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幕·上山
邹凡傲立崖巅，眺望四方，群山环绕，遐方绝域，远避尘嚣。
他脚下所踏的这座山头过分朴实无华，空地中央有个小池塘，山上流下活水注入池塘，又有个小沟渠引着池水流往崖边落下，自成一个微瀑。
池塘里养有青莲，莲间有一行五只大鹅正耀武扬威扑棱翅膀，角隅里九只鸭子在认真觅食。
它们相隔甚远，井水不犯河水。
环绕池塘，结有三间草庐，每间草庐左、右、后各栽有一棵果树，桠上仅有三两青绿小果。
邹凡寻思，这里其实还不错，老丐挺会挑地方。
说起老丐，他去哪里了？
邹凡心忖可以趁机逃走，就瞧见老丐从池子对岸中间的草庐里走出身来，不忘关好门，显得毕恭毕敬。
老丐捧着一卷薄薄的竹简，径直走近邹凡，脸上笑开了花。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邹凡不晓得老丐遇着什么天大的喜事，都快美死了。
待他美死了，他就可以脱身了。
老丐小跑到邹凡跟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毛笔。
他张嘴吐舌，用毫尖在舌尖蘸了蘸，停在简上寸许，问邹凡，“小子，姓甚名谁？”
邹凡眉头一皱，过分谨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丐说：“你说了，我必定帮你找到那人。”
邹凡说：“这事你已经答应过的，想反悔？”
老丐摇头，“不一样，不一样。”
邹凡问：“有什么不一样？”
老丐解释，“你说了名姓，我帮你找人。也不仅是找人，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邹凡思索片刻，觉得可行，遂点头，“我叫邹凡。”
老丐自顾自咕哝着“邹凡”，一丝不苟地在竹简上认真写下“大郎山——”
他的笔毫滞了一下，哆嗦着手剌下一笔，划去“大郎山”三字，嘴里默念着，“罪过罪过。”
这山门传承，本来独他一人，遂唤作“大郎山”。
现在既然收了新徒弟，山门传承有后了，是天大的喜事！必须得改个名庆贺。
老丐不假思索，在下边接着写“二郎山一十三代弟子邹凡呈正”。
邹凡看得好奇，“这是什么？”
老丐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我们二郎山的宝贝，玉牒！”
“二郎山的宝贝？”邹凡说，“可它是竹子。”
老丐卷好竹简，谆谆教导，“玉也好，竹也罢，皆作一个用处。记住喽，我们二郎山不提倡铺张浪费。”
邹凡问：“玉牒作什么用处？”
老丐说：“用处可大喽。咱这二郎山的玉牒纳了你邹凡之名，自此你就是咱二郎山正式在传第一十三代大弟子！”
“而我，清源子——”老丐骄傲地拍着胸膛，“作为二郎山第一十二代现任掌门，自然是你的师父。快，叫声师父来听听。”
“等等！”邹凡说，“我还没有答应你！怎么就写我的名字？”
“嗨呀，早晚的事，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清源子循循善诱，“你是为师座下单传大弟子，为师岂会亏待你不成？”
邹凡不服气，“贾老头！你休想再唬我！”
清源子气得直吹胡子，“胡闹嘛不是，如何敢直呼为师名讳？讨打！”
“你打！你打！”邹凡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犯混，双手攥住清源子的手直朝自己脸上招呼，“打死我算了！我死都不会做你的徒弟！”
“臭小子，你能耐！”清源子轻轻推开邹凡，摆脱他的胡搅蛮缠，怀抱竹简回了草庐。
他直接蜻蜓点水飘过池塘，甚是潇洒。
邹凡眼瞅着清源子钻进草庐里，半晌都不露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驾起土遁溜下山去。
他自觉逃离很远，落下遁法，扭脸一瞧，池塘、鸭、鹅、果树加三间草庐，赫然历历在目。
邹凡绕了一大圈，竟又回到了原地。
他偏不信邪，又遁下山去。
如此兜兜转转，十数个来回，邹凡始终都会回到池塘边，最后一次还跌进了水里，搅了五只大鹅的清静，惹得它们挥舞双翅，脚蹼狂蹬水面，穷追邹凡不舍。
