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负德孤恩
虽不知东府寻自己何事，但既然派人来请，贾玟说不得要走上一趟。
次日，东方即白，晨光熹微。
只见雪梅进来伏侍贾玟梳洗，用香皂洗了面，手巾擦了，脸上留下了淡淡的药味。
“这香皂可还有剩的。”贾玟看着黑不溜秋的小丸子，和后世大有不同，便随口问道。
“去岁爷儿不在府中，可这香皂倒是每月都送了来，如今怕是用到春头还有剩那。”雪梅笑着说道。
这年头的香皂虽是其貌不扬，但是却珍贵了不少。
记得听周姨娘提起过，府里用的香皂，工序极为的繁琐。
采檀香三斤，木香、丁香花瓣、排草、广零各九两六钱，皂角四斤，甘松、白莲蕊、山柰、白蚕桑各四两八钱，麝香八钱，冰片一两五钱。
然后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加上红糖水拌匀，揉成二钱重的小丸子，放在匣子里密封好，漱洗时拿出一丸搓洗。
看着眼前不大的丸子，贾玟不由得感叹，也就是现在还用的起。
等再过几年，自己宫里的姐姐升了贵妃，省亲之后，家道开始逐渐中落，到时候怕也要用不上了。
对着镜子梳了头，换了衣服，贾玟回了周姨娘，又去辞了老太太处问安后，便出了大门，领着王登，一时入了宁府。
进了府中，便有小厮引着贾玟入了上房。
“大哥哥，唤我来到底何事啊！”
只见房中贾珍踱步徘徊，不知又在想着何事。
“好兄弟，终于把你盼来了。”听见声音，贾珍脸上露出喜色，两三步上去挽住了贾玟的手，坐了之后，唤下人忙上茶来。
贾玟也上下打量这个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
只见他四十左右的模样，身着蓝色锦袍，腰系銮带，尺余髯须，倒也有几分富贵气象。
“造衅开端实在宁。”
若是说起贾府不肖，这宁国府中的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却是一等一的。
且不提其与秦可卿的苟且之事。
便是秦可卿死后贾珍大肆操办，四王八公设棚路祭。
这等规格，用在一个并无所出的贾府孙媳葬礼之上，真是嫌贾家死的慢啊！
“昨个儿，我出城去请大老爷的安。他便要我将那《阴骘文》急急的刻出来，印一万张散人。”贾珍开口解释道。
“这事原本倒是容易，可也不知道是那个多事的，把你为老太太抄的《本愿经》送去，老爷一看心中喜欢，便也要照着那份儿，写上几遍《阴骘文》，说是虔诚些。”
“这样说不得求兄弟，即使不看在我的份儿，只看老爷的份儿，劳累一些。”
“既然是大老爷要用，自然是推辞不得！只不过这文章怕是几日也写不完。让老爷和大哥哥等上一等。”
见贾玟应允了，贾珍免不得赔笑道，“那日子也管不的许多了，横竖要求好兄弟辛苦辛苦，等这事完了，我少不了再谢你。”
贾珍说着还要行礼，贾玟慌忙拦下，开口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哥哥岂不折我的草料吗。”
贾珍唤来身边的小厮，开口说道，“去太太处，领二十两银子送来。”
而此刻的贾玟却心中暗自思量，这贾敬到底究竟何意！
说起来前世读遍红楼之时，贾玟对于这位敬老爷也好奇的紧。
先不说其所生的贾珍和惜春年纪竟相差近三旬。
单是高中进士以后，竟抛弃爵位、功名、富贵去了都外玄真观修炼，终日烧丹炼汞，将一并家业舍了儿子。
难道还真成了神仙人物。
“好兄弟，你先拿去用着，不必想着为我节省，要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送去便是。”
片刻之后只见方才那小厮取了一袋子银子，送予上房。
贾玟也没有客气，将银子收入袖中，笑着说道，“到了时候，大哥哥别忘了派人去西边取来便是。”
两人正说这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恍惚间只见一道身影闪过。
“站住！”贾珍一声呵斥，便见那身影止住了步子，不敢再动。“你站了做什么去，不成个样子。”
“方才太太说着要去西边给老太太请安，吩咐小厮准备好马车，就匆忙了些。”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堂下站着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看着模样，真真是个可人儿。
贾玟心中叹息，可惜这一副好皮囊，却是顶着一片绿头巾儿。
不过虽说可怜，但想来亦有可恨之处。
祖父热孝之时，却对自己两位姨娘尤二姐、尤三姐的轻浮调戏，算得上寡廉鲜耻。
可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如今这贾蓉时垂手侍立，看着贾珍呵问，哪还敢多言半句。
“没长眼睛的东西，回了你娘母子，既然去了，也便替我请老太太的安，好生伺候着。”
