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石头的秘密（一）
已是黄昏，我没有回市区的公寓，也没去办公室。而是慢慢返回了暂住的休息室。心不在焉的打开冰箱门，视线扫来扫去，没一件都不中意。其实也不饿，但就是想给自己填充些什么。于是又出了门，转到中央小餐厅，看了好一阵儿菜单，终于点了一碗牛肉土豆面。
牛肉软烂，土豆如泥，面条筋道。本该十分美味，却吃的无精打采，草草了事。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
似乎，最近，”联觉”无端启动的次数和程度都在增加。短短几天，操场，楼梯间，以及刚才，大大小小好几次。尤其楼梯间那次，造成了许久不见的虚脱。
Vera临走的话在我耳边响起：你的身体还好吗？
当时就觉得古怪，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难道，她感到了什么？
我慢慢踱回休息室，天已全黑。没有开灯，懒懒的缩进沙发里，眼前的窗外，月亮浮在树梢的尽头，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清淡的白光穿过半掩的窗帘，泻在木地板上。清风徐来，地板扰动，湖面微漾。
窗台上那盆四季海棠虽然枝叶稀疏，但也开了一小串儿黄花，在如纱的光里，似乎也在轻舞唱吟。
什么时候多了一盆花？
我慢慢坐起身。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难道有人潜入了这房间。可谁会无聊的放一盆花呢？
我起身来到窗前。花盆旁还摆着一只洒水壶。
是我自己？或本有的装饰？
或许，我的记忆真的有些松动了。
我摇摇头，拿起水壶，里面是晃动的水。
刚要倾洒，突然想起晴美离开时的话：……今夜是个圆月……
确实是个圆月，我看向窗外。
片刻之间，空荡的天上，那个静谧而疏离的圆圈，已完全站到了树梢之上，正散发着清冷的光，似乎万物生灵，都被那股哀愁所打扰，正在细细哀叹这一世的孤寂。
记得晴美还说，……月下的秋千未尝不会响起……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幅绝美的图画。
一轮皎月之下，秋千摇荡，一个少年就在那秋千之上。只是，在这幅画里，到底是欢乐多些，还是悲伤多些？一时没有答案。
那自然是石头的身影，除了他，没人入夜了还在秋千上晃荡。难道今晚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我走出房门。不管是什么，一片空白也罢，恶作剧也罢，试探也罢，管他什么，去看看即可。
晚上的校园，寂静无声，处处都是浓密的阴影，犹如无形的屏障，遮住了光，也遮住了闲逛的风，把我包裹在一个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缝隙间偶尔闪烁的路灯，让我不会偏航。
听觉很快活跃起来，填补着视觉的缺口。这是联觉的互补作用。
于是，无数的声音冒了出来，汇进我的脑海。
我听到虫儿在落叶上奔忙，不知名的小东西嬉戏打闹，泥土被什么翻起，归巢的鸟儿在整理羽毛。
月下赶路人，不问身边事，但愿久等人，莫数星华急。
心头突然冒出一首四言绝句。
眼前一花，恍惚中看到一个虚无的身影。正带着我向前。我跟着他，一路辗转，路过教学楼，绕过操场，钻进一小片密林。
突然，前方传来一串儿可怕的咒骂声。
“你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废物！蠢货！……”
那是谁？在骂谁？
我立即隐身在树后。
月亮已经爬高，树荫躲的很远，一切都很明亮。树林外正是那个小小的秋千。秋千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甚至能看到他脚上松散的鞋带，却看不清他藏在黑影里的脸。
他前面，正是石头，他小小的身影低头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
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如此恶毒的咒骂石头！？
我心中十分不喜，但不知前因后果，便一动不动的暗自观察。
咒骂之后，那男人似乎更加愤怒了，几乎变了声调，就像刚学着拉的二胡一般尖锐难听！
“你太小了，你不知对错，管不好自己。必须有人教导你，纠正你！懂吗？你长大就明白，我都是为你好，那时候，你就会感谢我的！可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啊？！”
最后一声啊，陡然暴起，简直就是钢锯锯到了铁板，又像半夜突然拉响的警笛，让我浑身发毛。
一股怒火冲上头顶，那是很久不见的怒火。太过分了。你是谁啊！凭什么这样骂人！
我突然想，难道是松原？可松原在这里干什么？
我压住自己起伏的心，继续观察。
好在那人并没有继续骂下去，他颓然摇着头，卷曲的长发耷拉在耳旁，就像一只彻底失败的狮子。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带着低低的磁性，甚至有些温柔。
那确实是松原的声音，我记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骂你，可我真的是为你好啊。你知道吗？你的生命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奇迹，是这个宇宙进化上百亿年，在无数次偶然又偶然的偶然中诞生的奇迹。要是用概率来说的话，那就是零。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你却偏偏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怎能视而不见？但，即便你的天赋再高，你也只有区区百年。你的生命，很快就会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所以，你将如何使用这短短的百年时间呢？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如复印机一般的，用今天去重复昨天吗？不，我的朋友，你不该这样暴殄天物。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的天赋呢？你难道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即便什么都不想，也该去看看世界啊。世界那么大，那么美，简直妙不可言！你怎能不去呢？可你怎么去？靠手还是靠脚？不行的！我的朋友，世界很美，但也很残暴危险。你必须拥有神器。懂吗？那就是科学！明白吗？数学、物理、化学、地理、生物等等等等，它们是伊卡洛斯的翅膀。有了翅膀，你就能飞出拿撒勒，而不用担心太阳把它融化。飞出这座监狱，去你该去的地方，成为这个世界的王！好吗？”