邹凡本就畏水，大鹅的喙又坚硬似铁，何况五只鹅喙，直啄得他丢盔弃甲四肢慌乱刨水，狼狈蹿逃上岸，五鹅才肯罢休，趾高气昂地游回池塘中央。
邹凡身心俱疲，踱步到山崖边，挑了块平坦的大石，躺在上边吹着山风，任由艳阳曝晒。
他忽然觉得，一直似这般悠哉悠哉地活着也挺妙，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好。
可惜，一张老脸遮住了太阳，也把邹凡拉回了现实。
邹凡当即坐起身，抬头打量和蔼微笑的清源子，见他手里掂着本书，心忖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二郎山大有蹊跷，必是老头搞的鬼，该是下了什么厉害的咒。
以邹凡当下的认知，一切稀奇古怪“坏”的东西，保准和“咒”有密切关系。
他见过他人赌咒，也遭过恶言咒骂，所以心里有数。
“老头，”邹凡毫不客气，“这样干耗着对谁都不好，不如我们谈谈？”
清源子直接把书递到邹凡面前。
邹凡疑惑着接下书，随手胡乱翻了几页，递还给清源子。
清源子不接，又把它推给邹凡。
两人你来我往极限拉扯了七个回合，邹凡不得不苦脸坦言，“我不识字，看不懂。”
他只识得一些蝌蚪字文，确实不识得这当世通行的文字。
清源子仿佛看见了光，眉开眼笑，“我教你啊。”
他刻意不提“为师”，好叫邹凡卸下防备。
清源子彻底想明白了，要想成功收下邹凡这个徒弟，必是场持久战。所谓欲善其事，须知其当然，勿急勿躁，然后徐徐图之。
邹凡问：“这是什么书？”
清源子说：“这是我门中传承至宝，筑基炼气之妙言，曰《启运立极开元至正仁德文章太长真经》！”
邹凡听得眉头直皱，“太长什么经？”
清源子一拍大腿，“你管它叫《太长不念经》也成。”
邹凡恍然大悟。
清源子不等他再问，迫不及待地说：“学习此真经，炼得胸中五气，成仙成圣自然不在话下。
你若学有所成，再去找见那人，无论报恩报仇，即可手到擒来。”
邹凡义愤填膺，“我要报仇！”
清源子捋须赞叹，“善！看来此经与你有缘，非你莫属也！”
邹凡斗志昂扬，“我要学！”
……
他脚下所踏的这座山头过分朴实无华，空地中央有个小池塘，山上流下活水注入池塘，又有个小沟渠引着池水流往崖边落下，自成一个微瀑。
池塘里养有青莲，莲间有一行五只大鹅正耀武扬威扑棱翅膀，角隅里九只鸭子在认真觅食。
它们相隔甚远，井水不犯河水。
环绕池塘，结有三间草庐，每间草庐左、右、后各栽有一棵果树，桠上仅有三两青绿小果。
邹凡寻思，这里其实还不错，老丐挺会挑地方。
说起老丐，他去哪里了？
邹凡心忖可以趁机逃走，就瞧见老丐从池子对岸中间的草庐里走出身来，不忘关好门，显得毕恭毕敬。
老丐捧着一卷薄薄的竹简，径直走近邹凡，脸上笑开了花。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邹凡不晓得老丐遇着什么天大的喜事，都快美死了。
待他美死了，他就可以脱身了。
老丐小跑到邹凡跟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毛笔。
他张嘴吐舌，用毫尖在舌尖蘸了蘸，停在简上寸许，问邹凡，“小子，姓甚名谁？”
邹凡眉头一皱，过分谨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丐说：“你说了，我必定帮你找到那人。”
邹凡说：“这事你已经答应过的，想反悔？”
老丐摇头，“不一样，不一样。”
邹凡问：“有什么不一样？”
老丐解释，“你说了名姓，我帮你找人。也不仅是找人，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邹凡思索片刻，觉得可行，遂点头，“我叫邹凡。”
老丐自顾自咕哝着“邹凡”，一丝不苟地在竹简上认真写下“大郎山——”
他的笔毫滞了一下，哆嗦着手剌下一笔，划去“大郎山”三字，嘴里默念着，“罪过罪过。”
这山门传承，本来独他一人，遂唤作“大郎山”。
现在既然收了新徒弟，山门传承有后了，是天大的喜事！必须得改个名庆贺。
老丐不假思索，在下边接着写“二郎山一十三代弟子邹凡呈正”。
邹凡看得好奇，“这是什么？”
