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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

    第六纪元1582年,阿卡索姆尔王国西部,狮鹫城对岸,古战场。

    沉沉的天压下来,空中没有太阳、没有云,只是一片毫无情感的、冷漠的灰色。

    广袤无垠的古战场上,满地的尸体残骸,血液汇成的小溪流淌在地面之上,如同老树身上的脉络一般,空气中弥漫着销烟与血液的味道,这些无不述说着这场战争的惨烈。

    而在古战场的中心,一个裸露着上身,双眼银白,头发黑白相间,长发披于双肩的十七八岁俊朗少年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位外貌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跪在地上痛哭。

    那少年虽然满身都是伤痕,但每一道伤痕都在慢慢愈合。

    那少年的胸口有着一道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贯穿伤,这道伤口比其他伤口恢复的速度都要慢的多。

    少年脸上神情充满迷茫与无助,但他的双眼之中却充斥着杀意与愤怒,那杀意与愤怒顺着怀中少女化成点点光芒慢慢消散而加重着。

    “那祸乱之源已死,你从今日开始,也将永远被镇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一位身着黑鳞金边鳞甲,手持古朴紫黑色长枪的黑发年轻男子浮于半空之中对地面上的少年说道。

    如死亡般的寂静,天空中依稀有雨滴落下。

    周围本已远离的军队又如同黑压压的乌云一样慢慢靠拢。

    抬头望去,那漂浮在天空中的天使阶强者只剩不到开战前的一半。

    “按我说,就已经立马把这家伙处死,他今日所犯之事,所杀之人,够他死多少回了?!”

    “狂猩老哥,话虽怎么说,你也得顾及一下虚渊阁下的面子啊,那个疯子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爱子……”

    一个妖艳阴柔的女子对身旁三米多高那如同巨人般的身影如是说道。

    “处死他?那个大阵都没法完全杀掉他,在找到那柄妖刀之前,你们拿什么杀他?”

    “我看还是把他镇压起来,让他感受一下永世受尽折磨的痛苦。”

    其他在空中的身影也互相争吵着要如何处理地面上那个少年。

    “我今日请来了黑白俩位先生,还请俩位剜去他的眼睛,取走他的心脏,封印他的灵识,我会亲自将他镇压。”

    那黑发男子不带一丝一毫感情地说道,而天空中的其他人影都停止了交流。

    有些人看起来明显不同意这个结果,但也一言不发,好似怕触怒了那位黑发男子。

    “是的,陛下。”

    两道威严到几乎相同的声音从那看不到尽头的军队后方传来。

    两位各自披着黑白俩种颜色古代术士长袍,两米高的身影霎时间出现在那白发少年的身旁。

    他们两个人的脸部都藏在兜帽的阴影中,让他人看不到一点的面貌。

    天空中除了那黑发男子之外的身影都突然一惊,他们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只见“黑白”两位先生开始念出奇怪的咒语,那咒语仿佛只要听到就会陷入极致的迷惘。

    但那奇怪的咒语声好像只围绕在少年的耳边,无法影响到其他人。

    那少年双眼中的杀意与愤怒竟迅速的开始化为迷茫。

    接着“黑白先生”各自剜去了少年的一颗眼珠,这个过程少年一声不吭。

    “黑先生”用左手刺入少年的胸膛之中,那极长指甲完全是静默的黑,而左手上满是奇怪的血色咒文,那咒文只要看到一眼就会让人感到疯狂。

    那血色咒文如同活过来似的顺着深黑的指甲流到到少年心脏之上,少年那一半红色一半蓝色的奇诡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发的缓慢。

    与此同时,“白先生”右手食指那同样极长的白色指甲抵在少年的额头,那白色的指甲慢慢的刺入,而那右手上的血色咒文也缓慢的流入少年的额头内。

    那黑发男子从空中降于地面之上,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九颗漆黑如同夜空,雕琢龙形花纹的钢钉。

    那钢钉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仿佛它镇压过某位强大存在。

    “那就由我来将这镇龙钉打入这孽子身上。”

