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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在禹国的这片土地上,故事要从一个颠沛流离的少年说起。

    傍晚的荒原远方悬挂着半颗即将消失的火球,在天地的交界处点燃成了一大片火海。

    荒原上,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密密麻麻穿着寒气逼人的盔甲的士兵将一个男人围得水泄不通。

    那人的模样有些骇人,身上腿上还插着几束折断的羽箭,殷红的血染红了那身征战多年布满沟壑的铠甲,有的是敌人的血,有的是自己的血。

    可即使他已经重伤如此,依然稳如磐石一般站在这片原野上,看着这些犹如老鼠一样胆小着缓步前进的士兵,好似望着那些蝼蚁般眼中尽是不屑。

    一个缓步前进的士兵捏了一把汗,眼前的这个男人,曾几何时就是他们心中偶像,他们的将军,可今天他们却不得不将刀兵对准他,对准这个在禹国军界如神一样的男人!

    那个男人乱发被风吹得松散开来,可以看出他嘴角上扬,好似在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环视一圈那些正缓步向前的士兵,嗤笑一声,最后缓缓将头低下,不在理会这些蝼蚁。

    纵使他已无路可逃,可他望向将他包围成千上万的军士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害怕,甚至眼神中尽是嘲讽。

    被他眼神略过的士兵脚下皆是一顿,不敢在向前前进半步,就这样,过万的士兵谁也不敢向前一步离那个已经低下头生死不知的男人更近一步。

    那男人就这样拄着刀,低着头,一言不发,渐渐的,最后的那一缕生气也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中,他死了,就这样顶天立地的站着死去了。

    可围着他的上万士兵却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直到天边的那出火球彻底被大地吞没,一个前头的士兵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氛围,这一刻,他疯了,他控制不住的叫喊着。

    “杀!”

    说罢便疯癫的端着枪向那个将他逼疯的男人刺去。

    有时人就是这样,总要有人来开头,才会有人跟随,其他士兵在那人的喊叫声中才缓过神来,面上尽是羞赧之色,随后蜂拥而上,将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淹没。

    ......

    乌云不止遮蔽了边关的天空,也遮住了中原城市的上空,还好这里漏出了一点月亮能给人们些许光亮。可这夜黑风高可不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吗。

    禹国的建威将军府今夜不太平静,门前院内一片嘈杂,不知多少官差衙役举着火把不断的叫骂着不断的涌进府内。

    有的官差提着刀押着府里的家丁丫鬟,有的官差提起袖子搬动将军府里值钱的东西,有的官差进来晚了看着无事可做便琢磨着放起火来,有眼尖的看见了这几个坏事的官差直接一刀背拍在这几个人头上叫骂到:“上头只说抄家拿人搬东西,可没让你杀人放火,几个狗东西,赶紧灭火!”随后一旁的官差衙役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去灭火。

    隔着将军府两三条街的一条巷子里,一个小男孩看着没燃起来多久便被扑灭的火光愣愣的出神,眼中两行热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将军府的喧闹并没有打破四周的街巷的静谧,似乎大家都怕这抄家的火星燃到自己家里,一个个都房门紧闭不好出去看热闹,这条小巷子里也就格外的宁静。

    小男孩看样子七八岁大,长得像是个瓷娃娃招人喜爱,看其身上穿着靓丽像是个名门望族之后。小男孩静静地现在巷子里像是在等什么人,不一会一个粗布麻衣枯瘦的小老头警惕的跑到了小男孩的身边一边从一个破包袱里翻出一件衣服一边说到:“少爷赶紧换了这粗布的衣裳,趁着城门还没封赶紧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只要我们还活着,定有一天能为将军平反冤情!少爷快!”

    小男孩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换下了身上光鲜亮丽的衣裳,换上了粗布麻衣,看着这一老一少的打扮倒像是乡下来的老头领着孙子,只是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实在讨人喜欢,眉宇间那抹傲气着实不像是乡下来的孩子。

    老头刚要领男孩跑,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便在路边抓了一把泥泞的黄土涂在了男孩的脸上,还不忘给男孩乌黑的头发上撒上一把黄沙。男孩刚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老头刚想大骂却又立刻闭上了嘴似乎怕声音吸引到隔着两三条街的衙役官差。

    小男孩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散开头发又扎紧对着那小老头怒目圆睁,小老头看了看小男孩现在这幅脏兮兮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少爷不要动怒,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说完便领着小男孩匆匆的离开了这条巷子。

    与此同时,一间装饰奢华的书房中,一个身着明黄色的中年男子严肃的坐在桌案前,像是等待着什么消息,很显然他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终于有人来了,来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明黄袍子的男子低语一句“东西拿到了就好”,随后问到:

    “都什么反应?”

