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倒骑毛驴
青天白日。
日头高照。
微风送爽。
欧阳刀光骑着他的威风凛凛的白马，捎带着他的香喷喷的烤肉，急急慌慌，心情有些忐忑，有点小心翼翼，来到了热热闹闹市场的一个偏僻角落。
心境有些惴惴不安的他，左顾右盼，四周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欧阳刀光觉得环境安全，大概不会引发什么叨扰，这才放心了一些，从怀里抽出来一块白布，把白布抖一抖，铺在了空地上，这才开始做生意，兜售他的狗肉。
这里也是一个街市，也呈现出繁华景象。
这条街上，有好多卖美食的，其中有全羊汤、羊杂、乌鱼蛋、传统大饼、油条、沫子、肉冻、八喜龙包等等，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目不暇接。
欧阳刀光用一把烂泥，把自己的面颊，化妆塑型以后，他的那张面容凝脂，俊朗优美，爱邪笑着上扬，还带了点嚣张傲慢的模样，现在变成了地震灾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让他变成了丑八怪，脸颊上还散逸着一股怪怪的味道，但不是细闻，闻不到他脸上的怪味。
欧阳刀光如此这般糟糕透顶的形象，这样的话，就可以妥妥贴贴地融入了罗刹国的人群当中，他跟大家没有什么区别，都一律很丑陋，就没人把他当成了恐怖的异类，当成了同类人，再不会有人疯狂的驱逐着要把他送官请赏。
摆摊设点，在市场过去了好一会，熙熙攘攘，穿梭往来的人们，没人把刀光当成异类，把他看成大家庭中的一员，他这才真正放弃警惕，慢慢心安理得起来，也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做着生意。
欧阳刀光扯开嗓子，抑扬顿挫地吆喝了起来：“狗肉！快来看啊，卖狗肉！独门秘方，配料有肉蔻、大小茴香、草果、白芷等有十多种，味道好极了。”
“快来买，快来尝，也可以手撕着吃，再来一点小酒，手撕狗肉，咱的日子就像神仙一样。”
或许欧阳刀光天生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料，他招徕顾客的吆喝声，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过来买狗肉，这个人来半斤，那个人来一斤；这个人来二斤，生意火爆。
有一个熊脸的路人甲，体型也高大威猛，买了二斤肉以后，当场撕着吃，一边兴高采烈地撕着吃，边吃还边美滋滋地给刀光打广告说：“这肉的味道特别美，有嚼劲，外焦里嫩，香喷喷，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路人甲当场撕吃肉，且嚼得津津有味，洋洋得意，有着很好的引领作用，一些路过的男女老少，闻着路人甲吃肉时散发的香味，也被传染了强烈的食肉欲望，一个个望眼欲穿，开始口舌生津。
本来没有打算买肉的，也被肉的香味深深诱惑，转瞬就成了剁手党，忍不住买个一斤二斤，解馋。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看着路人甲吃着香喷喷的狗肉，当即就流口水，滴滴答答的口水，顺着嘴角，晶莹亮泽的丝线一样，滴答着。
看上去有些像兜不住口水的小傻子。
男孩子馋的劲大了，拽着买菜的奶奶，巴掌小手，指着欧阳刀光的肉摊，馋兮兮的说：“奶奶，我要吃肉。”
孩子的眼珠子掉在了刀光的烤肉上。
“你不是怕狗，不吃狗肉吗？”奶奶感到有些奇怪，“原来让你吃狗肉饺子，你死活不吃，说怕狗在肚子里咬你的肠子。”
奶奶揭了孙子的短。
“那时候我不是被狗咬过吗。”稚嫩的孙子嘟嘴，奶声奶气地为自己辩解，结结巴巴地说道，“祖宗们不是有一句古话吗，怎么说来着，一朝被狗咬，十年怕狗叫。”
“现在我闻着狗肉香，不怕狗肉了，我要吃狗肉，奶奶，给我买二斤狗肉吧，求你了。”
冰雪聪明的孙子，油嘴滑舌，向白发苍苍的奶奶提出了要求。
奶奶一听，满脸皱纹乐得盛开一朵花，孙子不怕狗了，敢吃狗肉了，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看着忙忙活活卖狗肉的刀光说道：“掌柜的，我们买！奶奶给你买狗肉，吃了狗肉的孩子敢打狗！”
“那就买三斤，让我吃个过吧瘾。”孙子水涨船高，向奶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好，奶奶就给你买三斤。”奶奶满心欢喜地摸摸可爱孙子的苹果小脸蛋说，“买了你一定吃，别不吃啊。”
奶奶给孙子敲响了警钟。
“我一定吃完。”孙子再看看吞吃狗肉的路人甲，又咽了一口口水。
孙子迫不及待地要吃狗肉了，他被深深诱惑了。
诱惑产生力量。
“来三斤，别给我带骨头。”老奶奶跟刀光说。
“三斤，走着，不给你带骨头。”刀光给老奶奶割了三斤肉，老奶奶掏出几个铜板，带着孙子乐乐呵呵走了。
在热热闹闹的近似抢购之中，欧阳刀光完了肉，手里只剩下了一副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肉的狗骨头架子，他得到了一大把沉甸甸，你摸上去有些滑润的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些铜板，心里特别的开心，一脸花开。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记得纪念。
收摊以后，手里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刀光想，做生意赚钱也挺快啊。
