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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刀与癌

    国家庇护,这四个字可不是能随便说说的。

    陈守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动摇:“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

    周勇这次没有正面回答陈守,而是再问道:“难道你一点不想去救那两个人吗?”

    默然一番,陈守沉着眉眼望着窗外悠悠道:“这个社会上谁会拿命去救两个不相关的人?”

    “很多人,消防,军警,先生,学生……甚至是你我。”

    “周警官你这么风光霁月还请不要带上我,我只是个升斗小民罢了。”

    “可陈先生你的履历上不是这么写的。”

    “履历?”

    陈守有点不明白周勇在说什么,自己的学历就几张毕业证,奖项更是全无,打架记过倒是有不少,只是之后都消了,哪有什么值得端出来说的履历?

    可随着之后周勇像是回忆一样的述说,陈守却是慢慢红了脸。

    “小学时经常因为同班人欺负别人而一个单挑一群,初中时父母去世,之后给每个敢欺负你的人甩了闷棍,高中时给找你约架的人鞋里放图钉,到了大学靠着成绩度过了安稳的一段日子,却因为举报同学冒充贫困户领补助金而被排挤,进入社会后帮助受欺凌的孩子打架,在公司上班时举报上司吃回扣,然后举报老板偷税漏税,昨天更是为了一个孩子以身犯险搏杀歹徒……

    诸如种种,不得不说,陈先生你的履历真是相当精彩,绝对是成年人社会中最被讨厌也最吃亏的人——骗不了自己的好人。”

    听到这儿陈守已经彻底红温,在被沉默小段时间后才叹了一口气:“你们就没有一点隐私观念吗?查人就算了,没必要连这些事都要查吧。”

    “这只是正常的程序罢了,汲取者虽然从都是有原则的人,但这可不代表他们没有作恶的可能,如果没有这么详细的资料管理处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你离开。

    从这份履历来看陈先生你的确是个好人,我也确实是在道德绑架你,只要你入了这份文职,今后敢在明面上动你的人屈指可数。

    而你接受我这份委托最大的坏处就是可能需要来管理处上班,过一过早九晚五,午休两个小时,周末双休,法定假日全休,五险一金齐全,每月工资七千的的生活。好处就是能挽救两个人的命运。

    怎么样?陈守先生,你会被绑架吗?”

    怎么样……

    陈守左手扶着额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挣扎一下:“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你就不怕被对方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最后让人跑了吗?”

    周勇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而是带上了锋芒:“因为我看不惯那帮尸位素餐之人不敢担一点责任的做派,我也需要功绩与人脉,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求心安。”

    最后三字周勇念得很重。

    “求心安……”陈守觉得自己好像对从心二字真的没有什么抵抗力,回应道:“如果你说的报酬是真的,我可以帮你这次。”

    “那么希望合作愉快。”周勇语气恢复平静,像是早早料到了这一幕。

    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上的事,陈守才挂了电话。

    望着窗外满是怪物的街道,陈守喃喃自语:“得心安,谈何易?”

    伤春悲秋一小会儿之后,陈守就收拾好心情,换了一身适合运动的衣服,想了想又把厨房里的菜刀和之前收来的砍刀放到包里。

    打开厕所门,看着被绑着的两个人贩子,陈守一改之前丧气的模样,笑眯眯地和人贩说:“我想好了,我也不报警,一人给两千赎身费就放你们两个走。”

    人贩立刻回道:“成!只要你放过我俩,我立马转给你。”

    “哦,是嘛?那就一人四千,看你做这行应该有不少私钱吧。”陈守砸了咂嘴说,活像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你……”

    “你什么?”陈守一瞪,直接让人贩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人贩脸又青了一分,但比起缝纫机,这八千块他还出得起,“你……你说得真对,确实有不少,手机就在兜里,你想转多少转多少。”

    陈守从人贩身上掏出手机,说道:“呵,这才对嘛,反正是不义之财,你们又招惹到我头上,补贴补贴我的家用也是合情合理的吧,我都没报警,你不得谢谢我?”

    “谢谢哥,谢谢哥,哥大义!”人贩忙不丁点头,心里却有点疑惑陈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呵呵呵,那好啊,你都叫我哥了,我总得帮帮你,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找我,我罩你!不过嘛……我这么忙,每个月收你一千服务费怎么样?”

    我日你先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这都不是割韭菜了,是准备把自己当驴肉割!还以为他就干一笔买卖,没想到是养猪!

    人贩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千不是给不起,但谁能受得了这样吸血的?顿时准备拒绝,可陈守像是料准了他的想法,提前开说道:“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干这一行应该挺久了吧,这个可是有可能杀头的,一个月一千,一年不过一万,想想,一万就能买一年的小命,那些富豪可是一辈子都买不到,多划算。”

    一边说着,陈守一边从人贩腰后摸出一柄和壮汉身上一样的砍刀握在手里,像拧麻花似地拧成一团,徒留下金属变形的声音。

    人贩倒吸了一口凉气,钢刀啊那可是,人力气怎么可能这么大?不过他也反应过来了,陈守的意思是你们这驴肉我吃定了,要么买命,要么现在就死!