贾蓉原本对贾珍就畏之如虎，如今得了令，哪里还肯停留，旋踵之间离了此地。
而贾玟只推身子不好，辞了贾珍的酒席，嘱咐到日子，莫忘遣人来拿，省的到时再跑一趟。
出了上房，贾玟想着既闲来无事，便趁着机会打算在都中逛上一逛。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总管，你也不想想，你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们的头还高哩！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就你们这群杂种……”
还没出宁国府，在角门之处，只见一枯叟老汉，麻布破衣，不修边幅坐在门槛之上，粗鄙不堪的辱骂声不绝于耳。
不用说，眼前之人必是那位从小跟着太爷出了三四回兵，将东府太爷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的焦大了。
若说贾府一群子刁奴恶仆中，谁最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主，这焦大当属第一。
“老太爷！天寒地冻这里做甚，一会我让人送些吃食来，还不回屋去。”贾玟走到焦大跟前，略带些敬意的开口说道。
“你是西府的那房主子？”
贾玟素来和东府交往甚少，因此焦大瞧着面生，开口询问道。
“瞎了您老的眼了，这是二房的三爷。”没等贾玟开口，一旁的王登开口回道。
贾玟倒是佩服焦大的忠义。
不过此刻看着焦大落魄的模样，还是有些唏嘘，思量了片刻，将方才得的二十两银子，拿出了些放在焦大手中，说道，“您老末再冻坏了身体，这些银子拿去用了吧！”
当初将东府太爷救出之后，得了命，挨着饿将偷来的东西给主子吃，两天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自己却喝了马溺。
对宁国府而言，真乃再造之恩也为不过。只可惜如今年老体衰，却被宁国府主子嫌弃，恨不得打发了，权当死了，落得个口塞马粪的下场。
如此看来，府中的主子们当真算得上是忘恩负义之徒。
别了焦大，贾玟出门之时，巧遇尤氏携领着儿媳秦可卿并着一群姬妾蹬车，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正准备去了西府。
一眼看去便见那人群中，贾蓉的媳妇，秦可卿却是与众不同，别有一处风流。
次日，东方即白，晨光熹微。
只见雪梅进来伏侍贾玟梳洗，用香皂洗了面，手巾擦了，脸上留下了淡淡的药味。
“这香皂可还有剩的。”贾玟看着黑不溜秋的小丸子，和后世大有不同，便随口问道。
“去岁爷儿不在府中，可这香皂倒是每月都送了来，如今怕是用到春头还有剩那。”雪梅笑着说道。
这年头的香皂虽是其貌不扬，但是却珍贵了不少。
记得听周姨娘提起过，府里用的香皂，工序极为的繁琐。
采檀香三斤，木香、丁香花瓣、排草、广零各九两六钱，皂角四斤，甘松、白莲蕊、山柰、白蚕桑各四两八钱，麝香八钱，冰片一两五钱。
然后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加上红糖水拌匀，揉成二钱重的小丸子，放在匣子里密封好，漱洗时拿出一丸搓洗。
看着眼前不大的丸子，贾玟不由得感叹，也就是现在还用的起。
等再过几年，自己宫里的姐姐升了贵妃，省亲之后，家道开始逐渐中落，到时候怕也要用不上了。
对着镜子梳了头，换了衣服，贾玟回了周姨娘，又去辞了老太太处问安后，便出了大门，领着王登，一时入了宁府。
进了府中，便有小厮引着贾玟入了上房。
“大哥哥，唤我来到底何事啊！”
只见房中贾珍踱步徘徊，不知又在想着何事。
“好兄弟，终于把你盼来了。”听见声音，贾珍脸上露出喜色，两三步上去挽住了贾玟的手，坐了之后，唤下人忙上茶来。
贾玟也上下打量这个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
只见他四十左右的模样，身着蓝色锦袍，腰系銮带，尺余髯须，倒也有几分富贵气象。
“造衅开端实在宁。”
若是说起贾府不肖，这宁国府中的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却是一等一的。
且不提其与秦可卿的苟且之事。
便是秦可卿死后贾珍大肆操办，四王八公设棚路祭。
这等规格，用在一个并无所出的贾府孙媳葬礼之上，真是嫌贾家死的慢啊！
“昨个儿，我出城去请大老爷的安。他便要我将那《阴骘文》急急的刻出来，印一万张散人。”贾珍开口解释道。
“这事原本倒是容易，可也不知道是那个多事的，把你为老太太抄的《本愿经》送去，老爷一看心中喜欢，便也要照着那份儿，写上几遍《阴骘文》，说是虔诚些。”
“这样说不得求兄弟，即使不看在我的份儿，只看老爷的份儿，劳累一些。”
“既然是大老爷要用，自然是推辞不得！只不过这文章怕是几日也写不完。让老爷和大哥哥等上一等。”