不然，我以后就当一个像樊哙那样的屠狗人，当一个狗肉经销商，再遇到像刘邦那样的一个识货的人，把我这匹千里马用上，跟他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名震天下。
但欧阳刀光很快苦笑着摇摇头，心里说，在这个举目无亲的罗刹国，两眼一抹黑，连个朋友都没有，自己的妹妹还没有找到，碰上一个引领自己人生方向，跟他叱诧风云，来一场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那怕是做梦吧。
走在路上的欧阳刀光，正在抒发少年壮志的时候，忽然就遇到了一个倒骑毛驴的白发中夹杂着黑发的老者。
那头毛色光亮，看上去十分健壮的毛驴，走到欧阳刀光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不再往前走了。
难道看上风流倜傥的白马哥了，想找一些慰籍和消遣……并非肉体上的，只是畜类的一种靠近。
刀光觉得自己内心龌龊，可能是青春期骚动吧，偷偷看小毛片中毒了。
毛驴君没有邪恶的想法，内心纯洁，它是真的饿了，没有杂念，开始埋头吃路边上的青草。
古代的路都是土路，就算是政府出钱修建的官道的话，也是硬核土路。
那时候的生产力极端的落后，也没有发明沥青和水泥，修建的官道当然也是羊肠子一样弯弯曲曲的土路。
土路旁边，阡陌花开。
土路边上，不但有一片片碧绿的青草，青草丛中，夹杂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小朵，十分漂亮，散发芳香。
倒骑在毛驴上的老者，可能是太疲倦了吧，竟然骑在驴背上睡着了，睡得很香。
能骑在毛驴身上睡觉，不会栽落下来摔伤，而且睡得香香甜甜，真是见了真功夫。
非同一般人可为也。
除非坊间高手。
欧阳刀光读武校的时候，课程里有历史教材，看到过一些骑驴出名的人。
“骑驴过坝桥，独叹梅花瘦。”诸葛亮高卧隆中的时候，出来入去，自然是骑着毛驴代步的。
给刀光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诸葛孔明先生，而是以骑驴出名的八洞神仙中的张果老。张果老，道教神仙“八仙”之一。原为道士，擅长法术，常隐居在恒州中条山，往来汾晋之间，世人相传他活了数百岁，尊称为张果老。
民间传说张果老常背负一道情筒，倒骑白驴，云游四方，宣唱道情，劝化世人。
张果老所乘白驴，日行万里，夜间折叠入纸，放入箱中，白昼以水巽之，还成一驴。
那张果老老头也是奇怪，不按常理出牌，不爱正儿八经的骑驴，总爱倒着骑毛驴，脸面朝后，别有趣味。这引得果庵诗人有了雅兴，遂写了一首题张果老骑驴图：“世上多少人，谁似这老汉，不是倒骑驴，凡事回首看。”
这罗刹国也有人倒骑毛驴，这倒是有些趣味，吸引了欧阳刀光好奇的目光。
毛驴默默吃了一会路边草，还没有吃够，可见毛驴是饿了。
欧阳刀光的白马，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忽然打着响鼻。
“咴儿咴儿……”
白马昂着脖子，咴儿咴儿地叫着。
动静很大。
白马的叫声，把睡在驴背上的老者喊醒了。
睁开朦胧睡眼的长者，长着一张威严冷峻有加的狮子脸，不怒自威。
五十岁上下，面皮清瘦俊朗，身穿一身飘逸的道袍，看上去十分稳健，不同凡响，道骨仙风，一看就像是高僧大德，其伟岸身躯，透射武功高强。
欧阳刀光看到僧人打扮的老者，顿时身不由己，肃然起敬，从老者身上接受到一种凌然峭拔的气息，自身带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气魄。
飘飘若仙的老者，仿佛从天而降，忽然看见了身边的青年后生欧阳刀光，他目似瞑，意暇甚地看着面前的刀光，双手合十，沉声问道：“阿弥陀佛，后生，何方人士？怎么没有见过你，好似面生。”
老者深邃的目光，对欧阳刀光谨慎审视，好像想从他身上读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乃外乡人氏，初到此地，所以，你觉得陌生吧。”欧阳刀光没有跟老者说实话，他不认识老者，又身处陌生地域，还是不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好些，免得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领教的麻烦够多的了，可以写一部苦难羁旅了。
老者就像功夫深邃的望气师一样，忽然对刀光感到了某些兴趣，也不干涉自己怪罪毛驴，尽管让毛驴吃草，自己也清闲一会。
刚才倒骑毛驴，打了一会盹，这会也缓过劲来了，精神抖擞了很多。
欧阳刀光的威风的白马，看见毛驴啃食着碧绿青草，也引发了食欲，也低头啃食着路边的青草，也顺便吃掉草棵处的野花。
“阿弥陀佛，你没有说实话。”老者淡然一笑，“贫道不怪你，在假人面前说假话，在真人面前说真话，这是世间道理。”
这位初来乍到，不速之客的老者，好像心有灵眸，会一些读心术，貌似看透了欧阳刀光的内心。
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说真话，难道这位真的是我臆想中的世外高人，还是高僧大德？
不得而知。
反正不是凡夫俗子，好似栋梁之材。
“您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实话？”刀光觉得有趣，很想跟自称贫道的老者聊聊天，也摸摸对方的内心和底细。
……在这古代，佛教僧人自称贫道。