    “划算!划算!今后每月一定孝敬大哥!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人贩点头如捣蒜,就怕陈守这狠人把自己做掉。

    “那好,钱呢,我已经转好了,还顺带给你们叫了救护车,毕竟今后还得靠你们吃饭呢,千万别被警察抓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俩就在这儿等着就好。”说完陈守就把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两人丢到门口,关上房门,径直离开了。

    “呼~”看到陈守的背影消失,人贩终于是松了口气,用手摇了摇同伴壮汉,“憨货,还他妈装睡,还不赶紧跑?”

    ……

    陈守自然知道那个壮汉人贩是在装睡,不过只要他们相信自己会一直割他们韭菜就够了,现在要做的是去救人。

    用手机叫来辆出租车立刻上车,开口说道:“榆树村多少钱?”

    司机瞄了陈守一眼,说:“小伙子要下乡旅游?”

    “公司安排的,下乡调研呢。”陈守应付道。

    听到这话司机心想,‘调研?公车都不坐,等着吃回扣是吧?肥羊来了!’随即立刻喜笑颜开,伸过头来,低声说道:“不贵,七百!我四你六,怎么样?”

    听到司机前面的话陈守差点就跳车了,三十多里七百?自己割那两个人贩韭菜都不是这么割的,简直是杀猪!可听到后面的司机说‘我四你六’陈守就明白了,这司机以为自己要吃回扣,逮到肥羊了。

    陈守连忙回道:“三十多里地,下乡算一百三,我走单程补一百给师傅你,成不?”

    听到这话,司机皱了皱眉头,这人咋这么怕事,别说坐车吃回扣,就是上个公厕吃回扣的他都见过。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还太嫩。

    不过下趟乡两百多,还是有得赚。

    “成。”见吃不到回扣,司机也不那么殷勤了,一脚油门就上了县道,往榆树村去。

    坐在车上,靠着窗,陈守看着树木、田野不断变化,城市里的怪物渐渐没了踪影,分明是车在前进,看着却像景色在倒退。他不知这次的决定是否足够明智。

    不过让人舒心的事还是有的,暂时远离了都市,没有那么多人,想必那些寄居在人体内的怪物也会少很多。就像现在,也只有正开着车的司机身上传来一丝臭味。

    ‘说不定这次去榆树村还能观察到一些关于怪物的信息。’

    之前管理处的人只认为李兴运是自我崩溃,可陈守明白,他是被怪物‘吃了’,后来那只怪物又找了一个人‘寄生’,之后这些怪物会干什么?选择寄生的人有什么标准吗?陈守暗自思量着,他也不想有一天自己认识的人突然被怪物吃掉,或者是被人抓住挖出心脏献给那些怪物,在悲伤袭来之前做些什么也不错。

    摆烂只是不卷,而不是死于安乐,未雨绸缪也无不可。

    一念通达,被周勇安排得明白的郁闷也消散了一点,毕竟一趟活赚两样钱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不,加上从那两人贩那里赚到的钱,就是一赚三,而且这世界上还有如此之多的怪物,倘若它们真的是以人类的某种丑恶为食,那说不定救下那两个榆树村的女孩,世界上就会少掉两只怪物,简直是一鱼四吃!

    ‘感觉也没有太亏。’这样想着,陈守脸上终于是笑了出来。

    “小哥是想到什么好事了?笑这么开心。”司机终于是忍不住闷,和陈守搭起话来。

    “也就是觉着活儿有赚头。”说到这陈守也是向司机问道:“师傅,你一直跑着附近的车吗?”

    “那可不,我家就在城北附近,大部分时间都是跑城北的县道,这十里八乡的,门清!”

    “那我听说前段日子城北能看到流星唉,那流星是啥样的啊?”

    “流星?没看见过啊。啥时候的事?”

    “听同事说大概前四五天晚上的事儿。”

    “那咋会,四五天前城北天明亮着呢,要是有流星咱没看见,咱这跑车的群里也该有人说的。”司机十分笃信地回复陈守。

    “是嘛,那可能我记错了。”

    ……

    几个小时后出租车缓缓停在一小山下,司机在车里指着满是泥土的小道,“从这儿上去就全是土路了,我这开不上去,就麻烦小哥你多走小半个小时就能看到榆树村的村头了。”

    陈守从车上下来,关好车门,回道:“不麻烦,老哥慢走啊。”

    “好嘞,要是嫌回去麻烦,加老哥唯信,来回两百不二价!”

