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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启程前夜

    应付过花城两个骑士,大脑像缺血似的充斥着晕眩。那二人应该是想清了我的逻辑,并没过多纠缠,也没有跟踪的迹象。

    拖着困倦,饥饿的身体。午间的烈日当空,纵使有着高温抗性戒指的我,也在衣内浮上一层闷汗。这种程度的魔法道具,果然还是欠些火候,甚至不如我那件被毁掉的大衣。不过在阳光的炙烤下,反而的不会犯瞌睡了。

    找了家餐馆,打包了馅饼,火腿,称了一壶牛奶,又在市场备上些果蔬。

    逃亡路,便仅剩下暂存在花城的马匹。

    说起来,这匹马也跟了我也有些时日,当初进入到叶城后是为了方便接取委托而购置的。我并不懂马,不会在意它的身体比例,肌肉分布,可能是并没有去了解的兴趣,所以也未给它取过什么名字。与它相处的时候,它好像也摸清了我的性格,不会有过多的互动。

    另外一个没起名字的原因,还因为会有无数的新点子来冲击我的大脑,让我在众多的选项前举棋不定。

    叫它“赤兔”如何,又或者是“伊苏尔德”,“萝卜”也不错,要不然“莱尼尔”。啊,下次再想。话说,如果是长途跋涉,更换一条地龙或是骆驼当坐骑会不会更合适。

    花城的布局和叶城距离很近,漫步在这两个城镇之间,不会在文化上有很大差异,而旅店、酒馆、药行各类建筑看不出存在风格迥异的地方,若是要我搬来此处,在生活上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唯独与一张张陌生面孔同样陌生的街道。

    接下来,该走哪条路?

    我将马儿既存在一处民营驿站,我只记得进了城门后左拐,穿过两个路口后右拐,直行后一直看到一家武器店后,再左拐就是了。我好像是跟着商队到的冒险者协会,找到餐厅,找到市场,然后就.....问路吧!

    夜,叶城,猫舌酒馆

    花城的事故导致今日诸多冒险者都未敢外出行动,但这群来惯了的家伙,无论是忙碌还是闲暇,都会在入夜后默契的汇聚于此,但相较平日,确实少了些人。几桌哀思,几桌愁,当然也有不受其影响的人。

    罗杰与安德烈坐在靠近前台的位置,畅谈着智斗野猪群的情景。

    “那群畜生好生凶狠!不枉我等那么久。”

    “现在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吧!像这种不起眼的动物退治,不知天高地厚新人要是稍有不慎,落个残废都很正常。”

    “是,以前我想的只是去找魔物,现在想来,帮助农民伯伯处理祸害田地的野猪也是个很有意义的工作啊!”

    “不过这畜生是用来增加实战经验的最佳对象,脾气一上来了,残暴程度可不弱于怪物。”

    “看出来了,那个不要命劲。不过咱啥时候去猎杀真正的怪物。”

    “还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能用出战技,咱们就去挑怪物给你练手。”

    “感谢大哥!提拉小姐,给我大哥再来一瓶!”

    提拉愣了一会儿,然后迅速穿梭过桌椅人群,将酒瓶递了过去。回道柜面的她时不时的瞥向门口。花城的惨烈悲剧她也有耳闻,叶城听说也有不少队伍没能归来。

    冒险者,曾经对她来讲令人向往的职业。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历险,虽然途中可能伴随着危险与苦难,可与同伴一同努力克服后的欢愉,光是听大家讲述,提拉都会觉得心生热血,跃跃欲试。而当某些人在昨日还和你相谈甚欢,如今却突然不会出现了,不免有些孤寂落寞。

    算上今天,应该是两天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了。她竭力不去往哪方面去想,眉宇间的愁思却丝毫的隐藏不了。她想来回踱步,可毕竟是自家的店面。等待,总是漫长且痛苦。提来开始在心中痛恨自己只是普通人,在惨淡的魔力量下,连成为冒险者的门槛都摸不到。昨夜,她不自觉的去往城门前,因为那样的话,兴许还能提前看到他从远处归来,哪怕不是凯旋而归、威风凛凛,哪怕是身负伤痕,只要能回来。

    眼眶不自觉地红润了,提拉假作打了个哈欠,然后再次以营业式笑容示人。

    “提拉,小姐,是没休息好吗?”

