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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考问功课

    是日,天色昏瞑。

    结束晨练的贾玟,回了竹石斋收拾洗漱之后,便吃了早饭,辞了周姨娘向学堂而去。

    而贾母房中,只见黛玉,宝钗二人坐于贾母高卧榻下,而迎春,探春,惜春等姑娘一排列坐于西边一路,东边只见薛姨妈,王夫人另设椅子。

    下首李纨,王熙凤侍立一旁,随身伺候着。

    而周赵两位姨娘,更在二人之后,打着门帘。

    “昨个儿我听说,玟哥儿上学去了?”闲聊了一段家常之后,贾母突然想起此事,扫了眼王夫人,又盯着下首的周姨娘,开口问道。

    “想必是去了。”听了贾母发问,王夫人脸色暗沉的回道。

    “下个月县试,玟哥儿有意下场,老爷便请了学里的太爷教导一番。”见贾母脸色不喜,有意开口,周姨娘便在下首接着说道。

    “嗯!咱们这样的中等人家,虽说比不过那等豪门显赫之族,但也是世宦书礼,终归是要多读点书,先不说作官如何,便是多懂些道理也是好的。”

    贾母又吩咐身边的翡翠道,“取一个荷包和一个金魁星来,对了,再拿些金银稞子,还有点心吃食一起给玟儿送去。”

    翡翠领了贾母之命,取了这些东西,便向着竹石斋而去。

    话音未落多久,只见贾宝玉从门外进来,头戴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却有富家子弟的气度。

    “可是去哪里玩了。”

    看的宝玉,贾母慌忙唤来,搂在怀里笑着问道。

    “方才在房里看了会书,心中念着老祖宗,便过来看看。”

    贾母听了宝玉这话,心中更是欢喜,对着满屋子里人夸道,“可见平日里倒是没白疼了他,多少心里有我。”

    见得老太太高兴,薛姨妈等人也顺着贾母的心思,纷纷挑了些爱听的话,哄的愈发的欢喜起来。

    “方才见得老祖宗房里的人,拿了东西出去,没留了心,倒是险些撞了。”贾宝玉进门之前,正好看的翡翠托着东西离去,便不由的开口问道。

    见贾宝玉问道,王熙凤便将方才之事,一一道来,接着说道,“等到宝兄弟进学了,也让老祖宗送些更好的。”

    “我才不要那劳什子玩意。”贾宝玉脸色一变。

    “在老太太面前不可糊说。”王夫人连忙呵斥道。

    “我怎的糊说,这些道学话是最可恶的。”这贾宝玉见有贾母依仗,便放开了性子接着说道,“更可笑的,是八股文章,多少人拿他诓功名混饭吃也罢了,还要说‘代圣贤立言’。好些的,不过拿些经书凑搭凑搭还罢了。”

    “更有一种可笑的,肚子里原没有什么,东拉西扯,弄的牛鬼蛇神,还自以为博奥。这那里是阐发圣贤的道理?”

    见得宝玉说的越发的荒诞了,王夫人冷笑道,“扯你娘的胡话,让老爷知道了,可是又要锤你了。”

    “可怜见的,别再唬着他了,小小的人儿,岂不疼得慌。”贾母搂住了宝玉,开口说道。

    “咱们这样人家又不求着考出个状元,晚些读书也是正常的。”

    说着贾母又吩咐了屋中诸人,不可将今日之言传到贾政耳中。

    贾家族学

    “玟哥儿,这有一章书,你来讲讲。”

    说着贾玟接了过来,一看是“后生可畏”章,便开口问道:“怎么讲呢?”

    代儒道:“你把节旨句子细细儿讲来。讲书是没有什么避忌的。《礼记》上说:‘临文不讳。’只管说来便是。”

    贾玟便把这章先朗朗的念了一遍后,思忖了片刻,开口说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这章书是圣人勉励后生,教他及时努力,不要弄到老大无成。先将‘可畏’二字激发后生的志气,后把‘不足畏’三字警惕后生的将来。”

    贾代儒虽是低头不语,但面露满意之色,接着开口问道,“串讲如何?”

    贾玟接着开口说道,“圣人之言,便是人生少时,心思才力,样样聪明能干,那里料的定他以后的日子不象我的今日?若是悠悠忽忽,到了四五十岁,不能够明理见道,那这种人,虽是他后生时象个有用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一辈子就没有人畏他了。”

    代儒笑道:“你方才节旨讲的倒清楚,只是句子里有些孩子气,却也算过的去。我如今限你几日,把念过的旧书全要理清。以后我要出题目叫你作文章了。县试在即,如若懈怠,我是断乎不依的。”

    说着让贾玟退了回去,只让他理书去了。

    且说贾玟上学去后,探春自贾母处散去后,闲来无事,却也无意去李纨处,犹豫片刻后,命侍书去园中找来一段桂花枝,拿着便朝竹石斋走去。

    “姑娘怎的有空来了?三爷去学中还没回来那。”雪梅此刻正坐在屋中打着针黹,见得探春来了,笑着引着屋中,连忙斟茶。

    “三哥哥最近可有什么新作。”探春笑着将手里的桂花枝递了过去说道,“如今不到桂花开的时候,只能剪了枝来,替三哥哥求一个广寒高甲、蟾宫折桂的彩头。”

    “姑娘想的周到。”说着雪梅接过,插在书案的素瓶之中。

    “竹石斋!”探春起身环顾四周,看了贾玟书房上悬着的牌匾笑着说道,“早知三哥哥起了这名字,倒真是拙而不俗,颇有古人之风。”

    “三爷儿说有了这匾,还需首诗才配得上。”说着雪梅指了指匾下牌上拓来的诗,笑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探春轻声读来,看似直白,再细细琢磨,越觉这诗不俗。

    “若不是这牌子敲的牢固,我必要摘了去,挂在房中,每日看了几遍才好。”探春笑道,便又来到贾玟书案处,看了几张的字帖儿。

    “前几日,三爷儿谢了姑娘做的鞋,大小正是合适。”雪梅接着说道,“还说等些日子,要亲自替姑娘写幅帖儿。”

    就在雪梅说话之际,忽见门口有道俏影,身着淡紫兰花刺绣镶领粉红对襟褙子,白色交领袄子,绣折枝红梅马面裙,神似姣花照水,形似弱柳扶风。

    “林姑娘!”

    探春顺着看来,只见林黛玉手里拿着个荷包,俏立于门槛之上。

    “林姐姐来的倒是好巧。”探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迎了上去。

    “不进去了。”看探春既在此处,林黛玉从荷包中掏出来几枚花钱,放在雪梅手中说道,“你且替他收着吧!”

    ......

    暮色沉沉,贾玟回了竹石斋,见的书案之上插着一段桂花枝,问道,“谁折的这桂花枝,倒也青翠。”

    “是三姑娘送来的,替爷儿讨个彩头。”说着雪梅又指了指床闱之上,悬挂着一串铜钱。

    仔细看去铜钱之上不似寻常大钱刻着“弘正通宝”几个大字,反而是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等吉利话。

    “这些花钱是林姑娘送来的。”

    林黛玉!探春!

    贾玟轻声自语道,脸上竟是缓缓浮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