塞，他后退半步，吞吞吐吐说不出话，面对眼前突然发狠的狂人，不知道应该作何应对。
“我的规矩，也简单，听好。”许子镇俯下身子直冲洛根，冷眼接着道，“能在我这看到的，在学会看不到；我管你要的，学会自然也不会向你要。”
“你能做的事，国内随便拉个道上的也能做，你说条件随便开，哼哼，起码得有点拿的出手的硬功夫，甘于付出一些别人不愿意付出的东西……这才够诚意吧？”
直面许子镇的威压，洛根只能颤颤巍巍地点头重复：“要求……您可以随便提，无论您要什么、都、都可以给！”
许子镇听罢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阴沉的狠笑：
“我要你的命！给吗？”
洛根低下头，眼里神色渐渐变得黯淡。良久，他又把头抬起，直视面前这个忤逆的混蛋，眼里投射出死灰一般的悲伤。
“如果您真能让我死而无憾……拿去！”
居婉看到三人走出烂尾楼的时候，楼前的铁栅栏外已有二三辆黑色贵宾车整齐地排列等候。如此豪华的设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闯入这片荒凉又贫穷的萧索街区，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许子镇面露喜色，步子跨得稳重而轻快，看上去有高兴的事发生，路过居婉和她身边的男孩时也没有多言，冲二人随便点了点头，便由程堇领着，和谢菲尔德教授一同上了车。
车子接连扬长而去。
男孩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打破沉静：“按那个女人说的，这片街区马上会被人潮淹没，对吧？”
居婉点点头：“嗯，这是最后一次在烂尾楼会面，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抓紧，找下一个隐蔽处。”
天上有豆子大的雨滴零零落落地砸下来。
大暴雨开始了。
白雾漫山遍野，苍灰色的天空中响起嘶哑的哀啭鸦鸣，回荡，往复，重叠，随后仿佛从大雾中变换显形，倾倒在两侧山坡中间的夹道之上，凭空扭转出几个歪歪斜斜的人影。
“这就是中国的蛮荒！”谢菲尔德教授瞪大眼睛，“和我在奔宁山脉的所见完全不同！”
“我偶然有机会读到一本书，”程堇抬头看雾，若有所思，“外封残破不堪，装订粗陋，书页也有残缺。”
“《真理之录》？”许子镇饶有兴趣地挑眉，转向洛根，“教授怎么看——对这本书？”
程堇抑扬顿挫道：“真理以蛮雾为始——”
“——怪诞以荒陂作终。”谢菲尔德教授面色凝重，“荒陂——世界之尽头。”
许子镇嗤之以鼻：“尽头？”
谢菲尔德教授蹙眉道：“或许如你所想，许，那样的境界并不存在。换句话说，世界的尽头并非所谓荒陂，而是、而是其它一些在人间令人闻所未闻的东西……可是在亲眼见证那种级别的圣域之前，你我都一样，都一样无权对此抛下定论。”
许子镇哼哼笑了几声不再搭腔。
程堇漫不经心笑道：“是啊，教授，无论是前人口耳相传，还是有关维瑞蒂所记载，都让我们共同期待吧。”
白雾渐渐地褪去一部分，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巨大的城墙。
“这是古前人的遗迹吗？”谢菲尔德仰起头，仿佛遭到很大的震慑。
“看来是的，”程堇点头，“二位，感受到那股诱人的气场了吗？”
“目的地不在这里，”许子镇语气稍带轻佻，“走吧，进城去。”
顺大风一路穿过古城，城中心是一面巨大的湖泊——这是谢菲尔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场面。
“不、不可能！这绝不是古人所留下的城池，绝不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记载！”
程堇平静道：“教授，中国人对自己的土地有独特的理解，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过我们土地上的‘风水’？”
洛根点点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我知道一点……听说过，可是那和这里的构造布局又有什么联系呢？”
“恐怕古人有自己的考量。”
洛根为眼前的景象不经意间着了迷，目光扫过波光粼粼的湖水以及湖水之上若隐若现的几座小岛——他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于是不由地想要去验证那些岛屿的真伪。
奔宁山脉一带也有不少奇异的景象，但都不是秦岭这样的！他感到兴奋。
洛根俯身于湖边，探头去看那神秘的湖底，却见那湖底仿佛置有形状各异的黑色焦炭堆叠，黑里透红、红里透黑，密密麻麻沉满水底。
血，湖水里有血的味道。发觉这股血腥味道，洛根心里为之一惊，猛然站起，冷汗倏地一下浸透满背。
“这、这不是焦炭！这、这是……”
“这这、这、是……”
他的声带在战栗，带动整个身子软了下来。洛根扑通一声向后栽倒在地。
许子镇倒面不改色，他转向程堇问：
“是干尸啊……得有几千具吧？”
程堇掩面哈哈笑了一阵子，面露悦色。
“悠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么搞下去，最先找上你的，可不会是学会。”
程堇说：“我办事从不留纰漏，公安不会有证据。”
