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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参娃娃

    “老爷行行好吧”一帮难民向路过的商旅车马讨要食物和水。下来的是一年轻妇人,带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身穿一身红裙,扎着一对羊角辫,衣服打扮到也华丽,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妇人将饮水和食物分发给周围人,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被人群挤在最外围,因为年纪小挤不过去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难民分到了食物慢慢向周围散开,小男孩落寞的站在原地,妇人看向男孩与下人说了些什么,将一份水和食物单另送到了男孩跟前,男孩看向妇人,妇人面容模糊看不清容貌,只是在男孩心中那该是世界上最美之人。

    画面一转,一破庙内,男孩将讨来的食物拿回,破庙中一瘦骨嶙峋女人已经没了呼吸,男孩放生大哭,口中不断呼喊着“娘……娘……”

    “娘……娘……”玄小天突然坐起,口中呼喊着娘亲,眼睛里早已充满了泪水,泪水沿着脸颊落下,沾湿了一片。

    此时玄小天已身处在师傅的房间,床头香炉内飘出一股檀香的味道,屋内陈设简单,床边摆有书柜,上面放着一些道门典籍,一张书案摆有文房四宝,老旧的实木雕花太师椅,周围有大号青釉瓷瓶,瓶内各种书画,墙上一幅巨制山水尤为惹眼,画中景色秀丽,云山烟树,远山隐约连绵,群峰争奇下茫茫江水映出一轮朝阳,辅以大片留白叫人遐想无限。

    平时老道士的房间都不让玄小天随意进出,就连打扫也是老道士亲自来。玄小天起初也奇怪师傅身为一名道士怎么搞的跟文人书生一般房屋内竟是书画,反到是道门典籍只有书架上那聊聊几本,时间久了玄小天也只当是老道士个人的兴趣爱好,毕竟师傅平日里就是不着调的样子,道士该有的早课不做,平常除了喝酒就是花大把时间画些山山水水。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醒了?知道我是谁吗?”老道士走进屋内手中端着一碗,饶有兴趣的问道。

    玄小天摸了摸哭红的眼睛回了个白眼。

    “看来脑子没摔坏,要不是为师去的快,你这小身板就给那大猫打牙祭喽!”老道士幸灾乐祸的说道。

    玄小天此时还有些迷糊,只是隐隐回忆起自己被黑虎所追,滑了一跤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给,趁热喝。”老道士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肉汤?”玄小天端过碗狐疑的问道。

    “我们这一脉是不忌荤腥的,你伤到了头,鸡汤有助你早日痊愈。”

    “可师傅,你以前不是说我们道士只能食素的吗?”老道士老脸一红,他总不能说以前是因为他这个道观太穷买不起肉食,张口蒙骗徒弟的吧。

    还记得当年老道士对着盯着肉食流口水的小徒弟说什么,众生本平等,你虽不杀生确因你而死,亦是一种罪过,当时的小道童还深以为然,要是知道老道士心中所想,玄小天定要在心中对这个师傅狠狠的鄙视一番了。

    “小男孩呢?那个小孩子没事吧!”玄小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道。

    “孩子?你是说那颗人参?”

    “什么人参”玄小天不解。

    随后老道士从屋外取来一颗犹如成人小臂长短的“萝卜”,“萝卜”通体雪白,上有七叶,顶部一团红珠鲜艳喜人,根须蔓延好似人形。

    “我正说你若还不醒来,将这颗千年人参煮了给你熬汤喝”老道士面露喜色一手捋着白须,一手捧着“大白萝卜”。

    “师傅你这吹牛的毛病是该治治了,拿个萝卜冒充人参亏你想得出来”玄小天一脸的鄙夷。

    老道士听完也不解释,只是莞尔一笑,随手一指,只见手中“大萝卜”随即一点点变化,先是四周根须化作小儿四肢,“萝卜”本体化作人身,头部变了三变终于化作一小男孩的模样,不是坑自己那混蛋小子又是谁。

    “那天为师在观内修行,心感你身上的护身符被触发想是你遇到了劫难遍匆忙赶去救你,这小妖精就在不远处刚好被我顺手擒来……”

    玄小天此时根本没听见老道士后面所说的话,当看见那颗“萝卜”化作小孩的时候,自身两只眼睛瞳孔放大,嘴巴微张天好似呆傻了一般,此刻新世界的大门虽然只是打开了一丝缝隙,可对玄小天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这世间自然不缺神仙志怪的传说,不过玄小天通常只当故事听,自己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走千山,访仙师,学那仙人手段逍遥于天地之间,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心中只感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好似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眼睛一睁自己还是那每日辛劳的小道童,师傅还是那只会喝得烂醉的老骗子。