    安德烈举着酒杯移步前台。提拉对他有些印象,是最近和罗杰常来光顾的客人,长相很俊俏,铠甲也很华丽,容易让人记住。

    “啊,稍微有点,可能最近生意太繁忙了,要操心的事变多了。”

    “没有考虑再雇个人?”

    “老爹身体不适,还要吃药吃一阵子,后厨已经加了两个人手,再在前厅加人就......”

    “像您这样温婉可人的女子遇到难处,总是忍不住让人伸出援手。”

    “不用了,前厅的工作,我自己可以承担的。”

    安德烈饮空酒杯,“那至少是今晚的工作,我完全可以替你代劳。”

    “欸?”

    “提拉小姐总是这样不在状态,对店里的生意也会产生影响吧!”

    “真的不用了。”就在提拉还在委婉推脱之时,门口那道熟悉身影像梦境的再次上演。

    竟然在马车上睡到了现在,虽然在腰背硌得慌,精神状态已然恢复至最佳。酒馆内还是像往常那般热闹,花城的惨剧似乎对这些酒蒙子们影响不大。

    麻烦的家伙也在。罗杰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我,大声吵嚷着向我走来。

    丢人。

    “伊什啊!你怎么才回来啊!这两天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在花城折了。”

    “行行行,先小点声。”

    “来快这边坐,我跟你说说这两天我和安德烈大哥是怎么围剿野猪群的。想吃什么,我来点。”

    “不坐了,马上走。”

    我朝提拉的位置挥挥手,她像是没注意到我似的低着头忙什么,我知道那是伪装,因为在进门的第一时间,我便用余光扫视到,她看向我了。

    前台坐着的安德烈误会的以为我是在和他打招呼。

    直到我向前台靠近,提来才抬起脸,“衣服换了。”

    “以前那件坏掉了。”

    “感觉风格都换了。”

    “红色会不会有点嚣张啊?”

    她点头道,“还不赖。”

    安德烈询问道,“伊什兄弟,忙什么去了。”

    “接了一个棘手的委托,忙到身心俱疲,到现在才缓过来。”

    提拉:“已经处理好了吗?”

    “只能说暂时,后续可能还会遇到麻烦。”

    “遇到麻烦了找我!只要是伊什老兄的请求,我安德烈一定赴汤蹈火。”

    罗杰这时端着桌上的酒水和饭菜,放到了前台,“来来,尝尝这个肘子,火候刚刚好。”

    “对了,罗杰,给你一个作为秘银冒险者的建议吧!”

    “什、什么!终于,终于要传授给我奥义了嘛?”

    “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个建议,修行路线改变成单枪吧!双枪不适合你。”

    “只有这样?”

    “嗯,只是这样。”

    “那我回头试试。”

    安德烈:“我说伊什兄弟,要不然,你也改一改单独冒险的习惯,跟我和罗杰组队如何?这样在容错率上可是有不小的提升。”

    如果安德烈嫩目睹到漫天的陨石下落,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所谓容错率,那只有在同等级的队友之中才能被提及。简单说,就是他还太弱了,如果组队的话,至少要找咒夜那种强度的家伙。

    “算了,我已经要走了。”

    “走?走去哪?”罗杰大惊。

    安德烈也疑惑道:“是啊,现在附近都不太平,等过一阵子也吧!”

    提拉也瞪圆眼睛,“是啊,你要去哪?”

    “盟国。我有我的原因,还是不要多问了。”

    “你这也太绝了吧!我才问了一句。”罗杰表现得比较激动,可能是还想着和我去猎杀羊角魔呢!不,这应该是友人的关怀,但这依旧不能作为我袒露真相的原因。

    “唉!男人,有时就是会有迫不得已的情况,我能理解。罗杰兄弟,就让他去吧!”

    啊,安德烈装作很懂的样子,但确确实实在替我说话。

    与提拉泛着湖光的双眸对视,我率先没有胆气的避开了,在临走之前,留下的越多,越是负担。

    她平静地说:“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不过不确定。”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还挺着急的。”

    “身不由己。”

    “那再见了。”

    罗杰与安德烈也同样向我告别,这样就够了。

    行囊已经从酒店全部搬运到马车上。回首看看静谧的叶城,就此别过吧!

