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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失踪

    彭洛紧紧地抓住汽车扶手,把头扭向车外,拼命压抑着胃里翻涌的吐意。

    自从接到那个电话,文安平就像被摁下加速键,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开始以两倍速,甚至三倍速执行。

    彭洛庆幸系了安全带,不然很可能在医院路口刹车的时候,直接飞进医院。

    刚到医院大门口,文安平直接推开车门准备出去,却被彭洛一把抓住衣角,他的脸色苍白,能用虚弱的声音说:“车,车,没......”,

    文安平一把甩开他的手,“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把车停好,等会儿上来找我。”

    彭洛今年刚考下驾照,但是,理论学习和实地经验完全是两码事,本想让文安平自己停好车,却被他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冲进大楼。

    忽然,一股温热猛地顶进口腔,彭洛急忙用手捂住嘴,胡乱地顶开车门,才把头探出车外,恰好听见被挡住的后车死命摁响车笛,他偏头刚看了一眼,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后面的车主从车里钻出来,皱着眉,喃喃道:“妈的,还能这样碰瓷儿?”

    文安平风风火火地赶到病房,病床上却空无一人。

    他忙跑到护士站打听,“1809的病人呢?”

    一个短发护士拿着工作日志查了一下,答道:“下午办完出院手续,人就走了。”

    “你怎么能让他走呢?”文安平口气里夹杂着责备的味道。

    小护士低垂下眼帘,冷冷地扫了文安平一眼,小声嘟囔道:“人家有胳膊有腿,要是想走的话,我们还能拦着人家不放?”

    “他去哪儿了?”文安平追问。

    “不知道。”小护士甩下一句,继续垂首抄写日志,不再理会他。

    文安平见小护士不搭理他,心中虽然恼怒,却不敢冲她发火,只能打电话给孙伯楠,“小孙,帮我调一下第四医院门口上午的监控录像,查查沈运来出院之后的轨迹。”

    这时,彭洛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上来,一见到文安平便问:“人,人......?”

    彭洛见他打电话,便不再问,抚着喘息,等他挂断电话,才匀声询问:“人找到了吗?”

    “走了,我让小孙在查录像,等一会儿也许就会有消息。”

    “沈运来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吗?”

    彭洛在车上没敢问太多,生怕他一个分神,自己连人带车一块儿去阎王爷的府上继续报到。不过,他大概知道沈运来从医院离开之前,给文安平打了个神秘的电话。

    “就喊了一声文警官,接着就没动静了,我再给他打回去,手机关机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彭洛也被沈运来的行为艺术搞的一头雾水,扫了一眼旁边的护士站,随口问:“问过护士吗?”

    文安平故意别过头去,极为精准地指着方才怼过他的小护士,闷声说:“一问三不知,你问问看吧!”

    彭洛快步跑到那个护士身边,“老师,我是1809患者的朋友!请问,他临走之前留下过什么话吗?”

    护士颇为讶异地挑了彭洛一眼,嘴角微翘,“没有!不过,上午有人来探望过他,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是跟那个来探望的人一起走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我联系不上这个朋友,他的家人也很着急!”彭洛急切地说。

    “那个很胖,还是个光头。你要是想找你的朋友,我可以带你去监控室查录像。”

    文安平一直支棱着耳朵关注着两人的动静,听见小护士主动帮着彭洛查录像,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儿,酸声嘀咕了一句:“外貌协会会长!”

    彭洛兴奋地连连感谢,跟着小护士径直奔向医院一楼的监控室。

    直到小护士走后,文安平才讪讪地蹭进来,跟着一起察看监控录像。

    九点三十八分,一个胖硕背影走进病房。十分钟之后,那个胖子走出病房,沈运来不久也跟着走出来。

    等胖子走近监控器,两人一齐对着画面发出一声惊呼:“齐峰?!”