见贾玟应允了，贾珍免不得赔笑道，“那日子也管不的许多了，横竖要求好兄弟辛苦辛苦，等这事完了，我少不了再谢你。”
贾珍说着还要行礼，贾玟慌忙拦下，开口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哥哥岂不折我的草料吗。”
贾珍唤来身边的小厮，开口说道，“去太太处，领二十两银子送来。”
而此刻的贾玟却心中暗自思量，这贾敬到底究竟何意！
说起来前世读遍红楼之时，贾玟对于这位敬老爷也好奇的紧。
先不说其所生的贾珍和惜春年纪竟相差近三旬。
单是高中进士以后，竟抛弃爵位、功名、富贵去了都外玄真观修炼，终日烧丹炼汞，将一并家业舍了儿子。
难道还真成了神仙人物。
“好兄弟，你先拿去用着，不必想着为我节省，要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送去便是。”
片刻之后只见方才那小厮取了一袋子银子，送予上房。
贾玟也没有客气，将银子收入袖中，笑着说道，“到了时候，大哥哥别忘了派人去西边取来便是。”
两人正说这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恍惚间只见一道身影闪过。
“站住！”贾珍一声呵斥，便见那身影止住了步子，不敢再动。“你站了做什么去，不成个样子。”
“方才太太说着要去西边给老太太请安，吩咐小厮准备好马车，就匆忙了些。”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堂下站着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看着模样，真真是个可人儿。
贾玟心中叹息，可惜这一副好皮囊，却是顶着一片绿头巾儿。
不过虽说可怜，但想来亦有可恨之处。
祖父热孝之时，却对自己两位姨娘尤二姐、尤三姐的轻浮调戏，算得上寡廉鲜耻。
可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如今这贾蓉时垂手侍立，看着贾珍呵问，哪还敢多言半句。
“没长眼睛的东西，回了你娘母子，既然去了，也便替我请老太太的安，好生伺候着。”
贾蓉原本对贾珍就畏之如虎，如今得了令，哪里还肯停留，旋踵之间离了此地。
而贾玟只推身子不好，辞了贾珍的酒席，嘱咐到日子，莫忘遣人来拿，省的到时再跑一趟。
出了上房，贾玟想着既闲来无事，便趁着机会打算在都中逛上一逛。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总管，你也不想想，你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们的头还高哩！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就你们这群杂种……”
还没出宁国府，在角门之处，只见一枯叟老汉，麻布破衣，不修边幅坐在门槛之上，粗鄙不堪的辱骂声不绝于耳。
不用说，眼前之人必是那位从小跟着太爷出了三四回兵，将东府太爷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的焦大了。
若说贾府一群子刁奴恶仆中，谁最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主，这焦大当属第一。
“老太爷！天寒地冻这里做甚，一会我让人送些吃食来，还不回屋去。”贾玟走到焦大跟前，略带些敬意的开口说道。
“你是西府的那房主子？”
贾玟素来和东府交往甚少，因此焦大瞧着面生，开口询问道。
“瞎了您老的眼了，这是二房的三爷。”没等贾玟开口，一旁的王登开口回道。
贾玟倒是佩服焦大的忠义。
不过此刻看着焦大落魄的模样，还是有些唏嘘，思量了片刻，将方才得的二十两银子，拿出了些放在焦大手中，说道，“您老末再冻坏了身体，这些银子拿去用了吧！”
当初将东府太爷救出之后，得了命，挨着饿将偷来的东西给主子吃，两天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自己却喝了马溺。
对宁国府而言，真乃再造之恩也为不过。只可惜如今年老体衰，却被宁国府主子嫌弃，恨不得打发了，权当死了，落得个口塞马粪的下场。
如此看来，府中的主子们当真算得上是忘恩负义之徒。
别了焦大，贾玟出门之时，巧遇尤氏携领着儿媳秦可卿并着一群姬妾蹬车，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正准备去了西府。
一眼看去便见那人群中，贾蓉的媳妇，秦可卿却是与众不同，别有一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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