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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日常

    陈润秋将成虎依次推送给李大嘴、胖叔、陈光荣、姜大全等人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作息。

    早起锻炼,练拳,上午看书,钢铁厂同样也有图书馆,不过藏书以钢铁方面以及小说为主,除了小说外的书,从小泡在里面的陈润秋已经看得差不多,现在他主要去看报纸和杂志,以及和燕京有关的地理历史之类的。

    下午踢球、打篮球、游泳等,间或一个人或者和小胖、孙荣、陈军等去娱乐城、青工街逛逛,他现在的台球水平,完虐孙荣、陈军。

    晚上陪父母、哥哥、姐姐,聊天、看电视,新闻联播和CCTV4的国际新闻是每日必看,随着出发的日子愈发的近,家人之间的心,似乎是时钟的弦,每过一天,便拧紧一圈。

    连陈润夏也开始对弟弟百般的好,当然也是某天,陈润秋带着她去陈润春办公室,当着她的面,给刘浩宇打了一个电话,那个已经被电脑收买,失去原则的家伙在电话里说,由于表姐工作调动,离开羊城,所以生意没法做了,陈润夏心结解开,也不再纠结此事,不过以她的简单脑袋,却没有深想,离开这桩虚幻的生意,家里的经济会不会再次陷入困境。

    陈定章和刘君兰对于陈润秋教给家里人练习的三才桩,并没有过多重视,只是却不过儿子的殷勤,似模似样的练了两次,陈润春和陈润冬倒是每天都有站桩,至于陈润夏,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看一节连续剧。

    刘君兰更上心的是给儿子准备行李,想象着京城的繁华和富裕,咬着牙将陈润秋交回来的钱拿出来,置办至少不能让孩子在老师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的衣物、被子。

    夜里陈润秋仍然打坐练功,任督两脉流动的热流稳定增长,但是极其缓慢,只有两次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境地,醒过来后才感觉到明显的进步,但因何进入、如何进入完全不得头绪,索性听之任之,所谓“道法自然”,强求不得。

    期间陆续有几个同学来,苏语拿到江浙大学中文系的通知书,这次专程来,居然送了陈润秋一块手表,“欧米茄”,陈润秋对表不感兴趣,并不认识,但也知道一块表价值不菲,同时为没有给对方准备礼物而倍感羞愧,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送礼这档子事,于是再三推辞,直到苏语色变,才期期艾艾的收下,问苏语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礼,苏语只是巧笑嫣然,道:“你差我一份礼物呗,什么时候我想起,再问你要。”

    隔天冯青青一个人来,说此去燕京,就要入秋,天气凉了,送他一件毛衣,是她这段时间在家里亲手织的,让陈润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推辞,在冯青青表示只是报答他上次的救命之恩,别无他意后,才又期期艾艾的收下,却不知道女孩离去时,转过头,眼里噙着的两粒晶莹的泪珠。

    李嫣然也来过,不过醉翁之意不在他,顾左右而言成虎,数次之后陈润秋终于恍然大悟,走出那该死的尴尬,将她带到娱乐城,交给成虎后,找了一个由头溜走。

    周青松拿到台州商学院的通知书,专程跑来请陈润秋庆祝了一回,台州商学院是炎黄国一流的学院,而周青松喜欢商业,算是得偿所愿,特地来感谢三年来给他很大帮助的睡在上铺的学霸兄弟。

    一个一个的同学都来了,只有那个赞助了一台昂贵计算机的小子,始终不见踪影,简直是负心薄幸之极......

    提前五天,陈润秋去火车站买到燕京的火车票,不过在客车站下车后,他先坐上了去中和县的公共汽车。

    一个多小时后,客车由柏油路转入颠簸的石子路,然后如同一个老人般,“呼哧呼哧”费力地爬过一个又一个山坡,慢悠悠的将景色变换,由浅绿到深绿,一直到带着凉意的幽暗绿色,山峰愈发的陡峭,愈发的巍峨。

    在县城下车后,搭上“嘣嘣”响的拖拉机,五毛钱一个人,也亏得陈润秋下盘极稳,才在那起起落落、左摇右晃的车厢里站稳。

    直到大半个小时后,在一条山间小路的路口下车,沿着小路一直走,小路尽头,仿佛要进到那座大山的胸膛里。

    终于,一丛楠竹的遮掩下,几间茅草顶、黄泥土墙的房屋出现眼前。

    记忆仿佛发生了扭曲,楠竹丛中觅食的几只鸡,“凹”型茅草屋中间空地上吃草的牛,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抹去,只有泥地上,长着一束不知名的草,顽强地生长,在风中摇动,散发着可怕的静谧。

    “魏德方......”陈润秋喊道。

    片刻后,正屋的木门“嘎吱”向内拉开,魏德方出来,黝黑干瘦,穿着一件泛黄的白汗衫,破了几个小洞,头发乱糟糟的。

    “秋哥,你怎么来了?......”魏德方脸上现出惊愕。

    “我来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陈润秋笑着,直接就跨进了大门。

    房里是硬泥地,时间久了,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大小不过十几平方,放了一个单人床后,很是逼仄,陈润秋高大的身形进去,头不敢抬起,连转身也有一种困难感。

    破旧衣服的中年妇女身旁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在收拾东西,地上摊开一个大的帆布箱子,看得出,这只箱子正是魏德方高中三年住校时用的,箱子里的衣物,有一套新的用塑料袋专门包起来,其余的都是旧的。

    中年妇女显然想不到陈润秋会来,手足无措像是犯了错误一般,不知道该把箱子收起来,还是继续收拾下去。

    还是陈润秋反应快,坐到小女孩身边,摸摸她的头道:“一段时间不见,小兰长这么大了?去,给哥哥倒一杯水来喝。”

    小女孩一双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笑起来,甜甜的应道:“好。”

    便利索的起身,跑到灶房里拿碗倒水。

    魏德方跟着进来,在陈润秋边上坐下,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是没有表情的面容下面,可以看得出无言的绝望。

    陈润秋思索片刻,说道:“我放假以后,碰巧找到一个机会,挣了一笔钱。”

    然后从随身挎着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五百,方块,你拿着。”

    中年妇女和魏德方惊愕万分,眼神里充满惊讶、不可置信、喜悦、不知所措、犹豫......

    “拿着,可不是给你的,这是借给你的,将来你挣到钱以后,可得还我。”

    塞到魏德方手里,陈润秋眉眼笑起来,像春风一般温暖,也像春风吹来那么不容拒绝。

    “这...这...”魏德方手里塞满了钱,不由得抖起来,抖动传递到肩头,传递到全身,传递到鼻端,又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谢谢...谢谢...”他突然站起身,深深地向同窗躬身下去。

    “喂,方块,你不要这么矫情好不好!”陈润秋大声叫起来,赶紧跳了起来让开。

    “钱,好多钱......”小女孩小心翼翼端着一个碗进来,猛然看到哥哥手里的钱,禁不住喊道:“太好了,太好了,哥哥有钱读书了,哥哥有钱读书了......”

    手上一阵晃荡,碗里的水晃了一多半出来,但那大大的眼窝里,充满了喜悦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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