刀光忽然对眼前自称贫道的老者恭敬起来，那时候的僧人道士，不像自己前世大夏国的很多僧人道士，都是披着僧侣外衣的假僧人，假道士，日弄百姓，给亡人做道场，价格不菲，简直就是杀牛价。
眼前贫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贫道读到了你的心，所以知道你虚诳妄言了。”贫道沉声说着，微微一笑，略微施礼，说道，“多有得罪，勿怪。”
老者微微躬身施礼，礼数周详，且不卑不亢，一副高僧大德模样。
这是欧阳刀光在罗刹国看到的第一个让他身不由己，毕恭毕敬的人物，贫道的虎躯威仪，儒雅之中，透出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欧阳刀光看着飘然老者，觉得他的气质跟那个马海泡身上有着某种异曲同工的地方，那里一样，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道不明。
“不敢，不敢。”欧阳刀光十分内敛，赶紧收束目光，尊敬有加地还礼。
刀光身上虽然有些痞性，但还是尊老爱幼，不敢在长着面前造次。
“你……好像不是我们罗刹国的人士，所来何处，不会是来自一个文明精深的古老国度吧。”老者说着，不想猜测欧阳刀光的身世，或者对他的身世有所了解，亦或了然于心，不再理会欧阳刀光。
刀光些许疑惑。
老者忽然抬头看看天象，喃喃自语，又好像说给欧阳刀光听，说道：“天象紊乱，星月黯淡，这么奇怪。天象异常，必有大事发生，年轻人，肩上的担子怕是就要义无反顾地来了，不可推脱也。”
贫道说完，打量一下欧阳刀光稚嫩肩膀，苦涩地笑笑。
欧阳刀光见贫道看完天象，又无缘无故地打量自己的肩膀，好像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有好像有些什么顾虑，不方便明示，打着什么哑谜一样，让刀光感到贫道异常诡异。
刀光审读老者。
但老者面色深沉，看不出城府多深。
目测老者片刻，刀光忽然恍恍惚惚觉得，眼前老者，那么的亲近，仿佛就是自己过世的爷爷。
刀光出生的时候，爷爷就貌似过世了，他一直猜测自己的爷爷是一个什么样子，今天他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心目中爷爷的形象，就是眼前带有飘飘仙气的老者。
“你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某种亲情的东西吧？你无需回答。”贫道打个禁止欧阳刀光说话的手势，看看吃饱了肚皮的毛驴，忽然淡然说道，“一切随缘，缘分到了，谁也挡不住，缘分不到，咫尺错别，我该上路了。”
贫道牵过毛驴。
“走好。”刀光身体闪开一点，免得挡路。
临走的时候，眼光毒辣的贫道，看看欧阳刀光的银色毛亮的白马，揶揄一笑说道：“非你所属，不可长久吧。”
老者说话，颇有深意。
“什么非我所属，不可长久呢？”欧阳刀光追问一句。
但老者脸色沉郁，没再说话，牵过自己的毛驴，倒骑在驴背上，走了，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欧阳刀光想喊住老者，问他刚才带着隐语的话是什么意思。
或者是几个意思。
他笨拙，参悟不透。
但他没有喊出来。
就是喊出来，老者也未必跟他说实话。
一切随缘，就这话欧阳刀光听懂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缘分还没有到吧。
呆呆望着老者背影，看着被倒骑的毛驴，再看看自己的如银白马，欧阳刀光忽然顿悟了：“难道他是在说这白马不是我的，且不可长久？我难道会失去这匹白马不成？”
“诳语！人说出家人不打妄语，我看他神神叨叨，不像一个良人，咒我丢掉这马，我一定把马看紧些，不能让你一语成谶！”
该去的总会去，该来的总会来。
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欧阳刀光心里默念着九年义务教育的考卷上出现过的这句诗，也抬头看看天象，他眼里看到的是天色青冥，云朵白朗，清风拂面，鸟儿在空际振翅。
天象很好，欧阳刀光没有看出什么星月黯淡，因为天色尚早，还没有星星月月出来，老者在大白天就看出什么星月黯淡，不是疯子是什么，至少是一个蛇精病，亦或是一个疯癫和尚，捕风捉影的胡乱猜测吧。
“随缘吧，缘分又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欧阳刀光无解，嘴角苦涩的笑。
“还是找个地方吃点饭吧，肚子饥饿了。”刀光心里默念着，骑上白马，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欧阳刀光忽然看见路上掉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咦！
刀光赶紧下马，弯腰拾起了钱袋子，钱袋子上绣着有几个字：白云寺。
欧阳刀光用手掂量几下，里面的银两，哗啦啦作响。
这个钱袋子就是前面那个自称贫道的老者的，他难道就是著名的名刹——白云寺的一个老和尚。
刚才貌似他腰间就戴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喂，道长！你的钱袋子掉了。”刀光不作停留，更没有想到把钱袋子窃为己有，他在前世的时候拾金不昧的精神头尚在。
刀光一边呼唤道长，一边策马追赶上去。
白马跑起来，要比驴跑得快。
不一会刀光就追上了倒骑毛驴的贫道。
“道长，您的钱包掉了。”刀光扬着手里的钱袋子。
“驭——！”老者叫停了奋蹄小跑的毛驴。
老者没有听见欧阳刀喊什么，就问：“喊贫道何意？”
“您的钱包。”刀光使劲摇晃着手里的钱袋子，故意让钱袋子发出银两撞击磕碰的响声。
