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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安全屋

    “道格拉斯博士,一个肥宅暗杀行动,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还特意跑一趟分公司。”刘明阳拉低姿态问。

    “刘先生,你这辈子有没有过宿敌?强劲的宿敌。”

    “宿敌?”刘明阳看一眼博士糟乱的头发,随后盯着玻璃内侧的手术,“以前有过几个,但都被我清理了。目前的话,杀专员的刺客算一个。”

    “我们也是为她而来,对于凯文来说,心里那座山峰一天不跨过去,就一天都没法获得释怀。我亦如此。”

    “博士,别怪我说话难听,如果行动之前告诉我一声,说不定你的凯文就不会被揍成半残,躺在这让一堆人围着。”刘明阳暗讽道。

    “来之前,特意给他做了强化升级,看来还是低估对手了。不过,既然她露了行踪,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看来您是胸有成竹啊。”

    “那只断臂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道格拉斯问。

    “结果倒是出来了,但是有点突发状况。核查身份的时候,系统被黑客入侵了,那俩人的所有信息都被删了,就跟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啥都查不到了。那工作人员也是个猪脑子,只记得一个名字和大概住址,其他的一概没记住。”

    “没关系,一个名字就够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跟她耗,正好可以给凯文升级机械臂和新的光学电子眼……”

    防空隧道里四通八达,像没规律的大网,第一次走的人,就算专门去记也划不出路径图。

    进入安全屋之前,需要经过三扇大铁门,再用特定的暗号门铃呼叫,才会有内部人员来开第四扇门。

    随着电机缓缓推动,厚重铁门内,出现了一个八岁女孩的身影,她拎着一盏老提灯,说话像唱歌般好听:“雪儿姐姐?太好了,我都想你了。汪老头,你也跟来了,这俩个就是你说的倒霉蛋吧?”

    “哈哈,这孩子,竟乱说,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汪伦对吴鸣二人尴尬傻笑道。

    “说了还不承认,没担当。”小女孩拉着冷雪往前走,还不忘补一句。

    “可可,当众让我难堪,是你爷爷教的吧?”

    “不是,爷爷没教。”

    这一老一小吵架斗嘴,引得几人不禁发笑,也把氛围染得愉悦几分。

    通往地面的电梯,简陋而破旧,上行时,偶尔还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吴鸣看着同样提心吊胆的王展心想:“这小姑娘胆子可真大,提着一盏灯就敢独自下来。估计,这电梯她闭着眼睛都会开了,‘翻天’里可真都是人物啊!”

    电梯开门时,烛光摇曳的昏暗客厅映入了眼帘,家具和沙发都是雕花的木制品,对于吴鸣这些习惯电子产品的人,那是一种年代断层的未知感。屋内的所有窗户,都被塑料膜封着,餐桌前有位老迈的身影在忙碌,看年纪,比汪伦还要大上许多。

    “汪老弟,你们来了。”

    “麦大哥,我又来打扰你了。”

    “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还客套上了?哦,我家丫头又欺负你了是吧?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巴不得你们住下来陪她呢。正好菜齐了,大家快落座吧。”

    几人经历一番生死恶战,此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今满桌菜肴香气扑鼻,几乎都忍不住在咽口水。

    王展拿起筷子,自我安慰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填饱肚子再说。

    “老伯,这家里只有你们俩吗?为什么不去城里住呢?”吴鸣问。

    “你就是搭救过小雪的年轻人吧?不错,面相挺善,……我们爷孙俩不喜欢被‘地联发集团’统治着,也过不惯那种灯红酒绿的科技监管式生活。如果待久了,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世外桃源,远离喧嚣,安于宁静,多好。”

    “麦粟大哥,以前在学校教历史,后来成了我们的一员,倾尽家财支持组织,还特意跑到魔城荒郊给我们建立落脚点,是我们最坚硬的一块后盾。”

    汪伦说得认真平淡,与往常判若两人,言语中流露的真情实感,几乎让外人都略感心酸。可小女孩却并不买账,坐在冷雪腿上直翻白眼,“又来画大饼,搞得这么煽情,下一步就该忽悠人参加反抗斗争了吧?”

    虽说童言无忌,但还是把汪伦这个厚脸皮噎得哑口无言。

    “可可。”麦粟看着小孙女和颜悦色地说:“读书识字可不是为了出口伤人,赶紧跟汪爷爷道歉。”

    “对不起。”

    “没事没事,其实也怪我,不该在饭桌上说这些的。”汪伦咧嘴笑道。

    氛围,始终被之前的尴尬影响着,用餐者闷头不语,烛光被透进来的风拨弄着,偶尔跳动两下。小孩子的饭量,往往赶不上大人,可可急着玩茶几上的积木,连擦嘴都敷衍带过。吴鸣用左手夹菜显得很笨拙,也让王展感到自责,再次看向断臂时,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想不通。就因为我的故事对象是集团老板,就要大动干戈来杀我灭口?还连累小鸣断了条胳膊,至于吗?觉得我是胡说八道,可以封我账号删我视频啊,干嘛这么极端暴力,他们把法律当什么了?摆设吗?”

    “王老弟,假如你讲的不是虚构故事呢?”

