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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阿尔比恩盟友

    礼宾员领着公使先生踏上了铺着鲜红色地毯的花岗石台阶,上二楼去了。菲奥雷和阿尔芒被留在了原地稍作等待。这种无聊的等待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几分钟后,他便听到了从楼梯上传来的谈话声,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白胡子老人就是共和国的总统法利埃先生。刚刚上去的公使跟在他的身后。而总统先生谈话的对象是一位装在深灰色外套里,戴着单片眼镜的绅士。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几乎没有任何口音的标准加洛林语,与总统先生交谈的时候,一只手在面前不断地比划着。

    “是的,我想首相先生能够理解马格里布对我们双方的重要性。”

    在他脚上的皮靴踏到一楼地面上的那一刻,这男人的视线扫过了站在走廊一侧的菲奥雷与阿尔芒的脸。和身旁的总统先生一样,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除了这三人之外,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些其他的政府官员。几名身穿蓝色制服的贴身护卫包围着这些人穿过一楼大厅,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菲奥雷和阿尔芒跟上了这支队伍的末尾。穿过一条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不少油画的走廊,他们离开建筑物,进入了内部的花园之中。

    那些茂密的菩提树下已经准备好了一排排小型餐桌,佣人们像是蜜蜂一样在餐桌间来回奔走,在餐桌上放置可口的点心。而另一边树丛的前方则聚集着不少带着照相机的记者。那些人原本正相互谈得火热,在看到总统先生进入花园的一瞬间,便不约而同的地闭上了嘴巴,齐刷刷地将视线转向了这些领袖们的身上。

    如果阿尔芒没有记错的话,那片树丛的对面应该就是香榭丽舍大道,但枝繁叶茂的树木将那条大道给遮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正是下午,想必应该是那条久负盛名的大道上最热闹的时候,此刻那些车水马龙的喧嚣声却还不如树丛中的鸽子叫声和蝉鸣来得响亮。

    总统和他的客人站在餐桌边继续私下交谈了片刻,礼宾官很快完成了宴会剩余的准备工作,并宣告了宴会的开始。花园中的气氛变得热闹了一些,但阿尔芒的心思完全不在宴会上。他和菲奥雷一起站在花园的边缘角落里,时刻保持着专注,警戒着可能出现的邪恶气息。他们本次要保护的目标,卡松公使,现在正和那些政府高官待在一起,完全不会有任何危险。

    法利埃总统做了简短的欢迎致辞,随后由礼宾官上前,为现场的记者们介绍了本次宴会最重要的一位嘉宾——阿尔比恩王国的亨利.托马斯爵士。这位阿尔芒刚刚在楼梯上见过的先生正是阿尔比恩驻加洛林共和国的大使。

    “很荣幸能够参与本次由总统阁下亲自招待的宴会。”

    托马斯爵士先是很礼貌地对共和国的招待表示了感谢,随后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份提前折好的演讲稿。

    “阿尔比恩与加洛林多年以来都是关系密切的友邦,两国之间向来在各个方面有着深切的合作...”

    花园里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这位外交官的身上,那些记者们则掏出笔记本奋笔疾书,生怕落下哪怕一个单词。明天早上,他们所记下的内容就将会通过电报网络传播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刊登在每一份报道国际局势的报纸上。

    “不能否认的是,在对海外领土的开发与拓展事业上,两国之间曾有过不愉快的争端,但最终我们双方的绅士还是选择了好好地坐下来,在谈判桌上用文明而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那些争端。因为历史告诉我们,强硬的态度只会让我们双方陷入两败俱伤的局面。

    没错,我们可以用文明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法绍达如此,马格里布也应当如此。早在五年前,我们就聚在伊比利亚一同商定了马格里布的未来,而现在,赫尔马人似乎想要掀翻我们这些绅士们的餐桌,打翻美味的红酒和果食。为什么?因为他们觉得不公平?但是请不要忘记,那时候赫尔马人的代表同样参加了讨论,同样在我们共同拟定的协议上签了字。他们反对我们,就等于是在反对五年前的自己!

    而现在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竟贸然将一艘带有武装的,为战争而生的炮舰强行驶入了毫无防备的索维拉港!先生们!请好好想一下,您能够容忍一个带着枪的强盗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您的家中,宣称您花园中的那些娇嫩的花朵本应有他的一份吗?您不能容忍!加洛林不能容忍!阿尔比恩同样也不能容忍!

    这就是我要说明的事。我们站在公理的一方,手中握着正义女神的长剑和天平。赫尔马人试图用他们的尖牙和利爪来威胁我们,但我们不会屈服于他们的恐吓之下。和加洛林一样,阿尔比恩厌恶战争,我们不想发动战争。但如果他们要将战争强行施加于我们的身上,那就让他们来吧!如果维持和平的代价是要我们在利益攸关的地方任人摆布,那么这种和平对于阿尔比恩,对于加洛林这样伟大的国家来说,都将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侮辱!”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现场就响起了一系列掌声。掌声首先是由站在他身后的总统以及共和国高官们之中开始的,后来蔓延到整个花园之中,就连那些记者们都将笔记本夹在胳膊下,热切地鼓起了掌。

    而他的演讲还没有结束。托马斯爵士用视线满意地扫过了全场宾客的脸,待掌声平息之后,他又接着用更加激昂的语气说道:“让我们团结起来吧!我们两个国家应当像是兄弟一般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去对抗这世界上的邪恶!如果赫尔马人在陆地上进攻,我们就在陆地上击败他们!如果他们在海上进攻,我们就在海上击败他们!我们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无法用拳头逼迫世上的人们向他们臣服的!”

