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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伪装

    温玉宁的身体紧绷,拳头不断握紧又缓缓松开,直到看见警察的背影从胡同口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院门,就像刚刚经历一场搏斗。

    齐峰这时凑过来搭着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调侃:“看把你吓地,连站都站不稳了?!”

    温大海盯着温玉宁有些苍白的脸,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警察说的丢东西的事儿跟他有关?

    于是,他虎起脸问道:“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温玉宁迭忙否认,齐峰也在旁边跟着打包票,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温大海脸上的疑虑之色才逐渐褪去。

    温大海见到温玉宁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一副低眉耳顺的模样,心里的火儿登时又起。

    自己像他这般年纪,早拿着红缨枪出去比划了,挂彩带伤也不当回事儿,怎么他身上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看起来娘们儿叽叽的,真恨不得一脚上去给他踹出些男子气概来。

    温大海沉着脸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终只是教训道:“腰板挺起来,拿出点男人的样儿来!”说完,进厨房忙活去了。

    温玉宁见父亲钻进厨房,原本挺起的胸膛立刻凹陷下去,急忙拉着齐峰回到自己的房间,才迈进屋子,立刻冲着齐峰说:“刚才那个公安是假的!”

    原来,那个警察靠近温玉宁的时候,曾伸手摸向腰间,慢慢撩起衣襟,赫然露出腰间别着的刀,是一把木柄尖刃。

    他亲眼见到那个警察的手紧紧地握住刀柄,只差从身上拔出来。

    深褐的木柄,柄上箍了几道钢圈,钢圈上面有暗红色的殷干血迹,是一把真正的杀猪刀。

    警察应该佩枪,像黑猫警长一样;即便没佩枪,也该像白猫班长,在腰间挂着警棍或是手拷,从没听说哪个警察在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

    如果温大海没提前回家,他很可能已经动手,亏的齐峰这个傻鸟在原地居然一点异状都没发觉。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温大海的归来也没有熄灭他的疯狂想法,为了那张单子,他居然还想对温大海动手。

    “不可能!那个公安是霍四维带过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齐峰满脸写着不信。

    霍四维的那对招子亮堂的很,那人要是假警察,霍四维怎么可能在他面前说话客客气气。

    他还用手背贴了一下温玉宁的额头,“也不烧啊?怎么还净说胡话呢?”

    温玉宁给他的脑壳来了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我看见他的腰里别着一把杀猪刀。“

    “我怎么没看见?”

    “他的侧身正对着我,撩开衣服的时候被我看个满眼儿。”

    齐峰也注意到那个警察曾把手伸向腰间,那时他以为对方可能要拿烟,经温玉宁提醒,他的脸色一下变的煞白,“那,他,拔刀想干什么?”

    “难道,他,他想在,这里杀人.....”说到这里,齐峰已经说不出话来,那个假警察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万一半夜钻进他家......后面的事情他压根不敢想。

    温玉宁猛然想起前两天神棍对自己的警告:笔记本将会落到沈运来的手里,他也将遭遇危险,难道这是真的?可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他对神棍的警告嗤之以鼻,而此时此刻,他的态度却有些动摇。

    神棍身处未来,他知晓过去,那些已经确实发生的过去,比如戴娟原本会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如果不是他出手干预,戴娟的死亡就会成为一件无法更改的过去。

    温玉宁断不会把笔记本送给沈运来,无论他是不是欠着老沈的人情。除非真的如他所说,巨大的危险开始向他靠近,而危险的源头就是沈运来。

    齐峰见温玉宁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于是凑近了一点,“咱们,咱们要不去公安局报案吧?”

    有人冒充警察,公安肯定会查到底。但是,一想到前两天被那个八字胡年轻警察顶在墙上的不悦回忆,他下意识地对找警察寻求帮助生出抵触。

    齐峰以为他在犹豫,催道:“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要是那个假警察今晚就动手,咱们就算想报案也不成了!”

    温玉宁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再想想,明天告诉你!”

    ......

    201X年9月

    彭洛盯着戴小棋瘦削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

    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失而复得与得而复失的剧情在她的身上接连上演。

    彭洛的双脚陷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望见她的眼睛。

    他在心里想,如果在最开始只编一个简单的谎言,应付戴小棋一下,不做改变过去的尝试,当下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戴小棋伏在母亲的尸体上一动不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更不允许任何人翻动。

    她就像一头守护着母兽尸体的小兽,哀伤而执着。

    彭洛一眼就判定出戴娟的死亡原因——机械性窒息死亡。

    尸体被抛弃在高树矮灌之间、枝丫掩映下的一段深约半米的沟壕里,由于浓密的枝叶遮盖,不走进灌木翻找,绝无可能找到。

    凶手特意砍下树枝挡住尸体和大部分沟渠,做了巧妙的伪装,因此才一次次躲过众人最开始的搜寻。

    沟壕外的土质干躁松软,应是提前挖掘好一段时间。

    文安平头脑尚能保持条理清晰,当场开始梳理挖掘壕沟的线索,联系公园管理处排查园艺工人,最后从园艺工人口中证实,壕沟是一周之前移栽树木时挖好的,当时忘记填平,这条最直接的线索就此中断。

    文安平又通过调取案发地周边录相,把戴娟进入树林前后大约十分钟时间里,案发现场附近的十三名可疑人员逐一进行排查,然而,所有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

    ......