    黑发男子边说边走到少年背后,拿出一把与黑色钢钉同样材质的黑色锤子。

    接着他一锤一锤的将九颗钢钉从上往下打入少年的脊骨之中。

    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之中这少年仍是一声不吭。

    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乌云仿佛更黑了些,压在在场所以人的心头,他们的心中依旧对之前所发生的那场战争感到恐惧,尽管他们嘴上不说。

    “那就由俩位先生完成最后的封印,我之后会把他打入时间的囚笼。”

    黑发男子对“黑白先生”说道。

    “是的,陛下。”

    话语刚落,“黑白先生”竟从那长袍中各自伸出六条手臂,俩人开始掐印做诀,顺着奇诡咒语的念出,天地之间的力量仿佛都被引动起来,化成一条条血色的锁链捆绑于少年的身体之上——那是天地的意志,那是堪比神明的伟力。

    随着封印的完成,少年脸上的神情已不见一丝杀意与愤怒——祂仿佛已经完全处于迷惘之中。

    “封印已完成,我们已完成了我们的承诺。”

    随着这一语回应,“黑白先生”如云烟般消散,他们仿佛从未来过。

    “呵呵,看来一切已成定局,祂的下场不会太好了。”

    “一切不过是祂咎由自取罢了,这一切……”

    “……”

    “是么?”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心头炸开,这熟悉的嗓音让人恐惧,天空中的所有人同时望向那个少年。

    那少年神情淡漠,好像之前的所有的事情都从未发生过,那失去眼球的眼眶中还在慢慢流出猩红的血液。

    最先反应过来的黑发男子已经提起那古朴长枪刺向那少年的后脑,那枪尖带着一股可怕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力量。

    叮——

    那黑发男子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动作好像被无限放慢了。

    天空中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

    有的带着恐怖的攻击飞向那少年,有的刚刚反应过来,但他们无一都跟黑发男子一样陷入了无限的迟缓。

    远处还在缓慢靠近的军队也都陷入永恒寂静的灰色。

    天边突然照射出一缕橘红色的光线,黄昏突然在天边出现,带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而古战场的天空中升起一轮巨大的红月,那天空一瞬间变得漆黑,黑夜瞬间降临,那黑夜中繁星点点。

    那黄昏竟是无法突破那黑夜的边界。

    天空中的阴云又加重了几分,浓厚的黑云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世界的尽头,有人叹息。

    观众们似乎有点坐不住了。

    “还有一点点的力量,看来做不了什么了啊,不过应该可以够打开那扇门了。”

    随着怀中少女完全消散成点点光芒,那少年脸上竟出奇的平静。

    “以吾之身为载体,”

    “以吾之灵为纽带,”

    “以吾之魂为祭品,”

    “召唤那封禁一切混沌与灾祸的大门,”

    “为您献上这美味的祭品,”

    “请您再次打开那一切的终点。”

    话语刚落,那黄昏红月漫天乌云突然凭空消失,一道数百米高的黑色大门平地而起。

    那道大门通体漆黑无光,如同最深邃的黑暗,大门之上刻满奇诡异常的繁复花纹,常人瞥到一眼就会直接化身混乱邪恶的怪物。

    大门中心,有着如同巨大眼球般的锁眼。

    一道不属于这片大陆的语言在少年脑中响起。

    “一个代价,一个恩赐,一个诅咒。”——少年听不懂这种语言却可以直接理解。

    ……

    “我接受。”少年没有表情的回应道。

    黑色巨门的右侧,一只巨手撕开空间——巨手上长满了不同生物的眼球,每颗眼球之上都充斥着混乱、疯狂、死亡。

    那巨手拿着一把人类所用大小的漆黑长刀插入了那大门中间如同眼球的锁眼之中。

    同时,少年对其他人所下的时间迟缓也到了临界点。

    那古朴长枪刺向少年的头颅,却直接穿透了过去——那少年化为了一道虚影。

    “林渊,一切都结束了。”

    “你们一次次把我推向那无尽的深渊,现在…也让你们体会一下身处深渊的感觉吧。”

    “虚妄之门已开,神陨的时代即将到来。”

    此话一出,少年的虚影也慢慢消散,一个巴掌大的紫色棺材落于地上,棺材里掉出一个神似少年的奇怪人偶。

    吱嘎——

    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混乱疯狂的气息铺面而来。

    离大门最近的是那黑发男子,黑发男子那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只是一瞬,他便重新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黑发男子全身骤然被紫黑色盔甲包裹,背生巨大双翼,尾椎延伸出一条如蜥蜴般的的尾巴,脸上覆盖起类龙般的面甲。双翼、盔甲与尾巴之上好似龙鳞般片片闪起紫色微光,那每片鳞片上都带着奇诡的花纹,多看一眼仿佛就会被吸入其中。

    “所有人,立即远离那扇门!”