“阿弥陀佛，谢过施主。”老者施礼，接过钱袋子，但脸色平静。
貌似早有所料。
老者把钱袋子挂回腰间，有些尴尬，歉意地说：“贫道的口袋破了一个洞，掉钱了，抱歉。”说完，转身就骑到了驴背上。
快步如飞。
动作快捷干净，看得出是一个身手不凡的世外高人，但含而不露，藏匿很深。
欧阳刀光虽然跟着师父学过功夫，也在武校习武，功夫不敢恭维，但毕竟在武林混迹过，还是识货的，他从老者的举止投足，非凡气宇，就断定老者功夫盖世，非同市井俗辈，而是一位遁世高人。
这位老僧模样的长者，难道就是感悟天道，灵智大进的谛仙一样的所在吗？仙者在哪些方面有所建树，仅凭欧阳刀光的一双凡尘俗世之眼，根本难以揣测。
“站住！”刀光斗胆喊住了老者，心里腹诽之后，觉得自己应该跟老者结交一番，或者能跟他攀上关系，怕是我极大的造化。
老者骤然收住脚步，没有转身回头，问道：“何意？”
“我把骨头架子送给你吧。”刀光大大方方地说。
“送给贫道？想辱没贫道吗？”老者生气了，脸色难看，微微蹙眉，扫了一眼空空荡荡，没有多少内容，基本剃光了肉的骨头架子，并不领情地说道，“贫道不接受你的美意，白云寺是清净之地，容不得荤腥。”
“你把贫道掉的钱袋子还给了贫道，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你有闲工夫的时候，可以到白云寺找贫道武德，请你喝杯清茶。”
老者武德扫了欧阳刀光手一眼，微皱眉头，静态中的手掌一旋，忽然气流滚动，刀光觉得手里的骨头架子，当即被某种旋转的暗动力量，活活掳走，骨架飞翔到了半空，不知道落在了那片野地。
“此物不洁，贫道替你处理了，勿怪。”武德略表歉意。
超凡高手！
欧阳刀光一凛。
“别过。”武德捷步而去，身形轻如凌燕。
欧阳刀光再次诧异。
白云寺在罗刹国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宗教圣地，香火鼎盛，别说平素老百姓到那里拜佛，进香许愿，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皇罗刹凤凰，有时候也会带领着大臣或者皇宫里的亲眷等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前往白云寺进香拜佛。
欧阳刀光看着走得不紧不慢的武德渐渐远去，忽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惊。
啊！
“这个仙风道骨的武德，莫不是……”欧阳刀光隐隐约约想起来江湖上的传说，让他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肃然起敬……
……
一丘河畔苟苟营子村。
马户家。
刚才被欧阳紫玉踢得狼狈不堪的马户，他使用了一个雕虫小技，骗得饿急眼的紫玉吃饭的时候，他暗中偷偷下了蒙汗药，没有任何察觉的紫玉，就被起了药效的蒙汗药麻翻在地，不省人事。
得逞的宵小之辈马户，得意洋洋地看着深度昏迷的紫玉，冷哼一声说道：“想把我踢死，你也太狠心了，我这就把你宰了，烤上吃。”
但马户并没有即刻杀死紫玉，他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让她生不如死，她怎样残酷地对待我，我就怎样残酷地对待你，这也叫一报还一报，更是叫血债血尝。
“先把她捆粽子一样，捆结实了，就是插翅难逃。”马户把刚才解开的绳子，捆在了紫玉的身上，像捆猪一样捆结实了，还是心有余悸，怕让她跑了，为了万无一失，他把剩下一头的绳子，结结实实的捆在了窗帘上。
做完这一切，马户狰狞着双眼，冷声说：“你就是长个翅膀，也别想逃跑了。”
马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依然在忍受着胯下剧烈的疼痛。
他刚才被紫玉踢坏了下面，这会感觉到疼痛难忍，头上还嗖嗖冒着冷汗，喃喃说道：“我要上些药，疗疗伤。”
马户匆匆忙忙拉开了家里的抽屉，第一个抽屉，放着针头线脑；拽开第二个抽屉，眼睛一亮。
马户找到了一瓶子药水，这是治伤的药，是又鸟从勾栏拿回来的稀罕药。
据又鸟说，这是罗刹海市的一个富贵家的子弟，也是一个大坏种，那天跟人斗殴受了伤，也忍着疼不忘带着治伤的药去了勾栏。
又鸟完把那小子治伤的药拿了回来。
马户拧开药水瓶的盖子，一股药味直冲鼻子，他觉得效果一定会很好。
噌！
马户伸手，从被子上面抠了一个破洞，从洞里拽出来一点棉花，把浓烈味道的药水倒在了破棉花上，忍着剧烈的疼痛，赶紧用药水抹一抹疼痛难忍的患处。
一抹上药，伤口火辣辣的疼。
剧痛难忍，就像撒了一把盐一样，痛得马户惨叫了几声，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渗出。
马户给自己抹药的时候，心想，今天的治疗还算及时，如果晚了，说不定真的不能生育了，真的就成为了一个废物。
真的成为一个没有用处的废物，他就杯具了，就会断子绝孙，让又鸟怀不上孩子。
又鸟怀不上孩子，不会好好跟他过日子，就会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又鸟早就跟他说过，她要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留下一个后人，这辈子才会踏实，不然，老了以后，就会孤苦伶仃，蹬腿死翘翘以后，连一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那多凄惨，那多悲凉，就像孩纸没有娘。
治完了伤，马户饥饿了，肚子咕咕叫，他心里说，饿了，不想做饭，就到村里王寡妇的饭馆吃饭去吧。
日头高照。
微风送爽。