    满月下,路途被照的放亮,只有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这份萦绕在心头的孤寂才会显现。看着前方只顾着奔跑的马儿,突然觉得有个活物陪伴左右当真是件好事。

    “名字,嘿!你想叫什么名字。”

    要听懂我话才怪呢?

    “这样吧!我说一些名字,只要你在十秒内应声,就决定是那个了。”跟马对话,也是没谁了,“萝卜!”

    十秒已过。

    “熊猫”

    十秒已过。

    “白雪!”虽然它是棕色。

    十秒已过。

    “大猪蹄子!”

    十秒已过。

    ......

    “荔枝!”

    “呼噜噜。”它叫了。

    荔枝吗?这种简单的名字就可以了吗?“荔枝!”

    它没有再应声。它的选择?我当然清楚那大概率是巧合。呵,何必纠结,就荔枝吧。

    “荔枝!”

    还是自顾自自的赶路,但你已经选好了,可不能反悔!

    “呼噜噜。”

    “呵呵,你该不会真的听懂了吧!”会这样想的我真是个傻瓜。

    身后有马匹的声音,难道是!逃的话,马车绝对是比不上骑马的速度。停下马车,隐匿在后方的草丛中。

    对不起了,荔枝,刚给你取好了名字就拿你当诱饵。

    我警觉的调动魔力,准备一口气解决掉对方。这种等级的敌人,在第一击就用出全力。“冈格尼尔”能保重命中性的同时,还有具备不俗的伤害,是我掌握的对单能力中的顶级技能。虽然会瞬间让魔力见底,但我准备的回复品也足够我全力挥霍六次。可究竟有几个敌人还是个问题。

    马蹄声愈发清晰,蹄声干脆,好像只有一个。再等等,极力压低自己的气息,直到确认对方的身份再动手。

    长发,女人?

    直至她临近马车,才借着月色看清了。

    “提拉?”

    她停下马,见我的车上没人,便四顾找寻,“伊什,你在哪?”

    从草丛中现身,拍打下尘土。“你怎么出来了,不用看店吗?”

    “有人代劳了。”

    于此同时,安德烈还在因为柜台数钱的工作而犯愁。

    “你还会骑马?”

    “小看我?”

    “所以,你为什么要追出来啊?”

    “送送你,不可以吗?”她在马背上俯视我的样子,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

    “这两天你去哪了?”

    “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了。”

    “果然,你也去花城参加讨伐了。

    我们拴下马,散步到了湖边。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和我情况相似的还有一个同伴。不过她体质特殊,对她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她的眼中又闪起了听故事的好奇,“我听说,那时候,天上下起了流星?”

    “虽然听起来不错,可流星在身边炸开的滋味,我是不想体会第二次。”

    “你有趁机许愿吗?”

    “我瞬间就被炸飞了,怎么可能有时间许愿啊?”

    “呵呵,开玩笑啦!”她坐上草地,我也顺势照做,“你要去盟国做什么?”

    “冒险吧!而且我的老师,也是抚养我长大的人,就定居在盟国。”

    “这样啊!”有叹息的语气。

    “你父亲最近好些了嘛?”

    “药行长说,是积劳成疾,只能用药物缓解。”

    “炼金术不能治疗嘛?”

    “父亲抵抗不了炼金术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只能用一般药物进行维持。”

    “那......没什么。”这样的话,牧师的治疗术同样是调动患者体内的魔力来治疗,应该也不会起效。

    “像我们这种魔力稀少的人,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治疗,还有生活。”

    气氛有些阴郁,“不过至少能稳住病情对吧!”

    “嗯!”

    繁星皓月倒悬在水面,湖泊本要在静谧中隐隐睡去,却被点点飞影惊起涟漪。耀动微光的萤火虫胆怯的在丛草中隐匿着,伴着徐徐微凉的晚风,点缀夜空的流云,萦绕耳畔的虫鸣,摇曳身影。还在寻觅是何处四散出温婉芳香,蓦然觉其源头,是身边佳人。

    这样的夜,作为离别前的景象,未免显得我过于残忍无情。

    “其实我很早知道,你不会留下。而且,你出发的时间,就在近些日子。”

    “暴露了吗?”

    “嗯,暴露无遗。以前,你来店里的频率着没这么高。直到最近,不止是晚上会待的时间延长了,有时空闲出的时间,也来露脸。”

    那可能是下意识的巧合,因为我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很厉害。”

    “再厉害也不如你呀!这么年轻就是秘银级冒险者了。我父亲说过,你未来的路还长,这种小城镇,肯定留不住你。”

    “不过是刀尖舔血的营生。”

    “太舒服了。”

    “什么?”

