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开始
黑夜早已降临，星光却毫无展露自己的意图。漆黑的天幕下，人造的光芒肆意占据着空间。各种多彩多变的光芒充斥视网，却从无一种能带来阳光的温暖。
这便是这个科技发展长期停滞，社会经济却被惯性裹挟着向前的时代的一个司空见惯的夜晚。
夜幕下，韩青泡好一杯咖啡，将刚刚拿起却并未打开的糖包轻轻放下，把它靠近嘴边慢慢地吹着。
“37514了，不知这次行不行……总不会再让我怀疑‘推演’吧。”韩青心想着
来自窗外的风也在默默地吹着，把咖啡的热气吹向屋内。屋内并没有开灯，桌椅都只有很模糊的轮廓从黑暗中显现。窗外则是五彩斑斓的现代社会，灯火辉煌，夜如白昼。人们沉醉于灯红酒绿，眯眼于寸得寸失，同时彷徨于花朝秋月，迷茫于未至未来。
不久前，窗外那原本五颜六色的人工光源的阵地却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裂口。那不是失去能源而有的故障，如今人们的贪婪早已不许这种情况出现。那黑缝边缘零零散散、断断续续亮起的灯火向人示明了——这是一场源自电磁干扰的袭击。
这种无视全场统一故障的大规模干扰，自然是百害而——有一利的：方便了某人的逃亡。
的确是有人在奔亡途上，毕竟那黑暗中总会时不时地亮起各种高亮度的光——那是执行人员在追丢目标后草木皆兵、无能狂怒地发动能量武器才会出现的。
韩青靠着窗，却并没有将目光移向那里。他闭着眼睛，在心中悄悄地数着秒：
37612、37613、37……
——37617！
时间到了，韩青立刻从晚间掏出枪，果断地指向房间唯一的出入口，没有瞄准、果断开枪。
“嗙！”
这是韩青用嘴模拟的声音，源自他印象中寰宇时代早期的枪械开火时发出的声音。
但这早已不是寰宇时代了，现在，真正拥有杀伤力的事物——那超越人类感知范围的声波——早已冲向房门。在那里，声波击倒了一位匆忙冲入这里的少年。
少年一身褴褛，随处可见的伤口与疤痕说明着他一路的艰辛。他被打倒在地，大口喘了几口气，随后向一旁吐出一口乌血。
韩青悄悄调整了手中武器的功率，将它指向少年的额头，张口说道：“晚上好，华鸣教授。”
前面倒下的人一脸稚气，面部肌肉有着青春特有的坚挺质，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疤。
他对被韩青说出的名字似乎有所反应，在苦痛中，少年艰难地向上看了一眼。但在韩青眼里，这不是被叫出真名该有的样子。
韩青他把手中的枪指向少年，一点一点靠近那里。边走边说：“幸会，教授。不过首先，别扯什么华（化）鸣（名），老实告诉我，你是谁？”
此时，被称为华鸣的少年已经勉强可以闭上嘴部、用鼻腔满足呼吸所需。但他的动作仍然很剧烈频繁。
对方没有回话，韩青便自己继续说下去：“不说吗？那我自己猜猜看喽？
“华鸣，被追捕的理由是科研方面的违规行为。但以这个行动规模来看，您可不是简单地犯了什么事。能被这样子通缉的，我想，应该是一个接触到顶级秘密的人吧。”
说到这，暂定为华鸣的少年有些奇怪地看向持枪的人。
韩青注意到了对方的反应，难以察觉地冷笑一声后继续说：“那这可真奇怪，‘华鸣’这个名字是最近才出现的，它可从来没有出现在可提供的科研部名单中啊。”
“于是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您被调去干些不方便透露的工作，不得不隐姓埋名。第二，您是之前接触到顶级的秘密，为了保全自身而不得不隐姓埋名。但无论哪个，您现在似乎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在韩青说话时，华鸣尽力撑起了上半身，背靠门墙望着对方泛着蓝光的枪口。
韩青的话不断让少年警觉起来，但随即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对，望向韩青的眼神中不断滋生着诧异与不解。在韩青说到这里时，少年忍不住搭话说：“那不是秘密，是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的现实。”
韩青听罢再次用鼻息冷笑一声，笑完，他继续说：“不管怎样，您都是也只能是可以了解顶级秘密的人。即便在现在，能以您这年纪办到这种事的人也不多。”
“虽然我也很好奇上面那些人怎么确定的您的年龄范围，但毕竟是有了范围，剩下的就只是筛选嫌疑人、挑出你的真实身份了。”
华鸣忽地问道：“你们，用穷举法……”
韩青随即回应道：“是的，这对于基层而言，反而是效率非常高的方法。”
