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秘密3
我立即指驶穿梭车前往学校。
我在秋千架没找到石头。电话找到晴美，才知道石头在她的公寓里。
看来，晴美说的不假，石头也认了晴美这个姐姐。
我一路走向百花岛。下了步行桥，我就看到掩映在树林后的社区小屋。
我放慢脚步，路旁出现了一条长椅，我坐了下来。
微风吹动树荫，在脚下摇晃，细碎的光斑如残存的电影音乐一般，在脑海中毫无方向的飘荡。
我自诩是一个思维灵活的人，从不拘泥于固有的定式，即便是来自Iris这样的挑战，我也能很快找到应对之道。
但对石头和晴美，我却感到左右为难。
要守住我跟石头的秘密，就要说服晴美。可要说服晴美，就要说服石头。要说服石头，又要得到石头的信任。晴美说，得到信任的方式是分享秘密。可分享了秘密，怎么保守秘密？
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死循环，完全可以把我的脑海烧开。
我弓着腰，撑着胳膊，手掌用力揉着脸颊。
半响，我起身走到晴美公寓门前，按下门铃。
石头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他转身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捧起他没看完的书。我自己进屋关好门，大致看了几眼。
客厅不大，二十来平米，墙边的书架上，堆满了古老的卡带，CD，以及书本。一把吉他靠在书架边。沙发很小，但看上去很软。茶几上摆着一盆插画。
靠门这边是一张书桌和办公椅，上面奇怪的放着电子放大显微镜，激光焊接笔，一个小盒子里装着各种拆卸出的旧芯片。两侧摆着两个大大的落地音箱。窗台上有个小鱼缸。另一侧是茶水间。
我拉过办公椅，在石头旁坐下。这才看清楚，他在看一本古老的集成电路设计的书：电路与系统的视角。
我惊讶的指了指书桌：“这些工具也是你的？你在学芯片设计？”
他头都没抬。
我有些无趣，沉默片刻说：“你上次要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今天我就说一个吧。你想不想听？”
依然没有回应。
我只好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下去。
“这个秘密就是，我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很久，后来虽然出院了，看上去也很正常。但其实，我还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秘密有很多种的分法。一种是托付的宝箱，里面装着事关他人的宝物，绝不可轻易示人。还有一种是内心的园地，生长着只属于自己的荆棘和毒草。
我无法分享宝箱，但可以展示园地。当然，剥开自己是痛苦的。
“什么与众不同？”石头放下书。
“嗯，怎么说呢，我现在还会听到不存在的声音，看到不存在的画面。”
“但你怎么确定是不存在的？”
我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门外传来人走过的说笑声，我们一起看向窗口，秋日的斜阳洒进来，就在我们旁边。
“好吧，我实话实说，在我看来，那些声音和图像十分真实，跟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的说话并没有什么分别。所以对我来说，确实是存在的。”
“原来如此，你二十年前就这样了？”
“是的。”
“那一开始是怎么样的？”
“最开始是个女人的声音。”
“快告诉我她的事情。”
石头眼中闪着光，就像第一次看到了糖果屋的小孩子。这让我奇怪的有了一吐为快的欲望。
“那是二十年前，我在ICU的病床上，我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犹如雪山之巅，挂在神庙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敲着我的心。我都有些担心，可别敲碎了。我猜可能是ICU的医生或护士。我尝试与她交流，她竟然回应了我。然后，我们便聊了起来，她的言谈很特别，十分简洁文雅，就像山中的兰花，带有古典而高贵的美感。更令我惊讶的是，她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观点也非人云亦云的老调常谈，而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你叫她什么？”
“我叫她Zero。”
说着说着，我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ICU里。
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令我灵魂颤抖的人，自然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她。
但我从未问过关于她的事情，她也从来不说。
这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或者禁忌。
就这样过了个把月，我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术后，她问我，想不想听点音乐。
我当然说想。于是，我就听到了一首钢琴曲。
那可是地地道道，真真切切的现场演奏，绝非播放里的数字音乐。
听着听着，我看到了这样一幕。
在清晨，波光粼粼的湖畔，鸟儿欢叫，草儿轻摇，露水滴落。教堂里传来庄严的钟声，少女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她捧着宁静和安详，祈求家人幸福安康，也祈求自己早日得到纯真的爱情。
但不知何为，我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凉。此山此水，此诗此画，为何只有我独独一人？
眼泪涌出，铃声大作，一群人冲了进来。
后来，我慢慢清醒了，可医生告诉我，病院里根本没有我说的女孩。那十之八九是我的幻觉。
出院后，我住进了福利院，在山谷中的小院子里，我又听到同样的曲子。
