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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林家人(2)

    林晋和曾敏,对于林铁矛在这不年不节时候过来的用意,着实猜测了一番。

    当林铁矛说出缘由,又从衣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的时候,林晋皱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大哥,这是?”

    “老钱他们的一点意思,要是有打点的,你说,我让他们再打过来。”

    林铁矛把钞票往前推了推。

    林晋把烟头用力的摁进烟灰缸。

    “林齐,你先进屋。”一旁的曾敏起身,招呼林齐。

    “哦。”

    看着林齐进屋,曾敏伸手把房门带上。

    “大哥,这个什么老钱,是个啥人,你和大泉清楚不?”

    林齐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大伯的来意。

    老家麟州有煤,超多的那种。

    自从前些年开发之后,一夜之间,大大小小几百家煤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国营的、私人的,合法的、小黑煤窑,所有人都看到这个机会,疯了一般投入进去。

    钱吉春就是看到这个机会,拿着倒卖国库券挣得钱回了里岔镇。

    走关系,搞来采矿证,弄了两个坑口。

    原本都是用大车运到鹿城,通过那边的中介销出去,虽说中间要过一手,但是销路稳定。

    不过才去年开始,开采成本极低的小煤窑越来越多。钱吉春这种还顾着安全的,逐渐没了赚头。

    只好另谋销路,一番努力,挂上了西川那边的几个小电厂。

    可又得面临一个问题,运输。

    单靠走公路,成本高不说,这一路的罚款就够喝一壶。

    钱吉春就盯上了火车,大货运到宝塔,再从宝塔装车皮。

    可这年头,只要一说到车皮计划,牵扯其中的生意人,哪个不头疼。

    运力就那么多,去掉计划内的,剩下那点,就看谁手段多。

    于是,就出现了“跑站”这个行当。每天都有数十名“跑站”聚集在中间站、大站的周围,可怜巴巴地盼望着能够在仅有的几个车皮中,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计划。

    站长室、货运室、多经办公室一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专用线、货物线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为了能要到一个车皮计划,有的干脆直接拿上一大包现金,连续几天吃住在车站。

    整天缠着站长、货运主任和货运员套近乎,各种灰色交易应运而生。

    但关系打的再牢,也不能仅着你一家。

    钱吉春这次就遇到麻烦,重点项目,所有私人货运全部延后。

    看着堆场里小山一样,已经快要自燃的煤堆,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老钱,想到同村的林铁矛。

    林铁矛这种老实人,几场大酒,加上一点好处费,就揣着“活动资金”就从老家来找林晋。

    “大哥,这个钱吉春的坑口是咱们镇上的?”

    林晋抽出根烟,递给林铁矛。

    “嗯,在车二柳东边的那个大沟。”

    “就让他这么挖?没什么说法?”

    “哪能呢。一吨煤给镇里10块钱的煤管费。”

    “煤管费?”

    “就是什么环保、道路维修、水土流失、维检加一起。还有车二柳、林窝两个村,每家冬天给两吨煤,200块钱,逢年过节米面羊肉什么的。”林泉怕老爹说不明白,解释道。

    “这一年能裹的住?”

    “能吧。”林泉想了想,“反正我看老钱这两年,盖房买车,阔气滴很。”

    “人不眼红?”

    “有是有,但能开坑口的,哪个不有点势力。”

    老家那边是个什么地方,林晋太清楚了。

    三省交界,三不管。以前都穷,人就横。现在开了矿,有人富,有人穷,更乱。

    见三叔问的仔细,林泉觉得有门,又仔细把钱吉春的事说了几个。

    林晋一边听着,一边给曾敏递了个眼色。

    “哥,大泉,这样吧。这事儿我今天也回不了你。明天,我找人帮忙问问,再给你说个准话?”

    “哎呀,不急不急。”林铁矛搓着手,想了想,“老三,这钱你先拿着?”

    “不用,你收好。”

    “那万一?”

    “没到用的时候,你先收好。”

    “好,好哇。”看到林晋态度坚决,林铁矛只好把钱慢慢包起来,收好。

    “大哥,明天你们先和曾敏一起去看看老太太,晚上我过去,在那吃饭。”

    “和姨说好了?可别冒失。”林铁矛有些忐忑。

    “放心吧,说过了。”

    老家来人,林齐就得睡沙发。

    早起去丁亮那里折腾半天,僵直的腰板才舒坦许多。

    吃了早饭,林晋去队里,曾敏带着林齐和林铁矛爷俩,出门拦了辆出租。

    三个大男人抱着大包小包,费劲地挤进后排。小夏利屁股冒着黑烟,一路噗噗噗的去了兴庆路。

    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就一个人住在兴庆路。

    林晋原本想着从老家找个手脚麻利的女子过来照顾,被老太太一句“我他娘的还不到走不动的时候”给撅了回去。

    林齐印象里,慈祥和蔼可亲这种词,是半点用不到老太太身上的。

    峰眉高额,齐耳短发,微微扬起的下巴,目光灼灼。

    半匹红裙,一柄剑。

    这是当年老爷子在汉江边遇到付清梅时候,解参谋长说的话。

    “你们过来,算是有了劳力,正好把活干了。”看到几个人进了小院,正在敲着蓝四丁砖的老太太起身,将一把瓦刀递给林铁矛。

    “姨,这点儿活,一会就弄完。”

    “奶。”

    “奶奶。”

    “你们干吧。曾敏,我去早市买了几块甑糕,尝尝?。”

    “好咧,妈。”

    曾敏陪着老太太进了堂屋说话,留着林齐几个在院子里忙活。

    别人家的小院,要么绿草荫荫,鱼池花坛,要么藤蔓满架,瓜瓞绵绵,到了老太太这里,只有青砖铺地,和一株此时如挂满红灯笼的高大柿子树。

    林齐抬头看了一会儿,咂咂嘴,脱掉外套,和林泉一起,搬砖,拌白灰。

    墁砖这种手艺,林铁矛年轻时跟着老瓦匠学过。小院用的粗墁,少了抹油灰、揭刹趟、墁水钻生,快了许多。

    不过林铁矛是个心实诚的,中午吃过饭,又把小院里其他几处松动的砖地,还有院墙一起给收拾了。

    倒是把林齐给累个够呛,一直干到林晋回来,才将将弄完,扎在那一个劲的扶着腰,引得老太太嘲笑四体不勤。

    “姨,淼这才多大,还没长成哇。”林铁矛护着林齐。

    “嘁,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跳壕沟拉伤员了,还是缺练。”

    “奶,你们那时候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不受这累?”

    “呵,这张嘴,和你爷爷一个熊样。”付清梅拿眼角夹了林齐,“洗手,吃饭。”

    “大伯带来的小米熬粥了?”林齐深吸口气。

    “狗鼻子。”

    小米粥,白馒头,老白汾,几样家常菜。

    笼罩在夕阳余晖的小院里,一家人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