“所以，经过了长久地排除，我们大致锁定了你的身份。”韩青话锋一转，抛出了一段让华鸣冷颤的话。
“七年前，联邦科学院迎来了史上第二年轻……不，应该是狭义上最年轻的院士。他如同最耀眼的新星，让半个科学界关注起来。”
如同讲故事一般，韩青把调查结果细细道来，娴熟得不知练了多少次。毕竟他事先不知“推演”了多少次。
“但在三年前，那位院士却辞去了所有职务，全身心投入教育事业。大家都认为这位年轻人经不住现实的风浪，在困苦面前选择了逃避。可就在大概一年半前，他的学生们宣告了他们老师的死亡。”
随着故事的继续，受伤倒地的少年趁机缓缓起身，寻找破局的机会。虽然他一直被枪口指着。
“他的死因是绝症。英年早逝，让很多人感到惋惜，大多数人都认为当初这位天才放弃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天妒英才。”
被一点点揭开的少年却没有韩青预料的慌张，华鸣以一种久经沙场般的冷静默默扫视着周围，以期寻得出路。
“但现在，他却站在了我面前，所以，那所谓的死亡，便只会是伪造的咯？”韩青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
“我很好奇，有什么威胁让最为瞩目的新星必须逃避，甚至是以死亡的名义？”
话说完了，华鸣也站直了身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微笑着注视着韩青，说道：“我也有个很好奇的问题呢？可以请你先回答吗？”
不等韩青回答，华鸣继续说道：“这波电磁干扰的有效时长，是富裕到了允许你这样浪费的吗？”
韩青少有地眉头一皱，不知对方的询问什么意思，而且，这已经是违背所有“推演”结果的现象了。
只见华鸣自信地摆出一只手，向他侃侃而言：“第一，我的电磁弹的效果我明白，它能有这样的范围，只可能是有外人的帮助。”
“第二，你拿的是G-43吧，呵，它似乎没有保险呢！能有这种武器权限，你难道是军方高层吗？或者是雇佣兵兵长？我想，你身上应该时刻有能吸收这种武器声波的装置吧？”来自少年的言论理智清醒，逻辑严密，且语速非常快。加上韩青对他下面的行为很好奇，让华鸣的话语得以继续。
“但你的手上一无拳茧二无食指内侧茧，反而有长期握笔导致的手指倾斜。那么，你只能是军队将领或者受‘特别’照顾的科研人员。无论哪种身份，你都不是能独立自由活动的人。何况，如此重要的你，还需要单独隔离的空间才来和我见面。哈，你定然是想办法暂时摆脱了时刻存在的监督，挤出小小时间来找我的吧？”
韩青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时间长河洗刷带来的遗痕。那眼中的光芒时刻彰显着他所属的年龄段，却也时刻表现着这种理智存在在少年身上的矛盾。
韩青叹了口气，仍然以一种看表演的神态看着，似乎叹气的缘由与此刻无关。
华鸣以一个问题作为结尾：“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呢？”
不等韩青反应，华鸣继续说：“哈哈哈……抱歉抱歉，现在反而是我在浪费时间了。直说吧，你想要‘那个东西’吧？”
“不不不，我现在应该尊称你前辈吧？”华鸣继续说道，“忍辱负重辛苦了，前辈。我了解这里，绝不会有东西能探到这里面来，你、您大可以放开一点。”
韩青确实愣了两秒，这次竟如此顺利？在反应过来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华鸣又哈哈地笑了一声说：“你知道的吧？这可不是你交上去就能立功的东西，很有可能，所有知道这东西的人，都得死！”
话语重得吓人，但韩青却平淡了下来。嗯，现在，又回到了“推演”的预见路线上。
韩青哼地笑了一下，用一句印象里学过的古话回应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言罢，一只手忽地放在了韩青的肩膀上。华鸣走到和韩青并列的地方，与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说：“哈……哈、哈，凭你这句话，我大概可以否定苦肉计的可能性吧……”
在韩青回眸的瞬间，他看到了华鸣眼角上若隐若无的泪光。
韩青皱了皱眉，无言地把手中的枪抵了过去。此时，他们并列的站姿让这个动作成为了近似握手的样子。
“但是……”华鸣紧接着说，“我啊……不想再有人因为这东西而奔亡了。”
说罢，华鸣立刻接过枪支，调整至最大功率，瞄准他前面的墙壁——“嘭”！
因为功率过度放大的缘故，声波武器已无法严格控制声音的频率范围，这一枪产生了分贝极高的可感声音。