我才知道了，曲子是真的，她也并非完全虚幻，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也许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但一定存在于我的世界中。
……
听完我的秘密，石头紧锁眉头。那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表情。
“石头，你，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应。我这才发现不对。连忙去扶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拳紧握，额头冒汗。就像忍受着什么。
难道癫痫又发作了？
我连忙把他放在沙发上躺下。转身去茶水间，翻出一把长柄勺，正要塞进石头的嘴里。
却看到石头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只是有些激动。”
“真的吗？”
我连忙检查，症状果然已经消散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去茶水间，给他和我都倒了一杯清水。
石头坐起来，接过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
“后来呢？”
我没有回答。我端起了我的杯子。
石头似乎明白了，他收回期待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会遵守诺言，跟你走。”
“不，你误会了。你不需要跟我走。”
“可你那天……”
“情况变了，我希望……”我下意识地挠着头说：“我希望你同意，解除我对你的监护权，”我又挠挠头，十分啰嗦的解释说：“你知道，我很忙，也不会关心人，三年了，我都没有管过你。我根本不配当你的养父，你也不喜欢我，咱们的养父子关系无非是因为你父亲，对吧？与其这样，何苦大家相互拖累呢？不如给你找个更好的监护人，这样才对得起你父亲，才能真的帮到你……”
“是谁！”
石头锋利的声音斩断了我冗长的话语。
沉默片刻。我说：“是松原。”
“松原？”
“是的。”
“可为什么？”
“啊，好处很多，他是你们的校长，他很喜欢你，他女儿也喜欢你……”
“可你明明那天晚上看到了啊！”
我一楞，立即意识到，那晚看到的确实是松原，但打人那一幕也是真的？
“这个，我，没有啊……”
秋日的斜阳走的很快，此时已经全部洒在了石头的身上，我则被留在了阴影里。黑白之间，犹如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良久，石头白水似的说：“我答应你！”
他的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已经拉的笔直，犹如未完工的石雕。
真的答应了？这么容易？
可没等我回过神来，石头又说了一句：“但我有个条件，你要带我去见她！”
“见谁？”
石头轻轻吐出她的名字：“Zero。”
突然，我的心脏剧烈的跳了起来，犹如一块巨石要从天而降。
我在秋千架没找到石头。电话找到晴美，才知道石头在她的公寓里。
看来，晴美说的不假，石头也认了晴美这个姐姐。
我一路走向百花岛。下了步行桥，我就看到掩映在树林后的社区小屋。
我放慢脚步，路旁出现了一条长椅，我坐了下来。
微风吹动树荫，在脚下摇晃，细碎的光斑如残存的电影音乐一般，在脑海中毫无方向的飘荡。
我自诩是一个思维灵活的人，从不拘泥于固有的定式，即便是来自Iris这样的挑战，我也能很快找到应对之道。
但对石头和晴美，我却感到左右为难。
要守住我跟石头的秘密，就要说服晴美。可要说服晴美，就要说服石头。要说服石头，又要得到石头的信任。晴美说，得到信任的方式是分享秘密。可分享了秘密，怎么保守秘密？
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死循环，完全可以把我的脑海烧开。
我弓着腰，撑着胳膊，手掌用力揉着脸颊。
半响，我起身走到晴美公寓门前，按下门铃。
石头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他转身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捧起他没看完的书。我自己进屋关好门，大致看了几眼。
客厅不大，二十来平米，墙边的书架上，堆满了古老的卡带，CD，以及书本。一把吉他靠在书架边。沙发很小，但看上去很软。茶几上摆着一盆插画。
靠门这边是一张书桌和办公椅，上面奇怪的放着电子放大显微镜，激光焊接笔，一个小盒子里装着各种拆卸出的旧芯片。两侧摆着两个大大的落地音箱。窗台上有个小鱼缸。另一侧是茶水间。
我拉过办公椅，在石头旁坐下。这才看清楚，他在看一本古老的集成电路设计的书：电路与系统的视角。
我惊讶的指了指书桌：“这些工具也是你的？你在学芯片设计？”
他头都没抬。
我有些无趣，沉默片刻说：“你上次要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今天我就说一个吧。你想不想听？”
依然没有回应。
我只好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下去。
“这个秘密就是，我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很久，后来虽然出院了，看上去也很正常。但其实，我还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秘密有很多种的分法。一种是托付的宝箱，里面装着事关他人的宝物，绝不可轻易示人。还有一种是内心的园地，生长着只属于自己的荆棘和毒草。
我无法分享宝箱，但可以展示园地。当然，剥开自己是痛苦的。
“什么与众不同？”石头放下书。
“嗯，怎么说呢，我现在还会听到不存在的声音，看到不存在的画面。”
“但你怎么确定是不存在的？”
我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门外传来人走过的说笑声，我们一起看向窗口，秋日的斜阳洒进来，就在我们旁边。