    随着黑发男子话语刚落,刚刚脱离时间滞缓的其他天使阶强者都各自采取最快的手段快速脱离那片区域。

    不过一切都晚了。

    咔——

    “虚妄之门”打开了一半,随着大门的开启,最后几个还没脱离大门周围的天使阶强者坠落与地面上。

    那几位天使阶强者全身开始长出各种生物的眼球,口中竟瞬间伸出数十条狂乱的触手,他们的身体还在飞速膨胀,全身的血肉开始狂乱的生长,几秒内他们便化身为了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到底……”

    “所有圣者阶以下人员全部立即撤离!立刻向各自宗座汇报!开启最高预警!”

    男发男子的话语刚落,“虚妄之门”竟不再继续打开,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它居然被一个人类给欺骗了——在祭品没有完全献祭的情况下打开了自己。

    “嗬嗬嗬”

    “桀桀桀”

    “呜呜呜”……

    各种令人心悸的声音从半开的“虚妄之门”中传出,那些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虚妄之门”中开始流出阵阵黑雾,随之而来的是不可胜举的怪物——背生两对蝙蝠翅膀,全身肉瘤起伏,有着章鱼下半身但触手更多上半身仅有一张犬类巨口飞行于空中的异种;拥有美丽人类女性面孔但有八条人类婴儿手臂在地面上快速爬行的巨大头颅;全身上下都长满血肉蘑菇,每个蘑菇都在吐出剧毒气体的巨大血肉蘑菇……

    这场景如同噩梦一般。

    就连天空上历经许多场战争的天使阶强者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对他们精神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更可怕的是这些疯狂混乱的怪物从“虚妄之门”中源源不断的涌出,仿佛没有源泉一般。

    “所有人,全力阻拦!不能让这些怪物踏出古战场一步!”

    那黑发男子率先如闪电般飞入怪物之中,其他圣者阶以上强者也都强忍着恐惧全力阻拦这怪物汇成的潮水。

    吼吼吼——

    一声龙啸从“虚妄之门”中传出,一对巨大的龙爪竟从门内想硬把大门完全打开。

    轰!

    随着一声巨响,这“虚妄之门”竟被这巨龙完全打开——这龙竟是一条已经半腐,全身上下由不同生物组成的巨龙!

    呼——

    随着这腐龙飞身而出,更多的怪物从门中涌出。

    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

    以古战场为中心,黑雾与怪物不断的向外蔓延开来。

    当那黄昏、红月、漫天乌云想重新降临于大地之上时,却已经被那黑雾硬生生的挡在外面。

    在遥远的世界尽头,一支羽毛笔也停止了书写,仿佛它也不知道故事接下来将会如何发展。

    ……

    “雪儿…醒醒啊雪儿…不要吓哥哥了…”

    ……

    “你们所有人…今日都得为她陪葬!”

    ……

    “一个代价…一个恩赐…一个诅咒…”

    ……

    沙沙沙——

    窗外细雨霏霏,微风吹过枫竹叶,细雨打在叶片上。

    “嗯……”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

    苏清寒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又下雨了,希望师父不会又给我增加什么魔鬼训练。”

    苏清寒站起身,从竹制的柜子中拿出了一件黑色的长袖与一套黑色的练功服,更衣完后穿上一双黑色长靴。

    银镜中映照出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身高一米六四,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黑长发黑瞳,一双清澈灵动的杏眼,拥有洁白皮肤的小圆脸,微尖的下巴,线条优美的小鼻子,红而薄的小嘴,无不透露出机敏与灵气。

    “赶紧收拾完练功吃饭,不然等下又得挨骂了。”

    只见少女慌慌张张的收拾完房间便跑到屋外去了。

    天空好似一直都是那般模样,只有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