欧阳刀光骑着他的威风凛凛的白马，捎带着他的香喷喷的烤肉，急急慌慌，心情有些忐忑，有点小心翼翼，来到了热热闹闹市场的一个偏僻角落。
心境有些惴惴不安的他，左顾右盼，四周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欧阳刀光觉得环境安全，大概不会引发什么叨扰，这才放心了一些，从怀里抽出来一块白布，把白布抖一抖，铺在了空地上，这才开始做生意，兜售他的狗肉。
这里也是一个街市，也呈现出繁华景象。
这条街上，有好多卖美食的，其中有全羊汤、羊杂、乌鱼蛋、传统大饼、油条、沫子、肉冻、八喜龙包等等，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目不暇接。
欧阳刀光用一把烂泥，把自己的面颊，化妆塑型以后，他的那张面容凝脂，俊朗优美，爱邪笑着上扬，还带了点嚣张傲慢的模样，现在变成了地震灾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让他变成了丑八怪，脸颊上还散逸着一股怪怪的味道，但不是细闻，闻不到他脸上的怪味。
欧阳刀光如此这般糟糕透顶的形象，这样的话，就可以妥妥贴贴地融入了罗刹国的人群当中，他跟大家没有什么区别，都一律很丑陋，就没人把他当成了恐怖的异类，当成了同类人，再不会有人疯狂的驱逐着要把他送官请赏。
摆摊设点，在市场过去了好一会，熙熙攘攘，穿梭往来的人们，没人把刀光当成异类，把他看成大家庭中的一员，他这才真正放弃警惕，慢慢心安理得起来，也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做着生意。
欧阳刀光扯开嗓子，抑扬顿挫地吆喝了起来：“狗肉！快来看啊，卖狗肉！独门秘方，配料有肉蔻、大小茴香、草果、白芷等有十多种，味道好极了。”
“快来买，快来尝，也可以手撕着吃，再来一点小酒，手撕狗肉，咱的日子就像神仙一样。”
或许欧阳刀光天生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料，他招徕顾客的吆喝声，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过来买狗肉，这个人来半斤，那个人来一斤；这个人来二斤，生意火爆。
有一个熊脸的路人甲，体型也高大威猛，买了二斤肉以后，当场撕着吃，一边兴高采烈地撕着吃，边吃还边美滋滋地给刀光打广告说：“这肉的味道特别美，有嚼劲，外焦里嫩，香喷喷，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路人甲当场撕吃肉，且嚼得津津有味，洋洋得意，有着很好的引领作用，一些路过的男女老少，闻着路人甲吃肉时散发的香味，也被传染了强烈的食肉欲望，一个个望眼欲穿，开始口舌生津。
本来没有打算买肉的，也被肉的香味深深诱惑，转瞬就成了剁手党，忍不住买个一斤二斤，解馋。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看着路人甲吃着香喷喷的狗肉，当即就流口水，滴滴答答的口水，顺着嘴角，晶莹亮泽的丝线一样，滴答着。
看上去有些像兜不住口水的小傻子。
男孩子馋的劲大了，拽着买菜的奶奶，巴掌小手，指着欧阳刀光的肉摊，馋兮兮的说：“奶奶，我要吃肉。”
孩子的眼珠子掉在了刀光的烤肉上。
“你不是怕狗，不吃狗肉吗？”奶奶感到有些奇怪，“原来让你吃狗肉饺子，你死活不吃，说怕狗在肚子里咬你的肠子。”
奶奶揭了孙子的短。
“那时候我不是被狗咬过吗。”稚嫩的孙子嘟嘴，奶声奶气地为自己辩解，结结巴巴地说道，“祖宗们不是有一句古话吗，怎么说来着，一朝被狗咬，十年怕狗叫。”
“现在我闻着狗肉香，不怕狗肉了，我要吃狗肉，奶奶，给我买二斤狗肉吧，求你了。”
冰雪聪明的孙子，油嘴滑舌，向白发苍苍的奶奶提出了要求。
奶奶一听，满脸皱纹乐得盛开一朵花，孙子不怕狗了，敢吃狗肉了，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看着忙忙活活卖狗肉的刀光说道：“掌柜的，我们买！奶奶给你买狗肉，吃了狗肉的孩子敢打狗！”
“那就买三斤，让我吃个过吧瘾。”孙子水涨船高，向奶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好，奶奶就给你买三斤。”奶奶满心欢喜地摸摸可爱孙子的苹果小脸蛋说，“买了你一定吃，别不吃啊。”
奶奶给孙子敲响了警钟。
“我一定吃完。”孙子再看看吞吃狗肉的路人甲，又咽了一口口水。
孙子迫不及待地要吃狗肉了，他被深深诱惑了。
诱惑产生力量。
“来三斤，别给我带骨头。”老奶奶跟刀光说。
“三斤，走着，不给你带骨头。”刀光给老奶奶割了三斤肉，老奶奶掏出几个铜板，带着孙子乐乐呵呵走了。
在热热闹闹的近似抢购之中，欧阳刀光完了肉，手里只剩下了一副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肉的狗骨头架子，他得到了一大把沉甸甸，你摸上去有些滑润的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些铜板，心里特别的开心，一脸花开。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记得纪念。
收摊以后，手里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刀光想，做生意赚钱也挺快啊。
不然，我以后就当一个像樊哙那样的屠狗人，当一个狗肉经销商，再遇到像刘邦那样的一个识货的人，把我这匹千里马用上，跟他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名震天下。
