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神经元年 » 第四十一章 包裹

第四十一章 包裹

    “老师,老师,您怎么样了?”

    晴美就站在我面前。她抬着一只手,惊恐的瞪着大眼睛,害怕又担心的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变异了的怪物。

    我茫然四顾,我这是在哪里呢?

    五官顿时重启,开始加载感知。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各行其是,描绘出我所熟悉的世界。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巷子,身后是一条拾阶而上的阶梯小道,脚下是远处的恶魔之眼,灯火冲天,喧闹阵阵,他们还在狂欢之中。身旁是一道山坡,依稀可见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破房子。另一侧,则是笔直顺滑的冰道。

    四周寒意入骨,没有丝毫来自熔岩的热量。阵阵疾风,带着清冷的风雪味道。

    我立即作出判断,这里应该是黑龙沟的上游,再往上就是冰封的无望山了。

    可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顿时,无数画面快速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草海,小兽,圆月,大战,黑井。心头猛然一缩,我连忙捂住心口,脚下几近不稳,呼吸都有些困难。最后,那掉入深井的恐惧感再次在涌遍全身。

    “老师,您?不舒服吗?”晴美连忙伸手扶我。

    “没事儿!”我抬手制止了她,继而敷衍道:“有点儿头晕,让我缓一下。”

    晴美点点头,可似乎并不相信,一个劲在我脸上找来找我。我突然注意到,她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我没有理会她,缓缓盘腿坐到雪地里。手肘支着额头,看着地上的冰雪,轻轻揉着太阳穴。

    思绪不可以抑制的被拽回到那个幻境之中。

    那个女人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我细细回想着最后看到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普通的脸,并不美丽,也没有特别之处。但那股熟悉的气息,肯定是堪比Zero她们那种,强大的天赋直觉之力!真的来自第二文明?

    或者,是我越来越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边界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掉入那口黑井可是相当的可怕。

    但一切即止于此。无论如何催动,脑海中都没有可以追寻的线索。似乎,一切都随着那紫雾的药力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算了,我摇摇头,还是先回到当下吧。

    我站起身来,对晴美点点头,表示已经完全好了,问道:“怎么只有你,石头呢?”

    “我也不知道。”晴美见我开口说话,脸上的担忧立即消散,换上喜悦的表情说。

    “你也不知道?”

    “嗯,石头去追那个女人了。我实在追不动,也不敢乱跑,怕他又找不到我,只好在这里等着。”

    “女人,什么女人?”我吃了一惊,难道就是幻境中的那个女人?

    “不知道啊,一个奇怪的女人。”

    “奇怪?石头为什么要去追?是你们被偷了还是抢了?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的呼叫?!快说!快说!”

    我着急起来,不由提高了声调,踏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晴美,几乎想抓着她的肩膀摇一摇。

    “老师,您别吼我啊!我也乱着呢。”晴美见我着急上火,委屈又气恼的退了一步。

    她对着地上的雪狠狠的踢了一脚,擦出一道白色的痕迹,嘟着嘴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跟石头吃着零食,又买了些小东西,逛的正开心,突然,什么拜火节开始了。一下子涌来好多乱七八糟的人,他们喝酒、抽烟、嗑药、唱歌、跳舞、骂脏话。不断有人向我们推销那些鬼玩意儿,还嘲笑我们是土包子,什么都不会玩。我很不喜欢,石头也不喜欢。我们决定回去找您,可怎么呼叫您,都没有应答。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很难原路返回。我俩商量,您应该还在原处不远,就想找条路绕过去。于是,我们钻进了一条小巷,可不知怎么,却绕到了一个清冷的小空地上。一个女人请我帮忙,她要上个厕所,能不能抱一下她的孩子。您知道,这种天气,女人上厕所有些麻烦,我就接过了那孩子。可那女人进厕所后,半天都不出来。我在外面喊也没回应。我要进去找。却被石头拉住,他死活不让我一个人进去。突然,不知怎么,那女人从身后的巷子里钻了出了,她身后还跟了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我刚要把孩子送过去。她却不知为何,又突然神经病一样,指着我们两个哇哇大叫,撒腿就跑。那帮男人也跟着全跑了。我吓的半死,可身后什么也没有啊。等我回过神来,石头已经追了上去,我吓死了,只好跟在他后面跑。一路追到这里,就看不到人影了。我只好停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间,一回头,突然就看到了您,您的样子……”

    晴美欲言又止,眉头紧皱,一副不知该怎么讲的样子。

    “我的什么样子?”

    “您翻着白眼,铁青着脸,仰头看天,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可怕,就像一具愤怒的僵尸,吓得我差点儿跳起来,一激灵,不知怎么,就抬手给了您一个嘴巴子。不过,您别介意,我打的很轻……,也不响……”

    晴美说到这里,似乎怕我不信,还在我面前竖起自己的小拇指,侧开脸,嘴角却可见的抽了抽。

    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大概,那个嘴巴子相当的给力。也是因此,我才被打醒了。

    “啊,这样啊?”我不由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然刺辣辣的痛。

    真是见鬼了!