    一项项侦查工作按部就班的展开,文安平就像一部开动起来的机器,而彭洛却仿佛陷入了宕机,他本该在现场对尸体进行更加细致的检查,但是,他当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中,甚至连怎么回到医院都没有丝毫印象。

    凶手究竟是谁?戴娟的死是改变过去产生的恶果吗?彭洛蓦然感到一阵无力,甚至对凶手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更确切的说,是对无法扭转的命运的恐惧。

    文安平轻轻地拍拍彭洛的肩膀,将他拉回现实。

    他悄声说:“小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验尸,就没有办法找到凶手,现在只有你能劝她。”

    我又何尝不想?彭洛轻咬着嘴唇,眉间几乎能拧出水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吱呀

    停尸间的大门被豁然推开,迎面进来几个人,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骆凤兮赫然走在最前。

    彭洛匆匆扫了一眼骆凤兮身后几人,都是前天在蓝山酒店里见过的刑警,唯独其中一个有些面生。

    那人四十来岁年纪,又高又瘦,就像一根芦苇杆,面色微红,长了满脸的疙瘩。

    骆凤兮在屋子里扫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文安平身边,“平哥,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文安平无奈地摇摇头,看了彭洛一眼,冲骆凤兮使了个眼色,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被害人家属跟我认识,情绪波动比较大,不让人动尸体。”

    骆凤兮点点头,徐徐走到那个陌生面孔的警察嘀咕了一会儿。

    陌生面孔的警察满不在乎地一笑,“骆队,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谈判这种事儿我熟。”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径直朝着戴小棋走过去。

    彭洛一脸疑惑地看着文安平身边,低声询问那人的来历。

    文安平冷笑不止,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李法医,号称咱们市局法医、不对、应该是省厅法医里的扛把子。”

    “小姑娘,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等你到了叔叔这个岁数,就会看淡很多,节哀。”李法医温言劝慰。

    彭洛的眉头紧皱,专注地盯着他的嘴型,心中了然他说的每一句话。

    戴小棋眼神空洞的望着母亲惨白的面孔,沉默、混噩。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那只失去温度的手。

    趴在母亲冰凉的尸体上,一动不动,身体早已僵硬,麻木,这样究竟过去了多久?是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甚至是两三个小时,她已经记不清,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思想似也随着肌肉的僵化而迟滞起来,直到一双苍白如枯枝般的手伸向遮盖母亲身躯的布幔。

    她机械地扬起头,望向那只手的主人,一副可恶的形容。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已经掀开的白布的手,一口咬了下去,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野兽。

    啊!

    李法医的惨叫声响彻屋宇,“你他么是狗啊!松开,松嘴!”

    他试图抽出手,却被死死咬住,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李法医气极,扬起另一只手,使劲儿地朝她的脸抽了下去。

    啪

    一只纤瘦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沉稳、坚毅,丝毫不松。

    李法医原本微红的脸涨得更红,呲牙咧嘴地指着面前这个年轻民警,“松手,我的手快被她咬掉了!”

    彭洛稳稳地握住他的手腕,“打她也不会松口,在这种应激状态下,咬合肌会持续收缩。你要是打她,只会更加刺激她,她会咬合地更加用力,到时候,你的手就甭想要了。”

    李法医疼痛难忍,心里却透亮的紧,立时撤了手,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你们快想办法,把她的嘴弄开!”

    彭洛望着戴小棋的眼睛,神色一黯,缓声说:“松嘴,他是法医!如果你伤了他,咱们永远也别想抓到凶手。”

    戴小棋的眼神仍旧直愣,凶狠。

    李法医迭声催促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再咬一会儿,我的手就断了。”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飞也似地冲到场中,有人直接伸手想用蛮力掰开戴小棋的嘴巴。

    彭洛用身体挡住他们,迅捷地伸出一手扳住戴小棋的头,另一手在她面顿与耳际交汇处使劲儿按下去。

    戴小棋的嘴倏然而松,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彭洛扶住她,文安平快步赶过来,急切地问道:“她没事吧?”

    “创伤后的应激障碍,不妨事。”

    骆凤兮略有些吃惊地盯着彭洛,这个年轻的警察在蓝山酒店曾经见过一面,却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他方才出手的动作迅速,生理部位识别极准,就算对人体构造浸淫多年的刑警也达不到他的水平,甚至,有些大夫都未必有他这两下子。

    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两把刷子,想到这里,他又不觉多看了彭洛两眼。

    不知是谁推来一张活动病床,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戴小棋抬上去,送进楼上的病房。

    “你的伤要紧吗?”骆凤兮关切问道。

    李法医从墙上找到一个急救箱,翻出里面的纱布迅速在手上缠了几道,低头用牙咬住一头,另一手把纱布扎紧,殷红的血迹迅速洇出来。

    骆凤兮关心道:“要不等小陆回来,明天她就回来了。”

    老李强笑一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当年我去乌幽山尸检,山上没铺路,有的路只能爬着走,我双手都被树枝挂破了,包的跟个粽子似的,照样完成任务。”

    他晃了一下仍旧完好的那只手,“如今状况比当初好多了,我还剩一只手,没问题。”

    李法医轻轻的揭开了白布,一边检查一边说:“被害人:女性;年龄:55至60岁;脖颈处有长约二十五厘米左右的勒痕,手肘、手部、脚部有轻组织搓伤......”

    他忽然注意到死者的右手紧握,费劲全力掰开之后。

    铛

    一个钥匙从手间掉落,弹蹦两下,最终停在原地不再晃动。

    ......

    把戴小棋安置好以后,彭洛心事重重地走出病房,发现文安平一脸阴沉的站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

    他走到文安平的身边,“文哥,我想再回现场再看一下。”

    文安平默然地点了下头,如果当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最大程度的慰藉被害人的话,只剩下把凶手绳之以法这一项。

    他又深深地看了彭洛一眼,心里又加上一句:当然也包括被害者家属。

    两人刚刚上车,文安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刚接通便听见孙伯楠急促的声音,“平哥,沈运来早上也去过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