但欧阳刀光很快苦笑着摇摇头，心里说，在这个举目无亲的罗刹国，两眼一抹黑，连个朋友都没有，自己的妹妹还没有找到，碰上一个引领自己人生方向，跟他叱诧风云，来一场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那怕是做梦吧。
走在路上的欧阳刀光，正在抒发少年壮志的时候，忽然就遇到了一个倒骑毛驴的白发中夹杂着黑发的老者。
那头毛色光亮，看上去十分健壮的毛驴，走到欧阳刀光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不再往前走了。
难道看上风流倜傥的白马哥了，想找一些慰籍和消遣……并非肉体上的，只是畜类的一种靠近。
刀光觉得自己内心龌龊，可能是青春期骚动吧，偷偷看小毛片中毒了。
毛驴君没有邪恶的想法，内心纯洁，它是真的饿了，没有杂念，开始埋头吃路边上的青草。
古代的路都是土路，就算是政府出钱修建的官道的话，也是硬核土路。
那时候的生产力极端的落后，也没有发明沥青和水泥，修建的官道当然也是羊肠子一样弯弯曲曲的土路。
土路旁边，阡陌花开。
土路边上，不但有一片片碧绿的青草，青草丛中，夹杂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小朵，十分漂亮，散发芳香。
倒骑在毛驴上的老者，可能是太疲倦了吧，竟然骑在驴背上睡着了，睡得很香。
能骑在毛驴身上睡觉，不会栽落下来摔伤，而且睡得香香甜甜，真是见了真功夫。
非同一般人可为也。
除非坊间高手。
欧阳刀光读武校的时候，课程里有历史教材，看到过一些骑驴出名的人。
“骑驴过坝桥，独叹梅花瘦。”诸葛亮高卧隆中的时候，出来入去，自然是骑着毛驴代步的。
给刀光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诸葛孔明先生，而是以骑驴出名的八洞神仙中的张果老。张果老，道教神仙“八仙”之一。原为道士，擅长法术，常隐居在恒州中条山，往来汾晋之间，世人相传他活了数百岁，尊称为张果老。
民间传说张果老常背负一道情筒，倒骑白驴，云游四方，宣唱道情，劝化世人。
张果老所乘白驴，日行万里，夜间折叠入纸，放入箱中，白昼以水巽之，还成一驴。
那张果老老头也是奇怪，不按常理出牌，不爱正儿八经的骑驴，总爱倒着骑毛驴，脸面朝后，别有趣味。这引得果庵诗人有了雅兴，遂写了一首题张果老骑驴图：“世上多少人，谁似这老汉，不是倒骑驴，凡事回首看。”
这罗刹国也有人倒骑毛驴，这倒是有些趣味，吸引了欧阳刀光好奇的目光。
毛驴默默吃了一会路边草，还没有吃够，可见毛驴是饿了。
欧阳刀光的白马，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忽然打着响鼻。
“咴儿咴儿……”
白马昂着脖子，咴儿咴儿地叫着。
动静很大。
白马的叫声，把睡在驴背上的老者喊醒了。
睁开朦胧睡眼的长者，长着一张威严冷峻有加的狮子脸，不怒自威。
五十岁上下，面皮清瘦俊朗，身穿一身飘逸的道袍，看上去十分稳健，不同凡响，道骨仙风，一看就像是高僧大德，其伟岸身躯，透射武功高强。
欧阳刀光看到僧人打扮的老者，顿时身不由己，肃然起敬，从老者身上接受到一种凌然峭拔的气息，自身带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气魄。
飘飘若仙的老者，仿佛从天而降，忽然看见了身边的青年后生欧阳刀光，他目似瞑，意暇甚地看着面前的刀光，双手合十，沉声问道：“阿弥陀佛，后生，何方人士？怎么没有见过你，好似面生。”
老者深邃的目光，对欧阳刀光谨慎审视，好像想从他身上读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乃外乡人氏，初到此地，所以，你觉得陌生吧。”欧阳刀光没有跟老者说实话，他不认识老者，又身处陌生地域，还是不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好些，免得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领教的麻烦够多的了，可以写一部苦难羁旅了。
老者就像功夫深邃的望气师一样，忽然对刀光感到了某些兴趣，也不干涉自己怪罪毛驴，尽管让毛驴吃草，自己也清闲一会。
刚才倒骑毛驴，打了一会盹，这会也缓过劲来了，精神抖擞了很多。
欧阳刀光的威风的白马，看见毛驴啃食着碧绿青草，也引发了食欲，也低头啃食着路边的青草，也顺便吃掉草棵处的野花。
“阿弥陀佛，你没有说实话。”老者淡然一笑，“贫道不怪你，在假人面前说假话，在真人面前说真话，这是世间道理。”
这位初来乍到，不速之客的老者，好像心有灵眸，会一些读心术，貌似看透了欧阳刀光的内心。
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说真话，难道这位真的是我臆想中的世外高人，还是高僧大德？
不得而知。
反正不是凡夫俗子，好似栋梁之材。
“您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实话？”刀光觉得有趣，很想跟自称贫道的老者聊聊天，也摸摸对方的内心和底细。
……在这古代，佛教僧人自称贫道。
刀光忽然对眼前自称贫道的老者恭敬起来，那时候的僧人道士，不像自己前世大夏国的很多僧人道士，都是披着僧侣外衣的假僧人，假道士，日弄百姓，给亡人做道场，价格不菲，简直就是杀牛价。