    那下人模样的人回答道:

    “大公子上吊,二公子吞金,还有一个小公子吗,是自焚而亡。”

    “自焚?能认出来是本人吗?”黄袍男子问道。

    “前两个还能认出是本人,可这小公子吗,尸体都烤焦了,实在认不出来是本人,但是随身玉佩倒是没有烧烂,能确定是三公子的玉佩。那是他去年生辰,您赐给他的。只是玉佩毕竟只是玉佩,证明不了是不是真人。”

    那下人问到:“要不要封了城门?现在封了城门应该还不晚。”

    那明黄色的男子不悦的看着那人,那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瞬间跪倒了地上,将头埋在地上道:“奴才该死,不该有这般提议。”

    那男子沉声道:“为了一个不一定存在的猜测,就封了城门?你知道封一天城门会对禹国上下造成多大的损失吗?下去吧,传令下去,此事到此就算了了,莫要再议!去吧。”

    跪着那人点头称是然后便下去了。

    在所有人都寻不到那一老一少时,在京城最高的建筑顶楼,一个高大老者默默的观瞧了所有过程,他目睹了将军府的混乱,也目睹了一老一少的冷清。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城门开了,昨天晚上不太平,似乎整个京城都没听到风声,一切都照常运行,早餐铺子早早营业,乡下来的菜农也早早进城摆开地摊。

    早起的守城士兵们精神状态也是欠佳,离老远看见一老一少推着一筐水果像是要出城,两个稍微精神点的士兵上去盘问了一下,原来是这老头带孙子来城里卖菜,收拾完摊发现孙子跑丢了,找了半天孙子,等找到了孙子天也黑了,城门也关了,只好露宿街头,现在正着急回家取菜等会来城里卖呢。

    那守城士兵骂了一声活该,在这小男孩脏兮兮的小脸上掐了一把,疼的小男孩眼泪汪汪却不敢哭,那士兵看着没什么问题的两人便放行了,放行的时候还不忘在老头的竹筐里挑了一个成色最好的苹果拿过来就啃,那老头也是既不敢言又不敢怒便领着小男孩离开了京城。

    离开了京城,这一老一少便如无家的旅人漂泊在这江湖上,身上盘缠再多总有用尽的时候,更何况两人急忙逃命也没有带太多的银两。自此江湖上多出了一老一少两个相依为命无根的浮萍。

    可人总要活着,活着就必须得有饭吃,这一老一少干过苦力只为一顿饭钱,曾遇到过讲信誉的老板,也遇到过黑心的主子,也曾招摇撞骗,吃上过几顿好酒好菜,可这世道谁能总白吃白喝,总要付出代价,被人发觉的便少不了一顿毒打,两人也曾小偷小摸,只是这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被人发现了便一脚撅飞,曾在大城里最上等的酒楼里喝过酒,也曾在破庙门口要过饭,曾在寡妇墙头偷看过女人洗澡,也曾梳洗干净进了妓院便被打了出来,更有一次这小男孩小小年纪便背着小老头潜进一大户人家女儿的闺房里明目张胆的看着人家女儿洗澡,被人家追杀得走投无路只好偷了匹马亡命江湖。

    后来男孩和小老头碰见了强盗被抢了那匹马还被一顿毒打,只因为在他们的包裹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苦难总是存在的,老头和男孩路过萍州时闹了旱灾,田野间颗粒无收,无数百姓成了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两人混进了难民的队伍一路沿街乞讨向边关走去。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一般,离离开京城那一天已经两年之久了,一老一少顶着秋日的寒风来到了边关,小老头拄着拐棍,男孩在一边扶着,小老头的腿是前几天和男孩吃霸王餐被打伤的,像这样的伤在这一年多里都只能算小伤了。

    老头整理了一下头巾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处驿站,驿站似乎存在了不少年头,走近了才清楚驿站门口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落霞驿”!

    老头喘出一口气:“少爷,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

    小男孩不悦道:“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爷爷,得叫我孙子。”

    后来小老头求爷爷告奶奶让驿站收留男孩做个小驿卒,那驿丞看着男孩挺机灵的模样最后便应允了。随后老头便离开了驿站。

    过了五年多老头又回来了,和男孩说了些话,留了些东西,随后又离开了,这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