    说完,司机就开着车从乡间的碎石路上往县城去了。

    等到出租车从眼中消失不见,陈守才转头看向那条小山路,全部由泥土碎石垒成,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周遭全是密林和陡峭山崖,算不得绝险之地,却也是客旅不至之所。

    “难怪要靠买人才能传宗接代……不过都到这地步了,还不愿意思变,那还不如自己消失得好。”

    陈守眼中泛着明显的冷意,只觉得脑海里那堆亡灵的残渣又开始怂恿自己起来了。

    “得了,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给我安分点。”说完,陈守也是觉得脑海里不再有什么东西闹腾了,便沿着土路一路走了进去。

    随着越发接近榆树村,原本自然清新的空气开始渐渐弥漫一股熟悉的怪物恶臭。

    很快,几栋小砖瓦房就出现在陈守眼前,近处则是几小片梯田,里面只有零星几人或在除草,或在施肥,田里作物却是没太好的长势,甚至还有小半片田地长满杂草,显得久无人问,如果不是还和另一片田比邻,怕是会让人觉得只是块草地。

    田上一老者本来像是监工一样看着村民种地,却见陈守这个陌生人进了村,脸上变得阴晴不定,但还是走了上来,问道:“呦,娃儿啥子事哦?”

    陈守见他来搭话,一抹脸上的寒意,换成一副阴笑的样子,“呵呵,我是张哥那边的人,今早你们村是不是有货来?”

    老人闻言一皱眉,略显警惕地回道:“你是送东西的人?咋个子没见过你?”

    “没见过就对了,早上那几个憨货送货过来,还没发现自家东西被货拿了,被张哥一顿臭骂后按规矩打了一顿,然后就叫我来找那个新送来的货把东西拿回去。”

    陈守说得像是煞有其事的样子,眼神惟妙惟肖,活像一个幸灾乐祸的小人。

    不过那老者却是将信将疑,“是吗?拿的什么东西?我给你找回来就好,你在这儿等到。”

    “我们的东西你去拿?你想坏规矩?!”陈守横眉怒道。

    那老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阴沉着脸警告陈守,“什么规矩?莫忘了你们才是过街老鼠!”

    像是强忍怒气,陈守咬了咬牙,说:“哼,我们人人喊打,你们就不是?坏了规矩把你们村的事抖出去,你看看十里八乡谁给你们好脸色看?!”

    这一句话让老者彻底沉默,陈守见状也是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说到了对面痛处,买媳妇这种事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像是约定成俗的事了,这种丑闻一旦被十里八乡的人知道,被戳脊梁骨还是小事,那些本就是靠着给周围乡里做工挣钱、卖菜买菜挣钱糊口的人怎么办?到时候名声一臭,谁还愿意找他们做工?谁还愿意和他们卖菜买菜?

    不过,陈守也不是真的为了找什么东西,只是为了找人罢了,不好真的把对方逼急,于是说:“既然我们都是一路人,不如各退一步,我和你一起去如何?”

    “……你能证明你是卖货的?”老人最后倔强问道。

    “呵,人老了是会糊涂的,算了,不和你争,你看这个。”说着,陈守就拿出手机,翻开了之前从人贩手机上转钱的记录,说,“这个就是我和上头的转账记录,看到没有,今天早上的,人不识字总认得这个头像吧。”

    老者装作端详一番的样子后草点点头,说道:“是嘞,是嘞,那你跟我来。”说完就转身向村里走去。

    陈守则是跟上,心里快要笑死了,‘还真是老糊涂,这就被唬住了,偏偏还死要面子。’

    不愧是别人说的巴掌大小的地方,不过几分钟就走完了小半个村子,两人最后在栋两层的砖瓦房前停下。

    还没进去,陈守就听见里面传来充满悲愤的叫喊以及骂声。

    “让我出去!你们这帮土匪,你们就不怕警察找上门?!”

    “你个小妮子叫什么叫!再叫把你嘴撕掉!等过了今晚生米煮成熟饭以后生了孩子你也这样?不想挨打晚上之前就给我闭嘴!”

    “你个傻逼东西!你什么玩意凭什么碰我!”

    “艹尼玛,你给我……”

    ……

    伴着争吵声越发不堪入耳,陈守伪装在脸上的阴笑渐渐由假及真,周身像是有一团阴郁笼罩,不等老者叫门,陈守便走了上去,砰砰两下狠敲房门。

    老者刚要呵斥陈守两句,就见陈守挂着那份笑容回首瞥了他一眼,他想了想,不再开口。

    见老者识趣,陈守也懒得搭理他,继续狠拍房门,连门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

    像是里面的人怕门被拍烂才终于开了门,嘴里喊着:“敲什么……”

    “呼!”

    陈守手中力道再重一分,掀起一阵呼声只向开门人的脑袋扇去,最后停在来人的耳旁。

    开门的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捂着耳朵‘噔噔’后退了两步,刚才陈守扇起来的风灌得他耳朵刺疼。

    房里的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你!你谁啊?!”

    这时陈守看到了对方的长相,一头寸头,脸上不仅坑坑洼洼还满是皱纹,足有三四十岁,一口黄牙让人作呕,身上只有脏乱二字能形容,夹着汗臭和粪土的味道更是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陈守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只让人觉得阴森的笑容,望了眼正在被人猛砸着的里屋房门,缓缓说道:“我来拿回我们该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