眼前贫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贫道读到了你的心，所以知道你虚诳妄言了。”贫道沉声说着，微微一笑，略微施礼，说道，“多有得罪，勿怪。”
老者微微躬身施礼，礼数周详，且不卑不亢，一副高僧大德模样。
这是欧阳刀光在罗刹国看到的第一个让他身不由己，毕恭毕敬的人物，贫道的虎躯威仪，儒雅之中，透出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欧阳刀光看着飘然老者，觉得他的气质跟那个马海泡身上有着某种异曲同工的地方，那里一样，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道不明。
“不敢，不敢。”欧阳刀光十分内敛，赶紧收束目光，尊敬有加地还礼。
刀光身上虽然有些痞性，但还是尊老爱幼，不敢在长着面前造次。
“你……好像不是我们罗刹国的人士，所来何处，不会是来自一个文明精深的古老国度吧。”老者说着，不想猜测欧阳刀光的身世，或者对他的身世有所了解，亦或了然于心，不再理会欧阳刀光。
刀光些许疑惑。
老者忽然抬头看看天象，喃喃自语，又好像说给欧阳刀光听，说道：“天象紊乱，星月黯淡，这么奇怪。天象异常，必有大事发生，年轻人，肩上的担子怕是就要义无反顾地来了，不可推脱也。”
贫道说完，打量一下欧阳刀光稚嫩肩膀，苦涩地笑笑。
欧阳刀光见贫道看完天象，又无缘无故地打量自己的肩膀，好像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有好像有些什么顾虑，不方便明示，打着什么哑谜一样，让刀光感到贫道异常诡异。
刀光审读老者。
但老者面色深沉，看不出城府多深。
目测老者片刻，刀光忽然恍恍惚惚觉得，眼前老者，那么的亲近，仿佛就是自己过世的爷爷。
刀光出生的时候，爷爷就貌似过世了，他一直猜测自己的爷爷是一个什么样子，今天他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心目中爷爷的形象，就是眼前带有飘飘仙气的老者。
“你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某种亲情的东西吧？你无需回答。”贫道打个禁止欧阳刀光说话的手势，看看吃饱了肚皮的毛驴，忽然淡然说道，“一切随缘，缘分到了，谁也挡不住，缘分不到，咫尺错别，我该上路了。”
贫道牵过毛驴。
“走好。”刀光身体闪开一点，免得挡路。
临走的时候，眼光毒辣的贫道，看看欧阳刀光的银色毛亮的白马，揶揄一笑说道：“非你所属，不可长久吧。”
老者说话，颇有深意。
“什么非我所属，不可长久呢？”欧阳刀光追问一句。
但老者脸色沉郁，没再说话，牵过自己的毛驴，倒骑在驴背上，走了，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欧阳刀光想喊住老者，问他刚才带着隐语的话是什么意思。
或者是几个意思。
他笨拙，参悟不透。
但他没有喊出来。
就是喊出来，老者也未必跟他说实话。
一切随缘，就这话欧阳刀光听懂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缘分还没有到吧。
呆呆望着老者背影，看着被倒骑的毛驴，再看看自己的如银白马，欧阳刀光忽然顿悟了：“难道他是在说这白马不是我的，且不可长久？我难道会失去这匹白马不成？”
“诳语！人说出家人不打妄语，我看他神神叨叨，不像一个良人，咒我丢掉这马，我一定把马看紧些，不能让你一语成谶！”
该去的总会去，该来的总会来。
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欧阳刀光心里默念着九年义务教育的考卷上出现过的这句诗，也抬头看看天象，他眼里看到的是天色青冥，云朵白朗，清风拂面，鸟儿在空际振翅。
天象很好，欧阳刀光没有看出什么星月黯淡，因为天色尚早，还没有星星月月出来，老者在大白天就看出什么星月黯淡，不是疯子是什么，至少是一个蛇精病，亦或是一个疯癫和尚，捕风捉影的胡乱猜测吧。
“随缘吧，缘分又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欧阳刀光无解，嘴角苦涩的笑。
“还是找个地方吃点饭吧，肚子饥饿了。”刀光心里默念着，骑上白马，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欧阳刀光忽然看见路上掉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咦！
刀光赶紧下马，弯腰拾起了钱袋子，钱袋子上绣着有几个字：白云寺。
欧阳刀光用手掂量几下，里面的银两，哗啦啦作响。
这个钱袋子就是前面那个自称贫道的老者的，他难道就是著名的名刹——白云寺的一个老和尚。
刚才貌似他腰间就戴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喂，道长！你的钱袋子掉了。”刀光不作停留，更没有想到把钱袋子窃为己有，他在前世的时候拾金不昧的精神头尚在。
刀光一边呼唤道长，一边策马追赶上去。
白马跑起来，要比驴跑得快。
不一会刀光就追上了倒骑毛驴的贫道。
“道长，您的钱包掉了。”刀光扬着手里的钱袋子。
“驭——！”老者叫停了奋蹄小跑的毛驴。
老者没有听见欧阳刀喊什么，就问：“喊贫道何意？”
“您的钱包。”刀光使劲摇晃着手里的钱袋子，故意让钱袋子发出银两撞击磕碰的响声。
“阿弥陀佛，谢过施主。”老者施礼，接过钱袋子，但脸色平静。
貌似早有所料。
老者把钱袋子挂回腰间，有些尴尬，歉意地说：“贫道的口袋破了一个洞，掉钱了，抱歉。”说完，转身就骑到了驴背上。
