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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别过

    第二天陆行远没起来,是真的没起来,栾海也没派人问,只有刘大送来点吃的。

    第三天陆行远已经好了,不过不想动。中午刘大送了两个包子,吃完接着躺着。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一响,刘画梁和宋奇走了进来。

    刘画梁在床边看了看他,用手拍了拍他脸:

    “蔡师叔来了,师傅让咱们去门口相迎,你若是去不了,那以后就接着回去当杂役吧”

    说完转身走了,

    陆行远爬了起来,跟在后面。

    栾海带着弟子急匆匆赶往前殿,看见陆行远只瞄了一眼,并未说话。

    山门大开,一个道士站在门口,剑眉星目,湖蓝色的道袍随风飘飘,背后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

    “蔡师弟,多年未见啊”栾海热情的迎了出去。

    二人客气两句,并肩进了大殿,几名香客已经被前面的道士拉到一旁回避。

    蔡冲上了一柱香,随后栾海带着弟子如众星捧月般的拥着蔡冲去了后殿。

    “你没事吧?”

    魏进低声问了一句。

    “没事”

    “师傅这两日不让随意走动”魏进低声解释了一句。

    陆行远点了下头。

    ……

    “……师弟莫要劳师动众,听说余师妹受了点伤,我去看看,你知道疗伤我很是擅长,无垢也在她那里吧?”

    “无垢?……哦,你说与她同来那个道童,已经走了”

    “哦”

    蔡冲脸上略显失望。

    “师兄”

    余琳估计刚知道,匆匆赶来,或者,在化妆?陆行远看见她今天换了个杏黄的道袍,脸上扑了薄粉,嘴唇也是艳红的。

    “伤好些了吗”

    “嗯”

    “晚些时候我再帮你看看”

    “谢谢师兄”

    余琳满眼都是小星星。

    打过招呼,众人进了中殿。

    栾海喊过几个弟子一一见礼,介绍时明显夸耀了他大儿子和刘画梁。

    “这次选弟子进总观是多少年都未有的事,不知道是怎么个选法?我们也准备准备”

    栾海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当然各观主比我们要熟悉,何况这道术不能说现在强以后就强,资质潜力更要紧,要是弄个比试就让人耻笑了,所以还是各观主推荐,这事一会我再细说”

    栾海在这独立的道观里时间久了,都是一言堂,就没仔细琢磨蔡冲的话。

    “当然是我最熟悉了,我的弟子嘛,我大弟子—也就是我大儿子,还有六弟子刘画梁,他二人潜质最佳,我推荐……”

    “咳咳……这事一会再说”

    蔡冲一阵咳嗽,打断了栾海,脸色明显不自然。

    “这个……”栾海很是狐疑的看着蔡冲。

    “去的弟子要先去幽州试炼,回来的才能去总观”余琳见蔡冲犹犹豫豫的,以为他难开口,便接了一句,说完却看蔡冲瞪了他一眼。

    一瞬间,整个大殿肃静了,所有人表情各异,只有陆行远不知道所以。

    半晌,蔡冲才道:

    “此去幽州虽然危险些,不过回来的直接进总观的内堂,回报也算丰厚”

    “哈哈,也是也是,那可是一步登天”栾海干笑几声,又接着问道。

    “一个试练,为何去幽州?锻炼挑选弟子哪里不行?”

    蔡冲本来想私下与栾海说明,然后让他自己掂量着安排人,没想到余琳嘴快,见已经说到这儿,便索性直接说了。

    “去年秋,山里出来了几百狼骑,四虐幽州,近万守军竟然被打的只能守城不出。

    大将耳海带一千铁骑入幽州,竟然只跑回十余人。

    耳海是左武大将军手下第一猛将,回来后左武大将军秦琼曾言:若有狼骑一万,天下将无人可敌”

    栾海听的莫名其妙:“这与我们何干?”

    蔡冲撇了一眼他:“我们道家因为李天师的事,最近几年被天子压制的极狠,不然怎么会把总观迁到长安边上。

    而且现在有扶植佛门的意思,若长此以往我道家便再无往日风光。

    现在朝堂上预计今年秋收之时狼骑肯定还会再次来袭,而且这回肯定不是几百了。

    左武大将军道,只有摸清狼骑出山的路径,打埋伏战或许有一线胜的机会,不然必败。

    王教主应下此事也是无奈,毕竟现在是大唐的天下。

    这次召集门下弟子分成二十路进山,我带队其中一路”

    ……

    听到秦琼,陆行远激动不已,这是小时候耳朵都磨出茧子的人物了。

    不过幽州应该是在北边吧,狼骑应该说的是匈奴人,不过大唐的战斗力有这么差吗?几百匈奴人就给打的满地找牙?

    还有,这里可都是修道者,自己是三脚猫也就算了,怎么其他人一听去幽州怎么都跟要死了似的?

    魔峒山,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呢?

    陆行远胡思乱想着,上面说了几句后栾海就给几个弟子轰走了,看来是要与那蔡冲私谈了。

    出了中殿,陆行远一肚子疑问,刚想往魏进边上凑,却看他递了个眼神。

    自己心领神会的放慢脚步,然后转身去了茅厕。

    一会魏进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

    “师弟,你没家没口的,孤身一人,今天晚上若是能跑就赶紧跑,或者还有一条生路”

    “什么?”陆行远莫名其妙。

    “去幽州啊,你不知道幽州?”

    “是北边的幽州吧?”

    “什么呀,在西南……你真不知道?”

