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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孤独实验

    黑暗中的文易感觉时间过得好慢,莫非自己脑中的璃蛇这25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还是说它跟自己在梦里一样,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感知着自己经历的一切。文艺回想《自在经》的内容,有一句是:

    璃蛇,无眼、耳、鼻、舌、身,无色、声、香、味、触。

    前半句说的是应该是它没有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后半句似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说它没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而另一种是说它不可被看到、听到、嗅到、尝到、触碰到,似乎都说得通,但如果是前者,那自己身体里就是一个忍受了孤独和黑暗接近25年的怪物,绝非人类。

    “扑通、扑通、扑通。”文易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有规律的跳动,向外泵着新鲜血液,血液又从沿着血管流到全身的各个部位,向下穿过腰腹,从大腿一直到脚尖,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十个脚指头;血液向上流到脖子,太阳穴在突突突的跳动,血液最终汇集到大脑,但他只感觉到一片空白,仿佛那个器官并不属于他,甚至那里有着其他什么东西,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就像坐跳楼机时上升到最高处时的感觉,不知何时会突然坠落。他想挣脱这种感觉,但徒劳无功,他的手脚涌出一股巨大的力气,不顾疼痛地拉扯着禁锢他的镣铐,发出巨大的响动。

    黑暗逐渐褪色,不知何时文易的身前已经站了两个人,是王大夫和文雪,文雪面无表情地取下文易口中的金属球,并解开了他周身的各处机关,文易盯着王大夫没有说话。

    “先出去再说吧。”王大夫把桌子上的手机递给了文易,文艺瞟了一眼,有一个王大夫的未接来电。

    重见天日后,文易发现自己刚刚是在文明家院子的地窖里。

    “这次是我擅作主张请他们配合我对你进行的一次治疗,希望你不要怪他们。”王大夫说道,向文易挤了挤眼睛。

    “我要报警,你跟警察说去吧。”文易愤怒地回道。

    “你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再说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也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这次治疗的效果你应该有所感受,我们得找个地方坐下来详细谈谈。”王大夫语气严肃。

    “那好吧。”文易跟王大夫出了门,文雪没有跟出来。

    “怎么回事?”文易问道。

    “到你家再说。”王大夫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打你电话的时候听到了铃声和婴儿哭声从他们院子地下传来,我跟他们谈妥了条件,我来承担拘禁你的责任,所以在院子里我才那么说。”

    “话说你怎么会到文家村。”尽管文易已经通过之前的对话知道了原因,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如果王大夫说得前后一致还好,若是不一致那就要多加防备了。

    “我接到县医院朋友的求助,说是他们收了一个烫伤的病人,但是神志不太清楚,请我去看看,我就顺手给治好了,一打听他还认识你,顺路就想来看看这个村子里的“自在神”什么的,结果恰好把你救了。”王大夫说得大致符合文易所想。

    “这已经有点邪教性质了,报不报警看你,不过你刚刚在黑暗中有没有感觉到‘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文易问道。

    “天生目盲的人的听力往往更好,天生聋哑的人往往视力更好,剥夺了五感,人对于自己的内心也就看得更清楚。之前有一档外国节目,叫《InSolitary:TheAnti-SocialExperiment》,翻译过来就是《孤独:反社会实验》。”

    “节目请了三位志愿者,他们分别住在三个隔音很好的集装箱里,集装箱内部的装饰和家具几乎是纯白的,他们的任务目标是在里面生活5天5夜。不同于你刚刚所处的环境,他们可以在集装箱里自由活动、开关灯光,并可以携带除乐器、书、电子产品以外的3件个人物品。刚开始的时候,三个人都很轻松,有的玩儿扑克,有的健身,有的捏橡皮泥。5个小时后,他们开始感到焦虑、沮丧,有一个人选择提前离开,不过另外两人坚持到了第五天结束,其中的男性接受采访时说,狭窄又极度安静的屋子让他感到深深地不安,他的情绪会不自觉地低落沮丧,比如会想起小时候父母的离异,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宇宙中的一叶孤舟。”

    “人的感觉多种多样,外界任何一种刺激作用到人身上,都可能引发‘感觉’。但这些感觉也都可以被剥夺——简单的设备可以切断视觉,如眼罩、头罩;更复杂的方法可以切断触觉、味觉、热感和重力感等,比如通过悬挂来剥夺人的重力感、通过限制饮食种类来剥夺味觉。这种孤独挑战,实际上是一种长期的sensorydeprivation,即感觉剥夺。”