快步如飞。
动作快捷干净，看得出是一个身手不凡的世外高人，但含而不露，藏匿很深。
欧阳刀光虽然跟着师父学过功夫，也在武校习武，功夫不敢恭维，但毕竟在武林混迹过，还是识货的，他从老者的举止投足，非凡气宇，就断定老者功夫盖世，非同市井俗辈，而是一位遁世高人。
这位老僧模样的长者，难道就是感悟天道，灵智大进的谛仙一样的所在吗？仙者在哪些方面有所建树，仅凭欧阳刀光的一双凡尘俗世之眼，根本难以揣测。
“站住！”刀光斗胆喊住了老者，心里腹诽之后，觉得自己应该跟老者结交一番，或者能跟他攀上关系，怕是我极大的造化。
老者骤然收住脚步，没有转身回头，问道：“何意？”
“我把骨头架子送给你吧。”刀光大大方方地说。
“送给贫道？想辱没贫道吗？”老者生气了，脸色难看，微微蹙眉，扫了一眼空空荡荡，没有多少内容，基本剃光了肉的骨头架子，并不领情地说道，“贫道不接受你的美意，白云寺是清净之地，容不得荤腥。”
“你把贫道掉的钱袋子还给了贫道，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你有闲工夫的时候，可以到白云寺找贫道武德，请你喝杯清茶。”
老者武德扫了欧阳刀光手一眼，微皱眉头，静态中的手掌一旋，忽然气流滚动，刀光觉得手里的骨头架子，当即被某种旋转的暗动力量，活活掳走，骨架飞翔到了半空，不知道落在了那片野地。
“此物不洁，贫道替你处理了，勿怪。”武德略表歉意。
超凡高手！
欧阳刀光一凛。
“别过。”武德捷步而去，身形轻如凌燕。
欧阳刀光再次诧异。
白云寺在罗刹国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宗教圣地，香火鼎盛，别说平素老百姓到那里拜佛，进香许愿，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皇罗刹凤凰，有时候也会带领着大臣或者皇宫里的亲眷等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前往白云寺进香拜佛。
欧阳刀光看着走得不紧不慢的武德渐渐远去，忽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惊。
啊！
“这个仙风道骨的武德，莫不是……”欧阳刀光隐隐约约想起来江湖上的传说，让他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肃然起敬……
……
一丘河畔苟苟营子村。
马户家。
刚才被欧阳紫玉踢得狼狈不堪的马户，他使用了一个雕虫小技，骗得饿急眼的紫玉吃饭的时候，他暗中偷偷下了蒙汗药，没有任何察觉的紫玉，就被起了药效的蒙汗药麻翻在地，不省人事。
得逞的宵小之辈马户，得意洋洋地看着深度昏迷的紫玉，冷哼一声说道：“想把我踢死，你也太狠心了，我这就把你宰了，烤上吃。”
但马户并没有即刻杀死紫玉，他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让她生不如死，她怎样残酷地对待我，我就怎样残酷地对待你，这也叫一报还一报，更是叫血债血尝。
“先把她捆粽子一样，捆结实了，就是插翅难逃。”马户把刚才解开的绳子，捆在了紫玉的身上，像捆猪一样捆结实了，还是心有余悸，怕让她跑了，为了万无一失，他把剩下一头的绳子，结结实实的捆在了窗帘上。
做完这一切，马户狰狞着双眼，冷声说：“你就是长个翅膀，也别想逃跑了。”
马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依然在忍受着胯下剧烈的疼痛。
他刚才被紫玉踢坏了下面，这会感觉到疼痛难忍，头上还嗖嗖冒着冷汗，喃喃说道：“我要上些药，疗疗伤。”
马户匆匆忙忙拉开了家里的抽屉，第一个抽屉，放着针头线脑；拽开第二个抽屉，眼睛一亮。
马户找到了一瓶子药水，这是治伤的药，是又鸟从勾栏拿回来的稀罕药。
据又鸟说，这是罗刹海市的一个富贵家的子弟，也是一个大坏种，那天跟人斗殴受了伤，也忍着疼不忘带着治伤的药去了勾栏。
又鸟完把那小子治伤的药拿了回来。
马户拧开药水瓶的盖子，一股药味直冲鼻子，他觉得效果一定会很好。
噌！
马户伸手，从被子上面抠了一个破洞，从洞里拽出来一点棉花，把浓烈味道的药水倒在了破棉花上，忍着剧烈的疼痛，赶紧用药水抹一抹疼痛难忍的患处。
一抹上药，伤口火辣辣的疼。
剧痛难忍，就像撒了一把盐一样，痛得马户惨叫了几声，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渗出。
马户给自己抹药的时候，心想，今天的治疗还算及时，如果晚了，说不定真的不能生育了，真的就成为了一个废物。
真的成为一个没有用处的废物，他就杯具了，就会断子绝孙，让又鸟怀不上孩子。
又鸟怀不上孩子，不会好好跟他过日子，就会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又鸟早就跟他说过，她要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留下一个后人，这辈子才会踏实，不然，老了以后，就会孤苦伶仃，蹬腿死翘翘以后，连一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那多凄惨，那多悲凉，就像孩纸没有娘。
治完了伤，马户饥饿了，肚子咕咕叫，他心里说，饿了，不想做饭，就到村里王寡妇的饭馆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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