    幽州在西南?陆行远目瞪口呆的摇摇头。

    “天!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幽州应该叫幽魂州,因为只有死人的魂能从那里出来,所以叫幽魂州。

    大唐只在幽州边上有两座城,然后就是千里无人烟的魔峒山,过了魔峒山便是鬼域,那里都是恐怖的厉鬼,无人能活着出来。

    所以这次去幽州基本就是十死无生,蔡冲这些人才是这次任务的主力,其余的都是给这些人做垫脚石的。

    不然总观几千弟子,从下面道观抽调什么人?而且今日的意思很明显了,告诉各观主,这次是派人送死,自家亲近的人别派。

    每个道观两人,你想想能跑的了你吗?另外一个肯定就是宋奇,就你们俩没跟脚。

    该说的我都说了,自己拿主意,我得走了”

    魏进连珠炮般的说完,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急匆匆便跑了。

    陆行远回到屋里,做在椅子上发呆。

    现在他倒是相信魏进说的,自打看见那小女娃驾白鹤而去,他就知道这个大隋唐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大隋唐了,真的可能有鬼怪。

    不是可能,就是有,自己血管里就有一滴恶鬼的血。

    不过自己现在跑了又能怎样?虽然破了玄关,可不会用,还是普通人一个,何况自己这一跑就此不能再出头。

    道家遍布天下,随便一个就能把自己像碾蚂蚁一般给自己碾死。

    若是隐姓埋名,他现在可是知道最底层的人是怎么活的,那只能称为活着了,作为现代人出身的他可受不了那个苦。

    胡思乱想到半夜,才发现一天没吃东西了,出去准备去厨房弄些吃食。

    刚出门几步,却看见刘画梁从阴影里走出来。

    “别想着跑,有师傅和蔡师叔,你没可能跑的了,安安静静等着去幽州吧”

    陆行远没理他,去厨房弄了些吃的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陆行远去了中殿,早点已经摆好,有小道士通知说观主与蔡道长在后面吃,不过来了,吃完在这儿等候。

    陆行远没看刘画梁嘲弄的嘴脸,低头自顾自的吃,不过他发现,宋奇也没来。

    吃完等了一个多时辰,栾海和蔡冲,还有余琳,说笑着到了中殿门口。

    “蔡师哥道法高深,此去幽州便入探囊取物一般,只是听说这魔峒鬼域之内,奇才异宝甚多,弄的多了别忘了给师弟我留些”

    蔡冲笑着应了一句。

    栾海回头道:“宋奇、陆行远,你们二人收拾一下,随你们师叔下山,这次机会难得,要……”

    正说着,却没看见宋奇。

    “宋奇做什么去了?”栾海一脸不高兴。

    “早上就没来”

    “去喊他过来”

    一会去的那个小道士跑了回来:“回观主,宋道长他昨夜把腿摔断了,现在正在躺床上呢”

    “把他抬来”栾海脸色铁青,自己防着这俩人跑,派人看着去了。

    虽然即便跑也跑不掉,可终究是自己在蔡冲面前丢了脸,没想到这个宋奇来这么一手。

    一会,宋奇被抬来了,裤腿已经被扯开,小腿扭曲。

    “真是稀奇,破了玄关的能自己摔断退”余琳嘲讽了一句。

    栾海脸如黑锅底,不过终究不好在蔡冲面前说什么,想了片刻。

    “蔡师弟,你看这出了些意外,能否名额减去一个?”

    “师兄,倒不是我刻意为难,只是师兄当初立观的时候还未坐照,这个当时也是有人知晓的,如今要是再少一个人去,怕是有人便要说什么了”

    蔡冲语气有些冷,栾海犹豫一下道:

    “陆行元,魏进,你们二人随师叔下山”

    陆行远没什么,早知道是这样,可魏进脸一下白了,身体一颤,扶了下边上的柱子。

    “你们去给收拾一下东西,拿过来,不用带太多”

    估计是栾海怕再出什么岔子,一会两名小道士那来二人换洗的衣物和长剑。

    ……

    “山高水长,师兄一路小心”

    ……

    蔡冲、余琳,带着陆行远和失魂落魄的魏进下山去了。

    走到山腰,陆行远心中憋着一股郁闷之气,想了想便上前对着蔡冲道:

    “师叔,我才想起有件事要交代一下,我回去一下,片刻即回”

    蔡冲想了一下,想他便是跑也跑不了,随即点头应允。

    ……

    栾海带着弟子刚回中殿,看见陆行远又跑了回来。

    “你如何又回来了?”

    陆行远也没理栾海,径直走到刘画梁面前,

    “前几日你一掌拍散我丹田真气,万幸这真气还有一丝相连,堪堪撑住”

    “你真是幸运”刘画梁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不过现在若是稍微一受冲击,真气怕就此散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是告诉你,现在你不能碰我,不然就怕是走不了了,又得换人了,要是换人怕是这次就轮到你了”

    “我干嘛要碰你?”

    “但是我想啊”

    陆行远说完一只手抓住刘画梁的道袍,然后一拳砸向他面门。

    刘画梁刚想抵挡,却突然想起他的话,抬起的手臂生生停在半空。

    “砰……砰……碰……”

    一连二十几拳,刘画梁的脸如同朵朵桃花开,他不知道陆行远的真气到底怎么样,不过不敢赌,他真拿不准栾海下一个是选许难当还是他。

    “够了”栾海一声怒喝,不过陆行远没理会他,又揍了十几下才罢手。

    然后走到栾海面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栾道长,感谢这半年对我的照看,今日还你拜师的三个头,以后再无关联,就此别过”

    说罢,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