“就算公安真找上来……”
“我也挺乐于会会他们。”
程堇两眼投射出疯狂而诡谲的亮光，许子镇则转头向身边这位他所欣赏的疯子、他所能给出最高赞誉的有趣货色，发出一阵暗笑。
程堇说罢掏出手机，打开页面上的通讯录：
“要攒就攒局大的，你说呢？”
许子镇没有多言，笑着看她滑动屏幕，干脆利落地拨通其中一位联系人的电话号码。
他于是看到对方的名字叫“邓腆”。
居婉哼出音调怪异的曲目，声音上下急转直停。她披一件并不搭调的灰色风衣，在一栋烂尾楼下来回踱步，一边神游一边看上去无所事事地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和她待在一起的是另一个男孩——刻板印象中标准理工男的打扮，与居婉相比则不拘小节地席地而坐，怀里架着一台不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漫不经心地连续敲着。
“怎么样了？”
居婉不知何时在他旁边坐下，悄悄把脑袋凑上来。
屏幕上显示着烂尾楼附近大大小小数十处监控画面，黑白闪烁不定。
他把屏幕上的画面仔细进行排列调整，轻轻敲下最后一个按键。
“结束了。”
烂尾楼内非常空旷，阴沉沉的天气使环境变得更加漆黑，多添几笔诡谲的色彩。
男人试探着离开楼梯，走上三楼平台。出于杜绝从毫无遮拦的窗洞失足坠落的风险，虽然始终沿墙根行走，所谓闲庭信步的风度还是让人从他身上一览无余。
左手第五个房间，拐进去。
眼前依旧暗淡，背后回廊里响起的声音却格外明亮——明亮到甚至让他觉得到了瘆人的程度：
“许老板。”那声音唤道。
男人随后一惊，但显然洞悉来人是谁，很快稳住了气场，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程堇。”
他道出对方的名字，但显然还有话没说完，不过程堇很快向他伸出右手，又微微欠了欠身子，他只好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程堇和男人握了握手，冲对方淡淡一笑：“许子镇，许老板，别来无恙。”
叫程堇的女人个头并不比许子镇低多少，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岁数，留一头光滑的披肩卷发，面色很白净。许子镇盯向她脚下踏着的一双黑色长筒皮靴，奇怪她是怎么做到一路跟在自己身后还不发出任何声响的。
许子镇冷着脸，倒不是生对方气的缘故。不过他还是很快向程堇点头致意，问她道：
“我以为你会先到，程老板一切顺利？”
“顺利，”她又笑起来，优雅地抬手请许子镇进入房间，“许老板那边如何？”
“罢了，”他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走进房间后嘴角才开始微微上扬，“最近又有好玩的事情，听说了吗，有关鉴协会，学会这阵子真是有的忙了。”
“哈，难得你不给学会添乱，”程堇打趣说道，“他们自己倒先乱起来了。”
话音刚落，许子镇警惕地停下脚步，他望向房间墙角处那个在阴影笼罩下若有若无的人影，那人影似乎在缓缓地朝他走来。
“谁？”许子镇问。
“自己人，不要紧张。”程堇向前几步，主动迎向那片靠近的人影。
“许老板，和你介绍一下。”
他走得已经足够近了，于是那人的面貌才在许子镇眼前得到完完全全的展现。
“洛根·谢菲尔德教授，我专程从英国请来的贵客。”
洛根·谢菲尔德有很标准的英国人长相，看上去四十多岁，面色发白而体态较为臃肿肥胖，个头不高。他留手掌心那么大小的一撮胡子，眼睛大而发亮，目光矍铄。
许子镇眯起眼睛打量来人，看他扎着西服领带，一身随和规矩气派，干净整洁但显得庸俗笨重，知道他不是像自己和程堇这样一路的有趣货色。糟糕透顶，许子镇难免对此人生出许多厌恶。
“洛根……”许子镇念着对方的名字，“你来自‘蛮荒国际’？议事堂？”
谢菲尔德教授面带苦笑：“不要开我的玩笑，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调查员。”
“哼，你才是说笑了，一般人可找不上程堇。找我什么事，说。”
“……”
洛根低下目光，开口缓缓地道：“价格您可以随便开，要求……也随便您提。我的诉求很简单：
请让鄙人见识一下，您和程小姐口中那件旷世绝伦的鬼斧神工！”
早料到如此，许子镇心说无趣，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鬼斧神工？你是说‘荒陂’，还是……”
“都是！这类神迹不必多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许子镇嘁声道：“这可不像和我说话的态度，倒像是面对什么药社、面对什么学会！”
洛根一时语塞，他后退半步，吞吞吐吐说不出话，面对眼前突然发狠的狂人，不知道应该作何应对。
“我的规矩，也简单，听好。”许子镇俯下身子直冲洛根，冷眼接着道，“能在我这看到的，在学会看不到；我管你要的，学会自然也不会向你要。”
“你能做的事，国内随便拉个道上的也能做，你说条件随便开，哼哼，起码得有点拿的出手的硬功夫，甘于付出一些别人不愿意付出的东西……这才够诚意吧？”
直面许子镇的威压，洛根只能颤颤巍巍地点头重复：“要求……您可以随便提，无论您要什么、都、都可以给！”
许子镇听罢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阴沉的狠笑：