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里，似乎藏着华鸣的微小的声音：“这黑暗得如同长夜一般的世界我真是受够了！……”
“原谅我吧，就让我死在至暗的午夜之前吧……”
声波震荡着，荡开了小小密室的一面墙壁。
韩青这才发现，他所在的这个密室，不，他所在的整个城市，都是一座空中阁楼。一座巨型的空之要塞。
高达千万米的空中阁楼，这个时代解决人口居住问题的普遍解决方案之一。
想来，之前的天空什么的都是人造天幕罢，都是假的。
呵呵呵……都是假的。
但不巧的是，他所在的这个房屋，是要塞外围的围栏式建筑。也就是说，从这里出去，就是万丈深渊。
来不及思考什么人会在这种建筑里安家，也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那家伙会把自己塞到这里去，或者交给自己“推演”原始数据时为什么没有说明。韩青立刻被猛然出现的风吹出了短暂的缺氧状态。
这个高度的空气密度与正常生活差距甚大，破开的墙壁处迅速产生了剧烈的狂风。
华鸣站在风口旁，高挑但消瘦的身体被简陋的衣物包裹着。虽然那些东西被一条条伤痕削得像一些布条。
他微微地回头，向韩青看了一眼说道：“前辈……我累了……”
言未毕，华鸣便跳了下去。
韩青本能地向前伸出手去。这当然无法抓住陨落的华鸣，但他却仿佛抓住了一些不想去回想的回忆。
“这晖暗得如同黑夜一般的世界啊……”这是韩青自己的声音。
同时，有一个女声传来：“嗯，太黑了，连个光都没有。”
但女声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应该是每次出现光后，都被黑暗扑灭了吧……”
韩青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筱箁说出了这样的话，可眼前地这个少年，仿佛正在亲自演示着这“扑灭”的意思。
“他是光吗？”韩青止不住得在心里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但转瞬之后，他便狠狠地否定了它。
就像他很多次想过的一样，这群人只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在科技发展受阻的时代必然出现的弱智人群。
不过，这次的停滞确实有点久了……久到出现了这样“幸运”的疯子。
不顾文明整体的发展趋势、否定千百先辈的努力结晶、向着领先自己的权威狂怒，还有只会瞎想瞎猜完全不去搞实际依据就会发那些看着很合理实践却完全做不到的理论的人！……都是些疯子而已！
这次只不过是他们忽悠了一个像华鸣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而已。
……
对的！不要瞎想！
只是这样而已！
“那筱箁呢？”自己心中另一个声音忽然发问。
韩青紧缩眉头，仰起头，想喊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只是在心中嘶吼着。
笨蛋啊！
她只是被另外一种疯子害死了！
你当时也是那另外一种疯子的一员啊！
似乎仅仅是在心中高喊也费尽了力气，韩青把头扎下来，用左手支撑着额头，同时用肘扶住身旁的办公桌。
五根拇指，自虐一般的用力地按着头部。
韩青大口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心中矛盾的挣扎，还是因为身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韩青啊韩青！”他终于说出来一句话，“你真是天底下最无可救药的混蛋！”
说罢，周围的世界猛然出现了崩坏。
所有的一切——以韩青为圆心，半径迅速缩小的球为边界，边界外的一切——都迅速消失了。
直到这个边界缩到了韩青身上、韩青闭着的眼睛再次睁开后，周围便回复了原状。
没有破损的墙壁，没有难以理解的少年，甚至没有门被打开。
韩青停止了他的“推演”。
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次“推演”。
韩青定了定神，默默地打开了终端列表，在其中加入了本次的“推演”结果。
那一眼数不清的列表上，都是“华鸣”与韩青的各种可能性接触。
其中，有贪生怕死的“华鸣”，有忍辱负重的“华鸣”，有舍生取义的“华鸣”，甚至还有半死不活的“华鸣”……
但这次，属于什么呢？
“算了。”韩青看着列表心想，“推演数量足够了，接下来，只要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
