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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交锋

    “图书馆”并非字面上的图书馆,而是一个从外界搜集情报和资源的特殊部门。一般人自然不知道。对于图书馆内部,我给的理由是,图书馆需要对孤儿到学校后的发展做出评估,参与学校课程的改进,以更好的落实雪国计划。所以需要一个非常熟悉学校业务并有影响力的人。

    松原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却突然说出了什么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话。难道他捕捉到了什么?要知道,我在图书馆的公开身份,只是一名高级研究员,完全是个边缘角色。

    他在试探我?难道他就是举报人?不应该吧?校长举报副校长?

    或者,这仅仅是他一贯的话术。只是这口气、神态、肢体语言也太自然了,就像真知道我的底细一样。

    “哈哈哈,校长你真会开玩笑。我在图书馆只是一个小研究员,哪里来的呼风唤雨,位高权重。至于调来的原因,纯属我个人愿望。”

    “哦?愿闻其详。”松原略略倾身,似乎想要更清楚地看到屋里的一切。

    看来他这是铁了心要个答案了。

    好吧,没问题,如你所愿。

    “这么说吧,”我清了清嗓子。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掉进了一口人生的黑井里,那里阴暗潮湿冰冷,我活得就像一坨烧尽了的烟灰,就算趴在床上也浑身无力。简直比死了都难受,更别说工作了。一天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泥巴,那么脏,那么简单,但他们却玩的那么的开心,午后的阳光变得那么动人,连我都感觉到了些许久违的温暖。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虽然我无法再变成孩子,但假如我能去学校工作,天天跟孩子们在一起,是不是好歹也会沾到一些他们发出的光?当然,这是一个十分没有道理,甚至荒唐可笑的念头。但这念头,就像雨林下的小草,越长越深,牢牢的根植在了我的脑袋里。所以,现在刚好有个机会,我就申请调来了。只是好事有些多磨!”

    说到这里,我无奈又自嘲的笑了笑。

    松原皱着眉也笑了笑。但很明显,那是不以为然的笑。看来他并不信我的话。不过,我真的没骗他,我确实喜欢跟孩子在一起。当然,这并非全部。

    “斗胆猜一下,你大概没有小孩吧?”松原摸着下巴笑着问。

    我点头道:“确实没有!年轻时候工作忙,又不善交际,就耽误了,单身至今。”

    “难怪,难怪!看来你没有遭受过孩子的毒打啊。记忆总停留在美好的一面,却不肯记起另一面。我给你讲个真事吧。我们学校有个女老师,大概十年前生了个女儿,她喜欢的不得了,天天都在秀她的女儿多漂亮,多可爱。真是令人厌烦。但我理解她,她只是变成了乌鸦妈妈,眼里的小乌鸦再黑都好看。但时间总会抹去幻觉。她秀的越来越少,直到一字不提。有一次,跟我谈工作候,不知怎么,说到了她女儿。她说,她以前梦到她女儿丢了,她在梦里会哭的撕心裂肺,醒来枕头和褥子都是湿的。可后来,她就很少做这样的梦了。可最近,不知怎么,她又突然梦到孩子丢了。只是,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甚至梦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她问我,校长,我是不是疯了?!”

    听到这里,我又哈哈哈的笑了:“校长,你可真幽默,这故事编的有趣!你不会是在劝退我吧?”

    “哈哈哈,哪里哪里,这可是真的,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下我说的那位老师。你以后被熊孩子毒打的时候,也可以取取经!“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感同身受了,哈哈哈。”

    “哈哈哈,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别介意。”

    ……

    我们各自笑完,几乎又同时拿起茶杯。

    茶叶是正宗的龙井,汤色清亮,入口豆香浓郁,苦中带甘,真是顶级的好茶。听说不久前,北角之地挖出了一个私人仓库,全是上等的葡萄酒,威士忌、绿茶、红茶、咖啡、雪茄这些好东西。难道这也是?

    这家伙可真不能小看!

    只是他这样的人也不免俗套,先要东拉西扯一番。这真是人类交往的恶习,还是那帮大老粗来的爽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服就干!

    我放下茶杯,疑问的看着他,应该谈正事了吧。他要跟我谈石头的什么事儿呢?

    松原的眼睛却盯着地板,似乎切换到了吟诗状态,看得出,他正在思索什么。他需要时间,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等待。

    我默默等着。毕竟,我即将是众多员工中的一员,做下属也要有点儿下属的样子。

    “对了,听说你要带石头走?”松原猛然抬头看着我。一道奇异的光,划破空气,如入针般飞刺来,但转瞬又无声无息的消散了。他又如之前那样温文尔雅。

    他对石头竟如此关心?我略感意外。

    “是啊,这些年来,石头给学校带来了那么多麻烦,作为监护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了。暂时休个学。这样对大家都好。”

    松原哦了一声,神色更加严肃起来,他问:“你对这孩子怎么看?”

    怎么看?我一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知道了石头的病情?不打算让石头回来了?不应该啊。我有些迷惑。

    “这个嘛,怎么说呢,谁也没料到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为时不晚。”我打着马虎,说着无关痛痒的废话。

    “不是这个意思。”

    松原摇头说:“你知道,这几十年,学校为拿撒勒培养了无数人才,他们在各个领域都做出了非凡的成绩。这些人中,多是我带过的学生。当上校长后,别人吹捧我,说我业务精湛,高瞻远瞩,足智多谋,领导有方什么的,纯属放屁,真是够了,即便在这座崇尚科学精神的城市里,马屁精和太监也随处可见,真是恶心。而我自已为傲的,其实只有一点,就是阅人。我几乎可以一眼就能看出一个学生的潜力,八九不离十,对此,我相当的得意。可也有看不透的时候,比如石头,我对他就十分的迷惑。他身上似乎藏着某些令我无法理解但又十分特别的东西。”

    “特别?”我暗自有些想笑,当然特别了,他就是个神经病,一来就殴打同学老师,几年不上课,终日在校园游荡,还没人敢过问,这还用说?

    但他嘴里的“特别”大概并非这个意思!

    要说松原阅人无数,我是信的。

    他这个校长并不普通。他的管辖范围相当的大。如果按照旧世界的行政级别划分,他最少算是个教育部长。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大学以及后续的研究院,基本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甚至还包括对父母的家庭教育。可以说,在拿撒勒,但凡还没工作的人,都多少跟他有点儿关系。他说他阅人无数还真不是吹牛。

    但显而易见,他所指的并非普通的特别,而是真正的“特别”。但连我都没看出来的特别,是什么特别?除了病,石头身上还存在什么“特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