    “一篇论文中指出,短期的感觉剥夺对人体可能有益。比如在感觉剥夺的最初60~90分钟内,人的反应通常是放松的,血压、心率、呼吸频率等参数可以朝着好的方向变化,甚至达到optimallevelofarousal。在此时,人的身体机能、学习能力或暂时的幸福感都是最大化的。在短期实验中,研究者更是发现某些形式的感觉剥夺是令人愉快的。比如有一种短期感觉剥夺叫chamberrest,会让参与者在完全黑暗且隔音的房间里躺24小时,屋子里食物充足也有厕所。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能待满24小时,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密室很令人放松。类似的还有漂浮治疗flotationrest,就是人在黑暗的隔音温水箱中一边漂着一边休息。

    按照佛教的诠释,除了五感以外,还有一感是‘意’,就是我们的意识,所以我们的睡眠也可以说是一种感觉剥夺。其实那天你来我就想试试来着,但你急着要走,茶室也没有相关的设备和环境。”王大夫语气有些亢奋。

    “所以你今天其实是把我晾了一阵子。”

    “是的,我猜想你既然没法接电话,说明是被束缚住了,很可能刚好是一个陌生且黑暗的环境,并且无法自由行动。”

    “可我在那,还有婴儿的呼吸声能听得到。”文易故意没说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你听的婴儿呼吸声是均匀的,这个叫GanzfeldEffect,使用恒定的均匀刺激有时比消除刺激更有效。以前加拿大一所大学进行过一项研究,招募了22名男大学生,实验过程中除了吃饭和上厕所,被试者被要求每天尽可能躺在床上,胳膊戴着厚袖套,双手戴着棉手套,以此剥夺一定的触觉;头上戴着半透明的塑料眼罩,能确定他们看不清具体影像,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剥夺视觉。同时床旁边的空调等还会一直发出单调的嗡嗡声,从而对听觉提供均匀的刺激,就像你听到的婴儿呼吸,后来发生了可怕的事。”王大夫讲到这故意卖了个关子,停了一下。

    “那发生什么事了?”文易问道,他知道自己那种不安的来源。

    “参加测试的学生们说,在实验过程中,他们不能进行任何连续、清晰的思考,思维永远是跳来跳去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焦躁,最终没有人能坚持超过72小时,而对于那些坚持超过24小时的学生们,这种影响在实验结束后又持续了很久。有的声称自己出现了短暂的幻觉。有的是视野边缘有光闪烁;有的是听见奇怪的声音,如狂吠声、打字声、警笛声、滴水声等;还有些人感觉自己脸上有冰冷的刀划过。其中一个人通过绘画描述了这种感觉。在纸上他画出了一模一样的两个自己,并且他表示,自己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后来出现的那个。后来这样的实验基本被禁止了,只用做一些监狱的刑罚。”

    “那有没有人能在剥夺五感的情况下坚持一年?”

    “不可能,别说是一年,就是一个月,一百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不过有一类人例外,或许十年二十年都能扛得住。”

    “什么人?”

    “修禅的高僧,传说达摩祖师曾在一处石洞中面壁九年,最终悟出了至高的佛法。”

    也许璃蛇这在某一代中学到了禅宗入定的功夫?文易心想,但又觉得不可能,那应该只是传说。

    “你是想问你体内的那个人格吧?他若是一直处于休眠状态,自然不受这影响,或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只要睡得够沉,不管多长的梦在醒来之前人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王大夫敏锐地察觉到了文易的想法。

    “那如果他活了几百上千岁了呢?”文易把从村长文玄以及四奶奶那儿听来的简要讲了一下。

    “我的天,这可太离谱了”王大夫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可能是心理暗示,当大家都觉得一个人是天才,那他就真的会变得聪明......”王大夫话只说了一半,看来他也知道无论如何心理暗示也解释不了五十年前那个孩子所做的事情。

    “或许是外国口音综合征,不不不,Fregoli、JerusalemSyndrome、Capgrasdelusion......”

    王大夫似乎把他这辈子知道的所有心理疾病都说了出来,但最终一脸颓唐地叹了一口气。“好吧,这可能是某种新的心理疾病。”

    “别在意,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不是吗?”文易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