    观众之中再度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并且还伴随着一些欢呼声。爵士微笑着向人们挥手致意,随后走下了演讲台,与身边的总统和其他官员们一一拥抱。现场的气氛无比热烈,就好像他们不是刚刚准备好了一场战争,而是已经赢得了一场战争一样。

    然而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沉湎在了这片欢乐的海洋之中。少数几个人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如同局外人一般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被集体抛下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驱魔人。除了菲奥雷和阿尔芒以外,花园里还有其他四位同样被派驻到这里来执行保卫任务的火枪卫队士兵。这些人此时的反应和他们两人一样,像是石膏像一般僵直着身体,视线不断地在总统和托马斯爵士的脸上来回切换。

    “白痴!”

    菲奥雷轻轻唾骂了一句,碍于所处的环境,他没敢像平时那样太大声。

    阿尔芒大概能够理解到同行们如此淡漠的反应。他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五年的驱魔人生涯已经让他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所不为人知的一侧。作为一个驱魔人,很多时候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都会与常人有所不同。

    战争这种东西,基本是和恶魔的肆虐绑定在一起的。

    他保持着沉默。继续注视着卡松公使走向了演讲台,开始进行他的演说。只是后面的话他就再也没听进去一点了。好在后续的演讲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十多分钟后,礼宾官宣告发布会结束,接下来便是正式的宴会时间。

    菲奥雷好像是在肚子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似的,刚一得到离席的许可就转身朝着一处无人的角落走去。阿尔芒本想跟上他,但在看到他用熟练的动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他在原地继续待了好一会儿,直到菲奥雷抽完第一根烟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帮满嘴跑火车的阿尔比恩佬!”菲奥雷恨恨地盯着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托马斯爵士,“如果他们真的不想要战争,就应该充当调停人的角色,而不是像这样火上浇油。昨天的报纸上还说自由党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今天这帮家伙就来摇旗示威。啧,倒也还算符合阿尔比恩人的垃圾性格。”

    阿尔芒盯着那位阿尔比恩的外交官,西装绅士刚刚从一位女孩手中接过一捧花束。不知为何,那张笑脸总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我父亲告诉过我,这世上人人都有优点。”

    “甚至包括阿尔比恩人?”

    “除了阿尔比恩人。”

    看到菲奥雷咧嘴笑了起来,阿尔芒也轻轻一笑。看起来他们俩至少在这件事上成功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的工作显得轻松无比。宴会在欢快的气氛中持续了几个小时。阿尔芒忧心忡忡地靠在一颗山毛榉树下,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太阳已经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线,黑夜接管了苍穹。待最终宴会结束时,喝得酩酊大醉的卡松公使在闻讯赶来的佣人搀扶下被送上了来时乘坐的轿车。和之前一样,阿尔芒和菲奥雷所乘坐的轿车行驶在前方开路。无数双隐藏在暗中的眼睛为公使先生的返程保驾护航,阿尔芒坐在车上望着明亮的街道,心中的不安感变得愈发强烈。

    罗切夫考尔德曾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钻过了驱魔人们的防线,如果那能力是来自于阿蒙的馈赠,那么它其他的仆从会不会也有这种能力?如果对方可以隐蔽气息发起一轮先攻,会不会真的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公使先生杀害?

    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要知道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有十多双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两辆返回酒店的轿车。不管是怎样的恶魔都不可能在这样的包围网中杀死公使并全身而退。并且他认为公使先生的性命大概也没有重要到需要那些恶魔们以命换命的地步。

    所以他更倾向于袭击会发生在第二天的凌晨,就像往常那样,在守卫们最容易懈怠的时候发生。而那时候公使先生应该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么应该如何进行夜晚的守卫工作呢?要不干脆就和公使先生一起待在屋子里,直到第二天黎明的到来?

    这些思绪让他一时走了神。前方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酒店的招牌,看起来这趟旅程就要平安结束了。然而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如此突兀,好似一块石头落入水中,激起一阵阵浪花。

    “停车!!!”菲奥雷大声喊道。

    一股冷汗从背上升起,阿尔芒慌忙伸手去摸外套内侧的手枪,而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菲奥雷已经叫停了司机,并推开门跳下了车。当他举枪瞄准时,一个包裹在黑色之中的身影已经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接近到了后面那辆刚刚刹住车的轿车旁边。

    “********!!!”

    阿尔芒只听到一声无法分辨含义的大喊,接着,好几声枪响同时在街道上响起。待他终于手脚冰凉地拔出手枪推开车门下车时,便立刻意识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