“我要你的命！给吗？”
洛根低下头，眼里神色渐渐变得黯淡。良久，他又把头抬起，直视面前这个忤逆的混蛋，眼里投射出死灰一般的悲伤。
“如果您真能让我死而无憾……拿去！”
居婉看到三人走出烂尾楼的时候，楼前的铁栅栏外已有二三辆黑色贵宾车整齐地排列等候。如此豪华的设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闯入这片荒凉又贫穷的萧索街区，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许子镇面露喜色，步子跨得稳重而轻快，看上去有高兴的事发生，路过居婉和她身边的男孩时也没有多言，冲二人随便点了点头，便由程堇领着，和谢菲尔德教授一同上了车。
车子接连扬长而去。
男孩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打破沉静：“按那个女人说的，这片街区马上会被人潮淹没，对吧？”
居婉点点头：“嗯，这是最后一次在烂尾楼会面，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抓紧，找下一个隐蔽处。”
天上有豆子大的雨滴零零落落地砸下来。
大暴雨开始了。
白雾漫山遍野，苍灰色的天空中响起嘶哑的哀啭鸦鸣，回荡，往复，重叠，随后仿佛从大雾中变换显形，倾倒在两侧山坡中间的夹道之上，凭空扭转出几个歪歪斜斜的人影。
“这就是中国的蛮荒！”谢菲尔德教授瞪大眼睛，“和我在奔宁山脉的所见完全不同！”
“我偶然有机会读到一本书，”程堇抬头看雾，若有所思，“外封残破不堪，装订粗陋，书页也有残缺。”
“《真理之录》？”许子镇饶有兴趣地挑眉，转向洛根，“教授怎么看——对这本书？”
程堇抑扬顿挫道：“真理以蛮雾为始——”
“——怪诞以荒陂作终。”谢菲尔德教授面色凝重，“荒陂——世界之尽头。”
许子镇嗤之以鼻：“尽头？”
谢菲尔德教授蹙眉道：“或许如你所想，许，那样的境界并不存在。换句话说，世界的尽头并非所谓荒陂，而是、而是其它一些在人间令人闻所未闻的东西……可是在亲眼见证那种级别的圣域之前，你我都一样，都一样无权对此抛下定论。”
许子镇哼哼笑了几声不再搭腔。
程堇漫不经心笑道：“是啊，教授，无论是前人口耳相传，还是有关维瑞蒂所记载，都让我们共同期待吧。”
白雾渐渐地褪去一部分，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巨大的城墙。
“这是古前人的遗迹吗？”谢菲尔德仰起头，仿佛遭到很大的震慑。
“看来是的，”程堇点头，“二位，感受到那股诱人的气场了吗？”
“目的地不在这里，”许子镇语气稍带轻佻，“走吧，进城去。”
顺大风一路穿过古城，城中心是一面巨大的湖泊——这是谢菲尔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场面。
“不、不可能！这绝不是古人所留下的城池，绝不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记载！”
程堇平静道：“教授，中国人对自己的土地有独特的理解，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过我们土地上的‘风水’？”
洛根点点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我知道一点……听说过，可是那和这里的构造布局又有什么联系呢？”
“恐怕古人有自己的考量。”
洛根为眼前的景象不经意间着了迷，目光扫过波光粼粼的湖水以及湖水之上若隐若现的几座小岛——他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于是不由地想要去验证那些岛屿的真伪。
奔宁山脉一带也有不少奇异的景象，但都不是秦岭这样的！他感到兴奋。
洛根俯身于湖边，探头去看那神秘的湖底，却见那湖底仿佛置有形状各异的黑色焦炭堆叠，黑里透红、红里透黑，密密麻麻沉满水底。
血，湖水里有血的味道。发觉这股血腥味道，洛根心里为之一惊，猛然站起，冷汗倏地一下浸透满背。
“这、这不是焦炭！这、这是……”
“这这、这、是……”
他的声带在战栗，带动整个身子软了下来。洛根扑通一声向后栽倒在地。
许子镇倒面不改色，他转向程堇问：
“是干尸啊……得有几千具吧？”
程堇掩面哈哈笑了一阵子，面露悦色。
“悠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么搞下去，最先找上你的，可不会是学会。”
程堇说：“我办事从不留纰漏，公安不会有证据。”
“就算公安真找上来……”
“我也挺乐于会会他们。”
程堇两眼投射出疯狂而诡谲的亮光，许子镇则转头向身边这位他所欣赏的疯子、他所能给出最高赞誉的有趣货色，发出一阵暗笑。
程堇说罢掏出手机，打开页面上的通讯录：
“要攒就攒局大的，你说呢？”
许子镇没有多言，笑着看她滑动屏幕，干脆利落地拨通其中一位联系人的电话号码。
他于是看到对方的名字叫“邓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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