    “咳…”

    玄小天的思绪被一声轻咳声拉了回来,只听老道士笑眯眯说道“今晚买些美酒回来,将这小人参精一半泡酒,一半熬汤,刚好帮你补补身子”

    “萝卜”化作的小人儿落在地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当听到老道士说要将自己泡酒熬汤吃的时候,吓得慌忙求饶“小哥哥,老爷爷不要吃我,我还小身上没肉……”人参娃娃说到一半,瞅见玄小天那幽怨的眼神,瞬间闭了嘴。

    这小人参精不说话还好,一说到自己还小身上没肉,玄小天就想起了在黑虎面前这小子是如何坑自己的了,同样的说辞还回荡在耳边。

    人参娃娃见玄小天目光不善赶忙打住话题,转过头换了副说辞“老爷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爷爷在家无人照顾,下有……”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小人参精眼睛滴溜溜一转,望向屋门,奋起一跃大头朝下就要像地上钻去,老道士轻瞟一眼,手指掐诀一道黄符瞬间贴在了人参娃娃后背处,霎时间人参娃娃脑袋与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只撞得口眼歪斜,脑袋好似面团化作一团,变幻了几下才又恢复成人型。

    从新化形的人参娃娃此时已经心如死灰,深知此时自己插翅难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了玄小天。

    玄小天虽然有气,可毕竟孩子心性心思单纯,在看看眼前小娃儿那可人的小模样,真狠心将这小人参精怎么样了他还真做不到。

    “师傅我看他年龄还小,也不像穷凶恶极的妖怪,要不咱们就放了他吧”玄小天尝试这向老道士求情。

    “倘若只是一般的山野精灵放了也就放了,可这人参精乃是天生的仙丹宝药,凡人吃了百病全消,延年益寿,成仙得道也并非难事,人们常以万年千年形容人参,只是为了彰显其珍贵程度,实际上能采集到百年以上的人参已属罕见,而这人参精非千年不可化形,这人参娃娃可以说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虽说有些可怜,可就这么放了……”

    老道士虽不是贪婪恶毒之徒,可真要舍弃这大好的机缘还是有些不甘。

    “小哥哥我看你身体单薄,虚不受补,倘若真吃了我是祸非福啊,老爷爷,我们山中有刚刚化形的小狐狸,可好看了,你不要吃我,我给你介绍几个……”看师徒两态度有所松动,人参娃娃继续他的“求饶之路”。

    师徒两人好一阵无言,都说草木精灵感天地灵气而生天性良善,这人参娃娃简直就是一极品,油嘴滑舌怎么看也跟纯真善良不沾边啊……

    此刻小人参精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轮泪水正在打转,小鼻子下提溜着一条“大白虫”,眼看就是要大哭的样子。

    老道士看了看人参娃娃又看了看玄小天双眉紧皱一番天人交战,背手溜达了半天才没好气道

    “没酒了,为师下山打点酒,你好好看着这小人参精,回来就拿它泡酒喝,切记不能揭了这黄符,要不人参精钻进土里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说着头也不回大步跨出了房门。

    小小的屋中独剩玄小天和人参娃娃,一个大小孩一个小小孩,四目互瞅着对方。

    夕阳下,一丝冷风吹过山岗,脆嫩的柳叶随风飘摆,远处农田内一家四口,年轻的夫妻牵着耕牛行走在回家的田间小道上,两个孩子围绕在父母身边嬉笑打闹,伏龙观外玄小天手扶在树边望着这一切显得有些失落。

    老道士从身后走来,未曾说话先灌了一口浊酒。

    “后悔吗?这样的机缘人这一生也未必会遇见一次”

    “有点”

    老道士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陪着小徒弟静静的看着远方,嘴角微翘,竟无半点懊恼。

    只是一切的美好都截止在当天夜晚,当大小两道士看着空空如也的铁锅,竟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小兔崽子被贫道(我)逮到非打的他屁股桃花开”今夜师徒两人显示出从未有过的默契。

    “阿嚏”

    数十里外的一处空地旁,小人参娃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背上一大罐子内飘出一阵诱人的肉香。

    “天有点凉,早知道应该在拿几件衣衫的”人参娃娃小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