    汪伦说得轻飘,可桌上的几人,顿时面露惊讶,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冷雪和马龙的表情,说明他们俩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尽管表现得没有吴鸣那么夸张。

    “汪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吴鸣瞪着大眼睛问。

    “这事有点天方夜谭,如果是听别人讲,我也不会信,但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地球联合发展共同体’还没改成集团制的时候,我在非常规特项部当外勤……”

    “不是吧,你居然反水背刺老东家。”王展突然插了句嘴。

    打断别人聚精会神听故事,大概率会遭到围观注视,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嘴乖乖听讲。

    “集团可不算老东家。以前的‘地联发’还有点联合国的影子,决策采取投票制,也没有这么多苛捐杂税。说回正题,从前的地球,存在很多邪恶团体,他们不希望人类生活变好,喜欢调拨战争,喜欢做残暴血腥的事,而这种毒瘤,总是没法肃清干净。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叫‘深渊之瞳’的组织最出名,经常搞破坏暗杀。有一次,他们想袭击燃料港口,结果漏了风声,我们暗中埋伏,但还是没能阻止。自杀袭击最疯狂,也最无解,搞到最后死伤惨重,但也抓了个活的。抓了就审吧,不开口就用迷幻剂,审讯口供整整印了两百多页。其中最离谱的,就是把最高议员长说成是外星人,是统治人类的幕后黑手。报告交上去以后,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只有不了了之。”

    “被抓的人,最后怎么样了?测谎了吗?”马龙问。

    “没有,我们被停了职,那人直接进了精神病院。”汪伦环视着每一张面孔,仿佛早有预料。

    “光凭这些能说明什么?没准就是一个邪教徒在扯谎罢了。”王展说。

    “嗯,我们当时也这样想。直到太空舰队组建完毕时,蹊跷的事发生了。那位最高议员长全票当选了舰队总指挥,还把‘地联发’改成了民营集团制,领导全人类的最高决定权,从此落在了他年幼的儿子身上……”

    麦粟老头被气得直拍桌子,“把自由民主的人类制度,重新拉回了腐朽帝王模式,放任文明倒退,真是邪恶至极。”

    “整个修改过程,没有一人反驳,连咱们这顿饭的时间都不到。即便如此,我也没往外星人那方面想过,直到有一天,我的老同事都被暗杀了,只有我侥幸死里逃生。那时我才意识到,精神病会说疯话,但不代表是谎言。”汪伦说。

    “原来你是最早被集团盯上的人。”吴鸣说。

    汪伦叹息一声,“没错。从那以后我就见不得光了,假身份不超十天就得换,做梦都要睁着眼。那段孤独时光简直生不如死,寻找真相,就是我熬过去的唯一动力。后来,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而我想要的真相,也正是这个真相,让我下定决心要反抗集团,还人类一个翻天覆地的新世界。”

    这一刻,所有人都屛住呼吸没有插嘴,看向汪伦的眼神期待又专注。可他偏偏喜欢卖关子,顿了好久才打开手环投影说:“看看这个。”

    “DNA?”吴鸣看着双螺旋结构影像说:“汪老头,你看我像生物学家吗?”

    “看不懂没关系,我也是别人教的。颜色能区分吧?这片红色区域,代表着非人类生物成分,也就是说,这个DNA的主人,有一半遗传结构不是来自人类。而且……这人的血液是蓝色的。”

    王展瞠目结舌望着汪伦:“所以……那个楚楚真的是外星人的儿子?”

    “对,货真价实的外星混血,我亲眼得见。至于你买的那本日记,我猜,应该还有其他知情者吧。”

    这个惊天秘密像脑中炸雷一般,震惊了在场每个人。除了汪伦和边上玩耍的小女孩,其他人都靠着椅背若有所思,沉默无语。他们以为人生方向很正确,却不曾想,自己蒙在更大的阴谋里。平凡度日失去了意义,反抗的目的,也从推翻独裁,升华到抵御外星物种的高度。

    “你确定,只有它一个吗?”吴鸣愁眉苦脸问道。

    “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我的老天爷,你们居然是在和外星种族对抗”王展对汪伦说:“假如它们数量很多,而且武器真像电影里那么先进,那还反抗个什么劲啊!趁早躺平算了。”

    “从斗争开始的那一天起,攻击我们的就只有人类,而且武器都在认知范围内,否则‘翻天’也挺不到现在。所以我判断,它是孤身一人,是留下来统治我们的混血君王。”汪伦严肃地说。

    “一个混入人群的外星人,用我们的人力物力建造星际舰队,还带走了大量人口。他这算什么?侵略吗?我们的人又被它带到哪去了?”吴鸣一股脑提出心中疑问,手还不停抓弄头发,很是烦躁不安。

    “傻小子,人类当下的处境,除了糟糕透顶,你还能想到更贴切的形容吗?为了造星际舰队,人类耗尽金钱去开采各大行星资源,结果,地球环境恶化了,科学领域停滞不前,太空发展方向严重跑偏。那些矿藏能源本该用于末日移民计划,是人类溺水时唯一的一块舢板,可惜,人类文明已经油尽灯枯了,我们就像一大锅青蛙,经受着奴役压迫的慢慢熬煮,还不自知……至于被带走的人,专家团分析的结论是当苦力,没法落叶归根的苦力,唉。”汪伦讲到最后,低下眉梢哀叹一声。

    悲观情绪,蔓延至每个人心中,打压着曾经激昂的抵抗意志,也把市井小民的虚假安乐,捏了个粉碎。看着那一张张苦瓜脸,汪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们难以承受这次重压,这感觉他最熟悉,跟天要塌下来没两样。

    “别气馁,这件事我们几个老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决心从未动摇过。它没打倒我们,说明它并非不可战胜,遇到挫折就想想放弃的后果,想想被压迫的同胞。”汪伦勉强噙着笑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