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好久没有回家了，一进门迎面扑来家的温馨感让我心里很踏实，这个家虽然不是自己挣钱买的，但它并不影响我们居住的舒适和内心的安然。离婚时，房子留给儿子，我和老A我们谁都没有住在原来的家里，原来那个家老A将它租出去了，租金打在了儿子的卡里，虽然我们离了婚，原来哪个家多多少少也留有我们曾经在一起时或痛苦或美好的记忆，住在里面偶尔还是会感到悲伤的。

    我放下东西打量了一下家里，我们虽然不在家，但家里被干妈管理得很好，屋里窗明几净干净明亮，真的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这些费时费力的家务事让保姆做得井井有条，各种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错落有致，不仅让人赏心悦目，还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这繁杂的家务事在我不在时，保姆在干妈的指挥下完成了，而我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说到底还是钱能解决问题，如果没有钱，我没有遇到小D，没有她的帮助，我想我现在应该还住在原来的家里，婚估计也没离成，而且每天都会因为各种事情生气，身体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好，居住的环境跟现在比，肯定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就卫生方面来说肯定家里脏得不行，估计都没法下脚了吧，我有现在这么惬意的生活，儿子有那么好的工作平台，这都得感谢小D，她真的是我们的大恩人。

    “厨师和保姆都在楼下去休息去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别出神了，想吃点什么水果？我去给你拿。”干妈看着正在出神的我问。

    “干妈，我不想吃，你也累了，别忙了，坐下来歇会儿吧！”我看着正准备去给我拿水果的干妈说。

    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侄儿和干妈三人在家，家里显得很安静，侄儿回房间去煲电话粥后，客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干妈，说话家里都有回音，干妈走到我身边坐下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说:“这下好了，你的管子也拔了，嗽也不咳了，再输两天液就可以出院了，而这两天也可以回家来住了，我也可以好好给你补一下了，再说家里毕竟比医院里休息要好些，小G在医院天天睡陪护床也是睡够了，这下回来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你看那孩子这些天在医院里都呆瘦了，回来了我得让厨师做点好吃给他补补。”

    “干妈，谢谢你！有你真好！你让我有种回到小时候又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一样，让我感到很安全很温暖，这种感觉自从我妈去世后再也没有过，直到你出现让我又做回了孩子，让我感到我的人生不止有归途，还有来处。干妈，这些天你天天给我们送饭，辛苦你了！”我是发自内心深处对干妈的感谢，她那么大岁数了，就算是亲妈也未必能做到顿顿给我们送饭，一天就给我们送饭来来回回都要跑四趟，她除了给我们送饭外，她还要和厨师保姆一起去选购当天的食材和家里人所需要的日常用品，她不放心厨师和保姆买回来的菜和日常用品，习惯使然，家里人吃的用的必须经过她的层层筛选才能通过，尤其是入口的饭菜从买到吃都必须经过她的严格审核才能通过，厨师看似做一家人五口人的饭，其实不比在饭店上班轻松，这里的要求比饭店大概要严一些，可能还要讲究一点。

    “你这孩子，老想这些干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相照顾，互相爱护，你老是谢来谢去的反倒显得生分了，我这辈子没结过婚，也没生过孩子，没当过母亲，我本以为我要孤独终老，没想到到了晚年还有你和小D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叫我妈，你还给我带来两个孙子，让我们这个家一下子就完整了，我们在一起不要说谢谢！你不欠我和小D的，你给我们的是钱买不来的亲情，是你让我们这个家有了生机，有了希望，你明白吗？如果没有你，小D现在也许还在家里伤心难过呢，你看她现在对生活充满了期望，你就是她心里的动力，你知道吗？她不止把你当成她的姐姐，她还把你当成知心朋友，甚至是她过世的母亲的再生，这世界就这么奇妙，你竟然和她的母亲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你别看小D在外面叱诧风云呼风唤雨的，其实她内心深处是缺乏安全感的人，你就是那个能给她安全感让她的精神有所依靠的人，这些东西都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以后我不想听到你对我们说谢谢了，记住没？”

    “好的，我知道了，干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笑着说。

    “又来了，刚刚才答应我不说谢谢的，你这又说的哪样呢？”干妈有些生气地说。

    “我错了，我认错，下次不说了。”我笑着跟干妈撒起娇来。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给小D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们回来了，看她们今晚回来吃饭不？”干妈和我聊了一会天看我有点累了就让我回房休息，如果小D和儿子晚上要回来吃饭的话，她的菜单是要加菜的。