“好吧，我实话实说，在我看来，那些声音和图像十分真实，跟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的说话并没有什么分别。所以对我来说，确实是存在的。”
“原来如此，你二十年前就这样了？”
“是的。”
“那一开始是怎么样的？”
“最开始是个女人的声音。”
“快告诉我她的事情。”
石头眼中闪着光，就像第一次看到了糖果屋的小孩子。这让我奇怪的有了一吐为快的欲望。
“那是二十年前，我在ICU的病床上，我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犹如雪山之巅，挂在神庙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敲着我的心。我都有些担心，可别敲碎了。我猜可能是ICU的医生或护士。我尝试与她交流，她竟然回应了我。然后，我们便聊了起来，她的言谈很特别，十分简洁文雅，就像山中的兰花，带有古典而高贵的美感。更令我惊讶的是，她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观点也非人云亦云的老调常谈，而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你叫她什么？”
“我叫她Zero。”
说着说着，我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ICU里。
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令我灵魂颤抖的人，自然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她。
但我从未问过关于她的事情，她也从来不说。
这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或者禁忌。
就这样过了个把月，我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术后，她问我，想不想听点音乐。
我当然说想。于是，我就听到了一首钢琴曲。
那可是地地道道，真真切切的现场演奏，绝非播放里的数字音乐。
听着听着，我看到了这样一幕。
在清晨，波光粼粼的湖畔，鸟儿欢叫，草儿轻摇，露水滴落。教堂里传来庄严的钟声，少女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她捧着宁静和安详，祈求家人幸福安康，也祈求自己早日得到纯真的爱情。
但不知何为，我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凉。此山此水，此诗此画，为何只有我独独一人？
眼泪涌出，铃声大作，一群人冲了进来。
后来，我慢慢清醒了，可医生告诉我，病院里根本没有我说的女孩。那十之八九是我的幻觉。
出院后，我住进了福利院，在山谷中的小院子里，我又听到同样的曲子。
我才知道了，曲子是真的，她也并非完全虚幻，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也许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但一定存在于我的世界中。
……
听完我的秘密，石头紧锁眉头。那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表情。
“石头，你，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应。我这才发现不对。连忙去扶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拳紧握，额头冒汗。就像忍受着什么。
难道癫痫又发作了？
我连忙把他放在沙发上躺下。转身去茶水间，翻出一把长柄勺，正要塞进石头的嘴里。
却看到石头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只是有些激动。”
“真的吗？”
我连忙检查，症状果然已经消散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去茶水间，给他和我都倒了一杯清水。
石头坐起来，接过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
“后来呢？”
我没有回答。我端起了我的杯子。
石头似乎明白了，他收回期待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会遵守诺言，跟你走。”
“不，你误会了。你不需要跟我走。”
“可你那天……”
“情况变了，我希望……”我下意识地挠着头说：“我希望你同意，解除我对你的监护权，”我又挠挠头，十分啰嗦的解释说：“你知道，我很忙，也不会关心人，三年了，我都没有管过你。我根本不配当你的养父，你也不喜欢我，咱们的养父子关系无非是因为你父亲，对吧？与其这样，何苦大家相互拖累呢？不如给你找个更好的监护人，这样才对得起你父亲，才能真的帮到你……”
“是谁！”
石头锋利的声音斩断了我冗长的话语。
沉默片刻。我说：“是松原。”
“松原？”
“是的。”
“可为什么？”
“啊，好处很多，他是你们的校长，他很喜欢你，他女儿也喜欢你……”
“可你明明那天晚上看到了啊！”
我一楞，立即意识到，那晚看到的确实是松原，但打人那一幕也是真的？
“这个，我，没有啊……”
秋日的斜阳走的很快，此时已经全部洒在了石头的身上，我则被留在了阴影里。黑白之间，犹如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良久，石头白水似的说：“我答应你！”
他的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已经拉的笔直，犹如未完工的石雕。
真的答应了？这么容易？
可没等我回过神来，石头又说了一句：“但我有个条件，你要带我去见她！”
“见谁？”
石头轻轻吐出她的名字：“Zero。”
突然，我的心脏剧烈的跳了起来，犹如一块巨石要从天而降。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