    “和你相处的感觉,很想让人了解你。我去问过占扑师,世上会不会真的有人命运注定就会倾心某个人。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进酒馆,我就觉得超级好看,很有气质,穿着也很搭,高高的,有点稚嫩,却很可靠,虽然酒量不怎么样,不过我也不怎么喜欢喝酒的人。”

    “你喜欢我吗?”

    提拉面容浮现片刻的迟钝,仿佛没想过我会问出这个,可是稍作迟疑,却也眯着眼睛干脆的点头了。

    我很想顺势说我也喜欢她,却没能表达出来。要问我是否讨厌,那答案绝非肯定。

    我的价值,我存在的意义,尚且不明,如果只是满足一位女性的倾心告白,便堵上余生,面对生活的琐事,那在遥远的未来,在我肉体将死,灵魂殆尽之际,那剩下的可能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悔恨。我在追求某些无法描述的东西,我在寻求某些答案的完美解答,并为之燃尽余生。转生的意义,身为异世界人的意义,我不知前途就究竟在何方,但明确知晓不在于此。也许穷尽一生也无结论,也许提前殒命于某场战役,但那又怎样呢?无法给她确切的未来,同样也是无法对她立下承诺的原因。再或者,还是不够喜欢。我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现在,不想止步于此。迷茫,目光所视皆为浓雾。

    想到这儿,我竟潸然泪下。

    “你怎么哭了?”

    “此情此景,哈哈。”

    “有时候你就是会像这样说一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说着,她一手揽住我的脑袋,安慰道,“乖,别哭了,我又不会歇斯底里的纠缠你的。我看过一些男生视角的情感小说,那些歇斯底里的女生通常都会让人反感。”

    一丝如暖流的感动。

    我没有抵抗她芳香四溢的肩膀,“你知道吗?不让别人哭是不道德的。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

    “这样吗?那你放声大哭吧!哭个痛快。”

    “已经足够了。”我重新直起腰板。

    “这样就可以了吗?多呆一会也没关系的。”

    “虽然很乐意,不过已经满足了。”

    “那你满足了,可以让我也满足一下吗?”

    “请便。”

    几秒的安静后,提拉索性将我推到,埋于我的胸口,衣襟很快便传来湿热。从轻微的颤抖,到呜咽抽泣,再至泪雨倾盆。

    “呜啊啊,你知......你知道吗?呜呜......知道、知道你要走......哼啊啊......我每一晚.....每一晚都睡不好......呃啊啊啊......”

    “嗯。”

    “我很想......呜......很想跟你一起......呜呜......一起走......可......可是父亲的身体......”

    “对不起。”

    “不要!啊啊啊......不要你道歉......我不想......哇啊啊......不想添麻烦的......我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啊啊啊......”

    “我知道。”

    “呃啊啊啊......”

    很多话,我在她的哽咽中已经听不清了。她这般哭闹,我也不忍共情,可我能做到的唯有轻慰她的后背,我将她拥入怀中,希望能以此能抚慰她的情绪,在无动于衷的夜景中,思索着该如何令她好受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在呜咽,只剩哽咽。这份漫长,终究要于此画上句号。

    我嗅入她发梢的芳香,用这一丝的奖励来弥补被涕泗打湿衣裳。谁知这一举动竟被她敏感的察觉。

    她抬起稍待红肿,夹杂泪光的水润眼睛,“干嘛闻我,我也要。”

    谁知她竟贴上我的面庞,在我唇齿间半指处停留,深吸后,将带着芳草和她特有的体香呼在我与她的咫尺之间。

    她究竟是有多小看我,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主动迎了上去,她同样义无反顾我向我贴合。唇齿交织之间,掀起她裙摆的双手同样没得清闲。她稍微一愣,却又投身于情欲中。像是隐忍已久的纵情驰骋,抛开责任和常识的欢愉。敛过她的肩头,索性让令其平躺于草地之上,她对春光的羞涩遮掩,更像是催促着我的下一步豪略。她在喘息和呻吟中忘却了先前的痛哭流涕,取而代之的是接受与迎合。

    柳影花阴中,月夜匆匆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