    小D本来是想让干妈退休养老好好在家享享轻福的，结果她不愿意，我想她不是不愿意，而是怕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我和小D没有她的严格监管下，厨师和保姆偷奸耍滑应付了事，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我刚回卧室躺下就接到儿子的电话，问我今天怎么样？让我想吃啥就让侄儿去卖，还说我们是一家人，别觉得麻烦侄儿不好意思就不说。我告诉他我的导流管今天已经拔了，现在已经回到家里了，正躺在床上呢！并问他今天晚上回来吃饭不，他说今晚估计不行，项目马上就要做完了要请市里面的领导吃饭。他知道我回家了，心里也放心了，让我在家好好养息着，等他忙过了这阵以后，他再好好陪陪我。还没说几句话呢，儿子就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又去忙去了，看来他们是真的很忙，难怪小D的复查是一拖再拖，她是真的忙得没有时间想这事呀。

    晚上又是我们三个人吃饭，直到我们睡觉时，都没有等到她们回来，第二天早上，我们吃完早饭走时，他们还没起床，我们也不想去打扰她们休息，就直接去了医院。

    “回家休息就是好，你看你回家睡一晚上，整个人都比昨天精神。”9床看着我笑着说。

    “确实，家里比这里休息要好很多，我很久没睡这么踏实安稳的觉了，昨晚一觉到天亮，连个梦都没做，睡得真的不错，觉睡好了，整个人感觉也轻松了。”我笑着说。

    “唉，我也想回家去睡，就是太远了，回家不方便，来来回回的时间长，坐车也累，在医院里休息不好，我昨晚就没睡好，半夜那边不知道哪个房间的人走了，家里人哭天抢地的好不伤心，我听着就难过，刚睡着呢，又响起了鞭炮声，昨晚也不知道这医院里一共走了多少个人，我都被鞭炮声吵醒了好几次。”

    “这医院里天天都在死人，不止是我们科死的人多，还有心脑血管科走的人也不少，现在癌症死的人不少，心脑血管病走的人也很多，不过他们走得快，不受罪。”我笑着说。

    “走了的倒是不受罪了哟，那些要走又没走成的呢？那不比你们受罪，一天行动受限，说话也说不清楚，走也走不了，有的连吃喝拉撒都要人来伺候，自己什么都清楚就是想说说不出来，想动动不了，那才是活受罪呢！你们至少能动嘛，想到哪儿去自己能去嘛，想做什么自己还能做嘛，想吃啥自己能说嘛，所以癌症不是最痛苦的病，只是很多人被癌症这个名字给吓着了，再说现在很多癌症是能治好的，带癌活到八九十岁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你们要放松，癌症就是松紧带，你用力拉，它就长，你不理它它就那样没啥变化，对你们的生活不造成什么影响的。”9床的老伴看着我们说，他知道他老伴对昨晚的死人的事心里有阴影，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们明白癌症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正确面对就会没事的。

    “我从来没说过癌症怎么怎么可怕哈，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把生死看得很淡，我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顺其自然，只要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的人都不会逆势而为的，尊重自然规律就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没有必要去强调生，更没必要否定死，生死本是一体的，想明白了就好了。”9床针对她老伴的话发表了一下自己生死观，然后她转过头来又问我说：“你觉得我说得对不？”

    “我赞成你们的观点，癌症本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可怕，我们要有正确的态度去面对它，它是众多疾病中的一种，每一种病都有要人性命的危险，就连看似平常的感冒，有的人不也它丢了性命。癌症并没有一下子就要了我们的命，只要不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害怕和恐惧中去的话，它还是留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它不像心脑血管疾病，来得那么突然，常常打得人措手不及的，就像大哥说的，死了的倒好了，自己和家里人都不受痛苦的折磨，但是那些没有死的人就非常痛苦，他们从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突然一下子就进入了残疾人队伍，除了生活不能自理外，心智还是健全的，这种痛苦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所谓的幸运的活下来心脑血管病人脾气那么差那么古怪了，每天在痛苦中活着，被疾病折磨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谁受得了呢？他们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所以就用发泄的方式来对抗自己对自己的嫌弃和厌恶，癌症对我来说是很仁慈的，它没有让我像心脑血管病人那样长时间的生活在生活不能自理的痛苦中，而且它还给我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我的人生，去实现我的人生价值，将我以前未做的不敢做的和还没时间来不及做的事，好好的认真的去做完，让我的人生不留遗憾或少留遗憾。”我笑着说，我不想成为她们谈话的矛盾的制造者，更不想成为他们谈话的攻击者或被教育者，所以同意她们的观点都对，为我们以后良好的谈话氛围打好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