    画面里的沈运来忽然仰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监控器探头,接着抬起右手,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东西抛了出去。

    “你看,沈运来扔了一个东西!”彭洛猛地停下来,扭住文安平的脑袋,几乎贴到屏幕上。

    文安平不满地拔开他的手,“看见了,看见了。脖子都教你扭断了。”

    彭洛轻点鼠标,回倒录相,定格放大,指着沿抛物线下落的一个白点,“就在垃圾桶里头。”

    两人冲出监控室,飞快地奔向电梯。

    好不容易挤进电梯,彭洛尽量踮起脚尖,试图用缩小空间的办法让满员标志消失,然而,蜂鸣器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于是,在众人的白眼儿中,两人灰溜溜地走出电梯,改爬楼梯,彭洛抱怨为什么要把沈运来安排到这么高的病房。

    文安平衣服的前襟被汗水洇透一大片,叹息道:“老刘是真怕这小子嗝屁,不然也不会把他安排到十八楼,那可是特护病房。咱俩要是受伤,估计顶多让咱们提俩瓶子在公共休息区凑和一下。”

    两人爬出楼梯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跑到监控器对着的那个垃圾桶。

    文安平也不忌讳,伸手便往里面掏,所幸垃圾桶里空无一物,除了那团被沈运来扔掉的东西。

    文安平捏起来一看,是个小纸团。他小心地展开,上面写着一串潦草写下的手机号码,是文安平写的。

    他翻到另一面,只有两个字——白桃。

    文安平把纸条递给彭洛,“地名?”

    彭洛立刻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白桃两字,最后的结果是零。

    文安平瞟了一眼他的手机,说:“先回所!我跟刘所汇报一下,然后再查这个白桃。”

    两人回到停车场。

    文安平看着自己那辆绿色雨燕歪着屁股、卡在马路牙子上,久久不语。

    “你......停车技术......很好。”文安平紧皱着眉头,点上一颗烟狠狠嘬了一口。

    回去的路上,小雨燕仿佛罹患重症,一脚油门下去,蹿跃不停,就像一只上了路的青蛙。

    文安平只能低速行驶,一路上再次收获诸多白眼和汽鸣。

    回所之后,文安平立刻跑上楼去找刘卫东,“老刘,我怀疑沈运来被齐峰绑架了。”

    刘卫东埋头侍弄一盆文竹,随口道:“沈运来不是已经放了吗?”

    “对!但是,今天下午沈运来给我打电话。喊了一声就挂了。我再打过去时已经关机。我们立马去医院调监控,发现齐峰上午把带他走了。”文安平顿了一下,“下午我们也找过齐峰,他说他在外地。”

    “怎么带走的?”刘卫东的动作停下来。

    “齐峰先走,沈运来跟在他后面。”文安平如实地描述监控画面里面的场景。

    “那就不存在胁迫。沈运来的嫌疑已经洗清。他跟谁走是他的自由。”刘卫东朝文安平一伸手,“把桌子上的铲子递给我。”

    文安平把铲子递给刘卫东,“沈运来临走的时侯扔了一张纸条。上面还写着字。”他把那张脏兮兮地纸条也递给刘卫东。

    刘卫东放下铲子,接过纸条扫了一眼,问道:“查了吗?”

    “小彭还在查。”

    刘卫东沉思半晌,提醒道:“小骆估计快回来了,马上就要接手这个案子,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别留下个烂摊子给人家。高易寒的社会关系梳理清楚,程日昌的犯罪动机也要搞清楚......”

    “那齐峰呢?不去找他要人吗?”文安平打断道。

    刘卫东摇摇头,断然道:“失踪的案子你也不是没搞过,前提必须家属报案,而且还有时间的要求,咱们的程序不能乱来。”

    看来只能去找沈运来的家属想想办法。文安平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沈运来跟我说,当年胜钢的案子,他是替高易寒顶的罪。”

    刘卫东不澜不惊,点了一颗烟,徐徐喷出一口烟气,沉默地看着文安平,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

    “老刘,我想,想再查这起案子。”文安平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没有底气,仿佛亏欠了什么,却又说不清这种情绪的源头究竟来自何处。

    “当年胜钢这起案子也算五毒俱全,内盗、改制、厂长意外身亡......都赶在一块儿,咱们临危受命,快速破案,还抓的人,该提取的证据都没有任何瑕疵,仅凭他的一句话就想重翻旧案,没有特别的契机的话,难于上青天。”

    文安平有些失望,没想到老刘和吴德先的观点竟然惊人的一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刘卫东见文安平的执拗劲儿上来,便放松了语气问:“你要是重新查这个案子,打算怎么着手?”