牛肉软烂，土豆如泥，面条筋道。本该十分美味，却吃的无精打采，草草了事。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
似乎，最近，”联觉”无端启动的次数和程度都在增加。短短几天，操场，楼梯间，以及刚才，大大小小好几次。尤其楼梯间那次，造成了许久不见的虚脱。
Vera临走的话在我耳边响起：你的身体还好吗？
当时就觉得古怪，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难道，她感到了什么？
我慢慢踱回休息室，天已全黑。没有开灯，懒懒的缩进沙发里，眼前的窗外，月亮浮在树梢的尽头，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清淡的白光穿过半掩的窗帘，泻在木地板上。清风徐来，地板扰动，湖面微漾。
窗台上那盆四季海棠虽然枝叶稀疏，但也开了一小串儿黄花，在如纱的光里，似乎也在轻舞唱吟。
什么时候多了一盆花？
我慢慢坐起身。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难道有人潜入了这房间。可谁会无聊的放一盆花呢？
我起身来到窗前。花盆旁还摆着一只洒水壶。
是我自己？或本有的装饰？
或许，我的记忆真的有些松动了。
我摇摇头，拿起水壶，里面是晃动的水。
刚要倾洒，突然想起晴美离开时的话：……今夜是个圆月……
确实是个圆月，我看向窗外。
片刻之间，空荡的天上，那个静谧而疏离的圆圈，已完全站到了树梢之上，正散发着清冷的光，似乎万物生灵，都被那股哀愁所打扰，正在细细哀叹这一世的孤寂。
记得晴美还说，……月下的秋千未尝不会响起……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幅绝美的图画。
一轮皎月之下，秋千摇荡，一个少年就在那秋千之上。只是，在这幅画里，到底是欢乐多些，还是悲伤多些？一时没有答案。
那自然是石头的身影，除了他，没人入夜了还在秋千上晃荡。难道今晚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我走出房门。不管是什么，一片空白也罢，恶作剧也罢，试探也罢，管他什么，去看看即可。
晚上的校园，寂静无声，处处都是浓密的阴影，犹如无形的屏障，遮住了光，也遮住了闲逛的风，把我包裹在一个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缝隙间偶尔闪烁的路灯，让我不会偏航。
听觉很快活跃起来，填补着视觉的缺口。这是联觉的互补作用。
于是，无数的声音冒了出来，汇进我的脑海。
我听到虫儿在落叶上奔忙，不知名的小东西嬉戏打闹，泥土被什么翻起，归巢的鸟儿在整理羽毛。
月下赶路人，不问身边事，但愿久等人，莫数星华急。
心头突然冒出一首四言绝句。
眼前一花，恍惚中看到一个虚无的身影。正带着我向前。我跟着他，一路辗转，路过教学楼，绕过操场，钻进一小片密林。
突然，前方传来一串儿可怕的咒骂声。
“你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废物！蠢货！……”
那是谁？在骂谁？
我立即隐身在树后。
月亮已经爬高，树荫躲的很远，一切都很明亮。树林外正是那个小小的秋千。秋千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甚至能看到他脚上松散的鞋带，却看不清他藏在黑影里的脸。
他前面，正是石头，他小小的身影低头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
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如此恶毒的咒骂石头！？
我心中十分不喜，但不知前因后果，便一动不动的暗自观察。
咒骂之后，那男人似乎更加愤怒了，几乎变了声调，就像刚学着拉的二胡一般尖锐难听！
“你太小了，你不知对错，管不好自己。必须有人教导你，纠正你！懂吗？你长大就明白，我都是为你好，那时候，你就会感谢我的！可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啊？！”
最后一声啊，陡然暴起，简直就是钢锯锯到了铁板，又像半夜突然拉响的警笛，让我浑身发毛。
一股怒火冲上头顶，那是很久不见的怒火。太过分了。你是谁啊！凭什么这样骂人！
我突然想，难道是松原？可松原在这里干什么？
我压住自己起伏的心，继续观察。
好在那人并没有继续骂下去，他颓然摇着头，卷曲的长发耷拉在耳旁，就像一只彻底失败的狮子。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带着低低的磁性，甚至有些温柔。
那确实是松原的声音，我记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骂你，可我真的是为你好啊。你知道吗？你的生命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奇迹，是这个宇宙进化上百亿年，在无数次偶然又偶然的偶然中诞生的奇迹。要是用概率来说的话，那就是零。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你却偏偏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怎能视而不见？但，即便你的天赋再高，你也只有区区百年。你的生命，很快就会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所以，你将如何使用这短短的百年时间呢？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如复印机一般的，用今天去重复昨天吗？不，我的朋友，你不该这样暴殄天物。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的天赋呢？你难道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即便什么都不想，也该去看看世界啊。世界那么大，那么美，简直妙不可言！你怎能不去呢？可你怎么去？靠手还是靠脚？不行的！我的朋友，世界很美，但也很残暴危险。你必须拥有神器。懂吗？那就是科学！明白吗？数学、物理、化学、地理、生物等等等等，它们是伊卡洛斯的翅膀。有了翅膀，你就能飞出拿撒勒，而不用担心太阳把它融化。飞出这座监狱，去你该去的地方，成为这个世界的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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