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二街的一个茶馆里，两个中年男子对坐着临窗喝茶。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梳着大背头，头发打了摩丝，整齐黑亮，花衬衣，白色长裤，黑皮鞋一尘不染，是青工二街的生意人军哥。
“喝茶，这茶不错，是川西才出的品种，叫做碧潭飘雪。”军哥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茉莉花，轻轻喝了两口。
疯子三十来岁，中等个头，剑眉朗目，短发，穿了一件白色polo衫，透着精明强干的气息。
疯子闻言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咂咂嘴，道：“的确是香，还是大哥您有品味。”
“老了，只有喝喝茶，逗逗鸟，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军哥摇着头，感慨了一句。
“您是稳重，能在青工街风风雨雨二十年的，除了您，还有谁？”疯子笑眯眯说道。
“二十年，真不容易，只是这日子，不知道还能安稳几天？”军哥身子轻轻向对方倾了一点，“疤脸被抓，你怎么看？”
“疤脸罪有应得，在青工街，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一个害群之马，这人早就应该被抓进去了，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疯子说着，笑得更爽快了。
“兄弟，这形势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军哥感觉今天的疯子有点不一样，难道真的如传闻那样，最近找到一个相好的女人，脑子变迟钝了。
“想法？还能有啥想法？这个祸害一去，街区总算平静下来，大家安安生生做生意，这些年，磕磕碰碰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他这么一去，我想生意还会好几分？”疯子果然跟不上他的思路。
军哥停下话头，看着窗外，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白云舒卷，可他的心情并不晴朗。
昨天知道疤脸完蛋，他心里窃喜，思量着没有这条恶狼之后，如何在四街做生意，谁知道，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有开始，成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招聘了原来四街的待业青年，还租下许多门面。
这和军哥多年的经验完全背离，从前发生这种事情，没有一个把月，平息不下来，可是这一次，一天之内，便风平浪静，这种手段，可是军哥闻所未闻。
细思极恐，故此今天一早，他就遣人去请疯子，虽然这么多年，因为生意竞争，两人之间积下一些小过节，但总算还是有一些渊源。
疯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见他主动相约，也就放下姿态，前来应约。
“你......就不想在四街那边开几个店？”军哥低声道，仿佛问疯子，又仿佛问自己。
“开店？军哥，我在一街这边开的几个店已经忙不过来了，没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了。”
“而且啊，最近，我也想通了，我们出来做生意，最终还是求一个财，和气生财，有钱赚，又天下太平，才是真正的安稳。”
“成虎这个人，这么多年来，大家知根知底，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我听他说，他后面的资金很大，要做大生意，将来我们还得跟着他后面发财咯。”
军哥一路听下来，渐渐明白了疯子的意思，实际上已经委婉的拒绝了他提出来结盟与成虎打对台的想法。
“再说了，军哥，你开场就说得很对，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打打杀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家和气生财，不是更好？”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军哥心里的失望，如同春雨后的麦苗快速生长，他情知大势已去，但内心深处仍留着一点野望与不甘。
成虎昨天把霍家面厂的事情解决后，回到青工街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去一街见疯子。
两人关起门，摆了一个多小时龙门阵。
成虎首先表明自己的意图，只想做正当的生意，大家和气生财，然后向疯子提出合作，由疯子出铺面以及人员，成虎出设备，大家共同赚钱。
成虎为什么选择疯子而不是军哥，那是因为疯子为人耿直，没有多的花花肠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喝酒多了发酒疯，又姓封，所以外号“疯子”。
而军哥年纪最长，却心胸狭隘，城府很深，狡猾，经常耍一些小手段，并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所以成虎第一时间选择说服疯子与自己合作，只要疯子答应合作，二街的军哥就再也不能翻起浪花。
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一个平稳时期，为后续的发展打下良好根基。
这也显出了成虎与军哥的高下之分，如果成虎没有抓住时机，等军哥说动疯子，达成结盟，青工街一定不会平静。成虎想要投入全部精力拓展自己的产业，几乎不可能。
疯子眼见聊得差不多，起身告辞，军哥则坐在原地，久久地沉默。
当那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女子，着一身藕荷色旗袍，来唤他吃晚饭时，他把空的烟盒捏作一团，扔了出去。
“走，这晚霞着实漂亮，我们去金江边走走。”
走了几步，随即又道：“小琴，明天有空，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那柔柔弱弱的女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才如同小鸟般欢快的扑过来，挽了男人的手，一同出门，去看那仿佛火一般燃烧的晚霞。
......
职工小区有几个细心的人发现，街边那个坐在自制滑轮车上乞讨的残废乞丐已经两天没有来了，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已经死了，哎，可怜，不过这个念头仿佛春天空中飞着的柳絮，瞬间消失在风中。
徐大这会已经剪去长长的乱发，理了一个平头，露出精瘦，满是皱纹的脸，不过脸上的笑容已经代替了前几年的愁苦，坐在宽大的贵妃椅上，这是成虎专门去找木匠师傅给他做的。
椅子上搁了一个小几，放在几碟下酒菜，一瓶白酒，得到疤脸落网的消息后，徐大开怀大笑，接着成虎让人给他送过来一壶酒和下酒菜，说实在抽不出身陪他庆祝，但知道他需要喝上两杯。
徐大感慨着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独酌起来，往事如流水般迎面而来，时而呜呜咽咽的哭一阵，时而哈哈哈哈大笑几声，一直喝到夜深，才将多年来郁积在心中的伤痛沿着哭与笑宣泄一空。
次日，徐大找到成虎，提出不想吃白食，于是四街新开了一间租书铺，守铺子的是一个双腿残疾的老头，态度和善，总是笑眯眯的，书铺收拾的很干净，借书的记录写得字体工整，细致，有押金、租金不够的也可以欠着，在喧闹的街市之中，像是一角安静的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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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三十来岁，中等个头，剑眉朗目，短发，穿了一件白色polo衫，透着精明强干的气息。
疯子闻言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咂咂嘴，道：“的确是香，还是大哥您有品味。”
“老了，只有喝喝茶，逗逗鸟，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军哥摇着头，感慨了一句。
“您是稳重，能在青工街风风雨雨二十年的，除了您，还有谁？”疯子笑眯眯说道。
“二十年，真不容易，只是这日子，不知道还能安稳几天？”军哥身子轻轻向对方倾了一点，“疤脸被抓，你怎么看？”
“疤脸罪有应得，在青工街，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一个害群之马，这人早就应该被抓进去了，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疯子说着，笑得更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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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还能有啥想法？这个祸害一去，街区总算平静下来，大家安安生生做生意，这些年，磕磕碰碰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他这么一去，我想生意还会好几分？”疯子果然跟不上他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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