老丐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我们二郎山的宝贝，玉牒！”
“二郎山的宝贝？”邹凡说，“可它是竹子。”
老丐卷好竹简，谆谆教导，“玉也好，竹也罢，皆作一个用处。记住喽，我们二郎山不提倡铺张浪费。”
邹凡问：“玉牒作什么用处？”
老丐说：“用处可大喽。咱这二郎山的玉牒纳了你邹凡之名，自此你就是咱二郎山正式在传第一十三代大弟子！”
“而我，清源子——”老丐骄傲地拍着胸膛，“作为二郎山第一十二代现任掌门，自然是你的师父。快，叫声师父来听听。”
“等等！”邹凡说，“我还没有答应你！怎么就写我的名字？”
“嗨呀，早晚的事，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清源子循循善诱，“你是为师座下单传大弟子，为师岂会亏待你不成？”
邹凡不服气，“贾老头！你休想再唬我！”
清源子气得直吹胡子，“胡闹嘛不是，如何敢直呼为师名讳？讨打！”
“你打！你打！”邹凡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犯混，双手攥住清源子的手直朝自己脸上招呼，“打死我算了！我死都不会做你的徒弟！”
“臭小子，你能耐！”清源子轻轻推开邹凡，摆脱他的胡搅蛮缠，怀抱竹简回了草庐。
他直接蜻蜓点水飘过池塘，甚是潇洒。
邹凡眼瞅着清源子钻进草庐里，半晌都不露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驾起土遁溜下山去。
他自觉逃离很远，落下遁法，扭脸一瞧，池塘、鸭、鹅、果树加三间草庐，赫然历历在目。
邹凡绕了一大圈，竟又回到了原地。
他偏不信邪，又遁下山去。
如此兜兜转转，十数个来回，邹凡始终都会回到池塘边，最后一次还跌进了水里，搅了五只大鹅的清静，惹得它们挥舞双翅，脚蹼狂蹬水面，穷追邹凡不舍。
邹凡本就畏水，大鹅的喙又坚硬似铁，何况五只鹅喙，直啄得他丢盔弃甲四肢慌乱刨水，狼狈蹿逃上岸，五鹅才肯罢休，趾高气昂地游回池塘中央。
邹凡身心俱疲，踱步到山崖边，挑了块平坦的大石，躺在上边吹着山风，任由艳阳曝晒。
他忽然觉得，一直似这般悠哉悠哉地活着也挺妙，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好。
可惜，一张老脸遮住了太阳，也把邹凡拉回了现实。
邹凡当即坐起身，抬头打量和蔼微笑的清源子，见他手里掂着本书，心忖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二郎山大有蹊跷，必是老头搞的鬼，该是下了什么厉害的咒。
以邹凡当下的认知，一切稀奇古怪“坏”的东西，保准和“咒”有密切关系。
他见过他人赌咒，也遭过恶言咒骂，所以心里有数。
“老头，”邹凡毫不客气，“这样干耗着对谁都不好，不如我们谈谈？”
清源子直接把书递到邹凡面前。
邹凡疑惑着接下书，随手胡乱翻了几页，递还给清源子。
清源子不接，又把它推给邹凡。
两人你来我往极限拉扯了七个回合，邹凡不得不苦脸坦言，“我不识字，看不懂。”
他只识得一些蝌蚪字文，确实不识得这当世通行的文字。
清源子仿佛看见了光，眉开眼笑，“我教你啊。”
他刻意不提“为师”，好叫邹凡卸下防备。
清源子彻底想明白了，要想成功收下邹凡这个徒弟，必是场持久战。所谓欲善其事，须知其当然，勿急勿躁，然后徐徐图之。
邹凡问：“这是什么书？”
清源子说：“这是我门中传承至宝，筑基炼气之妙言，曰《启运立极开元至正仁德文章太长真经》！”
邹凡听得眉头直皱，“太长什么经？”
清源子一拍大腿，“你管它叫《太长不念经》也成。”
邹凡恍然大悟。
清源子不等他再问，迫不及待地说：“学习此真经，炼得胸中五气，成仙成圣自然不在话下。
你若学有所成，再去找见那人，无论报恩报仇，即可手到擒来。”
邹凡义愤填膺，“我要报仇！”
清源子捋须赞叹，“善！看来此经与你有缘，非你莫属也！”
邹凡斗志昂扬，“我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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