    文安平不知道刘卫东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便把这两天心里想的一股脑的倒出来,“先要调取当年的卷宗;其次,是访问当年的人证......”

    刘卫东轻哂道:“已经过去二十年,人家给不给你看卷宗且不说,案卷是否还在都很难说。再说证人,一一查访艰难费力,即使找到,当年的事儿又能记得多少。”

    文安平有些气馁,这些困难他早已知晓。不过,人世间的许多事总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去做。当年的旧人或许多已作古,自己已无法成为照亮他们生命里的那道光。

    蒙着眼睛一笑而过?很简单,他却做不到,他没办法装作看不见,他无法面对自己,还有那些陪伴自己走过岁月的那些人,所以,他想查,想坚持,为自己,也为他们。

    刘卫东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子旁,拉开下面的抽屉,抽出一摞厚簿子,拽出最下面那本递给文安平。

    文安平看着簿子,A4纸大小,左侧扎了三个洞,用泛起黄色的线绳装订整齐。本皮上用清秀字迹写着,199X年。

    文安平掀开看了几页,眼睛忽然变得闪亮起来,快速地翻到最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卫东:“老刘,你这是?!”

    “市中院刑厅的王仕光跟我是同学,或许他能帮到你。”他顿了一下,严肃地说:“人的记忆是最靠不住,时间越长越是如此,所以,这些人的证词只能作为辅证,唯有物证才能还原案件的真实情况。关键是拿到卷宗,依托当年的证据进行推理和论证才是关键。”

    文安平迭忙点头,满心欢喜地抱着簿子准备离开。

    刘卫东再次喊住他,“大平,翻案这种事不是儿戏,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定要慎重!”

    文安平哪还听得进去,一边答应,一边飞也似奔下楼去了,正撞见上楼的彭洛,故作高深问:“一个好事一个坏事,想先听哪个?”

    彭洛挑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坏事。”

    “咱们暂时还没办法大张旗鼓地找沈运来。”文安平有点失望。

    “为什么?”

    “沈运来失踪未超过二十四小时,而且,没有家属报案就没法立案。所以,只能等找到了家属再想办法”

    “好事呢?”

    “我有当年案子的线索了。”文安平说着,兴奋地挥了挥手里的簿子。

    彭洛接过簿子翻了翻,里面记录着嫌疑对象和证人的个人情况。

    他挑了一眼文安平,“这算哪门子好事?”

    文安平一愣,“当然是好事儿,有了这个就能找当年的知情人啊。”

    “那这个就没用了!”彭洛一脸不悦,“白桃的资料。”他递给文安平一张户籍资料表。

    文安平扫了一眼户籍资料上的地址信息——文墨轩。

    他咂咂嘴:“想不到这个白桃还是个富婆。”

    彭洛介绍道:“全市白桃计共三人。一个八十六岁,在金乡;一个十三岁,在银村。只有这个住在市里,年龄五十一岁,跟沈运来是一个年龄段的。如果她不是,咱们就得去找那一老一小问问情况了。”

    文安平拍拍他的后背,“阿洛,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干刑警的好苗子!”

    彭洛脸上的黑线瞬间掉到了脚面。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文安平瞟了一眼,惊讶道:“小丫头,你怎么又来了?”

    戴小棋走到彭洛面前,说,“我找你有点事儿,能聊聊吗。”

    彭洛不解地问:“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戴小棋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彭洛瞟了一眼上面的字,脸色一变。

    他收起纸条,低声说:“跟我来。”然后,同戴小棋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文安平看着两人的背影,高喊一声:“彭洛,我不着急,用不用我给你们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