这便是这个科技发展长期停滞，社会经济却被惯性裹挟着向前的时代的一个司空见惯的夜晚。
夜幕下，韩青泡好一杯咖啡，将刚刚拿起却并未打开的糖包轻轻放下，把它靠近嘴边慢慢地吹着。
“37514了，不知这次行不行……总不会再让我怀疑‘推演’吧。”韩青心想着
来自窗外的风也在默默地吹着，把咖啡的热气吹向屋内。屋内并没有开灯，桌椅都只有很模糊的轮廓从黑暗中显现。窗外则是五彩斑斓的现代社会，灯火辉煌，夜如白昼。人们沉醉于灯红酒绿，眯眼于寸得寸失，同时彷徨于花朝秋月，迷茫于未至未来。
不久前，窗外那原本五颜六色的人工光源的阵地却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裂口。那不是失去能源而有的故障，如今人们的贪婪早已不许这种情况出现。那黑缝边缘零零散散、断断续续亮起的灯火向人示明了——这是一场源自电磁干扰的袭击。
这种无视全场统一故障的大规模干扰，自然是百害而——有一利的：方便了某人的逃亡。
的确是有人在奔亡途上，毕竟那黑暗中总会时不时地亮起各种高亮度的光——那是执行人员在追丢目标后草木皆兵、无能狂怒地发动能量武器才会出现的。
韩青靠着窗，却并没有将目光移向那里。他闭着眼睛，在心中悄悄地数着秒：
37612、37613、37……
——37617！
时间到了，韩青立刻从晚间掏出枪，果断地指向房间唯一的出入口，没有瞄准、果断开枪。
“嗙！”
这是韩青用嘴模拟的声音，源自他印象中寰宇时代早期的枪械开火时发出的声音。
但这早已不是寰宇时代了，现在，真正拥有杀伤力的事物——那超越人类感知范围的声波——早已冲向房门。在那里，声波击倒了一位匆忙冲入这里的少年。
少年一身褴褛，随处可见的伤口与疤痕说明着他一路的艰辛。他被打倒在地，大口喘了几口气，随后向一旁吐出一口乌血。
韩青悄悄调整了手中武器的功率，将它指向少年的额头，张口说道：“晚上好，华鸣教授。”
前面倒下的人一脸稚气，面部肌肉有着青春特有的坚挺质，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疤。
他对被韩青说出的名字似乎有所反应，在苦痛中，少年艰难地向上看了一眼。但在韩青眼里，这不是被叫出真名该有的样子。
韩青他把手中的枪指向少年，一点一点靠近那里。边走边说：“幸会，教授。不过首先，别扯什么华（化）鸣（名），老实告诉我，你是谁？”
此时，被称为华鸣的少年已经勉强可以闭上嘴部、用鼻腔满足呼吸所需。但他的动作仍然很剧烈频繁。
对方没有回话，韩青便自己继续说下去：“不说吗？那我自己猜猜看喽？
“华鸣，被追捕的理由是科研方面的违规行为。但以这个行动规模来看，您可不是简单地犯了什么事。能被这样子通缉的，我想，应该是一个接触到顶级秘密的人吧。”
说到这，暂定为华鸣的少年有些奇怪地看向持枪的人。
韩青注意到了对方的反应，难以察觉地冷笑一声后继续说：“那这可真奇怪，‘华鸣’这个名字是最近才出现的，它可从来没有出现在可提供的科研部名单中啊。”
“于是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您被调去干些不方便透露的工作，不得不隐姓埋名。第二，您是之前接触到顶级的秘密，为了保全自身而不得不隐姓埋名。但无论哪个，您现在似乎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在韩青说话时，华鸣尽力撑起了上半身，背靠门墙望着对方泛着蓝光的枪口。
韩青的话不断让少年警觉起来，但随即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对，望向韩青的眼神中不断滋生着诧异与不解。在韩青说到这里时，少年忍不住搭话说：“那不是秘密，是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的现实。”
韩青听罢再次用鼻息冷笑一声，笑完，他继续说：“不管怎样，您都是也只能是可以了解顶级秘密的人。即便在现在，能以您这年纪办到这种事的人也不多。”
“虽然我也很好奇上面那些人怎么确定的您的年龄范围，但毕竟是有了范围，剩下的就只是筛选嫌疑人、挑出你的真实身份了。”
华鸣忽地问道：“你们，用穷举法……”
韩青随即回应道：“是的，这对于基层而言，反而是效率非常高的方法。”
“所以，经过了长久地排除，我们大致锁定了你的身份。”韩青话锋一转，抛出了一段让华鸣冷颤的话。
“七年前，联邦科学院迎来了史上第二年轻……不，应该是狭义上最年轻的院士。他如同最耀眼的新星，让半个科学界关注起来。”