    “嗯,是啊!您到底……怎么了?”晴美侧头皱眉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古怪的好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十之八九还是那团紫烟的影响,大概在迷幻中,我胡走乱走,我们碰巧撞到了一起。

    可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自己都不信!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想到小黑蛇他们,立即问:“那女人长的什么样?”

    “嗯,大概三四十岁吧,瘦高高的就像一根竹竿,脸特别白,颧骨很高,头发剪的乱糟糟的,就像个破拖把。”

    破拖把?

    我脑海中冒出一个邋遢女人的样子。这描述,不像是小黑蛇,不过也不一定,我继续问:“那几个男人呢?”

    “有高有矮。那女人一嗓子,他们就跟耗子见到猫似得着四散奔逃,没看清楚。”

    我沉思片刻,猜测大概是另一帮人。也是趁着狂欢节,搞点坑蒙拐骗的事情。真是千不该万不该,选了今天来,赶上什么拜火节,牛鬼蛇神全出来了。但这帮家伙,为何又突然落荒而逃呢?这多少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石头这小子胆子也够大的,竟然敢追出去,追什么追,有什么好追的。真是麻烦!

    还有,偏偏对讲机都出了问题,难道这里有电磁干扰?

    这可不太妙。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那么石头会不会有事?

    我越想越担心,抬头望向远处,视线只有头顶路灯下小小的一圈,外面都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算了,这小子虽然倔,但不傻,应该不会有事,还是先处理掉晴美怀里那个包裹再说。

    我指着晴美怀里的小包裹说:“你把那东西给我。”

    晴美愣了一下,退后一步,十分诧异的问:“东西?这可不是什么东西啊!这是个吃奶的宝宝啊!”

    “那可不一定,十之八九……”我打住,算了,先别吓着她。

    我上前一步,说:“你先把那包裹给我看看。”

    晴美又退后一步说:“校长,您要干嘛?这可是那女人的孩子,小宝宝正睡觉呢!您为什么用“东西”这个词?怪吓人的。”说完,她又退了一步,才说:“不管那女人是干嘛的,这孩子也是无辜的啊,我们应该还给她。”

    “你检查过了吗?”我再前一步。

    “当然了,宝宝正睡觉呢!”她再退一步。

    “睡觉?”

    “是啊,可香了,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我特意加重了这四个字。继续上前一步。

    “这……”晴美跟着退后一步,两眼傻呆呆的望着我,似乎脑子正在狂转,然而要么卡壳了,要么绕成一团,理不出来。

    “行了,给我吧。你别退了,咱俩跟跳探戈似的!”我不耐烦的伸出手,重重的说。

    “可我真的看了啊。”她又连退两步,把包裹紧紧抱在胸前,一副死都不给的架势。

    我摇摇头,叹一口气,你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啊。当然,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在拿撒勒之外的这个世界,我亲历过无数的背叛和欺骗。早就知道,黑森里法则之下,一个人为了一点点的利益,就可以毫无人性的冷酷践踏他人的生命。他们的良知似乎被冷酷的冰雪所扼杀了,只剩下了无尽的欲望和无情的决绝。更令我震惊的是,这种险恶的本性并非个别的例外,而是某些群里共同的特征。

    它潜伏在每个人身上,时刻可以把人变成鬼,让人们做出令人发指的可怕事情。

    更可怕的是,人心的险恶不仅存在于罪犯和恶棍之中,更悄然渗透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善良的人常常被欺骗的面具所蒙蔽。别说陌生人,就是朋友、亲人,甚至是爱人,都可能在某个时刻背叛你,将你推向深渊。

    所以,必须保持警惕,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善良。

    “好吧,”我柔声安慰着她说:“这样,你给我打开检查一下行不行?你看,咱们折腾了大半天,小宝宝有没有醒?怎么没听到哭声,会不会有事?你放心,我只想确认一下。相信我,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

    晴美似乎被我打动了,她轻轻摇了摇包裹,侧耳听了听,似乎真的没有动静,这才很为难的,生怕摔了似得把包裹递给我。

    我只好也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一拿到手,立即退后了几步,抬手制止要跟过来的晴美,厉声说:“别过来,带上呼吸面罩,站在原地,别动!”

    她见我一下子变了架势,被骗了似的狠狠一跺脚。但还是带上了面罩,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双腿一前一后交叉着,伸着手,就像随时都会扑过来,将包裹抢回去。

    我慢慢蹲下,把包裹放到路灯下的雪地上。顺手也带上呼吸面罩。

    襁褓最外是一块杏色的小毯子,干干净净,绣着大大小小的十字架和圣母像。这东西似乎是在教廷祈福得来的,应该价格不菲。我解开捆着的绳带,摊开小毛毯。第二层是件带帽的连体毛衣,十分厚实柔软,编织的也很精细,有很多十字架图案。

    我一个个解开扣子,用小拇指勾在挡住宝宝面孔的帽兜上。

    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晴美。她弯着腰,脖子伸的老长,就像一只警戒的鹅,由于紧张,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别紧张,没事儿的。”我安慰她。

    然后,手指轻轻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