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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竹杖芒鞋闯天涯

    不一刻,火车鸣笛,烟囱白色蒸汽冲上高空,火车启动出发。

    大李长得极为壮实,话不多,向陈润秋交代了司机台的诸多操作按钮不能动后,便坐着抽烟,不再言语。

    陈润秋没有坐着发呆,在火车头、司机室、锅炉室转悠,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头,看着十分稀奇。

    锅炉室有两个人,刚才加了煤,汗流浃背地坐在地上吸烟。

    “什么时候再加煤?算我一个。”陈润秋咧嘴笑道。

    其中一人长得五大三粗,赤裸上身,胸口一片胸毛,嗤笑道:“你以为有把子力气就上得了煤?力气活,还是技术活。”

    “好嘞,那呆会儿还得教教我。”

    陈润秋的低姿态让那两人很受用,不一会,到加煤的时候,果然叫上他。

    陈润秋脱去汗衫,也精赤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剽悍,得两人一阵夸赞。

    上煤果然不只是力气活,铲子铲煤,入煤堆的角度,起来送进炉子的力道、方向,都有讲究。

    两人悉心指导,陈润秋很快上手,这下子火车司机们轻松了。

    这一趟上千公里的路程,最辛苦的就是上煤,司机,副司机,司炉三个人,交替上煤。

    如今陈润秋成了主力,另外三人交替上,减轻了他们一半的工作量。

    可把几人给乐坏了,感情迅速增温,陈润秋问东问西,他们也不嫌麻烦,倾囊相授。

    诸如如何驾驶,如何拉或关汽门,控制蒸汽量的大小以达到启动、加速、减速,如何操作走行闸刹车。

    如何观察锅炉仪表的水表和压力表,水表用来监视水位,缺水要及时上水。压力表用来监视压力值,超过额定压力后多余的蒸汽会通过安全阀排出。

    加煤时要均匀,燃烧正常时,炉内是具有光亮的白色火焰,排出的烟为灰白色。

    为保证通风和燃烧良好,要经常清出炉灰和炉渣,等等等等。

    没多长时间,陈润秋已经是一个基本合格的火车司机。

    当然每日三餐,三人也把陈润秋当做自己人,拉到休息车站的食堂一起,解决了陈润秋的伙食问题。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两天两夜之后,到达丰州火车站,也是此次货车的终点。

    “兄弟,再见!”三位师傅与陈润秋依依惜别。

    丰州火车站,炎黄国数一数二的货运列车中转站,数十条轨道排列开来,十分开阔壮观,陈润秋在轨道之间穿行,一道道铁轨伸向远方,到尽头处,似乎伸入黄昏落日当中,他看着落日,余晖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绚烂而富有层次。

    自此,路程过半,他的人脉已经用尽,剩下的一千公里,将是他孤独的旅程。

    未知之地,未知之人,未知之事在前面,如即将来临的黑夜,等待着他。

    陈润秋背着一个大皮箱,斜挎帆布袋,水壶,提着一大袋馒头,在铁轨与枕木间或跳或跨,或踩在铁轨之上前行,影子在夕阳下,或大或小,或短或长。

    不多时,来到一列运煤的火车前,看清楚车厢上的列车号,左右瞧瞧,四周无人,装馒头的塑料袋放在嘴里咬着,手脚并用,像一只灵活的猴子,翻进车厢。

    这趟车晚上七点出发,一天一夜后,到达并州火车站,在那里,他还要转一次车,才能到达沪上。

    这是他来之前,在陈光荣的调度室,规划好的路线。

    身上只有六十三元,连单程的客车票也买不起,还得吃住,所以他早就做好打算,一路坐免费的货车去。

    当最后一抹金黄沉下地面之后,火车启动。

    煤堆中央高,四周低,陈润秋在车厢角落坐下,背靠车厢壁,闭目养神。

    火车缓缓而行,车轮“哐当哐当”敲击铁轨的声音由缓而急,“呜呜”的鸣笛声苍茫有力,穿破四野。

    没有三位师傅一起聊天,没有时间一到就上煤,这一路的时间过得极其慢。

    陈润秋闭着眼睛,又把接下来的每一步细细地反复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确定没有纰漏,才又开始对沪上回来之后的事情进行规划。

    夜深时,进入山区,山风凛冽,居然有了一丝寒意。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拿出馒头,就着水壶里的凉水,一口气吃了六七个。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除了火车在山里一个小站汇车等候时,他悄悄溜下来,解决个人问题,灌了一壶山涧水,其它时间都呆在车厢。

    第二天晚上十点左右,终于到达并州车站,

    并州车站是华南地区的货运中转站,夜色里,仍然十分热闹,不时就有一列火车,打着雪亮的灯光,鸣着汽笛进站,又有火车缓缓出站。

    下车后,陈润秋找到一溜平房,估计是车站职工的宿舍,平房尽头有一排自来水管。

    看看夜色中,四周无人,陈润秋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冷水澡,这一天一夜,与煤为伍,全身上下,被煤灰染得漆黑,如同非洲黑人一般,只有牙齿分外的白。

    好在明天早晨的货车运的是矿石,他如是想到,莫名的就有一丝快乐,而后天早晨,他就会站在沪上的地面上了。

    这个时间段,车站内外已经没有吃食供应,中午时带的馒头还剩下四个,盛夏的天气,已经带了明显的酒味,索性一口气吃掉,以为到站后可以找点吃的,没想到落了空,陈润秋只好摸着肚子,暗道:“肚子兄,今天晚上委屈你了。”

    找了一个僻静的围墙边,陈润秋放下行李,寻摸了一根废木板,“哗哗”把地面的杂物扫开,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面。

    把皮箱、帆布袋、水壶整齐摆好,便坐在一旁,盘膝打坐。

    虽然腹饥,但自从上次破“障”之后,他心思澄净,很快进入人我两忘的境界。

    银光灿烂的字体在脑海之中流转,温暖的气流在任督二脉间流动不止,比之前又壮大了一分。

    一个时辰过去,他从入定中出来,口舌生津,竟然有香甜之意,分三口咽下,饥饿感消除一二。

    随即躺下,幕天席地,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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