如同讲故事一般，韩青把调查结果细细道来，娴熟得不知练了多少次。毕竟他事先不知“推演”了多少次。
“但在三年前，那位院士却辞去了所有职务，全身心投入教育事业。大家都认为这位年轻人经不住现实的风浪，在困苦面前选择了逃避。可就在大概一年半前，他的学生们宣告了他们老师的死亡。”
随着故事的继续，受伤倒地的少年趁机缓缓起身，寻找破局的机会。虽然他一直被枪口指着。
“他的死因是绝症。英年早逝，让很多人感到惋惜，大多数人都认为当初这位天才放弃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天妒英才。”
被一点点揭开的少年却没有韩青预料的慌张，华鸣以一种久经沙场般的冷静默默扫视着周围，以期寻得出路。
“但现在，他却站在了我面前，所以，那所谓的死亡，便只会是伪造的咯？”韩青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
“我很好奇，有什么威胁让最为瞩目的新星必须逃避，甚至是以死亡的名义？”
话说完了，华鸣也站直了身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微笑着注视着韩青，说道：“我也有个很好奇的问题呢？可以请你先回答吗？”
不等韩青回答，华鸣继续说道：“这波电磁干扰的有效时长，是富裕到了允许你这样浪费的吗？”
韩青少有地眉头一皱，不知对方的询问什么意思，而且，这已经是违背所有“推演”结果的现象了。
只见华鸣自信地摆出一只手，向他侃侃而言：“第一，我的电磁弹的效果我明白，它能有这样的范围，只可能是有外人的帮助。”
“第二，你拿的是G-43吧，呵，它似乎没有保险呢！能有这种武器权限，你难道是军方高层吗？或者是雇佣兵兵长？我想，你身上应该时刻有能吸收这种武器声波的装置吧？”来自少年的言论理智清醒，逻辑严密，且语速非常快。加上韩青对他下面的行为很好奇，让华鸣的话语得以继续。
“但你的手上一无拳茧二无食指内侧茧，反而有长期握笔导致的手指倾斜。那么，你只能是军队将领或者受‘特别’照顾的科研人员。无论哪种身份，你都不是能独立自由活动的人。何况，如此重要的你，还需要单独隔离的空间才来和我见面。哈，你定然是想办法暂时摆脱了时刻存在的监督，挤出小小时间来找我的吧？”
韩青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时间长河洗刷带来的遗痕。那眼中的光芒时刻彰显着他所属的年龄段，却也时刻表现着这种理智存在在少年身上的矛盾。
韩青叹了口气，仍然以一种看表演的神态看着，似乎叹气的缘由与此刻无关。
华鸣以一个问题作为结尾：“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呢？”
不等韩青反应，华鸣继续说：“哈哈哈……抱歉抱歉，现在反而是我在浪费时间了。直说吧，你想要‘那个东西’吧？”
“不不不，我现在应该尊称你前辈吧？”华鸣继续说道，“忍辱负重辛苦了，前辈。我了解这里，绝不会有东西能探到这里面来，你、您大可以放开一点。”
韩青确实愣了两秒，这次竟如此顺利？在反应过来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华鸣又哈哈地笑了一声说：“你知道的吧？这可不是你交上去就能立功的东西，很有可能，所有知道这东西的人，都得死！”
话语重得吓人，但韩青却平淡了下来。嗯，现在，又回到了“推演”的预见路线上。
韩青哼地笑了一下，用一句印象里学过的古话回应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言罢，一只手忽地放在了韩青的肩膀上。华鸣走到和韩青并列的地方，与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说：“哈……哈、哈，凭你这句话，我大概可以否定苦肉计的可能性吧……”
在韩青回眸的瞬间，他看到了华鸣眼角上若隐若无的泪光。
韩青皱了皱眉，无言地把手中的枪抵了过去。此时，他们并列的站姿让这个动作成为了近似握手的样子。
“但是……”华鸣紧接着说，“我啊……不想再有人因为这东西而奔亡了。”
说罢，华鸣立刻接过枪支，调整至最大功率，瞄准他前面的墙壁——“嘭”！
因为功率过度放大的缘故，声波武器已无法严格控制声音的频率范围，这一枪产生了分贝极高的可感声音。
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里，似乎藏着华鸣的微小的声音：“这黑暗得如同长夜一般的世界我真是受够了！……”
“原谅我吧，就让我死在至暗的午夜之前吧……”
声波震荡着，荡开了小小密室的一面墙壁。
韩青这才发现，他所在的这个密室，不，他所在的整个城市，都是一座空中阁楼。一座巨型的空之要塞。
高达千万米的空中阁楼，这个时代解决人口居住问题的普遍解决方案之一。
想来，之前的天空什么的都是人造天幕罢，都是假的。
呵呵呵……都是假的。
但不巧的是，他所在的这个房屋，是要塞外围的围栏式建筑。也就是说，从这里出去，就是万丈深渊。
来不及思考什么人会在这种建筑里安家，也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那家伙会把自己塞到这里去，或者交给自己“推演”原始数据时为什么没有说明。韩青立刻被猛然出现的风吹出了短暂的缺氧状态。
这个高度的空气密度与正常生活差距甚大，破开的墙壁处迅速产生了剧烈的狂风。
华鸣站在风口旁，高挑但消瘦的身体被简陋的衣物包裹着。虽然那些东西被一条条伤痕削得像一些布条。
他微微地回头，向韩青看了一眼说道：“前辈……我累了……”
言未毕，华鸣便跳了下去。
韩青本能地向前伸出手去。这当然无法抓住陨落的华鸣，但他却仿佛抓住了一些不想去回想的回忆。
“这晖暗得如同黑夜一般的世界啊……”这是韩青自己的声音。
同时，有一个女声传来：“嗯，太黑了，连个光都没有。”
但女声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应该是每次出现光后，都被黑暗扑灭了吧……”
韩青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筱箁说出了这样的话，可眼前地这个少年，仿佛正在亲自演示着这“扑灭”的意思。
“他是光吗？”韩青止不住得在心里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但转瞬之后，他便狠狠地否定了它。
就像他很多次想过的一样，这群人只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在科技发展受阻的时代必然出现的弱智人群。
不过，这次的停滞确实有点久了……久到出现了这样“幸运”的疯子。
不顾文明整体的发展趋势、否定千百先辈的努力结晶、向着领先自己的权威狂怒，还有只会瞎想瞎猜完全不去搞实际依据就会发那些看着很合理实践却完全做不到的理论的人！……都是些疯子而已！
这次只不过是他们忽悠了一个像华鸣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而已。
……
对的！不要瞎想！
只是这样而已！
“那筱箁呢？”自己心中另一个声音忽然发问。
韩青紧缩眉头，仰起头，想喊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只是在心中嘶吼着。
笨蛋啊！
她只是被另外一种疯子害死了！
你当时也是那另外一种疯子的一员啊！
似乎仅仅是在心中高喊也费尽了力气，韩青把头扎下来，用左手支撑着额头，同时用肘扶住身旁的办公桌。
五根拇指，自虐一般的用力地按着头部。
韩青大口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心中矛盾的挣扎，还是因为身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韩青啊韩青！”他终于说出来一句话，“你真是天底下最无可救药的混蛋！”
说罢，周围的世界猛然出现了崩坏。
所有的一切——以韩青为圆心，半径迅速缩小的球为边界，边界外的一切——都迅速消失了。
直到这个边界缩到了韩青身上、韩青闭着的眼睛再次睁开后，周围便回复了原状。
没有破损的墙壁，没有难以理解的少年，甚至没有门被打开。
韩青停止了他的“推演”。
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次“推演”。
韩青定了定神，默默地打开了终端列表，在其中加入了本次的“推演”结果。
那一眼数不清的列表上，都是“华鸣”与韩青的各种可能性接触。
其中，有贪生怕死的“华鸣”，有忍辱负重的“华鸣”，有舍生取义的“华鸣”，甚至还有半死不活的“华鸣”……
但这次，属于什么呢？
“算了。”韩青看着列表心想，“推演数量足够了，接下来，只要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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